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號雜貨鋪18

岑寂是一個生來就與衆不同的的人,在她的意識世界裏。

作為岑家的獨女,她總是覺得自己有一個與她關系親密的胞妹。

她的母親曾經為此很是憂心,甚至不惜将她與外界隔絕起來,為得是保護。

在一個混亂的世道裏,岑母作為一名親眼目睹過人們用最激烈的手段毀滅懼怕的事物的老人,最是明白像岑寂這樣與世道規律互不相容的異類的結局無一例外的是沉沒,沉沒于汪洋大海裏,一粒一粒的水滴将她吞沒,它們用最無聲卻簡單的方式壓榨她的生存空間,最後翻起一個白色浪花,就也翻篇了。

可是,岑母畢竟還是個母親,她不忍心自己的孩子落入那樣悲慘凄切的結局。于是,她帶着年紀尚輕的岑寂來到一個種滿海棠的院落,她們在這裏居住了十八年之久。

平靜的日子終究會因為一顆看似微不足道的小石子激起千層浪。

那其實并不是一個陰雨連綿的天氣,正正相反,它是一個萬裏無雲、旭日高照的日子。

抱着一只粉紅色兔子娃娃的岑寂對正坐在古藤搖椅上曬太陽的青衣女子說:“娘親,妹妹為什麽要去道觀當道士啊?我可以去嗎?我現在還不想和妹妹分開。”

女子似乎很習慣的摸了摸她的頭,将她抱在膝上逗弄她:“這麽黏在妹妹身邊,娘親可是要吃醋的哦。”

岑寂聞言瞪大眼睛,腦裏急速思考,最後,她拉着女子的衣袖撒嬌:“不要吃醋嘛。好不好呀,娘親?”

女子只是又動作聯系地摸了摸小岑寂的臉頰:“妹妹去很遠的地方變厲害了,不要那麽擔心她。倒是你,到時妹妹練就一身本領,小岑寂還是這樣一副模樣,怎麽辦呀?”

小岑寂搖搖頭,用軟軟的臉蛋輕輕蹭着娘親的手掌:“不要不要,不要欺負我。娘親娘親,我也要變厲害好不好呀?”

女子笑笑,她總是縱容小岑寂的:“好呀。”

韶華如駛,這樣的日子終究還是被一封信打破了。

在海棠花開放的季節,小岑寂開心地摘了幾朵漂亮的花花回家,她想要娘親第一眼睜開就可以看見它們。她跑回家裏,卻發現一向笑眼豔豔的娘親舉着一張紙神色凝重。

小岑寂踩着“噠噠噠”的步子跑到娘親面前,舉起正開放的海棠:“娘親,給你看花花!”

女人将信折疊放進首飾盒子裏,将小岑寂抱進懷裏:“乖孩子,花花很漂亮,卻不及你可愛。”

小岑寂嘟起嘴:“呀!壞娘親,不誇花花,花花會難過的!”

女人動作輕柔地刮了刮小孩的鼻尖:“小朋友想不想妹妹呀?”

小岑寂點點頭:“想!”

女人摸着小岑寂手腕上的玉镯:“她在學本事呢,當然,你也在變厲害。這個镯子,你要保管好知道了嗎?不然,你永遠都見不到妹妹了哦。”

小岑寂好奇問道:“為什麽呀,娘親?”

女子的半張面容被陰影覆蓋,音色清涼:“因為,娘親就要這樣說。”

小岑寂又“咯咯咯”笑起來,再“呀呀”了起來,帶着孩童獨有的天真浪漫。

海棠鋪繡,梨花飄雪。

她們回到了岑府。

在岑寂記憶裏,這也是她第一次見到了她的父親。

與話本裏的不同,岑父身高八尺,雄偉魁梧,面容威嚴,不怒自威。小岑寂下意識就縮進娘親懷裏,卻壓抑不住好奇心悄悄打量着他。

岑父上前幾步,站到女子的面前:“卿雪,你回來了。”

女子點點頭,摸摸小岑寂的後背:“小岑寂,叫爹爹。”

小岑寂“嗷”的翹起嘴巴:“爹爹。”

岑父從卿雪手上接過岑寂:“長大了,還記得你小時候還只有這麽小。”

卿雪溫婉地笑了笑:“我們都回來了,畢竟那地方也不算很安全。”

岑父點點頭:“該進院子了。”

卿雪卻忽然捂住小岑寂的眼睛,踮起腳親了一口岑父的唇,眯着眼笑着在男人耳邊說:“玉梧,許久沒有親你了,怪想的……還是一樣的軟。”

岑玉梧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卻意識到這裏是多麽不私密的地方,一時間羞紅了耳根:“娘子,至少不要在這裏。”

卿雪點點頭,背手昂首往內院裏走。随後的就是抱着一臉茫然的小岑寂往裏走的岑玉梧。

畫面定格,歲月靜好。暖陽照在郁郁蔥蔥的樹木上,一地光影斑駁。

如果沒有後來一些人□□夜哭,可能他們會一直這樣平淡的走下去,也可能不會。

“所以,這種謠言也有人信?”卿雪譏諷道。

“嗯,想來是背後是有小人作祟,不然短短幾天,怎麽會連海棠館都被人尋到。”岑玉梧如此道。

卿雪舉起一只手,扭頭看向旁邊的人:“聽說,你新收了一個弟子,他叫墨然是嗎?”

岑玉梧點點頭:“嗯。”

卿雪問他:“可以和我講講他嗎?”

岑玉梧垂眸:“……不行。”

卿雪看似滿不在乎的“哦”着應了人,實際上已經暗暗打算讓自己的徒弟淩靈去明查暗訪一番。

事以密成,言以洩敗。不知道是哪裏傳出的風聲,淩靈領命于卿雪蓄意靠近墨然的行動被遷轉誤解傳播之後,更是無故證實了他們所謂的“身具藍眼碧瞳者乃天生靈者,其血肉食之啖之,修為可日以千成”的傳言。

卿雪在拒絕了第五家求親的人家之後,對方氣憤道:“別以為你們可以永遠護住她,她既然身負異象,不是祥瑞便是妖祟。終有一天,你們會知道拒絕它的後果的!”

“天道有它的法則,江湖有它的規矩。”卿雪面色淡淡,“這件事情,我既然說了不行,那就是不行。”

岑玉梧走進來時,那求親的人家氣憤甩袖而去,正好與他們擦肩而過。

岑玉梧雖氣惱于她的擅自行動,又心疼于她的小心翼翼。他嘆了口氣,坐到她的身邊:“雪兒,你到底何時才會知曉,你并非孤軍奮戰呢?”

卿雪笑的張揚:“絕無那一天,因為我不會輸,也不必依靠任何人。”

岑玉梧掩住唇邊的笑意:“嗯。”

卿雪道:“我的女兒,定會像風一樣自由自在。她不該因為這三言兩語就從此失去對自己人生的掌控,成為任人擺布的傀儡。”

岑玉梧面上淺笑,卻是默然。

次年,卿雪病重逝去,淩靈随墨然叛逃出師門。

墨然牽着她的手:“師姐,你自由了,開心嗎?”

淩靈溫婉的笑着:“嗯,開心。”

墨然牽着她一路往雜草叢生的山路盡頭跑去,呼嘯的風胡亂的砸到她的臉上,等走到山頂時,他對着初生太陽喊:“我們自由啦——”

淩靈看着新生的太陽,眼前浮現的卻是初見時卿雪那張天姿國色的臉。

那是一個相當悲慘的冬季。

雪下的真的很大,可飛舞的雪花依舊掩蓋不了淩靈母親那張已經被寒冷凍得泛着青紫的臉。

淩靈當時尚且年幼,還不明白人的死去與睡着真正意義上的區別。她只知道,阿娘這一次睡着之後,溫度漸漸下降直至消失,怎麽喊她也喊不醒。

在一片冰封荒野裏,她的身邊盡是一些與她一般無二的流亡到這裏的人,凍死的餓死的都不盡其數。在淩母在時,她尚有一息生存的空間。而現在,她意識到有些人的目光已然瞄準了自己。

淩靈顫抖着将自己隐藏在母親冰冷的懷抱裏,而母親的屍體已經漸漸被一些人等包圍住。淩靈低聲嗚咽着,宛如一只困境中的小狼幼崽。

一只幹枯的手幾乎摸上了淩靈後背的那一刻,另一只擁有如同母親體溫的手将她提起,再然後,她落入一個香甜的懷抱裏:“老鄉,那邊已經有人開始施粥了。”

這是與母親完全不一樣的聲音,清亮又幹脆,還有着強大的底氣。

在恍惚中,小淩靈聽見一陣腳步聲離去。這時,小淩靈才忽然意識到什麽,眼淚大滴大滴的“滴答滴答”落下。

那只溫暖的手扶着她的腦袋:“別怕,你跟我走。”

“可是,”小淩靈抽泣道,“我娘親舍不得我。”

女子溫聲道:“她已經變成了天上的星星在祝福你呢。”

小淩靈問:“真的嗎?”

女子溫柔的笑道:“真的。”

再然後,她就來到了卿府,成為了大師姐。

懸崖峭壁上,冷風淩冽。

墨然迎着暖陽,朝着她笑道:“自由了。”

淩靈眸中閃着莫名的光芒:“墨然,還沒有得到息蠱的子蠱下落。後顧憂患依舊重重。”

墨然心中怪異感一閃而過,但很快大業将成的激動心緒升起:“師姐,什麽是息蠱。”

淩靈暗自發力:“息蠱,是卿家功法背後的秘密。聽說它可以按照宿主心意控制筋脈間靈氣運轉,可助力修行,日以萬進。”

墨然搖搖頭:“未曾聽聞。”

淩靈嘆息着道:“息蠱的下落我倒是知曉幾分,只不過我們倒是只有彼此了,可能無法得到它。”

墨然皺眉:“它在哪裏?”

淩靈道:“我不能告訴你,夫人交代過,我只能告訴我的命定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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