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老巢
片刻以後,她甚至發現就連自己的頭頂,也不知何時覆上了一層薄薄的紅紗。
而透過紅紗看身前之人,朦胧間,一襲紅衣傾身而下,迎面撲了上來,沒有給她留任何思考的餘地。
“你幹…”話還沒說完,唇邊就貼上了鏡塵的食指。
“噓…別破壞氣氛。”熟悉的溫熱柔軟再次襲來,薄唇相覆,暧昧順着兩人粗重的氣息被抽出,拉扯到極點,仿佛要将靈魂勾起一般。
事情好像在朝着難以言喻的方向發展,阿靈一邊僵硬地迎合着調整姿勢,一邊盡可能想讓自己的腦子清醒一點。
“我想……”輕吻點在她的鼻尖、頸側,帶着低語呢喃。
阿靈感覺到耳垂一陣濕熱,随後便聽見:“我們成親,好不好?”
這句話如雷一般在阿靈的腦子裏炸開,她用盡全身力氣去将手掌拍向壓在自己身上的人,同時拒絕也脫口而出:“不好!”
桌面被拍的啪一聲響,手掌的痛感讓阿靈睜開了眼。
“怎麽了?出現了嗎?”原本閉眼神游的雲昇被這突然的聲響驚得打了顫,他連忙跑去窗邊查看。
阿靈皺起了眉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和眼前的人。
又瞧着屋內的布置,還是在客棧房間裏,于是輕聲呢喃:“原來是…夢嗎?”
“你怎麽了?”對面的鏡塵詢問。
她淺淺搖頭,輕聲說了句:“沒事。”
“沒什麽你喊什麽不好,吓我一跳。”雲昇又坐回了桌邊。
阿靈人雖然已經睜眼,腦子卻還沒有從剛才那荒謬的場景裏緩過來。
“真的沒事?”鏡塵已經走到了她身旁,手掌落在她肩上再次關心。
阿靈輕笑搖頭,剛要開口回應,就聽到一陣有節奏的“唰唰”聲。
這聲音很輕,忽遠忽近,聽上去像摩擦金屬一般,有些刺耳。
“來了!”霜兒第一個站起身,篤定地說。
幾人匆匆下樓,随着那聲響追去,踏着夜色彎彎繞繞,終于在一個小院前停下了腳步。
“唰-唰-唰”
“就是這裏了。”霜兒望着小院兒漆黑的大門輕聲說:“在磨刀。”
話音未落,磨刀聲卻戛然而止。
雲昇四處打量以後,走到了一堵牆跟前,雙目緊閉雙指劃過眼皮,瞳孔盯着牆面微微一亮。
片刻之後,雲昇回頭看着阿靈幾人道:“看背影是他,沒錯。”說着就要起身進去。
“等等!”阿靈壓低聲音說道。
“小心為上。”鏡塵緊跟着補充,雲昇只好作罷。
于是四個人排排站于院牆外,阿靈明顯能感覺到門後越來越濃重的怨氣。
等不來院中之人出來,霜兒似乎比其他三人更着急,她擰着眉頭一邊探身朝門口往一邊小聲抱怨:“奇怪…為什麽還…”
話沒說完,就被身後的雲昇一把拽回牆根,同時還捂住了她的嘴。
她剛想掙紮,就聽到隔牆的木門被拉開,又吱呀一聲被關上。
緊接着就是沉重的腳步聲,同時還伴随着自言自語:“嘿嘿,殺了你,嘿嘿,殺了你。”
四人緊貼着牆角一動不動,看着那個背影一路走遠,阿靈的手不知何時已經緊緊地攥住了身旁之人。
直到見那拿着刀的身影消失與街角的時候,霜兒才掰開了捂着自己嘴巴的手道:“是那賣餅小販。”
人雖然走遠了,但是小販身上沿路留下的怨氣是掩蓋不掉的,幾人很快再次随着氣味追到了賣餅小販。
可是此刻阿靈看着眼前的路,越走越像之前追那瓷器攤販的那條路,于是不禁發出了疑問:“我怎麽感覺有些…”
“是那條路。”鏡塵頭也沒回地接道。
說罷,一堵矮牆出現在了眼前,果然又是那片枯草叢!
為了避免像上一次那樣再被無端攻擊,阿靈便想着先觀望一下,不要輕舉妄動。
誰知,這一次不止她想到了這一點,另一個人也有同樣的看法。
“我們先不要輕舉妄動。”霜兒十分堅定地說,她的聲音是十足十的冷靜。
阿靈不禁對她生出一絲敬佩,想着這丫頭不僅忠心還有膽有謀。
由于之前在追小販的時候,幾人一直與他保持着合适的距離,因此到眼下這地方時,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阿靈透過矮牆查看,沒有發現那賣餅小販的蹤影,以為這小販又像上次一樣躲到哪裏搞偷襲,于是她便想起進這夢境之前鏡塵變出的那個探路的小霧人。
“把你那個小人放出來探探。”她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身旁的鏡塵。
“小人?”雲昇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眼神帶着疑惑,霜兒知道幾人神通因此只靜靜看着不說話。
而鏡塵低頭伸手寵溺一笑,掌心霧氣凝結的小人在手上跳了兩步,翻下長指去了那枯草叢裏。
由于小人是霧氣所化,那幹枯的枝丫穿過它的身體也不會将它劃散。
霧氣小人噔噔噔一陣探尋之後,鏡塵斂起了臉上的笑,眉宇間攀上一絲疑惑之色。
不一會兒,疑惑下沉到了他的眼中,陰沉一片。
剛剛翻出去的透白小霧人此刻邁着沉重的步伐回來了,通體變成了紅色,繞過矮牆身後還留下一排腳印。
雲昇伸頭嗅了嗅,随後皺着眉蹭了一下鼻頭道:“這…這是血。”
原本靠在牆上的阿靈站直了身子,她一邊放下抱在胸前的雙臂一邊傾身想要探頭朝枯草叢那邊查看:“這麽快就殺了嗎?”
剛側了個身,肩膀就被鏡塵攬拉到了懷中,耳邊傳來輕語:“別動。”
語畢,鏡塵擡手雙指交疊,迅速放出一道力,抹去了那帶着血氣的霧人和血腳印。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幾人聽到了枯草叢裏傳了腳步聲。
原本以為是那賣餅小販,可片刻之後,阿靈發現這腳步聲伴随着細微的劍鞘摩擦衣物的聲響。
這些天,他們幾乎轉遍了同州城,而這夢境裏只有一人腰間挎着武器。
“秦衛。”阿靈仰頭對着鏡塵做了個口型。
鏡塵當然也猜到了來人是誰,只是此刻,他看着懷中人朱唇微張,竟莫名有一種……想要親吻的沖動。
不知不覺中,竟也緩緩低下了頭,就在兩人嘴唇距離三寸時,枯草叢裏骨頭相撞的聲響,讓他回過了神。
于是,他迅速靠近阿靈耳邊輕聲說道:“我知道。”以此來掩飾方才的尴尬,可面上平靜如水,耳根卻将他出賣的徹底。
“嗯。”阿靈一連點了三下頭,她的手在袖中不知不覺攥成了拳頭,拇指掐的食指泛紅。
他剛才是不是想…親我?她先看了一眼還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猶豫片刻後,又悄悄擡頭看了一眼鏡塵。
兩人拱着身靠在矮牆之上,鏡塵的臉轉向另一側留意牆後枯草叢的動靜,而耳根的紅卻沒有褪去。
要不是這抹紅,阿靈差點以為剛才是自己的錯覺。
此刻,阿靈又想起了來之前在客棧做的那個令人臉紅心跳的夢,她第一反應竟是在懷疑到底是這夢境作祟,還是天上的戰神動了真情。
而這一切,被雲昇看在眼裏,他心裏一遍一遍默念君上說過是演戲,可臉上的愁色卻透露出的半信半疑。
“走了。”霜兒成了四人裏最上心的,她聽着牆後的動靜說道。
聽到她的提醒,阿靈才回過神來,她若無其事地往前走了一步,脫離了攬着自己肩膀的手:“秦衛看樣子非同一般,我們得跟他保持距離。”
說着,她擡腳往矮牆後的枯草叢走去,借着月光,她看看清了仍在一旁的菜刀,是那賣餅小販出門時拿的,應該也是他在院子磨的那把。
可奇怪的是,這刀如新的一般,竟沒有沾染一點血跡。
她皺着眉頭自言自語:“沒用這刀殺人?”
“在這。”幾人循着霜兒的聲響走去,在地上發現了兩攤血肉模糊的痕跡,看上去像是…被肢解的兩個痕跡。
兩個都死了?按照之前瓷器攤販和布匹女人推測,這次發生沖突的主角是賣餅小販和糕點老板。
可如果這兩人都死了,是互殺?是殺人後又自殺?秦衛分的屍嗎?
阿靈正想着就聽到鏡塵輕聲說道:“應該是用法術切割的。”
“那秦衛會法術?他什麽來頭?”雲昇看着霜兒問道。
霜兒搖了搖頭:“不知道,他是我從秦無拘老巢逃出來之後才去當他家護衛的。”
突然出現紅樓流言,衣衫褴褛的壯漢,搖身一變的貼身護衛,集體神志被擾的百姓…幾道線索連接起來,阿靈不禁陷入深思,總覺得這事好像與前面幾樁有着莫名的相似之處。
“這血液剛才被…”鏡塵低頭看了一眼阿靈,想起她叫這靈訣為小人,于是嘴角勾起一抹笑:“被霧氣小人踩過,有它的氣息,我們很快就能追上。”
果然,在鏡塵一路的尋息追蹤後,幾人終于在那秦衛消失之前,追上了他。
只是眼前之地确實令人意想不到,阿靈幾人眼睜睜看着秦衛背着大口袋,穿入了一堵紅牆。
而那紅牆之後,露出的兩層樓,怎麽看都像是他們進來時的紅樓,只不過應該是樓的背面。
怪不得霜兒幾次都跟丢,怪不得幾人片尋同州城都找不到秦府位置,甚至連城裏的百姓都不知道,原來這老巢就是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