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驕陽:“哦……那把我中指剁了。”

楊心悅慫像畢露:“別介,淩哥,咱們不搞身體折磨那一套,好好的訓練,好好的在一起。”

她怕了,被吓住了。淩驕陽滿意的點頭,就要這樣的效果。

然,淩驕陽發現楊心悅的神色有變,像是被什麽東西施法定住。

他緩緩回首,看到林隊瞪着眼,一臉要拿他們沒辦法的表情,但又礙于如此大廳廣衆之下,不得不只用眼神行使監督之責的無可奈何。

淩驕陽笑笑:“林隊,你抹口紅了。”

林隊冰山一樣的臉忽然崩裂,不自然的“啊”了一聲,嘟囔着,“有嗎?”

随後掩飾尴尬的四處看了看。

楊心悅一臉燦爛的說:“林隊,挺好看的。”

林隊那些刻板得過分的臉勉強一笑。

楊心悅:“看看,林隊一笑,冰山都化了。”

這小嘴太甜。

是個人都不會再板起面孔。

林隊很是受用的揚起了臉。

恰巧,冰館內的鏡頭切到了這一幕。

解說員點了林隊的名字。

林英,中國花滑隊雙人滑選手,是中國花滑拓荒者的得意弟子。

曾在成績最輝煌時因傷退役。

但一直在基層為國家隊培養新人。

在幾十年前,沒有互聯網,又極度小衆的花滑人,能堅持到現在的十分稀罕。

掌聲雷動,好幾對運動員過來擁抱楊心悅和淩驕陽。

淩驕陽很适應的與所來之人一一擁抱。

楊心悅在高大的對手面前,站得筆直,面帶幾分拘謹的面對來抱之人。

第一個。緊張啊。

第兩個。全都虎背熊腰的。

第三個。他們有沒有那麽可怕啊。

……

抱過了一輪後,楊心悅的腦袋開始發暈。

淩驕陽沖她笑:“不适應嗎?”

“還行,”楊心悅:“淩哥,你說得對,成為強者,我曾經偶像會主動來擁抱我。”

“還差一個吧。”淩驕陽說這話時,微微帶着不爽。

楊心悅沒有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反而握緊拳頭為自己打氣:“我一定讓我偶像,主動抱我,熊抱那種。”

淩驕陽斜了斜眼尾,視線略向看臺處遙遙眺望。

他就不告訴她,羽生結弦其實一直都在……

花滑短節目的排名争奪戰完成,只是雙人滑金牌競争的開始。

真正的重場戲在後面。

自由滑。

6分零2秒。

超時罰分的最嚴格競賽單元。

是決定花滑獎牌歸屬的最後一次機會。

同樣,對花滑運動員歷時四年訓練的一次檢閱。

各國的參賽選手都拿出了看家本領。

有了短節目的熱身之後,緊張的情緒多少排解了不少。

作為短節目排名前三的組合,成為了得獎的最熱門人選。

冰館裏。

觀衆席上,內眼可見的亞洲人與歐美人形成了不同方陣的上空,彌漫着不同文化滋養出的不同表現。

由于最後競争雙人滑的各國隊員,只有兩對亞洲選手都來自中國,雖說不是主場作戰,可是日本觀衆都無一例外的希望的中國隊的選手能拿冰獎牌。

連再場講說,都滿懷期待的進行的現場轉播。

“楊心悅和淩驕陽,這對剛剛出現不久雙人滑組合,成為對抗大洋彼岸的勇士。”

中國的觀衆雖不多,但整整齊齊坐在了一起,因為坐位上懸挂着國旗,火紅一片。

正應了那句,萬裏江山異域紅。

冰館開賽前安排了歌舞表演。

韓國,練習生多如過江之鲫。

但能在冰上表演的練習生卻屈指可數。

十幾人的組合在上面載歌載舞,讓不少年輕人都彭拜了一把。

冰館一側,厚重的布簾,隔出的地方,卻與冰面上如火如荼的表演形成鮮明對比。

運動員的休息區,很安靜。

偶有人走動,那也是運動員在某個無人的地方做着最後的熱身訓練。

楊心悅猛的睜開眼睛,才意識到自己已身處賽場,而不是在運動員村。

當看到眼前明晃晃的針杆在晃動,看到幾張熟悉的臉,鐘教練、藥教練、林隊時,她緩了一口氣。

沒有淩驕陽,那就證明不是做夢了。

眼珠一轉,她驚得坐起,因為她看到賽場上她最不想見到的人——隊醫。

只要他出現,不是見血,就是紮針。

隊醫,五十來歲,此時正指捏三寸長銀針,在她的眼睛前比劃。

她擡起眼皮:“能不紮嗎?”

隊醫:“不紮可以。”

她如釋重負的笑了笑。

“那就不用上場了。”

啥?

不上冰?

這事整得。

楊心悅郁悶的坐了回去:“紮吧紮吧,把我紮成個天線寶寶都成。”

隊醫手起針落,真的把楊心悅紮出了豪豬的模樣。

他停下手中的飛針,把鐘教練叫去了一邊,說:“有濕寒之氣郁結在腦子裏,可能得放點血。”

鐘教練皺眉:“這個會影響她的平衡力、跳躍嗎?”

隊醫:“她年輕,應該不會影響太大。”

鐘教練:“你能确認?”

隊醫沉吟半會:“做為醫生,我只能說通常不會,但不能保證萬無一失。”

鐘教練:“萬一不行,有補教的方法嗎?”

隊醫又想了想:“等會比賽,是她氣血運行最快的時候,如果不紮她也能比賽,只是可能會有短暫的極痛感,紮了話,痛感會減輕很多,但是……經絡總會有點小問題。”

鐘教練:“絕不能影響她退役後的生活。”

隊醫:“花滑運動員二十幾歲退役很正常,影響有限。”

思量過後,鐘教練把教練組的人都叫了過去。

樸真和彥燕飛是指望不了,那是藥教練親自帶的組合,如今短節目排名已經不在前三,想拿牌不太可能。

但林隊帶着的這對活寶,一直以來當候補備胎在用的,沒有想到發揮神勇,長江後浪一個抖擻把前浪給整沙灘上了。

也許這就是中國花滑的命數。

一旁的藥教練并沒有将樸真和彥燕飛的失利看得過重,十幾年的大賽歷練,早已習慣這種滿滿期待,又狠狠落敗的沉浮。

他只說:“他們是林隊的帶的,看林隊的意思吧。”

林隊皺眉盯着楊心悅的方向:“年輕人自然是不一顧切的往上沖的。”

鐘教練:“運動員的品質本當如此。”

林隊:“不過,這兩個孩子我了解。特別是楊心悅,做過手術,她能拼到現在都是因為信任淩驕陽。”

鐘教練:“那就跟淩驕陽說說吧,他是男人,理當承擔更多的責任。”

說完看了一眼藥教練:“你覺得呢?淩驕陽靠譜嗎?”

淩驕陽不是哈城人。

一個典型的南方高個男生。

有着跟北方男生截然不同的處事風格。

淩驕陽做事細膩而堅持,比賽之時,除了跟楊心悅有互動,對別人基本是不理睬的。

藥教練:“楊心悅……她小女孩一個,等會聽了就慌神了。但淩驕陽必須知道這一針下去對楊心悅的影響。他得負責。”

林隊:“負什麽責?”

藥教練:“共享榮光,共擔兇險。”

林隊:“這誰說的?”

“淩驕陽進入二隊時,他跟我保證過,要不然,我能讓他們……”

後面的話藥教練自已給掐斷了。

不說林隊也明白他指的是談戀愛的事。

鐘教練簡略問了幾句後,便走向了淩驕陽。

鐘教練跟淩驕陽攤牌:“你們是拼一把,還是再等下一次。”

下一次?

又一個四年嗎?

四年,是孩提時代的哭臉與笑臉轉換的一瞬間。

四年,是少年時期沒心沒肺到心中有事的青春。

四年,是楊心悅一步步走到他身邊,與他一起走向人生巅峰的最高光時刻。

而這一刻,有人告訴他,請做選擇題。

拼?還是棄?

淩驕陽望着簾縫,那一邊楊心悅正安靜的坐着,耳朵上挂着他給她戴着的耳塞。

左耳有一個“淩”字,右耳上的“楊”,已被磨得褪色。

他思量半晌輕輕搖頭:“我決定不了。”

鐘教練:“女運動員的運動生涯很短暫,但她們的一生卻很漫長。年輕時做的決定,到老了不一定不後悔。”

淩驕陽眸光微閃:“哪有什麽一生坦途,我跟心悅已然身處戰場,戰,我們算得上合格,逃,我沒法接受。”

鐘教練:“你的意思是……”

淩驕陽:“如果這事發生在我的身上,我不會退出。”

鐘教練仿佛吃了一顆定心丸,拍拍他的肩頭。

“心悅成年了,應該問她的決定。”淩驕陽正視着鐘教練,“她的身體,由她說了算。”

鐘教練心中暗想,淩驕陽果然跟別的運動員不同,他是怕承擔責任呢,還是尊重搭檔的選擇?

事急從權。

鐘教練直接找了隊醫,一起去跟楊心悅談。

醫理知識楊心悅不懂,但她只問了一句:“吃止痛片都不好使了,是嚴重到要打封閉了?”

隊醫:“你是腦子裏痛,不能打封閉。”

也對。

腦子痛打封閉,那直接成植物人了。

但這次的疼痛已經讓她通宵未眠,不是隊醫給她紮了一氣,只怕連這一小時都沒有睡好。

她望向淩驕陽:“淩哥,我覺得只要比賽完,我還能活着,那就成。”

淩驕陽視線投布簾另一邊正熱鬧喧嚣的冰面上,神情微微有點凝重:“好,這次聽你的。”

說是聽楊心悅的,其實是聽隊醫的。

也不知道隊醫用了什麽方法,楊心悅漸漸睡了過去。

按照比賽時間的安排,一個半小時後,才輪到他們上場。

依照慣例,六練的時間到了後,楊心悅和淩驕陽必須上冰試滑。

這一次教練組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只有一組中國隊員上場參加六練。

楊心悅由淩驕陽陪着在休息區沒有出來。

觀衆當中明白花滑規矩的人,并不多。

偶有幾個知道皮毛的也沒有太在意。

坐在觀衆席裏的紅色方陣裏,很快有人發現了不對勁。

李潇坐到淩驕雪的身邊:“他們呢?”

淩驕雪:“不知道。”

李潇:“這不對。”

淩驕雪:“可能是戰術,鐘教練總有些出人意料的舉動。”

李潇:“讓樸真和彥燕飛在場上六練,他們現在只是在争排名,跟獎牌無緣了。照常規,教練組逼都會逼着他們上冰。”

之前劉翔的在奧運賽場的情景,無不讓人痛心。

他的兩次出戰,兩次倒在了賽場上,國人失去的不過是一次喉嚨叫啞的機會,可是卻是讓飛人墜入地獄的屈辱時刻。

淩驕雪向運動員出口處遙遙看着:“淩驕陽和楊心悅怎麽想的,匪夷所思啊。”

“他們不會是退賽了吧。”有人小聲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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