第6章 也許曾經

半年前，蘇子清和蔣應潇從瑞士學成歸來，蔣應潇因成績優異被特聘到F大物理系，以實驗助手的身份跟着物理系某位教授研究項目。

此時，蔣應潇正坐在辦公室的電腦前，對着滿屏的代碼發呆。

“應潇姐，我的論文怎麽辦，你說教授會不會因為我的論文完成得太慢，就不讓我畢業，留我在這兒多做一年實驗啊。”陳芮軒的圍巾擋住了半張臉，只露出兩個大眼睛，可憐巴巴地望着蔣應潇。

“怎麽，不喜歡做實驗啊？”蔣應潇扭頭看着面前的陳芮軒，周身散發着室外的寒氣，“去哪兒了，才回來。”

“還能去哪兒，當然是寫論文啦，我都在咖啡廳待了一上午了，一個字也沒憋出來。”陳芮軒摘下圍巾，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

“這麽用功啊，那我得給浩軒打個電話。”

“應潇姐，我那麽認真，你給我哥打電話幹嘛啊，有事好商量嘛。”

“打電話表揚你呗。”蔣應潇看着面前小女孩緊張兮兮的樣子，打趣說“你哥和教授，你更怕哪個啊？”

陳芮軒聞言把手中的水杯放下，仔細思考了一番“還是教授吧，畢竟未知的事物比較讓人擔心。”

蔣應潇沒想到陳芮軒的理由居然是這個，想到自己初來F大時，也有這樣的擔心，因為這個教授實在太神秘，從來都只是用各種渠道下達指令，但本尊卻從未現身，蔣應潇正想着，恍惚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

“應潇姐，應潇姐，你未婚夫來找你啦。”陳芮軒興沖沖的跑到蔣應潇身邊，眉飛色舞的說道。

蔣應潇瞪了她一眼“別亂說。”

——

c市，洛克酒店

蘇子清目送着蘇子淩進入酒店，心裏像打翻了一杯咖啡，有些苦澀，但腳步卻不自覺的跟随着蘇子淩的步伐，來到酒店門口，正猶豫要不要進去，便被人抓住手，拉到了一邊“小清，有件事我必須跟你說了，岑歡他……”

“他今天找你了是吧。”蘇子清揉了揉手腕，漫不經心的打斷了陳浩軒。

“你知道他為什麽找我嗎？”陳浩軒被蘇子清的話噎到，深吸一口氣，反問道。

“謝謝你，這事兒，我會自己看着辦的。”蘇子清拍了拍陳浩軒的肩膀。

“你要拖到什麽時候啊，雖然這事兒我也有參與，但岑歡畢竟是我兄弟，你不能陷我于不義啊。”

見陳浩軒一臉着急，蘇子清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她心裏也沒譜，自從醒過來之後，便總覺得有些不安，至于為何不安，她也說不清，可如今蘇子淩的失憶，使他唯一的希望也破滅了。

“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的，我會主動跟他坦白的，但在這期間，還是需要辛苦你演一段時間的戲。”

陳浩軒嘟着嘴委屈巴巴的說了聲“好吧，你快點，我撐不了多久。”蘇子清真想把現在陳浩軒的小表情拍下來發給陳芮軒，告訴她，陳浩軒的小辮子現在就在你手中。

看着陳浩軒的背影被飛舞的雪花阻隔，蘇子清意識到下雪了，重新鼓足勇氣，走進洛克酒店。

蘇子清摘下帽子，把被雪打濕的外套拿在手中，再次走進電梯，來到酒店頂層。

蘇子清盯着蘇子淩的房門，遲遲不肯敲門，她不知如何面對蘇子淩，抛開之前種種，蘇子淩畢竟是她的親人，如今該以何種身份出現在他身邊，朋友妹妹還是……

“小美女，你怎麽在這兒啊？”

蘇子淩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蘇子清沒想到蘇子淩竟不在房間裏，會從她的身後出現，轉身說，“哦，我專程來道歉的。”

蘇子淩上下打量了一下蘇子清，搖了搖頭，“道歉空手來，可不是個好習慣。”

蘇子清看着蘇子淩眼中的戲谑，與往日截然不同，以前蘇子淩看她的時候，眼神裏總有一汪化不完的溫柔，心中那些關于蘇子淩并未失憶的僥幸，瞬間蕩然無存，這或許是一個新的開始吧。

蘇子清不願打攪蘇子淩此刻的安寧，簡單寒暄幾句，留了個聯系方式，便離開了洛克。

蘇子清回到家中，以為岑歡已經下班回來了，可打開燈，看着一室的寧靜，心中升起了一抹失落。低頭看着湊到自己腳邊的旺財，把帽子和外套挂在門口的衣架，俯身抱起旺財，“旺財啊，你知道爸爸哪裏去了嗎？”

旺財聞言“喵~”了一聲，蘇子清把它放回地上“你應該也不知道吧。”

——

c市，F大

“難得你來找我。”蔣應潇看着窗外的雪花對岑歡說道。

“雲沐怎麽會記得子淩，你敢說你沒參與。”岑歡周身散發着寒氣，比室外的寒氣更甚。

“岑教授，好像不只是來興師問罪這麽簡單，”蔣應潇将鬓角的碎發掖到耳後，轉身看向岑歡。“你在擔心些什麽。”

“我只是擔心雲沐大病初愈受到刺激。”

“怎麽會呢，子淩知道小清去找她開心還來不及呢，倒是你，恐怕會受刺激吧。”蔣應潇看着他，眼神中透露着得意的光芒。

“你這話什麽意思？”岑歡向前走了一步，緊緊盯着蔣應潇的臉。

“小清和子淩根本沒有血緣關系，你當真以為蘇老爺子如此偏愛小清，是因為老來得子嗎，”蔣應潇頓了一下，欣賞着岑歡臉上精彩的表情，接着說“因為蘇家，只有小清才是親生的。”

見岑歡有片刻的沉默，蔣應潇又接着說“這是蘇家上下都知道的‘秘密’，別跟我說你不知道。知道小清失憶了，你很開心吧，你覺得她把從前的事情都忘了，你就可以跟她重新開始了吧，倘若有一天她記起來了，你又該怎麽收場呢？”

蔣應潇的話每一個字都紮到岑歡的心裏，他無力反駁，更無法反駁，對啊，倘若她記起曾經，我又該如何收場。

蔣應潇看岑歡失魂落魄的樣子，也不忍再說，她對岑歡并無諸多怨氣，只是替小清不值，可轉念一想，自己也深陷囹圄，扯了扯唇角，卻勾起一絲苦笑。

岑歡一路昏昏沉沉，回到家中看到窩在沙發上熟睡的蘇子清，心下一軟，抱起她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岑歡替蘇子清蓋好被子，轉身要走，手臂卻被床上的人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