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眼的大型游樂項目讓我有點目瞪口呆。以往都是在電視裏看到的場景現在就在我的眼前,那巨大的轉盤有幾層樓高,黑色的海盜船懸在半空。占在面積相當于兩個足球場地的水上樂園。其實說實話,之所以選擇來歡樂谷,不就是篤定席寒絕對不會對這種地方感興趣。
其實,我也不是很有興致的。但現在已成騎虎之勢,也只好硬着頭皮上了。我滿臉興奮地拉着席寒跑去坐海盜船,我們來得還算早,排隊的人不算多。
随着一聲開始的鈴聲,那黑色巨船嘎吱吱地左右搖動起來,随着它的擺幅的不斷加大,船上的人們發出一陣陣的驚呼。人們之所以對這種驚險刺激的游樂項目樂此不疲,我想它就是在一定程度上使人們的情緒得以徹底的釋放。
海盜船幾乎蕩到了與地面呈九十度角,船上人們的瘋狂叫喊達到了頂點,我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恐懼,聲嘶力竭地高喊着“啊—-,救命啊!”
一個幾近耳語般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怕成這樣,還死撐!”我強睜開一個眼縫,見席寒滿臉的壞笑。
“誰怕啦?啊—–”我可不想讓他看我出糗的樣子,立即振作地直起身子,但那高空中的冷風和氣流立刻就把我的倔強打得一敗塗地,我拼命地叫喊着,心想,暫且不與他計較。海盜船慢慢停止了擺幅,我雙腿打着顫被席寒攙扶着走到外面。
再也忍不住哇哇地大吐特吐起來。出人意料地席寒不僅沒嫌棄反而輕輕捶打着我的後背,又适時地遞過來一瓶水。
我臉色慘白地坐在椅子上休息。席寒看着我這副慘相竟是滿眼的笑意。我怎麽能讓他看扁了,我心裏的那股子莫名的倔強立即挺身而出。“那個,我剛才是有點暈船。現在沒事了。”說着我滿不在乎的站起來,原在轉個圈,誰想腳跟不穩,一個趔趄,一下栽進了席寒的懷裏。
“沒想到,你還這麽逞強,又不是小孩子。”他說着,攬過我的肩,“走吧,這些項目都太刺激了,我們回去吧。”
我可不能讓他小瞧了,于是說:“可我真的好想玩那個過山車,不然,你在這兒等着我吧。”說完就撇開了他的手,向排過山車的長隊跑過去,我回頭看看他沒跟過來,心裏一下輕松了不少,心想:最好別跟過來,我可不想讓你再看到我的糗樣。
我在隊伍中遠遠地看着他,他神情有些落寞,向這邊踱了兩步,又猶豫着轉身向遠處走去。我竟然有點失落,暗罵自己是個神經病的心态,是你自己要想方設法地躲開他,現在他真的走開了,自己又在這舍不得了。唉,女人,真是個奇怪的動物。
前面隊伍裏的一個小男孩突然跑到我跟前,抻住我的衣襟叫“姐姐,姐姐,你怕不怕?”我蹲下來,笑着對他說:“姐姐有一點點怕,小弟弟,你是不是也害怕呀?”他揚起粉嫰的小臉蛋,一副很勇敢的模樣,拍拍胸脯說:“姐姐,我是男子漢,我不怕。我來保護你吧。”“你家大人呢?”我環顧四周。
“我媽媽她說害怕,不肯陪我玩。”說着揚起小手指着遠處的一個女子。那女子見到,也揮手回應着小男孩。“姐姐,你不要怕,我坐你旁邊陪着你。”這個小男孩兒瞬間讓我的心一片溫暖。
“鈴,鈴,鈴”三遍鈴聲過後,過山車由緩至急,一個轉彎再一個轉彎,長長的過山車正在緩慢地爬坡,我身邊的小男孩兒得意地大聲說:“你看,我說不害怕吧,我媽媽非要說好可怕,不肯來坐。”
我沖着他豎起一個大拇指,同樣大聲對他說:“對,一點也不可怕,你是最勇敢的!不過,一會兒到了頂端,你可千萬要扶好呀,沖下去的速度會很快的。”他沖我使勁點點頭。
随着一聲呼嘯,過山車就如同失去了控制般直接墜了下去,我突然想到在冰宮過鐵索橋的情景,那鐵索斷裂的場景歷歷在目,我一陣暈眩,雙眼緊閉,雙手死死地抓住座位扶手,氣流狠狠地拍擊着我的臉。撕扯着我的頭發。正在此時,我聽到耳邊傳來一陣驚叫。
“姐姐,快救救我呀!”我猛地睜開眼睛,只見旁邊的小男孩身上的保護帶不知何時松開了,他此時正雙手死死地抓住一側的扶手,身子半傾地已然懸在了外面。地面上的人們也發現了這個異常,不斷地發出驚呼之聲。
我奮力伸出手去拽他,只差那麽一分毫的距離,小男孩兒已面無血色,小小的手臂緊緊地攀着扶手,眼着他就支撐不下去,他絕望地看着我大喊着:“姐姐,姐姐。”過山車還在飛速地下墜。
突然他再也支撐不了重力的吸引,雙手一撒,身子風絮般向下墜去,我奮力一掙,只聽“嘎崩”一聲斷裂聲,我的保護帶應聲而斷,在一剎那間我撈住了小男孩兒的身子。
耳邊刺耳的金屬的摩擦聲,人們的哭喊奔跑聲,救護車的鳴笛聲混成了一片,我只知道萬萬不能撒手,那小男孩燦爛的笑臉一直在我眼前晃啊晃的。後來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我再次醒來時,只見四周都是純淨的白色,頭部一陣陣傳來劇烈地疼痛,一個女人正滿臉淚痕地看着我,見我醒來,忙不疊地拉住我的手,“哎喲,”我痛得叫出了聲。
這個女人就是小男孩兒的媽媽,從她嘴裏我得知了後來的情況:在高空中,我一把摟住了小男孩兒,正在此時,管理員也及時制動了過山車的運行。我的身體接二連三地砸在一些架子上,然後直直地墜向地面,就在着地的一瞬間,我們墜入了席寒的臂膀。
經過醫生的檢查,手上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傷,頭部受的傷較重,造成了輕微的腦震蕩。接診的醫生不斷地感嘆:“真是奇跡呀,真是萬幸啊,那麽高的高空掉下來竟然只受了點輕傷。”這話說的,好象我就該摔成什麽樣似的。
女人說:“小男孩兒在我懷裏一點兒也沒傷着,只是受了點驚吓。現在讓他爸接回家去了。她留下來就是想當面向我表示感謝。”我一張口都會痛,但也斷斷續續表示了我沒事,讓她放心去吧的意思。她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席寒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臉嚴肅地盯着我看,我理虧地閃躲着他的目光,“得,玩個過山車,你還當了回英雄,這下過瘾了吧?”我沖他傻笑笑,又痛得咧了咧嘴。
醫生經過仔細檢查後,允許我出院。我們很快踏上了歸程。一路上,我一直在以頭痛為借口假寐,主要是怕受到席寒的嘲笑。好在一路上,他話不多,只是偶爾會問問有哪裏不舒服的,在得到否定回答後,就專心開車。
停車場離我的住處還有一大段的距離,我正皺着眉頭試圖下車,席寒一聲不吭地走到車門邊,彎下身,一手攬着我的背,一手放在蜷曲的膝蓋下,輕松地把我抱出了車,泰然自若地說:“走吧!”
我漲紅了臉,壓着聲音說:“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席寒問:“怎麽了?我哪裏抱得不舒服?”
“沒有。”
“沒有,那就走吧!”
我小聲說:“這樣——不太合适,很多人看着。”
席寒一邊大步流星地走着,一邊淡定地說:“之前在歡樂谷我就是這樣把你抱住的,也有很多人看着。”
對這種擺明了不懂什麽叫“事急從權”的人,我覺得十分無力,只能閉嘴。
席寒按我的意思把我放在電腦桌前,就去忙晚飯,我有些無聊,趴在電腦前練習用左手玩電腦。
一會兒功夫,滿屋子飯香四溢,我一瘸一拐地向餐桌挪去,遠遠地問:“席寒,你這做的是什麽呀,怎麽會這麽香?”
他還在廚房忙活着,随口回道:“豬蹄、豬腦,吃哪補哪。”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哪是給我補身子,明擺着是變相地罵我吧?
我心安理得地等着他把飯菜上全:四菜一湯涼拌土豆絲、清抄佛手、幹燒茶樹茹、紅燒鲫魚、西紅柿蛋花湯。
我左手拿着筷子去夾菜,一根土豆絲挑了半天,好不容易挑起來,結果剛送到嘴邊,就掉到了衣服上,我忙放下筷子,把菜撿起來放在桌角,尴尬地說:“難怪外國人覺得我們的筷子難學呢!”
席寒拿了紙巾,先幫我把手擦幹淨,然後遞了一張幹淨的紙巾,讓我去擦衣服。又去給我拿了一個空碗和一個勺子,撿些形狀規整的排骨放在碗裏“用勺子舀着吃。”
我舀了一塊排骨放進嘴裏,發現雖然有點像小孩子吃飯,但自己吃沒有問題了。我笑着說:“你也快吃呀,沒盯着我,我都不知道怎麽張嘴了。”
席寒自己用左手拿着筷子吃飯,右手拿着公筷,一會兒夾一筷海帶絲放在我的勺子上,一會兒夾一筷子小棠菜放在我的勺子上,沒有剌的魚肚部分也被他撕下來放在我的勺子裏。
左右手同用,席寒卻一點也不顯慌亂,吃得很從容,甚至可以說十分優雅,被他照顧着的我也是不慌不忙,輕松自如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