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眼上,擔心自己暈厥過去會影響法陣運行。
可藍紫法陣的冰寒之力十分霸道,撞擊她體內各處,凍得她靈魂都在顫抖。
她本能地想要禦寒,但體內有什麽東西被那股寒氣卷走了,她使不出任何力氣。
與此同時,身後的熱力源源不斷輸入,像炙熱的岩漿,濃烈粘稠,而她脆弱的軀幹只是普通的土壤,被那岩漿不停澆灌、覆蓋、重塑,同時灼得焦痛。
明明是冷和熱可以中和,偏偏這兩種力在她體內互相排斥,不肯中和,此消彼長,同時發難,讓她痛上加痛。
居恩咬着牙,不肯出聲。她不想因為自己的慘叫,讓全力施術的光明神和沃達分心。
就這樣,她忍到意識模糊,抵擋不住暈厥過去。不知過了多久重新被痛醒,繼續忍耐,再次忍到意識模糊,又再次被痛醒……如此周而複始,無窮無盡。
當她意識不清時,她看到一些畫面。
她看到巍峨起伏的群山,林木高大蒼翠,有許多罕見的花草,缤紛多彩,都是這邊沒有的品種。
她認出那裏是混沌空間的神湯山脈,不久前她去過那裏一次。那裏植物茂盛,美不勝收,但沒有活物,曠古寧靜。
不過現在看到的神湯山脈,不僅山美,還很熱鬧,漫山遍野可見各類飛禽走獸,生機勃勃。
她愣了一下:這裏,真的是神湯山脈麽?
她不知道。她好像已化作一陣風,在這片山林滑翔遨游,翩若驚鴻。
然後,她發現林間有異狀,立刻追過去落到地面,看見一個十來歲的小小少年正驚惶地奔走,少年身後有幾條形貌異常兇惡的大魚,長着滿口尖牙,窮追不舍。
居恩愣住了。
她從未見過那麽好看的少年。盡管此刻少年跑得狼狽,但不妨礙少年自然天成的精美,仿佛上天最得意的佳作,堪稱完美。那少年還長着和光明神一樣的銀發……
仔細看看,那少年眉眼,似乎和光明神也有些相似……
居恩心中驚訝。更讓她驚詫困惑的是,追在少年身後的那幾條大魚,那真的是魚嗎?!
魚不是都活在水裏麽?為什麽這些怪魚可以在空中飛?!
還長着恐怖的尖牙,其中一條魚的牙齒上還帶着一絲血跡……
居恩心中立刻生出一個念頭:這是那少年的血,這些大魚是食人怪物。
她二話不說,凝出一股弦力,化作幾道風刀,精準地往那幾條大魚刺去。
莫名地,她力量極大,每道風刀都刺中一條大魚,而且全部一擊斃命,大魚甩着尾巴砸落地面,滿嘴尖牙到死都不舍得合上。
少年注意到她,停住腳步,微微喘着氣,感激地看着她。
她徑直往那少年飛去,那嘴不像是自己的,說出一句自己不能理解的話,“艾當,你怎麽又被巡游者攻擊了?”
少年尴尬地笑笑,銀色雙眸有炫光緩緩流動。
就在此時,體內一冷一熱兩股力量猛地撞到一處,居恩痛得失去意識。
星域之內,光明神突然聽到居恩迷迷糊糊喊出一句「艾當」,也是一怔。
呵,還有巡游者……
那是多麽久遠的記憶了,屬于千隐和自己的回憶……
光明神沒有說話,嘴角微微牽動,似笑非笑。
星域內時間流動與外界不同,似乎格外緩慢。
居恩在兩個法陣,兩種力量加持下竭力堅持着,度日如年。
其間有幾次冷熱交加尤其劇烈,居恩迷迷糊糊中忍耐不住,痛呼出聲。
星域銅門邊上,撒卡已經等了兩天兩夜。他知道這種法陣很難一天完成,一直耐心等着。
突然,他聽到居恩的聲音,好像很痛苦,再也忍不住,推門沖了進去。
星域很大,他謹慎地站在門側,先查看形勢。發現光明神操控着藍紫法陣、從居恩體內慢慢取出千隐元神,而沃達操控「神女之花」的金色法陣、同時幫居恩修複靈魂、補給生命,兩種法陣都在正常運作,沒有任何不穩跡象。
也許,兩種法陣同時作用在居恩身上,疊加之力有點大,讓居恩覺得痛了吧……但為了活命,她必須忍耐……他也幫不了她……
撒卡心疼一番,自責一番,覺得在這裏睜眼看着更難受,最後默默退出,重新關好銅門。
但過了一會兒,又聽到居恩隐隐約約的低吟。他知道居恩性子其實很倔、若非痛到難以忍受,不會出聲,想到這裏,心中咯噔一下,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居恩滿臉鮮血的畫面,立刻沖入星域。
進去之後,他還是看到類似的景象,兩個法陣運作良好,星域沒有變成魔族刑場,居恩沒有被撥皮抽筋、砍手砍腳……
他還是幫不了忙。最後又一臉挫敗地退了出去。
如此反複了四五次。
在他第五次闖進來的時候,一向沉默寡言的沃達再也忍不住,沖他喝道,“出去。”
光明神也不耐煩地掃了撒卡一眼,用眼神斥責他「你怎麽這麽煩」。
人域最強黃金騎士自知理虧,頓時耷拉耳朵,夾着尾巴出去了。
第六天,撒卡百無聊賴地守在外面,突然想起前兩天自己闖進去時、沃達狀态似乎不好,臉色慘白,額頭滲汗……
不知為何,他心裏莫名焦躁,又悄悄推開銅門,往裏面偷偷撇了兩眼。
沃達的臉色更差了,氣息都有些不穩。但他還竭力維持着那個金色法陣,不斷将修複之力注入居恩體內。
撒卡關上銅門退了出來,心裏琢磨着,以沃達的天賦,駕馭法器不應該這麽費勁……
想當初他幫神尊維系那麽宏大的融合法陣,都沒有現在這副頹敗模樣……
就算在混沌空間受了傷,少了半條命,落得滿頭白發,也不影響他打起架來依然生龍活虎,可以将藥族魔将休果若打到狼狽防守……
對了,沃達曾言,那上古法器有些破損,用得越久,越是消耗……
可撒卡總覺得,似乎哪裏不對?
第七天,星域銅門自動打開,裏面事成。
千隐終于重聚所有元神,恢複如初了!
雷霆三叉戟懸浮在半空,形态還是以前的形态,但給人感覺完全不同。
戟身熠熠生輝,散發出強大又睿智的氣息。因為有強大的元神支撐,三叉戟上浮現出一張少女臉龐,立體生動,格外耀眼!
撒卡為之一震。完整版的千隐,神通無限,是可以和光明神并列對等的存在!
只是,此刻千隐剛剛修複。她睜眼看着四周,還有點茫然,就像初生的嬰兒剛剛睜眼,懵懂迷惑。
丢失的記憶還在慢慢恢複,但她認得光明神。
“艾當……”千隐輕輕說道。
“好久不見……”光明神微微一笑,看着千隐,就像看着一位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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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148、148
居恩也還活着。
體內撤去了兩種法陣之力,她終于從疼痛中解脫出來,滿身輕松。
雖然雙腳落地的時候,還心有餘悸地微微顫抖,站立不穩。
撒卡立刻走過去攙扶。
他從頭到尾将她細細打量,發現她氣色紅潤,身體似乎比以前更好了,而且體內似乎弦力大增。
他輕輕試探,發現她體內脈絡中的十個空節點,忽然間不再為空,每個節點都注滿了弦子,還是十倍壓縮的量!!
簡直就像是黃金騎士剛剛晉升時的脈絡狀态!
只是,這些節點中的弦子不太穩定,似乎外來者還沒有适應新環境,在內部空間自主彙成溪流,無人引導、随意流動,有些「頑劣」……
這種情況如果放在騎士身上,多半是修煉進度過快過猛導致,需要一段時間回調,給新增的弦子一個适應過程……
不,根本問題不在這裏!
因為前世的關系,居恩體內有十個空節點,脈絡比常人要寬,自帶的弦子也比常人多,但她畢竟不是戰士,沒有參加過騎士訓練,為什麽突然之間……十個空節點便充滿了弦力?!
撒卡又驚喜,又困惑。
星域一角,沃達靜靜立着,像一尊石像。
他目光掃過光明神,千隐,居恩,和撒卡,最後落在居恩身上,嘴角微揚,頗為滿意。
下一刻,他再也忍不住,噴出一口血,緩緩倒了下去。
撒卡,居恩大駭,連忙趕了過來。
光明神帶着千隐也走了過來,表情并沒有太驚訝,但很悲傷。
撒卡電光火石間突然想到什麽。他之前總覺得哪裏不對勁,現在猛然都懂了,震驚不已,“沃達你!你用那個神女之花施法,根本不是幫居恩修補生命,你……”
撒卡哽咽起來,恨自己懂得太晚。
這世上哪有便宜的修補生命之法?!
這和想要起死回生一樣困難,付出的代價必定沉重慘烈,就像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