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在手心裏緊了緊。
管狀。
一指粗細。
忿恨中低眼看了看。
擡頭對上淩驕陽的目光。
她是藥教練的女兒,他在提醒她。
她欺負我,楊心悅心有不甘。
你想怎麽辦,他明白此事已不可收拾。
一番眼神交流,淩驕陽感覺到懷中的楊心悅松了勁。
只見她把手放在淩驕陽的臂上,輕輕拉開,整個人站在了藥微的跟前。
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向藥教練和林隊說:“教練,林隊,你們看清楚。”
嘴唇淺淺粉色。
林隊一愣。藥教練皺着眉頭:“幹嘛?”
楊心悅展開手心,裏面一支藍色外殼的唇膏,她推出已用是所剩無幾的唇膏,在自己的嘴巴上抹了一把。
轉身勾住淩驕陽,就像大貓看到魚,饞得無比的在他左臉上大大了啵了一口,。
衆人傻眼。
淩驕陽暗暗瞥了一眼楊心悅,擦也不是,留也不是。
那索性就頂着這枚大紅唇印,站在風中淩亂。
林隊:“你沒塗唇彩?花滑演出時你不可能沒有化妝吧。”
“塗了,”楊心悅手指在嘴上擦了兩把,指腹翻給藥教練和林隊看,“但我卸妝了。”
“而且我的唇膏色號,跟淩驕陽右臉上的不一樣。”
林隊上前,仔細一看一個是玫瑰紅,一個是胭脂紅,男人也許會忽略。
但女人,只要微微留心一下,就能分辨出來。
這管口紅的管身是幽藍色的,管底陰刻着一個小小的“淩”字。
林隊也有一支,還是在瓊海城時,淩驕雪送她的。
她雖然平時從不捯饬的人,但畢竟是女人,有着對美麗的天生向往。
所以她對淩驕雪所送的口紅還是很喜歡。
一直帶在身上。
有時一個人閑得慌時,會對着鏡子抹上一把。
這個顏色與她手中的一模一樣,她幾乎一眼就認出來。
林隊立即知道是怎麽回事,長出一口氣:“你和淩驕陽都先上樓去。”
藥微:“林隊你就這麽袒護他們?”
林隊:“他們都很累了。”
藥微:“她動手了。”
林隊看了一眼藥教練,皺眉不語。
“藥微,他們參加外訓營是在備戰冬奧會,我不希望我的隊員被打擾!”
林隊強硬的了一把。
藥微立即回擊:“這種人留在國家隊,只會讓國家隊在冬奧會上顆粒無收!一天天把雙人滑當戀愛在談的人,就是在浪費國家資源。”
楊心悅耳朵嗡嗡作響,居然有這種人,之前她搶男朋友,計算,陷害,全都是小兒科了。
藥微真正目的是為了把她楊心悅趕出國家隊。
她踩她尾巴?
還是楊家祖上刨了她們家的祖墳?
或是藥微就是被強盜文化教養大的,只要老子舒服,你們都可以去死。
不行,我楊心悅不能去“史”,而且還在國外丢着面,失了格,讓人踩着臉起不了身。
楊心悅心底滑過一個可怕的念頭,就是不當這個運動員了,也要跟她清算清算。
新賬老賬今天都要算清楚。
想到就做。
第一步瞪眼。
第二步撸袖子。
第三想着先打她臉好,還是先堵上那張嘴為上策。
她欲動手。
但有人比她先動手。
不過不是對人動手,而是對自己。
“這事,得還心悅一個清白。”
男人清冽的聲音把楊心悅蹭蹭直蹿的三昧火給壓了一昧。
淩驕陽抽出一張幹淨的紙巾,舉在手裏揚了揚,示意這是一張白紙。
白紙意味着很幹淨,沒有雜質。
他拿這張白紙在右臉上的口紅印上細細的擦了一遍。
紙上染上了大片的紅。
過後他又抽出第二張紙巾再擦了一遍。
紙上依舊染上了大片的紅。
等到了第三張時,右臉上的紅印全然消失,皮膚上只留下他一片被磨紅的自然之色。
“三張紙巾,沾上了這種口紅,不再幹淨了。”淩驕陽聲音裏透着無奈,還有一種不得不繼續說下去的沉重,“這種紅色,跟垃圾沒有區別。”
所以……紙張在他指間捏了又捏,搓成紙團抛出去。
紅色的紙團沾着灰,在地上翻滾了幾下,碰到藥微的腳停下。
随後,他伸手扯過又做準備戰鬥的楊心悅,撫着她的脖子,捋毛般的把她勾到身前。
藥微一直保持的悲切神色微微一頓。
淩驕陽很客氣的對藥微說:“我女朋友從不跟不熟悉的人動手。只是偶爾清理一下身邊突然出現的垃圾。”
說着他手指在左臉上一擦,指腹之上沒有粘上紅印,那枚由楊心悅親口留下的紅印還是清晰可見。
心悅的口紅擦不掉。這可比在黑夜裏,進行顏色對比更加容易區分。
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藥微面色變得極為難看。藥教練更是一臉陰沉。
淩驕陽:“而且我這個人有潔癖,身上只能有女朋友留下的印跡……另外祝你和你的那位麥克先生白頭到老,結婚時給個請柬。”
這句話猶如一記耳光打在了藥微的臉上。
同時打在了藥教練的心頭。
他嘴巴癟了癟,本想說什麽,強忍下去。
楊心悅全身的燒起的三昧真火,又去一昧,曾經怒火膨脹成球,就在這句一出後,迅捷無比的洩掉了。
“她要結婚了?”
“原來這樣?”
“……”
有些人自诩擁有美貌,于是用美貌去換得金錢、權力、地位,但有了這些後,又覺得愛情可貴。
淩驕陽拉着楊心悅往公寓樓走。
藥微沖出人群,追出來:“我的确是要訂婚了,但是只要你願意,我可以不去訂這個婚,只要你有一點猶豫,我可以等你 ,只要你們一天不結婚,我就一天都不會放棄。”
淩驕陽停住腳步,目內精芒閃閃,他把手按在楊心悅耳朵上,想為她掩住,但來不及了。
來不及的何止是這些刺人的話。
還有一件一件的讓人辣眼的事。
作妖的人,不能用常理來判斷。
同樣不能用平常人的話來應對。
淩驕陽背對着藥微,聲音不複禮貌,冷冷的說:“你喝大了吧,來國家隊外訓營發酒瘋?!”
藥微不依不饒:“你為什麽不敢面對我,這明明就是我們兩之間的事!”
淩驕陽感覺到楊心悅在躁動,他手死死掐住她的腕,聲音卻低似懇求:“你回二樓去等我。”
楊心悅怒怼:“為什麽?這是外訓營,她都打到我家門口了,我還要忍嗎?”
淩驕陽緊了緊她的手,眼中似下了極大的決心,緩緩與之一起轉過身。
他一步向前跨到藥微的跟前,楊心悅腿短,但被拉着不得不跟着邁了兩步。
淩驕陽向藥教練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對方似乎沒有出來阻止的意思,那他也不再客氣了。
淩驕陽:“藥微,你懂花樣滑冰嗎?”
藥微愣了一下:“當然懂。”
的确,她可是國家隊教練的女兒,娘胎裏出來,就把冰場當游樂園。
淩驕陽:“雙人滑呢?”
藥微:“不就是一男一女嗎?”
淩驕陽:“錯!雙人滑是是能力相當的強者;
是兩人一命的共生體 ;
是排他的二人世界。
而這個世界容不下第三個人。”
藥微:“拆對的多了去。”
淩驕陽:“所以你是一個失敗者。”
藥微:“你說什麽。”
淩驕陽:“你曾經頂掉了我姐的搭檔。”
“喬雪?”
“她全名淩驕雪。”
藥微心虛的身子一抖。
淩驕陽聲音森冷的繼續:“十六歲的你,頂掉了二十三歲的她,她從外訓營回來後換了男伴。那個男伴現在還在國家隊,經常換女伴……”
淩驕雪初入國家隊時,一時風光無限,特別她是當年三周跳最穩定的一個。
卻因為錯拿了某人的口紅,而被訓誡。
當時訓練場上的淩驕雪因此精神恍惚,而導致了一次嚴重的訓練事故。
自那以後,淩驕雪曾經一度很消沉,後來慢慢的她開始自己做口紅。
楊心悅所用的化妝品,口紅皆出自她的手。
只是借着淩驕陽的手送出去而已。
這些淩驕陽并不想說出來,他也不想去揭淩家的傷疤。
淩驕陽:“以前你一直在花滑上是個失敗者,現在退役了,在生活裏便只想着贏。
你懂感情嗎?愛情他~媽就是你嘴裏的狗屎不如。
男人是你化妝臺上的香水,噴在身上愉悅自己的玩物對吧。
這張黃皮膚的臉,不是讓你這樣丢的。”
按說,淩驕陽越說越狠,站一旁的楊心悅都了應該感到高興。
但語句尖刻挖苦,連楊心悅都有點後悔不應該硬挺着,實在是沒有被男生這麽罵過,不曉得原來男人不是口才不好,只是被中國的世俗教育,壓制了表達的意願。
藥微:“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有什麽錯?”
淩驕陽臉上浮出厭惡之色:“你沒有資格。”
藥微手一揚,指着楊心悅:“那她就有?”
淩驕陽手一揮,架開了藥微的手:“楊心悅無論是做運動員,做女朋友,還是做人,都比你純粹。”
說完,扯着一臉吃瓜吃撐的楊心悅走入公寓裏。
在門口,他目光向公寓門口立着的告示牌斜了一眼“閑人不得入內”,喝止住還想糾纏的藥微:“撒潑換個地方,這是只有楊心悅才有資格呆的地方。”
林隊心中鄙夷了藥微多少次,只有這回有點同情她。
淩驕陽罵人,那真是敢罵,換了別的男隊員哪一個不畏懼藥教練手中的權力,那是能不能忍,都得忍着。
這次踢了鐵板,不止踢折了腳,還折了她一直高高在上的驕傲。
衆人散去後,藥教練望了一眼二樓燈光:“林英,他們這樣你還是得管管。”
林隊:“你女兒這樣,你也得管管。”
藥教練凝重的看向癡癡的藥微:“她是應該受點教訓,以前都太順了。”
林隊:“她在幹擾我的隊員,想再出一個淩驕雪嗎?”
藥教練:“她是有些孩子氣。我在家的時間太少了。”
林隊:“花滑隊不是她的後宮,再騷擾我的隊員,我絕不客氣。”
一直站着沒有動的藥微突然回過神來,沖到林隊面前。
她一改之前受盡委曲的模樣,咄咄逼人:“你清高什麽,你不也纏着我爸爸十多年嗎?!”
林隊的臉色驀然一變。
楊心悅和淩驕陽的事激怒了藥微,連帶着把花滑界十幾年前的恩怨一把勾連出來。
林隊沒有為自己辯護一句,只低下頭,退後幾步,打算離開。
藥微:“喬雪是你的帶出的學生吧,她還跟你有聯系啊,哈哈……她要知道是為了一個霸占別人老公的教練背鍋,她得多委……”
林隊手握了握拳頭,咬着牙,心說,“花滑界的敗類。”
“啪!”一聲極重的聲音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