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就是那麽自以為是的。

明明一層白白的沫子遮得嚴實。

卻偏要自作聰明的破壞這層說不上結實的遮擋。

于是……

“咕嘟……”洗澡水從四面八方湧進嘴裏。

嗆得水中某人驚慌的拍打四肢。

一直保護得很好的右足,不可避免的落入了水裏。

剎那間的切膚之痛,與肺中嗆水的刺痛雙管齊下。

問心無愧的人急步過來。

心中有鬼的人來不及遮擋,求生欲占據了上風,伸出水平面的手,亂撲之中被什麽物體死死給掐住。

下一秒,身體被撈出,飛濺的水,掀起一層一層的水霧,刺激得她睜不開眼。

呃……

呼吸到了空氣。

沒死。

緩過來了。

身體從浴缸到某人的懷裏,前後不到三秒。

她卻像是生死輪回一次一樣。

“別動……”

淩驕陽低低的輕喝。

她不敢動了。

像只被電擊失去知覺的貓兒,明明炸着毛,卻是以一個偎依的姿式,僵硬的表情,讓他橫抱着送出洗手間。

三分鐘後……

楊心悅裹在被子裏像一只蠶繭,只有黑黑的頭發露在外面。

耳邊嗡嗡響起電吹風的聲音。

“另一邊。”還是淩驕陽的聲音,她的頭轉了個方向,側過去,把濕漉漉的頭發露出來。

又是三分鐘後……

那個被楊心悅喻為吹個頭發跟拖拉機一樣的嗡嗡之聲消失了。

她想不通為什麽淩驕陽一定要讓他換上表演服。

怎麽也想不通。

換上後,淩驕陽還以他男生的力量在所有骨縫處拉了一遍,看他認真的樣子,可以比拟制衣廠裏的最嚴格的品檢。

他在懷疑她改衣服嗎?

天地可證,她可是再沒有打過種主意。

上次改衣服,讓教練叨叨了多少個日夜,每叨一次,楊心悅就失眠一宿。

“淩哥,我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

“這衣服質量很好,拉是拉不爛的。”

“……”

“你要是只是想看衣服質量,那直接拿房間看就是了,用得着讓我穿着搞質檢嗎?”

淩驕陽細細看完後,拿眼瞧了她一眼:“是林隊交待的。”

“林隊?”

楊心悅心中一怔。

“今天的檢查完畢。”

“明天還查?”

“對。”

楊心悅在被子裏拱:“衣服而已,不用天天查吧。”

淩驕陽:“我也不明白,但你得照做。”

楊心悅:“要不我找林隊看?”

想到浴室驚魂一刻,她還是有點小怕一個不留神,就霸王硬上弓了。

淩驕陽側目過來:“你怕我?”

楊心悅搖頭:“我怕我自己。”

“哦?怕什麽?”看了一眼洗手間,他低笑,“以後帶你去學游泳就是。別留下陰影。”

楊心悅把臉埋進被子裏擦了兩把:“我怕我當了霸王,你會有什麽陰影。”

“你?霸王?”

淩驕陽的目光,在包得跟一條面包蟲一樣的楊心悅身上打量了一會,心間某處的困獸一下子撞擊着心門,他耳尖發熱,不動聲色的将視線看向別處,凝神半會,嘴角卻慢慢向揚起。

不知想到了什麽,眼中越發的熱亮起來。

楊心悅不好意思的笑:“你要是反對,我就不當了。”

淩驕陽目光灼灼的回視她:“每次訓練都是你在我的上面,我在你下面。反串也行,要不然下次試試。”

“咦!”楊心悅猛搖頭,“不行,我會讓你給壓死的。”

“你不想壓着我嗎?”他聲音微啞,湊近的問,“你不一直壓着我嗎?怎麽煩了?厭了?”

“唔……讨厭……”楊心悅臉通紅的像幼兒園小孩不講道理一樣的呲哇亂叫,“那種事,我又不會,不會,不會……”

“不會?多大了?”

他伸手捏她紅紅的耳朵。

她握住他的指,拔弄開。

他又去捏她的鼻子。

下手不輕。

弄得她出不了氣。

只好張嘴呼吸。

眼前,他的手指修長白皙,連指甲都在剪過後細細打磨平滑,為的就是不在做托舉動作時掐傷楊心悅的皮膚。

楊心悅盯着他的手指看了一會,突然張嘴咬下去。

“唉!”他迅速縮手。

楊心悅吃吃的笑,眼中神色似乎在說,怕了吧。

他看着自己的中指,“見血了。”

楊心悅:“留下味道,不如留下記號,你是我的了。”

說完大笑,笑得跟個山上的女土匪一樣。

他使壞的扯過她的被子,往身上一帶,楊心悅瞬間暴光。

她慌亂的搶回,但言語卻不肯認輸:“做什麽,這麽快想圓房?!”

淩驕陽低目看着自己的中指,默了默:“你一天天腦子想什麽呢?”

楊心悅:“不是你想的嗎?”

淩驕陽挫敗的往床~上一躺:“好,如你所願。今天你在上面……”

楊心悅:“……”

有賊心沒有賊膽的她,把臉埋進枕頭裏,關鍵時候,永遠女生比男生臉皮薄啊……

……

事實證明淩驕陽的真是有先見之明。

兩天後,花樣滑冰的雙人滑短節目正式拉開了序幕。

去賽場前,淩驕陽依照林隊的交待,讓楊心悅再次試穿。

說是檢查,但手段……咳咳,楊心悅真的是面紅耳赤的開始,臉紅心跳的結束。

特別是這次,因為是最後一次檢查,淩驕陽把連體褲都很“用心”的再查了一次。

楊心悅心有雜念的瞟着淩驕陽:“淩哥,你天天翻查我的,我可沒有查過你呢。”

淩驕陽笑,手一攤:“歡迎你查。”

楊心悅作勢上撲,淩驕陽抱住她,捏着她肩頭:“好好查哦,寧可錯殺,不能放過。”

他那表情,像是一道大餐擺在楊心悅的跟前,随她下口,任她品嘗。

楊心悅手慌忙一縮。

冷靜!比賽前放松心情是對的,但不是放縱。

“那什麽你查完沒,我要脫了。”

“不必脫,就這樣去賽場。”

……

像楊心悅這樣表演服穿裏面,外面穿隊服的人并不多。

大多數都是直接在去運動員休息區換服裝。

楊心悅和淩驕陽坐在一邊等着上場時,跨國組合從眼前走過。

楊心悅無意間掃了對方一眼,頓時被女選手的衣服吸引住。

看了一會,她站起。

淩驕陽拉住她:“去哪?”

楊心悅往那女選手的方向望了一眼:“我想看看。”

淩驕陽默默搖頭。

楊心悅:“我就是覺得那件衣服很好看,想看看是什麽料子。”

淩驕陽手緊了緊,語氣裏帶着一絲無奈:“心悅你是運動員,不是裁縫。”

楊心悅心頭那絲不好的感覺被話弄得更嚴重起來,她低低的對淩驕陽說:“明知道對方在犯錯,我們不出聲,會不會讓人說我們是袖手旁觀?”

淩驕陽目光淡淡的:“跨國組合的表演服出了問題?”

楊心悅被他說中心事,點了點頭。

淩驕陽:“心悅,成長是需要要代價的。

我們中國運動員進入奧運之前是怎麽樣的?

進入後別人是怎麽對我們的?

記住上了賽場跟上了戰場一樣,你的隊友才是你的戰友。

當你不夠強大時,先學會保護自己。”

所以,那只是對手的失誤,與他們并沒有關系的。

何況,人微言輕的善意永遠會被某些人曲解。

楊心悅慢慢坐回椅子上,看着那些穿着代表各自國籍隊服,已經功成名就的運動員,一臉自在的站在那裏。

各國的記者,攝影都對準了他們所立的方向。

時不時有人上前,叫別的運動員讓開,不要擋住他們的拍攝視線。

楊心悅和淩驕陽低調的在角落裏安靜的等待,那是鏡頭完全拍不到視覺盲區。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的确,現在不是關注別人的時候。

她和淩驕陽的比賽,是壓倒一切的頭等大事。

目光上移,場館上方懸挂着各國的國旗。

紅色的五星紅旗在一片花花綠綠的世界裏,并不是最起眼的,但在楊心悅的眼裏,卻像是一團熊熊燒的火焰。

她突然間明白,進了冰館,踏上冰面的那一刻開始,她和淩驕陽便不再僅僅是他們自己,而是代表着國家精神。

短節目很快開始。

第一組選手上場。

剛開始十來秒,女隊員便停下來。

楊心悅和淩驕陽覺得奇怪。

只見那名女隊員滑到裁判區,二話不說擡起右腳,向裁判展示自己的冰刀鞋。

“我的冰刀有人動過!”

女選手大聲的哭訴。

幾名裁判上前查看,紛紛覺得不可思意。

第一組上場,居然出現這種事?

裁判們在底下商議後,直接給了那組選手按最後出場順序出場的機會。

這都可以?

楊心悅眼界大開。

這麽一來,本來第二組出場的,成了第一個,然後所有出場順序全部後移一位。

楊心悅恨恨的說:“剛才六練時,怎麽沒有看到她哭得梨花帶雨的說冰刀有問題?”

淩驕陽挑了一下眉毛:“出狀況很正常。”

楊心悅:“我就是覺得吧,這裁判也太好說話了。很有人情味啊。”

淩驕陽冷冷的看向冰面:“未見得。”

就在這個未見得不被楊心悅認同時,短節目賽已過半。

很快輪到跨國組合上場。

女生在冰上滑了幾步,指着一處冰坑要求填冰。

由于旋轉所造成的冰坑,最容易導致跳躍式摔冰。

而冰坑深淺不一,冰面劃痕遍布,細如綠豆大小的冰粒,微若細沙的冰沙,其實是冰面的常态。

這次裁判沒有那麽好話話,沒有同意填冰。

比賽正常進行。

跨國組合別無選擇,只得開始了他們的表演。

楊心悅和淩驕陽去侯場區做熱身,沒有看到這幕,等到他們進場時,正好聽到是那對組合的音樂響。

香衣美女,風度出衆的紳士,東方與西方的組合。

站上冰面的一刻就讓人眼前一亮。

女生和男伴微笑的開始滑動,音樂優美動聽。

觀衆們靜靜的觀看。

起了一個不錯的頭,滑步過後,漂亮的三周跳。

動作幹淨利落。

落冰穩定。

浮腿上揚姿不錯。

只有同步性差點。

接下來,女生華麗的轉了一個身,做下一個雙三字步的步伐。

她臉上自信的微笑,迷人而充滿魅力,東方的臉,西式的氣質……然,突然女生眼底閃過一絲遲滞。

一陣涼意“嗖”的從後背後穿過。

原本緊緊貼服的上衣,居然像一塊沒有縫合過的布,以極慵懶的方式挂在了女生上半身。

本就是大V 領,露背裝,全依靠後脖上兩顆勾扣拉上衣後幅連接。

失去了勾扣的緊身布料,縮水般的從勾勒迷人曲線的美服,瞬間成了一塊失去美化功能的遮羞布。

然,遮羞的功能也很快失效,

上衣自肩頭快速的滑落,垮到了肩膀下。

大片的肌膚露出來。

後背。

胸前。

還在不斷下滑中。

然,音樂已奏響。

表演才剛剛開始不過幾秒。

女生不得不挺直上半身,讓衣服不至于直接從身上脫落。

滑行過程之中她試着拉上衣服。

一次,兩次,衣服剛剛挂上肩頭,下一秒又一點一點滑落。

楊心悅驀然發現,整件衣服,之所以沒有完全滑落,只是因為後幅崩開的拉鏈挂在衣片上連着左右幅。

表演服脫線,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觀衆席裏一片哄笑。

甚至有人發出了嘯叫聲。

評委們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他們的教練目瞪口呆的盯着他們,臉上露出無計可施的窘迫。

楊心悅瞪大雙眼看着表演者,腦子裏想的是為什麽不能中斷表演,為什麽這樣了還要繼續下去。

此時再優美的音樂,都像是一種無盡的嘲笑。

再漂亮的編舞,也失去了表演下去的欲望。

再華麗的表演服,只是一塊衣不遮體的破布。

可那女生居然沒有中斷比賽,更沒有停滞自己的表演。

她和她的搭檔一起,把強顏歡笑這個詞表達得淋漓盡致。

音樂停止的一瞬,男生快速站在了女生的身後,為她遮擋。

女生拉上衣服,無奈又無助的勾下了頭。

楊心悅看到各種攝像機對準了女生,而她尴尬的裹上了隊服,沖鏡頭嘆了一口氣。

她的男伴安慰:“這是意外 。”

女生:“意外,太意外了,在自己的母國比賽,我應該更小心才對。”

男伴:“這不是你的錯。一切都過去了。”

她的教練上前,給她縫上勾扣。

旁邊的人不少掩面而笑。

勇敢的女孩,依舊保持着她的笑容,雖然這笑容裏帶着無奈、懊惱、還有不得不面對的歷史最差成績的憋悶。

技術分和節目內容分相加,52分。

的确夠差了。

雖然各國選手還沒有全部比完。

但她這樣的成績,連進入自由滑都資格都沒有了。

過早退出獎牌争奪,被淘汰出局的感覺讓人十分沮喪。

看臺上的韓國觀衆再無之前的熱情。

他們是個好喜好寫在臉上的一群人。

歡呼、喝彩、關注,從來只獻給成功的人。

楊心悅的目光匆匆劃過那一大片失落的人群,停在了計分表上,技術上,小分項上一個個的看過去,執行分都不高。

節目內容分反倒是還行。

以前只看總分數的她,自從外訓後,開始關注技術執行分數的打分。

學會了分析步伐執行分的打分标準。

很多時間裏,中國運動員步滑的流暢度不高,小步的銜接、過渡都沒有什麽看點,甚至笨拙,故而失分連連。

拼命拉高的技術難度,除了讓運動員承受了比別人多得多的風險外,也更讓每一場大賽變成了一次又一次的賭~博。

賭的是成功率并不高的高難度技術,博的是運動未來的運動生命。

她足足看了一分鐘,腦子裏過濾着上幾組隊員的比賽畫面。

幾番對比後,才發現,打分并非完全公正,有些可以看出分數被有意壓低了,有些則高到過火。

她微微在心裏嘆息。

四年的努力,被一枚小小勾扣給毀了。

原來看似萬衆矚目的比賽,總有陽光照不到的地方。

楊心悅悄悄收回同情的目光,手心只覺得一片冰涼,再擡頭看到國旗所在的方向,心頭才慢慢有了一絲暖意。

她開始審視自己身上的衣服,摸摸骨縫,扯扯領口,甚至眼睛還往淩驕陽身上的衣服看過去。

大約是感覺到有人老盯着自己,得作出點反應,淩驕陽伸手握住楊心悅的後脖,捏了捏。

她手一擡,臉朝他的腋下看看瞧了幾眼,她喃喃念:“沒破沒洞。”

手又在他的褲子上拉了拉,“彈性适中,沒有開縫。”

她的舉動讓淩驕陽皺起了眉頭:“咳咳……手往哪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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