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鼠游戲（11）
晚上23:37，聚豐大廈716。
“溫小姐，為了你的人身安全，請你配合我們。”
秦泷面不改色，說的仍舊嚴肅冷漠，只是眼底逐漸沒了耐心。
溫文文拍桌而起，美麗的臉龐此時堆滿了憤怒，因為角色需要她剪去了長發，原本的性感妩媚，如今又添了分幹練知性，乃至被粉絲猛誇敬業。
“你們這些警察一進來二話不說就要讓我配合，你們知道明天的發布會有多重要嗎！要是我不去，那些人會怎麽說我！會有多少粉絲脫粉！我的損失，你們賠得起嗎！”
溫文文的經紀人也不讓步，“各位警察同志，文文最近很忙，行程也安排的非常緊，明天的發布會是文文首演的第一部電影，必須要出場。”
“你們不知道最近的直播殺人嗎？”寧霜将今晚的直播當着她們的面播放出來，“性命重要，還是流量重要，我想你們心裏很清楚。”
溫文文看完直播，心下震愕不已，忙問向經紀人，“蔡姐，這是不是真的！這個人說的是…我嗎？”
她一直流竄于各種通告，根本沒時間關注什麽新聞，現下恐懼漫延上心頭。
“我就是怕你害怕，亂了手腳才沒告訴你，你放心我會請很多保镖來保護你。”蔡真拍撫着她的後背，柔聲安撫，“現在警察來了，有他們在，你不會出事的。”
“嗯…嗯，對！還有警察在。”溫文文定下心，将适才的慌亂統統抛棄，問向秦泷，“你們就是來保護我的？”
“嗯。”
她有了打退堂鼓的打算，可還沒開口就被經紀人堵住。
“明天的發布會文文會準時出場，既然你們是警察，就好好保證文文的安全，而不是讓我們來配合你們。”
溫文文詫異地看着蔡真，“蔡姐，我…”
蔡真拽拉着溫文文走到邊角低聲呵斥，“文文，你別忘了這場發布會對你有多重要，要是明天不去，你知道這些記者會怎麽說你嗎？耍大牌，違約！你才剛有起色，可別自毀前程。再者，粉絲看到你這種情況還出去，只會誇你敬業，好感度、路人粉那不往上漲。”
“可是…”
“警察不是在嗎，這麽多警察，你還擔心什麽，我保證明天一只蒼蠅也飛不進來。”
溫文文權衡了下利弊，最終妥協，“好…就按你說的辦。”
蔡真滿意地笑了笑，面向警察又擺起臉色，“明天文文會按時去發布會，希望各位能盡到職責，保護好我們家文文。”
秦泷皺緊眉頭，嗓音冷了幾分，“你這是在拿她的命開玩笑。”
“如果兇手能在你們眼皮子底下進入發布會，那是你們無能，你們知道文文有多少粉絲嗎，一人一口水就能把你們警局大門淹了！”
張柯上前一步，“你不要太…”
秦泷攔住他，冷冷盯着蔡真和溫文文，眸中怒意清晰可見，“叫易隊那組過來，明天不能有差池。”
二十多分鐘後，房間屋裏屋外都守滿了警察，在屋內待命的徐懷一忍不住吐槽。
“這是把我們當成保镖了啊。”
寧霜遞給他一瓶水，“她是明星，出了事，首先被抨擊的就是我們警察。”
“真是為了名利什麽都不在乎了。”張柯嗤笑一聲，而後一巴掌拍在還在犯花癡的朱仕武後腦上，“還沒看夠。”
“哪夠啊，這麽近距離看女神，多難得的機會。”
“你女神，明天可還有性命之憂。”
朱仕武挺直了腰杆，“我絕不會讓女神出事的！”
對面沙發上的周進将奶糖遞給莫小冷，“大晚上過來，你一定很累，先吃顆糖。餓不餓？要不我下去給你買點宵夜。”
“不用。”
莫小冷吃下奶糖，須臾，她取出口袋裏的牛奶喝起來。
“我還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看大明星，果然真人比電視上的要好看。”
周進偷瞟了兩下正坐在化妝臺前略顯憂思的溫文文，她的助理有兩三個，旁邊的經紀人還在安慰勸解。
莫小冷輕掃一眼溫文文，順澤的齊頸短發也擋不住其豔麗的容貌。些許是注意到她的眼神，溫文文偏頭看向沙發上的女孩，心裏有絲疑惑。
她走過去，雙手抱胸立于他們面前，挾帶少許傲氣睥睨道：“你剛才在看我？你們也是警察？我看着不怎麽像啊。”
周進一緊張就有點結巴，“我…我們是來協，協助警察破案。”
“這麽厲害？”溫文文瞧見他因緊張而發紅的臉，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很可怕嗎？你怎麽這麽緊張？”
“不…不是。”他忙擺手解釋，“我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看明星，因為你們離我們的生活太遠了。”
莫小冷瞥了下他微紅的臉頰，又将眸光投向眼前的女人，空空的雙目，什麽也沒有裝。
溫文文對上她的眼睛，倏然一怔，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生怕被那雙宛若無底洞的黑眸吸進去，再也掙脫不出來。
明明對方什麽情緒都沒有，可她的背脊還是禁不住發顫發冷。
“你…你這麽小也幫警察？”
莫小冷抽回視線，平淡地抛出一句，“短發。”
溫文文愣了幾秒，反應過來後，她摸了摸頸部的碎發，“這是因為上部戲的角色設定是短頭發。”
她也想換個發型，接一些不一樣的角色，突破自己。
寧霜走過來，手裏還拿着一個面包，是她的夜宵，她塞進莫小冷懷中，“吃點東西，好好休息一晚，明天還有一整天要忙。”
聞此話，溫文文不免感到一絲尴尬和歉意，她想解釋一下，可最後還是無言離去。
“你們倆其實不必跟我們一樣整晚守在這兒，今晚應該不會出事。”寧霜坐到莫小冷旁邊，柔軟的沙發包裹住她的臀部，“兇手下一個想殺的人是不是溫文文，說實話，我還有點懷疑。”
周進問：“因為太明顯了？”
“這次兇手沒有說出特征，她說讨厭醫生，可今天已經殺了一個醫生，這不太符合她的怪異，瘋癫。”
“這麽說也有道理…”
寧霜愁嘆一氣，“但現在我們沒有其他線索，溫文文也絕不能出事。”
莫小冷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包，一動不動，周圍的一切都被她排除在外，惟有手中甜甜的面包在證明她是個有氣息的活人。
與房內相比，門外可謂冷清至極。
秦泷和易中陵在外面看守，及排查整棟酒店，對明天的發布會現場，他們也跟主辦方溝通過，讓警察僞裝成保镖和路人混在裏面，謹防意外發生。
易中陵遞上一根煙，“這女明星就是心大，都鬧到命上了，還要堅持出去，你說我們也不能強行拘留，整出這麽多事。”
“兇手就是在挑釁我們，想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殺人，不能讓她得逞。”秦泷點上煙，深吸了一口。
“這次一定要把她抓住。”易中陵吐出煙圈，溫雅的面龐閃過一絲迷茫，“就讓我們把這個案子結束吧。”
“印象中，我們還是第一次合作。”
易中陵玩笑道：“誰說不是，跟你們合作就沒個日夜，還是饒了我們組吧。”
談笑聲不斷，難得的休憩，可他們都放松不下來。
次日清晨，多日不見的曦光從雲層穿透下來，一束束光影美得讓人窒息。
桌上散亂地堆放着各種提神的飲料，徐懷一他們輪流值班，熬過無數夜，可最近緊繃的神經和接二連三的案子讓他們無從休息，昨夜可以說是他們難得的歇息。
張柯強撐開眼皮，半瓶提神飲料下肚，“今天可得打起精神來。”
秦泷拍了兩下手，眼下深深的陰影預示他多日未眠，“寧霜，今天一整天你跟其他兩位女警都要時時刻刻守在溫文文身邊，張柯你和徐懷一協助她們，再留幾個人在路上保護，其他人跟我和易隊先去發布會現場布置。”
朱仕武苦逼地癟起嘴，“我也想整天待在女神身邊。”
張柯推了他一把，“別墨跡，趕緊去。”
秦泷瞥向莫小冷二人，“你怎麽打算？”
這時溫文文正好從卧室裏出來，看到滿屋的警察一驚，随即反應過來，回想起昨晚的事，仍揣揣不安。
莫小冷撇她一眼，淡語，“跟着她。”
“好，有什麽事馬上通知我。”
秦泷帶着人迅速離開，屋裏此時只餘下幾人，溫文文開始心慌起來，“他們去哪兒？怎麽走了？不是要保護我嗎！”
“就是去保護你。”張柯面無表情地回答。
溫文文吃了個癟，也不好發脾氣，只能忍着氣跟化妝師去化妝，為下午的發布會做準備，寧霜和一位女警緊跟身旁。
周進提着幾袋包子豆漿進來，取出其中最小的一份放到莫小冷桌前，并招呼他們吃。
張柯撚起一個肉包，一兩口就下肚，“趕緊吃吧，還得守着她一天呢，等吃完就去換寧霜她們過來。”
周進吃下三個包子後，對已停止進食的莫小冷說：“再吃一個吧，這麽小的包子不頂飽。”
“不用。”
她喝着甜豆漿，不再看那袋還剩的兩個肉包，他無奈地嘆氣，只好自行解決剩下的包子。
徐懷一瞅見他倆這般，眉梢輕輕一挑，嘴角勾起抹不懷好意的弧度，“喲，對你的小老板夠關心的啊。”
“…你很閑啊。”周進無語道。
張柯喝完豆漿，瞟一眼徐懷一，無比贊同，“我看他是真閑。”
“行了，哥們不跟你開玩笑。”徐懷一沖周進擠了擠眼，暧昧一笑，“你自己清楚就行。”
周進下意識瞄向旁邊安安靜靜喝豆漿的人，寡淡的小臉并未被對話驚擾，他壓下心中浮躁，語裏多了絲警告，“…別胡說！”
“诶嘿，還真急上了，你…”
張柯拿起一個包子就塞進徐懷一的嘴巴，“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別開他玩笑了，吃完趕緊去換她們出來。”
徐懷一咬了口包子，正色道：“行。”
下午兩點，溫文文盛裝出席發布會，精致的妝容，加之簡單大氣又不失妩媚的服飾，讓她在發布會上大放異彩，吸引了所有眼球。
臺下五六米處的秦泷穿着黑色便衣，僞裝成維持秩序的保安，旁邊還有同樣裝扮的易中陵。
“每個進入發布會的人我們都詳查過身份，身上的物品都檢查過，沒有異常，這兇手應該混不進來。”易中陵放低聲調。
“兇手相當狡猾，她每次行動都出其不意，如果真是這樣最好，就怕有意外。”
“也對，小心為妙的好。”
警察們不是僞裝成保安、粉絲、工作人員，就是溫文文的助理保镖，目光分分秒秒留意四周，以及溫文文，不敢懈怠。
周進和莫小冷坐在最後一排，現場聲音不算嘈雜，他往旁邊湊近幾分，壓低嗓音問：“這麽警察守着，你說兇手會來嗎？還是她已經來了？”
“她不會放棄。”
“故意告訴我們目标，就不怕失手嗎？”
“狩獵的刺激。”
“刺激？”他微擰眉峰，視野投放在臺上正講話的溫文文身上，“還真夠變态的。”
發布會整整來了三個小時，沒有一點意外發生，衆人輕松之餘卻更加擔憂，兇手向來言出必行，今晚她一定會有所行動。
還未等他們歇口氣，溫文文又被記者逮着采訪，腳都快站麻的徐懷一有氣也不能發洩出來，只好繼續當起一個稱職的保镖，守在不遠處。
采訪又花了一個小時，蔡真出面将記者打發，拉起溫文文就逃向停車場。
人群比較混亂，秦泷在遠處焦急的用眼神叮囑寧霜幾人，并努力擠過流竄的粉絲趕過去。
“晚上的宴會可別忘了，很多著名導演，制片人都會去，你可得好好表現，沒準下一部爆火的電影，你就是女主角！”
溫文文苦喪起漂亮臉蛋，“蔡姐，我能先歇一會兒嗎？站了一下午，腳都快斷了。”
“車上有的是時間讓你休息。”
說完，蔡真就把溫文文推上車，一路跟随的寧霜攔住她們，“你們不能再外出了。”
“警官，這可不是你們能管得了的。而且今天也沒出什麽事啊，我看八成是哪個的惡作劇，你們也趕緊散了吧，耽誤大家的時間。”
“你這樣會害了她。”
“你知道我家文文爬到現在的咖位花了多少功夫嗎！”蔡真甩開她的手，眼露不善，“你們想跟就跟着，宴會就在酒店，也不算外出吧。”
蔡真憤着色上了車，寧霜與另外幾名警察對視一眼，陸續坐上車，而秦泷等人驅車在後面跟着。
回到酒店套房，溫文文一刻都來不及休憩，被蔡真強拽着重新化妝，換衣服，疲憊的神色在各種化妝品下依然隐約可見。
門口的張柯看到那場景，不禁搖頭感嘆，“當明星也不容易啊。”
“名利雙收啊。”徐懷一笑語。
朱仕武心疼地觀望着不遠處被化妝師圍繞的溫文文，“我的女神也太幸苦了。”
另一個男警官說：“要是有那麽多錢拿，誰會喊辛苦。”
秦泷帶人率先趕往位于二樓的宴會廳部署，鮮花果盤，飲料美酒，各種糕點食物擺在兩旁，類似于自助餐，卻更顯奢華。
宴會于晚上七點半正式開始，來的嘉賓不是導演演員，就是什麽大企業的老板，各界有名望的成功人士，與其說是宴會，更像是交際，娛樂的同時又拉攏人際，增加投資。
秦泷暗自諷刺，如今的戲子，可比從前的有地位多了。
溫文文換了一身華麗的裙子，游走在各道不純的目光之間，游刃有餘。
助理不能随意進來，寧霜他們便僞裝成服務生行走其間，無形的将溫文文圍在中間。
偷偷混進來的周進二人，避于窗簾角落，瞅見三米處的餐桌，他走過去拿了幾塊可口的蛋糕給莫小冷。
“吃點東西。”
莫小冷接過蛋糕，輕咬一口，甜膩的奶油緩解了她稍起的頭暈。
“這宴會辦得還挺大，來的人多少都有點身份，難怪都說娛樂圈的水深。”周進慨嘆道。
忙了一下午，沒來得及吃晚飯，他餓得也吃起了糕點，甜軟的口感不是他喜歡的，但為了填飽肚子，哪還講究這麽多。
溫文文找到邊上的蔡真，略有焦急，“蔡姐，我的手镯忘記戴了，這可是投資方的，你趕緊去給我拿下來。”
“這麽重要的事怎麽搞忘了，行，我馬上去給你拿。”
助理都被警察替代，她們也不好使喚。
蔡真走後，溫文文收拾了下情緒，含笑提着裙擺往前走。意外總是那麽湊巧，她腳下忽而一崴，正巧撞上路過的服務生，紫紅色的葡萄酒灑了她一身，她即刻氣急敗壞。
“你怎麽走路的！”
“對不起小姐！”服務生彎下腰低着頭不停地道歉，“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煩死了！”
溫文文邊擦着紅酒，邊往衛生間走去，寧霜見她脫離保護圈，通過耳機告知情況，并和其他一位女警察分兩邊跟在後面。
廁所裏，溫文文氣憤地清洗着領口的紅酒漬，“沒長眼嗎！這件禮服，你上一輩子的班都賠不起！”
寧霜和另一名女警察走了進來，“怎麽回事？”
“我的禮服髒了，我得回房間換一套備用的。”
溫文文離開宴會廳後，莫小冷也悄無聲息地走出去，周進緊跟在她身後。還留在宴會廳的秦泷隐隐不安，剛準備出去，側後就響起一聲撕裂的尖叫，彌着恐怖的氣息。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