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作者有話要說:
天兒太熱了,停一陣子我攢攢稿子哈~

信譽的盡頭是玄學,押上龍年的好運,也得把它更完~

所以請收藏的祖宗們避避暑再來~

祝各位能擁有瓜果懂事~蚊蠅不擾~小人退散~夜涼好夢的盛夏~

~~~~~~~

龍年要來了,媽媽說過年要把欠的債都還清,來年才能風調雨順,預計要恢複更新了(握拳)。


和光既然在雪娘跟前放了話,要替小白罴找母親,自是不好意思食言,第二日雪霁天晴,便在山中尋到了奄奄一息的母獸。

原先和老爹說書的時候總念:養一頭是趕,養兩頭是放,三頭也就是那樣。橫豎自家後院的竹林連着山,和光索性照葫蘆畫瓢地把母白罴也挪了回去。

母子團圓,本是皆大歡喜之事,可棘手的問題又擺在眼前——母獸太虛弱,已經沒有足夠的乳汁哺育餓極的孩兒。

小白罴趴在母親幹癟的胸前,餓得嘤嘤直叫;母獸有氣無力地舔着孩兒的頭,默默垂淚。

雪娘蹲在枝頭,扭頭問隐匿身形的和光,“你有法子?”

“……倒也不是沒有……”

崃山下最繁華的鎮子當屬慕龍鎮,鎮上逢一、五,必有大集。凡間市井長大的和光深谙營生之道,背上一筐筍幹、菌子,再挎一籃果脯幹,重操買賣舊業。

數九隆冬天,可食的蔬果本就少,民以食為天,和光的山貨自然就成了新鮮玩意兒,加之她要價公允,不多會兒功夫,筐籃便悉數見了底。

幾個大戶采買模樣的人心有不甘,圍着和光問東問西遲遲不肯散去。

“娘子可還有存貨?幾時再來?價格好商量。”

亦有心急的甚至想上門去,故意套近乎,“瞧着娘子面生,可是新嫁來鎮上的?夫家貴姓?”

和光連連擺手,含混應道,“不過是山裏的小門小戶,這點還是從口糧裏摳出來的。要不是家下母畜乳汁不足,得給幼崽換些酪漿,也不至于冒險下山走此一遭。”

這番解釋入情又入理,圍攏的人也只得抱憾散去。

和光不疾不徐地彎腰收拾好筐籃,正欲背上身,一雙草履進入視線。

順着身量往上一端詳,是個一身舊棉衣的豆蔻女郎,在那嬌嫩的面容之上,顯見的故作老成竭力掩飾着眼中的生怯跟試探。

見和光打量過來,小女郎抓了抓衣襟,硬邦邦地問:“娘子要酪漿?”

和光緩緩挺直腰身,竟比對方高出一整頭,身量的差距,頓時有了壓迫感。

小娘子垂在身側的手攥住衣邊,緊了又緊。

和光視若不見,随口一問:“小娘子知曉何處有售?”

但見她生硬地一點頭,“我家有,娘子要不要随我去看看。”

和光颔首,“也好。”

下一刻,就似怕她反悔一般,小丫頭搶先背過她的竹筐,悶頭在身前帶路。

和光頰邊梨渦微顯,兩步追上,同她并肩而行,“我姓和,小娘子如何稱呼?”

“……花柰。”

縱深穿過兩條街巷,視野豁然開闊起來,四周僅有稀稀拉拉幾戶人家。

一直沉默的花柰冷不丁主動開口:“前面是片河床,雨季可能會漲水,鎮子上的人都不願在這裏安宅。”

“哦?”和光問詢的視線向她投去。

花柰只接了一瞥,便匆匆低下頭,“我家是牧戶,河床草木豐盛。”

和光的語調聽上去很輕快,“土地奶奶保佑,今日竟有這般好運氣,叫我不必費吹灰之力便能如願。”

雪娘在家忽然一陣惡寒,連打數個噴嚏後,越發覺得腰背疼得厲害,她掐指算半天沒算出什麽一二,心下直犯嘀咕,“……折壽。”

花柰攥了攥竹筐的背帶,腳下步子越發勤了。沿河床又行百餘步,她将和光領到一座籬笆院前,輕手輕腳地推開院門,站在門下朝裏喊了聲:“母親,來客人了。”

哪裏怪怪的……怎生這小女郎舉手投足間也規矩得像個外人?和光眯了眯眼,緩步跨進院子的同時,打正屋走出一名年輕婦人,手中還牽着個三四歲的女娃娃。

杏眼餘光在和光面上掠過,婦人薄薄的櫻唇牽出頰邊兩朵梨渦,和善地道了句再尋常不過的寒暄,“大娘子回了?”

那廂一開口,和光心底便有了計較——這家的女主人根本就是同她年歲相當,哪裏就能生出花柰這麽大的孩子。

繼母。

如此一想,花柰的放不開就說得通了,和光一邊的眉峰幾不可察地聳了一聳。

花柰卸下竹筐,沒沾地,反倒墊在自己腳背上,“母親,這位娘子,想購一些酪漿。”

婦人躬下身對女娃娃輕言細語,“你先自己去頑。”目送她好生進了裏屋,這才出來招呼和光,“娘子想要何種酪漿?咱家有羊酪、也有留牛酪……就是留牛的金貴些。”

就在她說出後半句的時候,冷冽的空氣中,摻雜進一股若有若無的辣蓼草的味道,和光假意攏了攏發巾,眼角餘光捎見一旁花柰挺得僵直的身體。

和光似有為難,喃喃,“也不知崽子喜歡哪樣,要不就各買一些……”

婦人卻曲解了她話中之意,“做娘的難處,我都懂。若是不嫌腌臜,不妨随我至後院,親口嘗嘗再做決定。”

四周的辣蓼辛辣愈發濃烈,和光也不解釋,徐徐颔首,“那就叨擾了。”

花家養着十幾頭羊,還有三四頭留牛,牲口圈打掃得幹幹淨淨,圈牆外支着一口土竈,膛火一直燒着。

婦人從竈上溫着的壺中倒來一盅酪漿,端給和光,“娘子先試試羊酪。”

和光謝過,指指土竈,“這法子好,既能燒水煮飯,還能讓旁邊畜牲也都跟着沾光。”

婦人柳眉微蹙,“哪裏就是畜牲,咱們牧戶,身家都押在它們身上,那分明就是祖宗。”說着朝西邊一努嘴,“喏,鎮上羅屠戶家不就是,頭前兒吃酒睡迷瞪了,半夜那麽大的雪都沒聽見,一宿醒來,十頭豬全硬在圈裏了。他那豬還能拆解賣喽,但我們做酪漿買賣的……”婦人說到這裏刻意壓低了聲,掩飾着口中的鄙夷道,“跟那殺生的營生怎會一樣,畢竟都是命,怎麽說也得給子孫積點德。今年也是,還沒交九便冷得緊,就是晚上不合眼都不敢有半點怠慢……”

和光貌似在聽,但從她這個角度,一擡眼便能看到,花柰一動不動地杵在牲口槽前,面朝圈裏不知在看什麽。她慢吞吞地啜了一小口熱酪。

“如何?娘子覺得膻麽?”

“是有一點。”

“那便再試試留牛的。”婦人說着,又去到竈邊,斟來另一盅。

和光敏銳地覺察到,就在“留牛”二字從她口中道出時,無形中就似有人碾碎了辣蓼,汁液濺入眼中,灼燒的疼。她垂首将瓷盅湊到唇邊,卻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娘子家的酪漿怎麽賣?”

“羊酪二十文一壺,留牛的,要八十文。”

和光瞅瞅壺的大小,再估量估量那白罴崽子的食量,“那便各要五壺吧。”

酪漿對普通人家而言,并非米面這些日常必需品,而一身粗麻衣的和光卻張嘴就要十壺,随意得讓婦人以為她在信口開河。

一瞬的遲滞。

“怎麽?”

婦人回神,隐晦道:“雖說是冬日,但這酪漿也囤不住太久,娘子……确定要十壺?”

和光了然,從腰間抽下荷包,摸出碎銀遞過去,“家在深山,雪厚路滑,索性便一次多購些。”

婦人眼風掃過銀兩,“既如此,娘子少待,我替娘子擠些新鮮的來。”說着,取過一只陶罐進了圈棚。

和光的目光随着她的動作移進牲口圈,不期然注意到,角落裏卧着一頭雪白的留牛,安靜得無一絲生氣。

“那頭牛是病了?”

婦人生怕和光多想起忌諱,忙不疊解釋道:“娘子切莫誤會,那牛前幾日剛生産,但下的卻是個死胎,它便開始不吃不喝。草料是省下了,但原本可賣的酪漿也沒了啊!牛都是倔脾氣,連獸醫都說莫激它,一旦發起瘋來,傷了人便更沒帳可算了。”

一直未作聲的花柰出其不意開了口,低落的聲音中滿是哀傷,“它不會發瘋。”

從不曾被忤逆過的婦人覺得落了面子,“大娘子,那你給客人取些初乳來。”

空氣中的辛辣氣味裹挾進和光在牛酪中聞到的血腥氣,沖得人暈眩。

花柰僵直着身板,腳下如墜千鈞,行屍走肉般一步一步地向牲口圈裏挪。

和光的靈臺泛起微微漣漪,她聽到花柰心底痛苦的聲音:“梨花,對不起。”

原本趴伏在地的留牛忽然搖搖晃晃地站起,緩緩向圈口走來,幹淨而溫柔的眸子裏倒映出花柰的一雙身影,最終在她身前站下,任她予取予求。

花柰飛快地用掌根在左右臉頰各抹了一把,回過頭來,眼神寫滿哀求,向和光投來一眼。

和光腦中霎如醍醐灌頂,在這一刻打通了前前後後的所有關竅——打從一開始,自己就中了這個牧戶女的圈套,她哪裏是幫家中招攬生意,分明就是孤注一擲為她的牛尋救命恩人!

可集市上人來人往,一介庸庸凡人,憑什麽就敢賭她就是那個冤大頭?!

被算計的和光不太高興,櫻唇微啓,靈力微蕩,輕喚了一聲,“梨花。”

那留牛仿若受到某種感召一般,轉頭朝她緩行而來,俯首跪在她腳下。

和光負起手來,垂目莞爾,“花娘子,你這牛,賣麽?”

寶新是個叫人省心的崽,和光覺得膻氣的羊乳,它不僅一氣兒喝光,還意猶未盡地将盆都舔得幹幹淨淨。

和光松了口氣,往梨花身上又舀了一瓢溫泉水,一點點梳開它身上打縷的毛發,口中喃喃念叨:“雖說救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但我被算計了,心裏頭難免有些疙疙瘩瘩。”

化作人形的雪娘端來一盤鮮果,放在池邊大石上,“她送你到山下的時候,你就沒問問,如何篤定你會買下這牛?”

“她說這留牛是她生身母親在世的時候從屠夫手裏救下的,放生前還請鎮上虢盧寺的僧人給系了五彩縷,但無論放幾次,它都會自己跑回來,索性就養了起來。正因有這般淵源,她才偷跑去虢盧寺,是寺裏的師父讓她今日在那附近等貴人。”

“這跟沒講一樣,集上人來人往,如何就判定你是那‘貴人’?”

“對嘛!說什麽我的筍幹是用崃山深處的雷竹筍曬的,既難得又金貴,就算偶遇獵戶來賣,也是大戶人家高價收去往上孝敬用,而我卻當作一般的筍幹來賣。”和光越講越是氣不打一處來,忿忿地将水瓢往水裏一掼,奈何葫蘆瓢太輕,連點水花都沒砸出來,“我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涉世未深道行不夠的無知女娘麽?想當年我在軒……”

觸及雪娘好整以暇的探尋目光,和光猛然打了個磕巴,腳在水裏劃拉兩下,水紋一蕩一漾,葫蘆瓢歪七扭八地漂到一邊,就聽她聲如蚊蚋地往回找補,“在選落腳之地時,若沒費心盤算,又怎會選中崃山。”

“如此。”

和光生怕雪娘探究她的過往,輕嘆一聲,趕忙将話題又接回去,“任誰寄人籬下久了,都能深谙察言觀色之道,我也當理解她的難處。”

雪娘美眸一轉,“你說寄人籬下,我忽而想到一個秘聞。”

“什麽?”一說秘聞,和光眼都亮了,撈起水瓢,湊了過來。

“雖說你是個不入流的散仙,但懷淵上神的威名,你總該有所耳聞吧?”

這雪娘今日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和光梗了梗脖兒,勉為其難地穩下心神,“那是……當然。”

“上神剛平定六界那會兒,誰都想往他門下塞人。遠的不說,單這崃山地界的我可是門兒清。狐族三兒一女,心眼子加起來比蓮蓬眼兒還多,哪一個都不想去當質子,最後要不是狐女珠胎暗結,想要嫁禍給上神,她何至于寄人籬下過那提心吊膽的日子……”

這麽一個大瓜冷不丁落下來,砸得和光腦瓜子發木,她從常如那兒聽來的版本,怎麽跟這還不一樣呢?!

晃晃頭,腦仁裏直嗡嗡。

轉頭又生一念:不是……她不就是為了躲他才躲到這山高路遠之地麽?怎麽哪哪都有他啊!

發表評論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

相關推薦

奧特世界的團寵公主

雪景希

2025/06/18

0 評論

阅读

凡心所向

千幻影

2025/06/18

0 評論

阅读

路人

随風去天涯

2025/06/18

0 評論

阅读

[柯南]秘密行動進行中

五十六言

2025/06/18

0 評論

阅读

驕龍得水

禦前承墨

2025/06/18

0 評論

阅读

燃燒吧,這搞基的世界!

雲染簾栊

2025/06/18

0 評論

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