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零下10℃,雪花在空中飄揚,不知停歇的落在保時捷356的車窗上,我這一次長了記性,穿着厚實的墨綠色羽絨服,半張臉埋在純白色的羊絨圍巾裏,加上車內溫暖的空調,我熱得臉頰泛紅,但腳趾卻冰冷的麻木,暗暗想着下次要穿上靴子出門。我困倦的倒在副駕駛,嘴裏咬着沒有點燃的香煙,伸長手拍了拍正在看手機的黑澤的大腿,打着哈欠說:“哥,我能說我困了嗎?”
“是需要我用這玩意給你清醒一下嗎?”黑澤一只手快速的按鍵,沒有擡頭的抽出手/槍,抵住我的額頭。
我佩服婊/子能忍住跟着我打哈欠的沖動,哼唧道:“你自己來不就完了嗎,安個炸/彈的事情還非要我也跟着,你是真當組織沒能人,萬一你和我的見面被追蹤懷疑怎麽辦?”
“他們沒時間懷疑我們,組織有大把值得調查的‘老鼠’。”
“這句話從你嘴裏說出來,他們真的悲哀。”
我煩躁的奪過黑澤的手/槍,放在手中,細細的打量撫摸着,這把槍是前天由Vodka從我新開的店裏取走的,胖熊還誇贊了我的審美,雖然我也不知道那一片亂七八糟的裝修垃圾有什麽好看的,但我還是欣然接受。我的店最終開在了一條隐蔽的小巷裏,還是一家甜品店,還是那麽難吃。離那裏最近的繁華地點大概就是一所大學,叫做東都大學,不過從大學走路到我的店裏至少也需要二十分鐘左右。
我抽出彈/夾,一共十三發,少了兩枚,不知道送給了哪個倒黴鬼,我漫不經心的說:“Vermouth在調查Sherry?”
“她要殺了Sherry,那位先生同意了。”黑澤結束了手機的工作,将手機收回兜裏,手指放在方向盤上有節奏的敲擊着,那雙綠眼睛凝視着我們車正前方的木質別墅,多虧于幾棵茂密樹枝的遮擋和大雪的掩蓋,讓黑澤這輛騷包的老爺車完美的融入夜色。
“你不攔一下?”
“無所謂,現在的重點已經不在那裏。”黑澤語氣平靜。
我抖了抖腿,說得好聽,婊/子不攔,小偵探也不會讓自己的朋友死在他面前,到時候還是要去救人。我冷笑道:“無情的婊/子,Sherry終究是錯付了,之前還說什麽紅玫瑰。”
“閉嘴。”
我腦子一轉,細着嗓子問:“不過說真的,黑澤你到底為什麽對赤井秀一那麽耿耿于懷啊?”
見婊/子沒有反應,我側身戳了戳他的腰說:“是不是他技術好啊?”
黑澤嫌棄的打掉我的手,不耐煩的皺眉,“你非要在這裏聊這種話題嗎?”
“看樣子不是技術問題。”我沒有理會黑澤的眼神,自顧自的推理:“那不會是因為赤井秀一他底下大吧?”
操,又是那令人窒息的沉默,黑澤為了隐藏自己的不好意思而匆忙拿起車裏的點煙器點燃手裏的香煙,動作慌亂的讓他那垂在大衣後的銀發都掉落在胸前。我瞪大了雙眼,萬萬沒想到自己随口開的玩笑居然是黑澤最初癡迷于那個FBI的理由,赤井秀一他實在是太大了,真的太大了。我的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下來,怎麽我天天說黑澤婊/子,他就成了迷戀不過審的真婊/子了呢。
我哽咽,在這個大雪天心裏刮起了暴風雪,“行,不說這個話題了,我完全不想再知道任何你和赤井秀一的故事了,換個話題,Bourbon的事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我?”
黑澤對我的話起了興趣,扭過頭與我對視,嘲諷的扯起嘴角,說:“你終于發現了啊,我還以為憑你的智商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了。”
“滾吧,算計我的婊/子。”
“哼,Bourbon他和一般的卧底不一樣,是日本警察公安廳選定的王牌,所以老頭才會特意告訴我這件事,他們不希望我和Bourbon之間出現內鬥。”黑澤緩緩的吐出嘴裏的煙霧,繼續說:“他和我們是兩個極端,你懂我的意思吧,所以必須盡可能的讓他在組織裏爬上去的同時活下去。”
我當然明白這是什麽意思,Bourbon是連接日本警察與組織的橋梁,而我們是躲藏與大橋之下的船舶,他是靶子,更容易受到威脅,我和黑澤需要在适時的情況下射出那枚匿名的子/彈,為他打破這場黑暗提供幫助,同時秘密的為這次行動的“主人公們”護航。不過有了Bourbon,我和黑澤反而可以更加輕松的隐瞞自己的身份,其實準确的來說,我斜眼打量着黑澤蒼白的臉側,我也是和Bourbon一樣的存在,比黑豹先生還要低層,我必須讓黑澤成為最不會被組織懷疑的Gin,如果真的暴露身份,黑澤所有的疑點都可以推到我的身上,我的死可以恢複組織對他的信任,甚至可以讓他徹底成為黑暗中的自由人,只不過黑澤足夠厲害,到現在也沒有讓組織對他心存疑慮。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老頭他們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說得很清楚,我很有可能成為犧牲品,那時候的黑澤令我感動,老頭說完的下一秒便要和我換工作,讓我潛入組織,他來做聯絡員,要不是那三個老頭在場,我就沖上去抱住黑澤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了,但我拒絕了黑澤,因為我清楚,那三個人給我們安排的任務是不可以變更的,誰該做什麽都是他們深思熟慮後的結果,我們沒有資格也沒有理由去拒絕。
我拽開了脖子上的圍巾,長呼一口氣,問道:“對了,Bourbon,不,他的真名是什麽?”
黑澤沉默着思索,我懷疑他又忘記了,婊/子下意識的抿了下唇,開口:“降谷零。”
真是獨特的名字,幾乎斷絕了重名的可能。黃色甲殼蟲的出現打斷了我想要繼續詢問Bourbon信息的念頭,我和黑澤等了半晚上的主人公終于出現,我們是通過安裝在阿笠博士電腦裏的竊聽器和攝像頭得知小偵探追蹤到組織信息的事情,說起這個竊聽器,我安裝的時候在阿笠博士的家裏發現了好幾種不同類型的竊聽器,聽婊/子說其中一個是柴郡貓小姐安裝的,Vermouth似乎扮成了一個醫生,潛伏在柯南和灰原哀的身邊,我估計她已經把兩個小鬼的資料掌握的差不多了,随時都會動手。我雖然很可憐這個老人毫無保留的隐私,但還是按上了竊聽器以及攝像頭,再怎麽說也是幹這行的,我的設備要比那幾個先進的多。
我歪頭注視着柯南和阿笠博士從車上一路跑下沖進木屋裏,小偵探還是一如既往的勇敢,要不我怎麽說工藤新一是天選之人,多虧黑澤從Vermouth手下把這次任務接過來,不然就柯南這明目張膽的做法,現在已經成了槍下魂。我開口向身邊沉默熄滅煙頭的黑澤說:“Vodka負責接頭,你還在擔心什麽?”對不起胖熊,我不是在質疑你的業務能力。
“他會留下的痕跡太多了。”黑澤發動車子,對我說:“下車,等他們走了,你就把這裏炸了。”
“媽的,你是真不會過日子,什麽都是炸炸炸,這些不是錢啊?”我啧了一聲,拒絕下車,“外面那麽冷,你等他們走了再讓我下車不行啊?”
“下車,我還要去和Vodka彙合。”
我背過身子,不願意去看黑澤惡魔的嘴臉,只聽見背後男人幽幽的聲音,“我不會說第三遍。”
呵,以為這種俗套的威脅方法會對我有用嗎?然後我一個人拎着裝有炸/彈箱子站在大樹後,凍得瑟瑟發抖,雪花不斷地落在我的衣服、皮膚和心上,我咬着牙沖逐漸遠去的老爺車小聲的嘟囔,“我恨你,婊/子。”
從溫暖的車內猛然到冰冷的戶外,我的身體開始發麻發燙,渴望着回到之前那個我嫌棄了上千次的貴得要死的保時捷裏面,但婊/子現在估計已經在高速上飛馳,就像我們趕來時一樣,黑澤他飙車一直都很行,每次都能讓我哭着喊媽媽。我靠在一顆松樹的後面,趁着雙手還有知覺,連忙給自己點上一支煙,擡頭望着眼前在一片黑暗中降落的白色,期待小偵探離去的聲音,我想他一定能找出辦法應付胖熊的電話。
電話在我的口袋裏振動,我罵了一句,哪個傻逼現在給我打電話,紅腫的指尖勉強的抓住手機拿到眼前,我原本以為會是黑澤的電話,來電顯示上大大的“瘋子”兩個字讓我困惑,我記得Ray最近在坦桑尼亞不知道在忙些什麽,接通電話後,我還沒來得及問候他的母親,他的話讓我屏住了呼吸。
“Yang死了。”
Yang是他的侄子,全名叫什麽我忘記了,中韓混血,我見過一面,很多年前在大阪,那個時候Yang剛剛失去了父親還和自己的叔叔上了床,但我見到的那個少年沒有被這些事情殺死,他是夏日暖陽透過樟樹的光斑,溫柔的讓我嘆服,會拉着Ray抱着狗向我問好,像一對标準的美國甜蜜gay couple,當時的我終于明白會有什麽樣的人願意陪伴着Ray,應該是Yang,也只能是Yang,他再怎麽溫柔,心裏也是和Ray同一血脈的狂熱分子,他們是絕配,而且他是這個瘋子僅剩的家人,但現在瘋子成了一個人。隔着電話我也聽出了Ray語氣裏的沉郁,我說:“你需要什麽?”
“他被人在某個地方放了血,兩個手腕和兩個腳腕都被割破。”
我沉默的聽着Ray的敘述,他像是在講一個與自己不相關的故事。
“然後又被細致的擦幹了所有的血,連傷口都被一遍遍的揉擦,他的傷口就像肉醬一樣,又像是白色的蠕蟲,但這不是他的死因,是OD,沒了呼吸後被赤身裸體的塞到了黑色行李箱裏,放在他們那所大學外的垃圾桶邊,是一個流浪漢在早上發現的。”
我咽了口唾沫,問:“誰幹的?”
那邊沉默良久,我聽見了身後車子發動的聲音,連忙轉身,小偵探和阿笠博士坐上了甲殼蟲,疾馳而去。
不知道是被大雪凍住了雙腳或者是Ray的聲音過于刺骨,我在大樹後無法動彈,只聽見寒風中瘋子低沉嘶啞的聲音:“我不知道,警察告訴我犯人是一個連環殺手。”
我的舌頭發麻,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Yang不是死于他叔叔多如牛毛的仇家,而是不幸的成為變态的連環殺手的某一個獵物,不知道是Yang的模樣、性格還是什麽吸引到了那個殺手,他死的突然又離奇,我挪動了一步又一步,說道:“你先去找Yaco,告訴他你想要什麽都給你,我馬上去英國找你。”
我還想說些什麽,但那邊卻挂斷了電話,只留給我一句話。
“不要來,這是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