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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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爾再次憤怒關門。
還沒等他無能狂怒，門鈴又響了。
甚爾暴躁開門，看到外面站着的人，都到嘴邊的髒話戛然而止，好似屎到臨頭又縮了回去，給他一種無盡憋屈感。
甚爾與門外的人對視，他的目光由憤怒變為疑惑，又從疑惑變成震驚。
他在心底祈禱，不可能的，甚爾不可能做這種事的，就算是原來的甚爾，也不可能完全沒有自尊的吧？
一定是看錯了。
這扇門已經變成了哆啦A夢的任意門，連接到了地獄的最深淵。
只要再等幾秒鐘，門一定會恢複正常的！
一定！
他把門關上，深呼吸，再打開。
又關上，再打開。
又關，又開。
又——
“那、那個……”
甚爾腦子裏那根緊繃的弦，那個本就搖搖欲墜的底線，“咔”的一下，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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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
“有完沒完我家是什麽打卡聖地嗎你們一直來一直來！！！”
“剛剛那兩個就算了好歹一個富婆一個是男大學生，現在又來了個大爺是想怎樣啊老子的XP真的不是大海沒那麽廣闊啊！！！”
“不管你要給老子多少錢！老子都不可能出賣自己的□□的！你想！都！別！想！！！！”
“我不會答應的！我絕不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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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後面暗中觀察的新一看看崩潰倒地的甚爾，欲言又止，又看看惠惠，再次欲言又止：“……”
這個時候就很适合來一首星爵快樂歌當做背景樂。
最好再讓甚爾張開手臂原地轉幾個圈，然後被人一拳砸暈。
新一心想，這個場景竟然莫名得與甚爾非常契合。
“其實，他是個傻子，對吧？”他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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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惠：。
看看甚爾，又看看新一，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家門口，小白的耳朵豎起來，跟着惠惠的視線一起蹲在了甚爾的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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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需要底線的。
所以甚爾也需要。
門口的老漢就觸及到了甚爾的底線。
甚爾萬分痛苦，而心疼他的只有可愛的小白。
小白搖着尾巴，舔舔甚爾的側臉，嗚嗚咽咽的。
甚爾幽幽擡頭：“……白桑，我們家也不興什麽趁虛而入這套，你別想着趁我受傷的時候攻入我的心房，我不允許。”
小白歪頭，吐舌頭：“？”
沒太聽懂甚爾的話，但它隐約能感覺到此刻甚爾痛苦的源頭。
它的小腦袋轉向了門口站着的老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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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爾嘆氣：“我不想知道你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但我得把話說在前面，我們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老大爺的表情茫然了一瞬。
新一的表情也茫然了一瞬：“甚爾叔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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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爾疲憊回頭：“我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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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甚爾的臉色，新一在一瞬間思考了很多。
他本就是個早慧的孩子，雖然年紀不大，但是他總能敏銳地察覺到同齡人看不到的東西。
比如，此刻從甚爾的靈魂裏散發出來的心力憔悴。
是照顧兩個孩子對甚爾來說還是太艱難了嗎？
仔細想想也是啊，甚爾每天都得躺在沙發上監督小白洗衣服，監督小白洗菜做飯刷碗拖地，監督小白把曬幹的衣服疊好放進衣櫥裏，還得抽空看着窗外憂郁感傷自己像是被關在籠子裏的金絲雀，這對甚爾而言，壓力也太過龐大了。
甚爾這個年紀，本來可以不必承受這麽多的。
他本來可以成為一個無憂無慮的人。
而不是這樣把青蔥歲月消磨在設計寶寶菜單上。
甚爾叔叔，你……
新一不忍開口：“你要不去醫院住幾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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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新一要說點什麽好話的甚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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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別擔心醫藥費，我爸爸一定認識很多治療腦子的醫生，如果日本治不好，我們可以去美國，去全世界尋找能夠治療你的人！也別擔心惠，我會把他當做親生弟弟一樣愛護，絕對不讓他吃上一口明顯不是給人吃的亂七八糟太陽花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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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不知道新一到底是在表達愛意，還是在內涵他。
甚爾的嘴角抽抽：“……我謝謝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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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新一對甚爾的擔憂是有原因的。
任誰看到甚爾這種高大的猛男站在門口，把家門推開關上重複十幾次之後，蹲在地上暴躁撓頭發，嘴裏還發出讓人本能感到恐懼的聲音時，都會覺得這個猛男可能腦子有點毛病。
因為新一是看不到咒靈的。
他自然也不會懂當一個老頭子站在甚爾面前時，甚爾心中究竟有多麽崩潰。
人的XP可以接地氣，但不能接地府。
黃昏戀真的不适用于甚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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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以讓甚爾崩潰的地方還沒結束。
老漢低着頭，沒開口說話，他身上那件洗得皺巴巴的襯衣上，便開始滲出血跡。
他本人仿佛什麽都沒感覺到，灰敗到沒有一點血色的臉上，揚起一抹僵硬的笑容。
甚爾被笑得心頭一顫。
如果一定要用某個比喻來形容這個笑容第話，甚爾只能想到恐怖電影裏經常出現的僵屍。
他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您您您您您好請問有什麽事情嗎沒事的話我就先關門了哈哈哈今天天氣真不錯看樣子世界馬上就要毀滅了呢——”
老漢緩緩擡頭，甚爾就這樣猝不及防闖進了那雙空洞無光的黑眸裏。
仿佛被砂紙打磨過的蒼老聲音刺痛甚爾的耳膜：
“我想，找一個人——”
“甚爾叔叔？你有在跟誰說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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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爾在那一瞬間，大腦完全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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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不是一個人都沒有嗎？”
新一稚嫩的聲音與老漢冰冷的視線，讓甚爾後背冷汗直冒，他的脖子像是幾百年沒有被人上過潤滑油的齒輪，卡頓地三秒只能轉動小小的幅度。
也不知道他花了多久，才成功地與站在他身邊的新一對上眼。
他發覺，新一眼中的疑惑不似作假。
“太陽好大，我們現在出門會不會很熱？要不晚一點吧？”
“是、是很大。”
說的是老漢胸前那片鮮豔的血跡。
他根本不敢再次擡頭，可也正是因為不敢擡頭，他才看到一個更加讓他感到恐懼的事情。
——老漢雖然站在地上，但是，在太陽的照耀下，腳下卻沒有影子。
沒有影子。
甚爾張了張嘴，再也無法撐起臉上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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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鬼！！！有鬼啊！！！！！！
太奶！！！！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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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仿佛聽到了甚爾內心的呼喚，清脆地“汪”了一聲，然後出門，在老漢的腳邊聞了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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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如此具有目的性的動作，讓甚爾的心髒再次一顫。
他不可思議地看着小白在老漢的身邊繞了一圈，心中冒出了一個猜測。
難道、難道——
這個世界上不止有他，還有小白——
難道小白才是——
甚爾思緒混亂，喃喃：“……真的逃不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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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越發迷茫：“逃不過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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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小白是另一個主角，那狗性戀……”
甚爾沉痛地閉上眼，把小白撈到了自己懷裏。
“沒事，沒關系，只要你不離開我，我什麽都可以接受……”
“嗚嗚嗚，沒有你我怎麽活啊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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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看不懂。
但新一大為震撼。
他甚至說不出尊重祝福的話。
他聰明的小腦袋瓜裏只剩下兩個字——
“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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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體是哪個字觸痛了甚爾的神經我就不說了。
反正甚爾就像是被踩痛了尾巴的狗，嗷嗷狂叫起來：“什什什什什麽鬼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些什麽？怎怎怎麽可能啊光天化日下不可能有鬼的！現在已經是21世紀了科技迅速發展，塑料袋都能做成透明的，做個透明人出來也可以理解的吧？完全可以的吧？我們要相信科學！這個世界上絕對不可能有鬼！是替身！是JOJO！替身能力者！喂喂你藏在哪裏了快出來你看你家的替身待在這裏多孤單啊嗚嗚嗚嗚你聽得到我說話嗎JOJ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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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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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不懂替身的意思吧？看過超人沒，戴上眼鏡就沒人知道超人是克拉克肯特，所以眼鏡就是超人的替身！這麽說你能明白了吧？！說不定你以後也會擁有一個眼鏡當做自己的替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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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不，完全沒有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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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根本無法直視這場鬧劇。
他坐在學步車裏，努力踮着腳，繞過兩人，把大門推開。
“啊。”發出短暫的邀請聲。
然後又墊着腳，坐在小車上滑到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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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進來了！！進來了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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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惠：“……”
真的很丢臉，他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