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鼠游戲(4)

停車場斷頭案在警察的控制下,沒有廣泛的引起關注和輿論,暫時也不會有人聯想到情人節當晚的詭異直播。

秦泷等人根據莫小冷的側寫,一直在尋查玉苑小區附近的監控,并追查黃挺最近的外出記錄,以及網絡上的動态。

周進加入其中,追蹤‘夜色’的同時又開始搜索謝鴻霄的消費記錄等。

從昨晚回宿舍到現在,他都一直坐在桌前,對着電腦入了魔似的敲個不停。

齊昭拿到了一個不錯的offer,一家外企的數據開發工程師,還在實習期,前天剛租好房子,正打算從學校搬出去。

他推門而進,瞧見周進還坐在下面搞代碼,一臉疲憊又不放手的姿态,禁不住出聲制止,“老三,你都熬一晚了,還敲吶?”

周進随聲瞟了眼明亮的窗戶,合上電腦,揉着酸疼的鼻梁,“天亮啦…”

為什麽查不到她的蹤跡?

“早就亮了,都快九點了,你趕緊補一覺吧。”

“沒事。”周進閉上眼暫時休憩,随口問道:“你今天放假?”

齊昭打開衣櫃把所剩的幾件衣服取出來塞進行李箱,“我請假了,房子找好了,我打算今天就搬出去,有時候得加班,回宿舍不方便。”

周進恍惚地點了下頭,“也是,遲早都得搬出去。”

“你也抓緊找個正式工作吧,總不可能一直給那偵探當助理。”

聽言,周進沉默下來,之前他确實說過要找個像樣的工作,可如今,他開始猶豫。

等這個案子結束…再找吧。

他走進廁所洗漱,這裏不再是507,也沒有4人的說笑打趣,提早就散了,倆人心中不禁生出幾分哀傷,悲色。

齊昭差不多收拾好了,周進剛出廁所就瞅見已空落的床位,本就不怎麽擁堵的房間,一下子只剩他一個人的東西。

“我送送你。”

“算了,咱們也別矯情這些。”齊昭放正行李箱,幾步到周進跟前,緩頓地拍了拍他肩,“老三,別想那些事了,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我大概會留在陵市發展,你要是也繼續待在這裏,以後咱們倆就常出來聚聚。”

“…好。”

齊昭拖着行李箱,拾起桌上的包打開門,剛踏出一腳,他悄然停下卻沒有轉身。

“老三…對不起,那件事是我…”

周進望着他歉疚的後背,笑了一笑,“行了,過去的都過去了,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

“原話送給你,今後有事盡管叫哥們。”

齊昭背對他揮了揮手,留下一個潇灑的背影,慢慢隐匿于門邊。

大學四年,喜怒哀愁,通通都埋在了心底。

空蕩的房間中,高挺的身影略顯涼薄,落寞,周進深深呼出一口氣,輕扯出一抹淡笑。

“再見。”

收拾半分鐘後,他背上電腦頭也不回的離開,準備先去超市買個面包應付下,順便再拿幾個巧克力和糖果,哪想結完賬剛走到門口就遇上了正要進來的陳曦。

“學長!”

“這麽巧。”自從察覺到陳曦的心意後,他便有些難以面對她,“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等等。”陳曦拉着他走到較為僻靜的角落,放低了聲調,“學長,你們是在調查那個爆炸案嗎?前天晚上的直播我也看了,難道廣場的爆炸真是那個主播做的?”

“警察會調查清楚的。”周進不會透露分毫,但還是盡到一個朋友的責任,“最近盡量別出學校,也別一個人去偏僻的地方。”

“嗯,我知道了。”對于他的叮囑,陳曦心中一暖,眼裏漾出喜悅,“學長,你是在關心我嗎?”

“你是我學妹,也是朋友。”

她臉上的笑容一僵,失落劃過眸子,“…只是朋友嗎?”

周進覺得有必要跟她講清楚,避免生出一些誤會,“陳曦,我…”

“你先別說。”她驀而開口打斷,倔強地咬着嘴唇,“你不是還有事要忙嗎,等你忙完了,我想約你單獨出來…我有話想跟你說。”

愣了兩秒,他認真的應允,“好。”

走出校門,周進伸手豪氣一招,坐上出租車風風火火地趕往事務所。

打開大門,入眼的陰暗,窗簾拉得嚴嚴實實,一縷光線都沒有擠進來,他習以為常地按下牆邊的開關,明亮的白熾燈剎那間湧滿整間屋子。

他自然地将電腦放到茶幾上,走到書桌前柔聲詢問,“吃早飯了嗎?”

“嗯。”

他從鼓鼓的口袋中掏出一個巧克力和一條奶糖,輕輕置于書桌上。

“昨天回去後,我一直在追查夜色,但自從前天晚上直播結束後,這個賬號就像人間蒸發似的,什麽都找不到。我猜應該是被設置了特殊的加密保護,所以我們才查不到。”

“陳霖的手筆。”

“說起他…這個面具人肯定跟陳霖有什麽關聯,不然這賬號怎麽會在她的手裏。”

氣氛靜下來,周進走到窗邊拉開厚重的簾布,陽光一湧而入,他情不自禁地眯起眼,将窗戶打開一角,通通這股沉悶的空氣。

“我也調查了謝鴻霄的消費記錄和網上痕跡,他每月都是固定的3號去新明醫院檢查,很少出門買東西,基本上都在網上購買。買的也都是些吃的穿的,還有一些生活用品,沒什麽奇怪的地方。”

他低頭瞟一眼腳旁快見底的奶箱,繼續說:“不過有件事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謝鴻霄在前天晚上那場直播上發了不少評論,都是些鄙夷諷刺的話,他是個資深的宅男,在網絡上玩的很開,游戲也不賴,網友很多,不過都在正常交友範圍內,倒沒什麽異常的。”

“兇手見過他。”莫小冷淡語。

他頗為認同地點下腦袋,“兇手能掐準謝鴻霄出門的時間,将他在停車場殺死,并且不留蹤影的離開,肯定事先踩過點,也清楚謝鴻霄去醫院檢查的時間和習慣。”

“去警局。”

她站起來,随手将桌上的巧克力和奶糖放進口袋,深灰色的風衣包裹住她瘦小的身軀,弱不禁風,可碎發下空靜的眼神實在讓人聯想不到。

周進拽起電腦包,追上她,“去警局幹什麽?秦隊他們應該都在外面調查?”

“已有結果。”

出租車上,因前方修路,司機轉變路線,繞上另一條比較曲折的遠路,“我換條路哈,那條近路估計得堵上一陣。”

“好,沒事。”

十多分鐘後,恰巧路過新明醫院,莫小冷側眼睨過去,醫院門口人來人往,喜怒哀苦,兩邊坐着五六個穿戴髒亂的乞讨兒童,與潔白的牆體大相徑庭。

她漠然地收回目光,窗外的紛紛擾擾都與她無關。

半個小時後,特案組。

果真如她所料,他們椅子還沒坐熱,秦泷等人就陸續回來了。

“你們怎麽過來了?”未等對方回答,張柯忙問:“有新發現了?”

周進瞥一下站在窗邊遠望山脈的人,緩緩搖頭,“沒有。”

張柯一屁股坐到座椅上,水都還沒來得及喝便告知搜查結果,“玉苑小區附近的監控我都看了個遍,6:0-7:00之間,街上的行人雖不多但也不少,沒有發現什麽可疑之人,而且大多攝像頭離得比較遠,視野角度有限,壓根無法照全。”

即便側寫出來了,但一點參考的都沒有,如同大海撈針。

秦泷稍顯煩躁的将一疊資料扔到桌上,“謝鴻霄不愛出門,除了去新明醫院定期檢查外,就是偶爾下樓買包煙拿個快遞,他的診療記錄很正常,醫生說他每次去的都很早,也都是一個人。”

寧霜靠在椅子上,愁結難消,“謝鴻霄幾乎不出門,兇手是怎麽選上他的?如果是在醫院,那裏每天人來人往,為什麽偏偏是他?就因為他是白化病患者?”

“你難道忘了直播時,她說她要殺一個白皮膚的人。”張柯提醒道。

寧霜對上他的眼睛,容色相當凝重,“現在我們還沒有證據證明直播的人就是兇手,我并非質疑,只是現在我們什麽線索都沒有,完全處于被動。”

這時,周進的聲音擠進來,“我查了下謝鴻霄的網絡浏覽痕跡,他也看了那場直播,并且發了好幾個嘲諷的彈幕。”

“因為這樣就選擇他,有點太牽強了,那晚發這種評論的多了去了。”徐懷一不贊成。

張柯點了一點頭,“而且兇手需要提前調查踩點,短短一個晚上,不可能辦得到。關鍵是案發現場,沒有留下一點罪證,她極為謹慎,反偵察能力很強。”

氛圍變得壓抑,秦泷的食指毫無規律的撥動桌面,“夜色,陳霖,面具人…他們之間一定有某種關聯,這兩起案子背後或許隐藏了什麽。”

他的視線轉移到窗邊靜立之人身上,銳利的眼光更是沉了些許。

那日天臺,你們到底說了什麽?

徐懷一大膽猜測,“難道他們是一個犯罪團夥?這不是不可能的,相反,我覺得這是最說得過去的解釋。”

“你小子就是電影看多了。”張柯靠在椅背上,輕笑一聲,“如果他們是團夥,這團結合作性也太差了,根本沒什麽關聯性,不過…都是瘋子。”

秦泷停止敲擊,眸光向內一斂,“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聞話,徐懷一得意地朝張柯顯擺了一眼。

聽見沒,聽見沒!

張柯回以白眼,正色道:“要重新調查陳霖的案子嗎?”

“不,理大案已經結案,沒有再查下去的必要。”秦泷毫不避諱的直直盯向莫小冷,“那天,你到底跟陳霖說了什麽?現在關乎這個案子,我希望你能坦白。”

其他四人心下震撼,驚愕之餘又擔心不少,周進張了張嘴,躊躇間所有話都被好奇心吞沒。

莫小冷偏過身,迎上他審視的眼神,“案子。”

“他殺那些人當真是因為一時的樂趣?”

“是。”

寧霜憤恚道:“瘋子。”

秦泷冷硬的嗓音再次逼迫而來,“你認為陳霖與這個面具人有什麽關聯?”

“病狀。”

他的左眉微跳了下,面色不變,“什麽病狀?”

“以殺人感受生命。”

她的聲音清淡平緩,聽不出什麽起伏,宛若在說一件極其尋常客觀的小事。

張柯将其挑明,“你是想說,他們都是變态殺人狂。”

寧霜補充了一句,“以殺人為樂的瘋子。”

“叩叩。”

章顯的助理張家安走進來,将驗屍報告等資料交給秦泷,“死者是被魚線勒死後,再用刀多次揮砍掉頭,死前有過強烈掙紮,根據肛溫和內髒溫度判斷,死亡時間是在2月15日6:30-7:00。”

這與監控中所展示的死亡時間相吻合。

“還有就是,現場找到的刀以及血衣上的血液是屬于死者。”

秦泷拿着報告細細翻閱,而陳家安彙報完後就離開了。

他從桌上另一堆資料中取出一張照片,“現在還算有點價值的線索就是這半個血腳印了。”

張柯不想潑冷水,但也不得不潑下來,“只有半個不好找…”

“沒有線索就去找線索,就算是大海撈針也得把兇手揪出來。”秦泷凜聲說。

肅靜片響,徐懷一倏而開口,“你們說,面具人還會出來直播嗎?”

寧霜倩眉一蹙,若有所思,“如果這個主播是兇手,以她招搖猖狂的心理,她會再出現在大衆視野。”

“就等她出現。”秦泷冷笑一聲。

午飯在食堂幾口解決完,幾人便跑出去查案,找線索,特案組再次剩下周進倆人。

鍵盤敲了一下午,毫無收獲,他開始浏覽起網上與之相關的帖子。

“停車場的案子被爆出來了!”

周進将電腦扭轉180度,界面對向她,“一個小時前有個網友發了帖子,雖沒透露案子細節,但他自曝認識死者,而且道明死者是位可憐的白化病患者,希望能盡快抓到兇手。”

“這個帖子開始還好,但被一些眼尖的網友看到後,就聯想到了前天直播的殺人宣言,轉發量還在劇增,這個帖子快被頂到前三了。”

“今晚她會直播。”

“兇手?”周進猶豫道:“要不要把這個帖子壓下去?”

“遲早都會。”她撕開巧克力包裝紙,正要咬時飄落出一句,“交給警察。”

他遲緩地點一下頭,“好。”

也是,這麽多網警,肯定早就注意到了,輿情還是交給專業人士控制。

倆人一坐一站,就這樣無聲的在特案組待到傍晚,周進發現那張帖子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被樓主删掉,猜測應該是警察的傑作。

警局食堂今晚炒了豬肝,他順手打包了兩份,一般在警局他都會蹭飯,健康幹淨,而且免費。跟食堂師傅混熟後,菜都比先前的要多一半。

他打開盒飯蓋子擺到她面前,将自己碗中的肉丸子夾了幾個給她,“快吃吧,等會兒就冷了。”

莫小冷吃的很慢,小小的一口要嚼半分鐘,讓人看了提不起食欲。不過周進看得安心,特別是當她吃了兩個丸子後,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二月的晚上很涼,寒風冷冽,夜幕深不可測。

臨近九點,秦泷等人還未回來,周進百般無賴地浏覽網頁,準備趁空修改下論文,正當他絞盡腦汁碼字時,右上角陡然跳出一個彈窗。

他猛地一驚,點開了彈窗,“小冷,夜色上線了!”

這是他設置的一個提示,只要夜色上線就會彈出窗口。

亦如之前的直播,主播還是穿着連帽黑衣,戴着白色面具,一根頭發絲都看不見,遮得嚴嚴實實。黑漆漆的背景,昏暗的光線下,惟有那張陰悚的微笑,懾人心魄。

夜色一上線,周進就馬不停蹄地追蹤其位置,持續變動的紅點,讓他甚感棘手,鬓角不禁滋生出細汗。

觀看人數逐漸上升,且增長速度愈來愈快,不少惡意,吃瓜的評論不斷冒出來。

“這人又來了。”

“我就來看看他又要說什麽屁話。”

“你是準時九點播嗎?”

“你殺人了嗎?”

“樓上,他要殺誰?第一次來,這裏是講鬼故事的嗎?”

“我也以為這個直播間是講鬼故事的。”

“比鬼故事還讓人無語,主播前天晚上說要殺人,還是個什麽白皮膚的,真是無聊到邊了。”

“白皮膚?神經病吧。”

“我靠!昨天我表姐的小區就死了個白化病男人!不會是他幹的吧?”

“卧槽!展開說說!”

“這麽巧!”

“聽說,那個白化病頭都被砍掉了!來了好多警察,還不準他們向外透露。”

“媽呀,我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真的假的?”

“我也知道這件事!天哪,我就是想來看看是不是真的。”

“主播,是你幹的嗎?”

“+1”

“+1”

“……”

幾十個+1争先恐後地彈出來,直播間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莫小冷漠然地看着屏幕中靜止的面具,雙眸無神,卻深如此刻的寒夜。

從開播到現在一直靜立不動的面具人,望着彈幕笑了笑,尖銳刺耳的變聲傳入他們耳中,挑撥着衆人緊繃的神經。

“是我殺的喲~”

此話一出,各網友無不例外大驚失色,睜大眼睛靜等後話。

“昨天你們應該收到我的誠意了,我向來言出必行,各位可還滿意?”

網友的辱罵聲絡繹不絕地閃過屏幕:

“有病吧你。”

“精神病院怎麽把你放出來了!”

“卧槽!兄弟你牛逼啊,不管真假,我他媽真佩服。”

“去死吧!”

“白化病人怎麽就惹到你了!”

“警察怎麽還不把他抓走!”

“對啊,這可是殺人犯诶!”

“估計是抓不到吧。”

“也太沒用了,趕緊來抓啊!”

“……”

面具人仰頭大笑起來,尖利難聽的笑聲格外刺人耳膜,讓人汗毛直立。

“盡管來抓我吧。”面具人收斂笑意,那雙映射屏幕光度的眼睛,陰冷得異常,“明天我要殺誰呢?”

一句話,讓憤慨中的網友停下手,不敢輕易發表言論。

“殺誰好呢…”冥想幾秒,她含着笑意說:“現在21:19,不如就殺跟19相關的人吧,正好19這個數字讓我既讨厭,又懷念呢。”

周進溘然停手,轉頭激動道:“我找到她的位置了!”

莫小冷走向門外,“告訴秦泷。”

他跟在她身後,同時撥出電話,并将定位發送到他們手機上。

離門之際,電腦屏幕上傳來陰恻恻的笑語。

“跟19有關的人要注意安全哦~”

話落,直播結束,那張駭人的面具轉瞬消失。

趕到直播地所在,滿屋漆黑,這是棟多年前就爛尾的居民房,一直未完工,荒廢在老城區與新城區交界處的角落。

夜深人靜,風吹雜草沙沙作響。

周進倆人在樓下剛巧碰上趕過來的寧霜等人,他們謹慎又不失速度的跑上樓,不到五分鐘,就尋到了那間直播室。

手電的照射下,得以看清房間原貌。水泥牆皮地板,蛛網結在四角,灰塵漫天飛舞,一張不知道在哪兒撿的木桌,傷痕累累,不過那把木凳子倒是幹淨得格不相入。

大半個小時的詳細搜索,張柯幾人走進來,凝着眉搖了搖頭,“沒有發現任何人,她已經逃走了。”

衆人盯着桌上的一個黑框眼鏡,臉色愈發難看,陰雲密布。

寧霜走過去,将其裝進密封袋,“這就是謝鴻霄不見的眼鏡,現在可以确定,這個面具人就是殺死他的兇手。接下來,她還會殺人。”

秦泷惱怒地握緊拳,眼珠冒着血絲直視那從一而終都無所動搖的人,“她把殺人當成游戲,若這是真的,明天還會有人死。”

莫小冷走到桌旁,白皙纖瘦的手指劃過桌面,留下淺淺的剮痕,她撚了撚指腹上灰塵,啓唇便是一陣森寒。

“人是我殺的,來抓我吧。”

她似乎想模仿兇手的語調,可事實是,她沒有任何表情,語氣淡得也與平常沒有涓滴區別。

周進看不懂她,只覺此時白光下的她,讓他感到疏離,陌生,甚至害怕。

有如一眨眼,她就會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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