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風華6
齊平甲申年。
梧桐鎮是一個位于邊陲地段的小鎮,坐落于荒山邊上。世人皆知荒山陰邪,僅次于亂葬崗。因此,坐落于荒山腳下的梧桐鎮也一同變的陰邪了,就連梅雨時長都比其它地區的長。
“唉,怎麽會這樣?”
“果真是好人不長命,老天不長眼吶!”
“這顧家幾世豪俠卻死的如此悄無聲息,也不知是何人幹也。”
“要我看,這一定是當初的扇子崖餘黨回來尋顧家的仇了!”
“哈,聽聞扇子崖,人人噬血,喜怒無常,若真是這樣,那恐怕我們就永無寧日了!”
“怕什麽,難道當今的幽蘭谷和武林盟都是廢物嗎?!”
只聽一人嘆道:“江湖上怕又是一波腥風血雨啊!”
此時,夜黑風高,雨夾雪。
門外忽然傳出人敲打的聲音。梧桐鎮偏遠,自然人煙稀少。按理說,此時,應該萬家燈火盡熄,應當無人,如今門被敲打,放在別處如此應當是常例。可梧桐鎮是何地?到的确是詭異的很了。
頃刻之間,門內無一人膽敢發出聲響。
世人皆知荒山陰邪,卻不知荒山如何陰邪。荒山內有瘴江,先人言:“瘴江多兇物,可化人身,騙心食骨,使其永世,備受折磨。”也因此,梧桐鎮被視為陰冷不祥之地。人煙稀少,那更是不必說的了。
至于為何沒有全部搬走?畢竟總會有些不忘本的或不信邪的,老人更是講究落葉歸根,因此,這些人也算給梧桐鎮帶來幾絲人氣。
雖說如今新皇登基,但尚未掌權,攝政之人是一介宦官。雖說沒有衰敗,但也并未強盛。更何況,梧桐鎮此地本就不受重視。雖說會有行俠仗義的俠士們來到,但終究不會久留,因此,梧桐鎮人煙衰敗已成定局。
這時有人打破了這副沉默的局面,此人坐在櫃臺前,一副書生打扮。應當就是此店的掌櫃的兒子,也是新的掌櫃,聽聞他總是一副書生打扮卻不做書生事,整日混跡于玩樂中,是一位儒士不儒。
只見他指着一個小二打扮的呵到:“愣着幹什麽,快去開門!”這個小二被使喚後,方才如夢初醒,顫顫巍巍地把門鎖打開。卻又再不見下一步動作。忽而,轉過頭,哭喪着臉對着書生說:“花秀才,萬一等一會兒,要是出什麽好歹,我家那六十歲的老母,五歲男娃……”
“咳咳,請問,有人嗎?”門外傳來一清冷的少年音色,這聲着實把小二吓得不輕,後尴尬的撓了撓頭,站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麽辦。這秀才暗罵一聲,又讓小二去開門,這次小二辦事可快多了。
只見門外此人,游俠打扮,戴笠披蓑,大約十六七的樣子,畢竟外面還在下雪,倒是情理之中。只不過人的笠帽和蓑衣都附上了一層薄薄的雪。
櫃臺後坐着的秀才,擡眸看了那人一眼,一邊玩弄着那盞要斷不斷的要熄不熄的燈芯,一邊在心裏嘆道:現在的年輕人,真不把命當命。
雖說梧桐鎮陰邪非常,但總有些許被利益名聲迷了心的過來送命。大多都死于當地荒山,這估計也是哪裏來的不要命的路人游俠吧。
小二将此人迎入店後,這人便找了一個無人的角落,落了座。小二反身又把門鎖好。這人把手上劍放在桌上,取下笠帽。露出了人白白淨淨的本來面貌。小二,笑眯眯的上前對人笑眯眯的說:“客官,你想要些什麽?”
這時,一道驚雷聲,吞沒了人的聲音。驚雷過後,突然傳來了女子的歌聲:“倦鳥思巢/落葉歸根/闌珊燈/客可歸/君莫休憩/家更萬裏/孤舟碎/游人淚……”這女聲令人着迷,空靈而傷感。客棧中餘一人而全部都沉溺其中。
這時,那位年輕游俠身後一位書生打扮的人緩緩走出來,清涼的嗓音響起:“咦?不知是何人在唱曲呢?”
顧興面色一沉:“裝神弄鬼。”
沈小燕拍拍他的手。
顧興将手壓在劍柄上。
沈小燕在心裏“嘿嘿”一聲:怕鬼啊。
座位上的人群中靜了片刻後又立刻響起小聲讨論的聲響,一位帶着銀色面具的男人說:“此地果然有蹊跷。還是早日離開為好。”
這種想法很快在客棧中蔓延。
秀才對這種事情司空見慣,在心裏嘆了一口氣:我就知道,在這裏開客棧就是一樁賠本買賣嘛。
一只透着有力青筋的手扣扣秀才面前的櫃子,秀才從賬本裏擡頭擡眸,是剛進來的那位黑衣少俠。
顧興冷淡地問:“還有客房嗎?”
秀才一邊收拾算盤一邊回他:“有。客官您有幾位?”
顧興答:“兩位。”
秀才笑了笑,壓低聲音:“後面的那個書生和你是什麽關系?顧興。”
顧興:“與你無關,曲飛阿。”
曲飛阿哼哼了幾聲,轉身拿了鑰匙帶顧興與沈小燕去了樓上客房。
窗外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顧興摘下鬥笠露出清冷的面龐。
沈小燕問:“顧兄,剛剛那是誰啊?”
顧興看向關緊了的門:“曲飛阿,就是一個只會用算盤的黑心肝。你以後如果路過此處,在這兒住店會安全很多。”
沈小燕點點頭。
顧興看向沈小燕:“沈燕,不要敷衍我。回答我,記住了嗎?”
沈小燕點點頭,意識到顧興眼神愈發不善:“記住了顧兄!話說回來,這江湖看起來就很是兇險。”
顧興回憶了一下朝廷上的那些明槍暗箭,看向沈小燕的書箱:“都差不多。”
他頓了頓:“我會保護你的。”
沈小燕一愣,眼神裏帶着幾分莫名其妙的光芒,她向他抱拳:“那就有勞顧兄了。”
沈小燕在心裏暗道:顧興如今重新升起對人的保護欲,這也說明他正在慢慢的自愈。慢慢來,會變好的。
零用錢在等沈小燕上床假寐後才說:“曲飛阿,主角第一年行走江湖遇到的第一個騙子。他一開始騙了主角的路費,後來騙了主角的佩劍。主角發現之後,将他抓捕後教育了一頓。後來主角發現他實際上是在劫富濟貧,就暫時放過他了。”
沈小燕笑了笑:“我記起來了,當時他有一句話在評論區挺火的,一直被不斷複制粘貼。就是曲飛阿在被詢問為什麽這麽做的時候,他這麽回答顧興:‘我做人,有一大特點,就是仇富。’然後抛出他的悲情經歷吸了一波粉。”
零用錢:“我不明白。”
沈小燕打了個哈欠:“傲嬌這種生物,系統的确是不會明白的。”
零用錢:“我會學習的。”
沈小燕鼓勵道:“你會學會的。”
客棧外,宛若什麽也沒發生一樣的,依舊是雨夾雪的天氣。梧桐鎮的植物,被雨和雪渲染的更能透出墨綠色的光澤。
常言道:“人與天地共生,人與草木同歸。”草木是能夠傾聽天地的聲音的。梧桐鎮的草木與其它地區草木不同,梧桐鎮的草木花朵大多都呈墨綠偏墨色。平常看着也怪滲人的,尤其是經過雨雪滋潤後的更甚。
此時,一位坐在廂房正中央的着素白衣裳的姑娘突然覺得有誰盯自己,轉頭又發現房間之內并無第二個人。
她轉過頭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心想:這些天,一定是累到了。
而後,客棧中人陸陸續續地都回了房。
曲飛阿滅了最後一根燃着的蠟燭,伸了個懶腰,向後廚走去。
一個鼓起的麻袋在後廚裏顯得突兀十分,曲飛阿慢悠悠地走過去踢了幾腳:“嘿,得算是讓我抓到你了。”
然後他毫不脫泥帶水的轉身離開,并帶走了這片地方的最後一抹亮光。
次日熹光蒙亮之時,秀才方才開了門迎客。說是迎客,但是人卻打不起半分精神,只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秀才想:以後一定要把這個破客棧給關了,一天天就知道讓我這個孤寡人家受罪。
忽然,一聲尖叫從客棧樓上響起:“啊——!死人啦!”
沈小燕在廂房裏的床上慢悠悠地醒來,顧興不知所蹤,沈小燕明白他是去找了個地方練功。
她聽着外面的雞飛狗叫,嘆了一口氣:“知道嗎,零用錢,人和人果然不一樣啊。”
零用錢陪着沈小燕聽了一會:“是的,這個房間不隔音,很是吵鬧。”
沈小燕點點頭:“顧興什麽時候回來?”
零用錢道:“十五分鐘後。”
沈小燕感嘆道:“真快啊。”
零用錢贊同:“是的。”
沈小燕眨眨眼睛,才看見lyq屏幕上出現的新應用——歷史查閱。
沈小燕莫名覺得這有些眼熟,後來發覺這應該是借鑒了一些文字閱讀游戲的設置。
沈小燕往前翻着歷史記錄,刷到那莫名出現的女聲的之後仔細看着那些歌詞。她記得這個,後來還有熱心人特意去為它譜曲。
就是在這個劇情點之後,顧興才漸漸從抑郁焦慮中将精力投入到追捕之中,然後在一次次地獄級難度危機中死裏逃生,最終看破紅塵,青燈古佛做伴了。
可是在顧興變成了身邊的活人之後,沈小燕卻懷疑起這個選擇:顧兄,當真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