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線拐賣(10)

深夜,警車裏。

窗外樹影如鬼魅搖曳,風聲鶴唳,好生靜谧。

秦泷拿着地圖開始分派任務,“張柯,等下你帶幾個人從東邊過去。寧霜你帶人從西邊去,徐懷一你和朱仕武從南邊去,一個也別讓逃了,明白了嗎!”

“明白!”

說罷,衆人拿出手機紛紛調成靜音,或關機。

秦泷觑了眼周進二人,“你們就待在車裏。”

在距離磚廠一公裏時,他們熄了火,準備走夜路,以防止打草驚蛇。

“行動。”

一聲令下,他們分成四組,從不同方向朝磚廠前進。

與此同時,易中陵讓李兆南以‘貨’有問題的理由将餘霞約了出來。

鳳尾街某巷口,李兆南惶恐不安的站在原地,東張西望。

這裏距離鬧市也就三四百米遠,卻相對僻靜冷寂,一般不會有人來此處,而且到這裏的路也只有一條。

這巷口裏裏外外他們都埋伏有人,易中陵不相信她還能飛了不成。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易中陵不安地看了眼手表,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但他們還未看到有半分可疑的影子。

難道是有事耽擱了?還是…

易中陵拿起對講機說:“李兆南,給餘霞打電話。”

李兆南耳朵中的藍牙傳來‘呲呲’的電子音,他微抖着手撥通號碼。

“嘟嘟…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她,她關機了。”

易中陵暗罵一聲,該死!

他從暗處走出來,快步到李兆南身邊,搶過手機就又撥去,還是關機。

隊員也相繼走過去,“易隊,現在怎麽辦?”

易中陵掏出手機打給秦泷,可是對方已關機,他登時明了,那邊正在行動中。

“她已經察覺到了。”易中陵咬了咬牙,“把人先帶回去,剩下的跟我去磚廠支援他們。”

“是!”

希望秦泷那兒會有收獲。

磚廠,外圍。

這個磚廠不算太大,周圍生長着許多雜草,都快長到他們腰部,這也給了他們很好的掩護,外圍種着幾棵稀疏的樹,一看就沒有打理過。

廠門口亮着兩盞黃燈,大門緊閉無人看守,秦泷帶着人謹慎地繞到側邊的矮牆處。

所幸這裏沒有人監視,他拔出手/槍打了個手勢,随即踩着隊員的手翻上牆,跳下後他警惕的瞄向四周。

廠裏四處堆着一些碎磚,院裏停着一輛銀色面包車,有一個破舊的廠房,還有一棟只有一層樓的矮房,都亮着燈,隐約能看見裏面有人影走動。

這裏就是個挂羊頭賣狗肉的黑心廠。

秦泷握緊手/槍慢慢靠近房子,打着手勢讓三名隊員去廠房,而自己帶幾人去另一棟房子。

“快點收拾東西!把貨都押上車!”

裏面傳來窸窣而嘈雜的翻動聲,秦泷注意到不對勁,連忙帶人破門而入,舉槍大喝,“都給我抱頭蹲下!”

衆人大驚,驚慌失措地想要逃跑,秦泷擡手就朝天花板射了一槍。

“嘭!”

那群人頓時抱頭停下來,恰巧這時張柯他們也抵達,都持槍瞄準了這夥匪人。

“蹲下來!”

秦泷掏出手铐将離得最近的一名男人拷住,“把他們都給我帶回去!”

屋裏很亂,各種資料散落一地,預兆着他們逃得焦急。

寧霜從最裏面的一個房間走來,身後還跟着十多個年輕而驚懼的女孩,而黎钰就在其中。

“那些被拐騙…還沒受害的女生都在這裏。”

徐懷一站在斜對面的一間房門前,擰緊眉沉聲說:“秦隊,你們快來看看。”

屋內,是搭建簡易的手術室,透明的薄膜上濺着已幹涸的血滴,手術臺上還有沒擦幹淨的鮮血,地上更是淩亂不堪,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着,直搗他們的胃。

“這就是他們割器官的地方。”

這次,他們一共抓到了八名同夥,可關鍵犯人逃走了。

“秦隊,他們好像事先知道警察會來。”

秦泷皺緊眉頭,原以為這次會一網打盡,沒想到還是讓主犯逃了!

相隔一公裏外,某處土路。

莫小冷打開車門走下去,這裏地處郊外,四周都是高低不齊的土堆或丘陵,長着衆多營養不良的小樹。

周圍的小樹林相當寂靜,偶爾傳出的鳥鳴足以讓人汗毛倒豎,可她還是保持一貫的冷靜,充耳不聞。

周進從包裏拿出一盒紅棗牛奶,貼心地插上吸管遞給她,“喝點東西,這麽晚了還出來,我怕你營養不夠。”

“不知道情況怎麽樣了?”

在外面站了一陣,周進頗感尿意,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去那邊方便一下,很快就回來,你別走遠了。”

話盡,他就朝遠處的一處叢林迅速邁去。

等他離開後,側後方忽而傳來一聲響動。

莫小冷偏身瞧去,相隔五十米的土堆保持着寂靜,飄曳的樹枝透着股陰森,她将視線投向周進離去的方位,微微張開嘴,下一秒又悄然合上。

她轉身走向方才傳出動靜的地方,冷淡的神情照舊沒有絲毫變化。

明知前方有危險,她還是選擇了前進。

她走到土堆前停下腳,平靜地看着地上漸漸靠近她的黑影,轉身之時,她被人緊緊捂住口鼻迷暈過去。

手中還未喝完的牛奶滾落在地,孤零零地躺在草地上。

周進解決完後一身輕松,回來的路上,他隐隐約約聽到了引擎發動的聲音,以為是秦隊他們回來了,可等他回來後卻發現空無一人,連莫小冷都不見了。

“小冷?”

他打開車門,探頭進去,但沒有一人。

“小冷!”

山谷裏傳來他的回聲,他大感不妙,慌忙地在四周搜尋她的身影,掏出手機,顫栗的手指慌張地按着鍵,總算撥出她的電話。

可始終沒有人接聽,這下他徹底急了。

“小冷!你在哪兒!”

回答他的只有他着急的回聲,腳下驀而踩到一個東西,他低頭看去,瞳孔不禁一縮,連忙将踩扁的奶盒撿起來。

還沒有喝完,她不會扔掉的!那她…剛才的引擎聲!

他慌忙拿起手機打給秦泷,剛接通他便焦急開口。

“不好了,小冷不見了!”

易中陵在趕去的半路上遇見一輛黑色的汽車,他心中微疑,也只是多看了眼那輛車,但沒有停下,腦海裏想着的全是磚廠和這個案子,哪裏顧得上那麽多。

二十分鐘後,衆人彙合。

周進急不可耐地跑上前,“小冷不見了!周圍我都搜過,沒有找到她!”

“她能去哪兒?荒郊野嶺的。”張柯迷惑地說。

易中陵突然開口,“餘霞已經察覺到異樣,提前跑了。”

“我們剛沖進去時,他們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逃跑。”秦泷緊了緊眉頭,“這夥人很聰明。”

“莫小冷該怎麽辦?她不會無緣無故失蹤!”寧霜急道。

“再擴大範圍搜索吧。”易中陵說完一愣,恍然想起半路上遇到的車,話鋒一轉,“我想起來了,在來的路上我遇到一輛黑色的車,當時我就該攔下的,深更半夜,荒郊野嶺的怎麽會突然開來一輛車!”

“她肯定是被抓走了!”周進趕忙問向易中陵,“那輛車的車牌號是多少!”

“抱歉…我沒有注意。”易中陵有些愧責,緊接着安慰,“你放心,我們會找到她的。”

“沒多少時間了,那群人不會等的!小冷落到他們手中不知道會…”

周進停下話,雙目瞪得通紅,額角壓抑的青筋是止不住的戰抖,他抱着頭陷入深深的自責。

“是我,是我又弄丢她了…”

徐懷一拍了拍他的肩,“現在可不是自責抱怨的時候。”

警笛聲持續不斷,震動着他們緊懸的心。

搜查回來的朱仕武,急匆匆地跑過去,手裏還拿着一個手機。

“這是我在路邊找到的手機,看上去像是…莫小冷的。”

聞言,周進趕忙搶過去,心一下子便涼了,“是她的手機…”

秦泷将手放在他肩上按了按,“現在可不是難過的時候,先回去。”

淩晨三點,警局會議室。

所有查這個案子的警察齊聚一堂,張成毅坐在最前面愁容密布,眉心的愁結從始至終都未松開。

“秦泷,易中陵,說說情況。”

易中陵先行講述,“餘霞跑了,不過我們根據盧大力、李兆南還有那些被解救女生的描述,已經将餘霞等人的畫像确定下來,馬上就可以發布通緝令。”

“好,現在就發布,全城通緝,絕不能讓他們逃出陵市!”

“就像易隊說的,他們事先知道了警察會去圍剿磚廠,逃的匆忙,連人質都沒來得及轉走,但還是讓他們逃掉了一些人。”秦泷凜聲說。頓了兩秒,他說出自己的推測,“磚廠的人質只有一些女生,沒有看到孩子,按照他們的作案方式,不可能一個孩子都沒有,而這些被解救的女生也說在那裏從未見過什麽小孩。所以我懷疑,他們的據點不止一處。”

“可關于這個據點,我們根本沒有什麽線索。”易中陵的嗓音一沉。

被抓來的人,他們都一一連夜審訊,但對于是否有另一個據點,都一概不知。

“我詢問過黎钰,她們被抓來就關在磚廠,而徐麗潔手上的紅繩确實是她給的,黎钰說是徐麗潔當時保護了她,所以她才把這個轉運珠給徐麗潔保平安。”

可最後還是沒能保住她的命。

少時,張柯忍不住說:“現在線索又斷了,逃走的那些人,還有…莫小冷該怎麽辦?”

張成毅使勁攥緊五指,手背上的青筋逐漸突出。

“不管付出什麽,一定要找到莫小冷!”

寧霜募而開口,“也不是沒有線索,周進的同事江淮與這夥罪犯有交易,因為馬才旭意外死亡,導致交易被迫停止,不過我們可以咬住這條線。”

但需要等。

坐在最後面狂敲鍵盤的周進,頭也沒擡的說:“我正在追蹤跟江淮聯系的人。”

“小周,你與網絡部同事一起,盡快找出他們的位置。”張成毅望向他,憂急的眼神漾起一股請求,“別讓她出事。”

聽到他的話,周進擡起腦袋,俄頃,重重點下頭。

散會之際,一名小警察乍然跑進會議室。

“有一個男人來報案,說失蹤兩年的女兒被賣到了宿城山區,他沒法把人帶回來,所以想尋求我們的幫助,将她女兒帶回來。”

張成毅皺緊眉,現在警察局沒有手上空閑的刑警,但更不能坐視不理。

“中陵,你…”

寧霜上前一步,“張局,讓我去吧。”

他微楞,很快說:“好,寧霜你帶個人一起去,跟當地的警察做好溝通,有他們的支援将人帶回來才更有把握。”

不問緣由,只因她眼中的堅定。

**

夜空璀璨,害羞的星星都跑出雲層眨巴眼睛,偏僻的公路上,一輛疾馳的汽車孤獨的行駛着。

“輝哥,為什麽要把她綁走?她可是跟警察一起來的。”

一個年輕女人坐在後座,不解地看着副駕駛上四五十歲的男人。

“剛才她差點發現我們,手上能少沾點血就少沾吧…我看她的樣子也不像警察,雖然不知道她跟警察是什麽關系,不過也值點錢。”華強輝抽着香煙,車裏頓時彌漫起嗆鼻的煙臭味,“這次被警察剿了個據點,損失慘重,好在你發現的早,不然我們都得進局子。”

“最開始我就懷疑盧大力出事了,所以暫時跟他斷了聯系,沒想到沒過幾天李兆南突然說貨有問題要見我,我留了個心眼,半路上回來就看到幾輛車停在路邊。”

“還是餘霞你聰明,只是可惜那些貨沒帶走,還折了這麽多兄弟。”薛凱有些不甘。

華強輝吸了口煙,“貨沒了可以找,讓手下的人最近都給我低調點,不能再出岔子了。”

不知道開了多長時間,天邊露出一條白線,逐步翻起白肚,陰蒙蒙的天色不見太陽的影子。

莫小冷輕輕撐開眼皮,卻動彈不得,她的雙手被綁在背後随意丢棄在後座上,本就虛弱的體質因長時間未攝入營養,根本沒什麽力氣。

“醒了。”餘霞冷瞥一眼。

沒有應話,沒有慌張,沒有害怕,不吵不鬧地躺在位置上,餘霞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安靜的人。

“喂。”餘霞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擡首與自己對視,嘴角挑起一個惡意滿滿的笑,“你知道自己接下來會怎麽樣嗎?”

“死。”

華強輝微挑眉,轉過頭好奇地端詳着莫小冷,“你不哭不鬧的,是真不怕還是假不怕?”

“為何怕。”

這倒是把華強輝問住了,他陰森森一笑,“你倒是奇怪,我不管你怕不怕,都得給我老實待着。”

餘霞狠狠甩開她,車裏又恢複了靜寂。

莫小冷淡淡一視副駕駛,随即将目光移到餘霞身上。良久,餘霞實在受不了她那充斥着死氣和審視的視線,嘲笑聲中帶着絲絲怒火。

“你一直看着我是以為我會救你?”

“別做夢了,沒人來救你!”她掐緊莫小冷的胳膊,将她粗魯的拽起來,用力推到座椅上,“給我老實待着!好好再看看窗外的風景吧,你也看不了多久了。”

“你也是。”

平淡的一句話,惹得前方的兩個男人不由睨她們一眼,但并未說什麽,只會認為她是在進行無力的反抗。

可餘霞顯然一怔,這雙空洞洞的眼睛恍如将她剝了個幹淨,她氣惱地地鉗住莫小冷的雙頰,壓低聲音威脅,“再看,我現在就把你的眼睛挖下來。”

盡管她再兇狠,莫小冷都不再理睬,側過臉投向窗外的風景。

車裏的氣氛沉悶下來,匪徒三人的臉色都說不上好看。

路邊零散的梨花偷來淡淡的清香,倏忽間,一股濃烈的雞屎味襲來,餘霞忍不住捂住鼻子。

“薛凱,把窗戶關上,太臭了。”

關上車窗後,薛凱瞄了眼後視鏡,“這個女的是不是有病啊,病恹恹的,看着要死不活的樣子。”

一副風一吹就要倒的模樣,他還真擔心餓個幾天就沒命了。

“就算有病,裏面也總有好的東西。”華強輝摁掉煙蒂,眼底浮起一抹狠色,“次等貨也是貨。”

抵達目的地,莫小冷被他們強拽下車,粗魯地推進一間充滿惡臭的房間。

她沒站穩,重重摔在泥巴地上,臉蛋被擦出一道紅痕,在如雪般的皮膚上尤為顯目,縱使地上很涼,可她雙手被綁,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再爬起來。

被推進來時,她粗略地看了下房間,這裏被關押的一共有五個兒童,而林嘉軒就在其中。

孩子們看到一個大姐姐被關進來,吓得都縮在角落裏,睜着黑亮的眼珠子安安靜靜的盯着她。髒兮兮的臉蛋上都是泥巴和眼淚的痕跡,衣物更是髒亂得不成樣子。

既然只能躺着,莫小冷所幸閉上眼休息。

害怕?

她不懂。

膽大?

她一向如此。

自投羅網?

在決定不呼喚周進的剎那,她就做了一個賭博。

一直以來她都不在乎別人的生死,可也在那瞬間,腦海中驟然萌生出一個念頭。

不要把他拉進來。

這個賭博,無關于任何人,這是她與他的游戲。

誰都摻和不進來,也破不了,除非…

游戲出現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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