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聞人七洛白幾人被六醜帶走,又未言明是否還要将人送回,管理惜輝澗的弟子也不敢随意将其他弟子安排進去,惜輝澗原本洛白與林英所住的房間便閑置了下來。
不成想,幾人還未離開多久,那空蕩蕩的房間裏便傳來三聲敲門聲。
“砰砰砰!”
空房間裏自然無人應答,只是那房外也并未有人敲門。
不多時,只見緊閉的左側門扉上憑空邁出一條大長腿,皺着眉頭一臉苦大仇深的神荼出現在了房間裏。
“我說小神龍——”神荼瞧也不瞧,開口便喊,等人坐到桌椅上提壺倒茶發現壺中竟是空的才一愣,慌忙打量了下西周,“人呢?”
緊接着,右側門扉上泛起一圈淡白色的光芒,同神荼一般穿着的郁壘緩緩自白芒中出現。
神情淡然的郁壘掃了一下空蕩蕩的房間,褐色的眸子落在同伴身上:“你便是在這裏找到靈龍的?”
“自然!”神荼摸摸鼻子,“不過我估計小神龍可能出去了。”
郁壘單腳撐地,背靠牆壁之上,閉眸不再言語。
“你幹嘛又不說話了?”神荼對于有這樣一個冰冷無常的同僚表示十分頭疼,當他是他肚子裏的蛔蟲麽什麽都能猜得透。
“說什麽?”郁壘面色不改。
“當然是我們要怎麽辦?”神荼臉色差的如同在便溺,“普化天尊追查到一半,仁聖帝尊就察覺了此事,那個不離小仙怕到要死現在還躲在我門裏不肯出來,天天催着我趕快找到小神龍,耳朵都要長繭子了!我都好幾個晚上沒睡好覺了!”
郁壘聳聳眉尖,此事是神荼自找的,現在不過是自食惡果罷了,在他看來,沒什麽可抱怨的。
神荼自然沒有郁壘這般覺悟,他繼續苦惱道:“不過那小神龍不過是天柱腳下的一條千年化形的龍而已,仁聖帝尊怎麽如此看重?竟派出了冥府千名鬼差出來尋找,就連普化天尊也好想很着急的樣子。”
郁壘不言,此事他雖困惑,但想不明白便不去想,按照普化天尊吩咐辦事即是。
“你說我們要不要通知冥府小神龍在這裏的事情?”神荼突然靈機一動,他湊到面無表情的同僚身旁,“有那群烏泱泱的鬼差相助,只要那小神龍在方圓百裏之內,保準一刻鐘不用就能找到!”
始終一言未發的郁壘睜開眼睛,淡然的眸子裏難得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神荼炸毛:“你幹嘛要這麽看着我!我說的不對嗎?啊?人多不對,是鬼多力量大啊!”
“你可知這是哪裏?”郁壘冷冷開口。
“哪裏?”神荼困惑的撓撓首。
“這裏是昆侖山,凡界第一修仙門派所在地。”郁壘冷哼,“你要千名鬼差齊聚此地,是覺得凡界與冥府的日子太安生了麽?”
“……”神荼恍然大悟,“怪不得小神龍說有朋友在幫他,原來是跑到昆侖派來了。”
郁壘挑眉,不解神荼是何意。
“咦,我沒跟你說過嗎?”神荼睜大眼睛,“小神龍神魄受損,靈氣流逝過多,怕是在凡界呆不久了。”
“……”
一掌拍到眉心,郁壘覺得此生能與神荼做同僚,一定是上輩子欠了血債。
“若是我沒猜錯,你也未曾向普化天尊與仁聖帝尊秉明此事吧?”
“好像……應該……沒有……”他只忙着邀功來着。
郁壘嘴角抽搐幾下,轉身就要進門。
“哎哎哎,郁壘,你去幹嘛?”
“去秉明天尊靈龍神魄受損一事。”郁壘一腳邁入門扉之中,又轉過半個身子,以命令的口氣道,“你便這裏等候,查探一下靈龍是否還在昆侖山。”
“好。”
待郁壘消失,神荼這才反應過來,不由得跳腳。
他幹嘛非要聽郁壘的話?他們兩個明明是平級啊!
但是……神荼撐住腦袋,郁壘所言好像也沒什麽差,他确實應該留下,去查探一下靈龍所在之處。
到底要不要聽郁壘的話呢?
今天的門神神荼,也陷入了苦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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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宿玉虛峰的聞人七,在燭光下把玩着手中的短匕。
河神大人第一眼瞧見這把匕首的時候,曾囑咐她要妥善保管,不要輕易示人。
六醜陷入幻境,她情急之下用匕首砍向迷生鏡,卻不想竟然真的将迷生鏡擊碎。
玉虛峰主風流子,也就是她現在名義上的師父所言,這把匕首似乎真的來歷非凡,竟然能與各大仙器一較高下。
可在她看來,這把匕首除了比其他兵刃要鋒利許多之外,好像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聞人七嘆口氣,将匕首往桌上一放,苦惱的趴在了桌子上,用手指挑動着上下攢動不止的燈蕊。
這把匕首确實在她記事之日起就陪在身邊,她還記得小時候的自己力氣太小,根本拔不開這把匕首,母親曾言,說這把匕首原本是一位叔父的佩飾,是她在周歲抓周之時突然咿咿呀呀的爬過去,抱住不肯再放手,誰跟她搶她便又打又咬,搶不過就嚎啕大哭,哭了半日不止,用什麽換都不肯,叔父才贈予她的。
那位叔父是何來歷,叫什麽,姓什麽,家住何方與父親有何關系,她通通不知。只知後來,這把匕首便成了她的。
然後在逃離了家鄉,被父親帶到青葭村的第二日,她突然發現,自己能拔得開這匕首了。聞人七一直以為,是自己力氣變大了,現在想來,好像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啊——啊!”聞人七大叫一聲,胡亂的揉了揉頭發。
真是煩死了,自從在幻境中出來,十七年來她一直刻意忽略的身世之謎就一直糾纏着她,不僅如此,父親的過去,她與河神大人的未來也時時刻刻困擾着她。雖然她一再安慰自己,與其煩擾過去與未來,不如過好現在,走一步看一步,先助河神大人修複神魄為重。但是那些念頭卻總是在不經意間就冒了出來,擾得她心煩。
現在可好,跟了自己十幾年的短匕,突然變成了可與仙器相媲美的寶貝,聞人七覺得,成為河神大人的新娘也好,追尋河神大人離開青葭村也罷,又或是現在搖身一變成了天下第一修仙門派玉虛峰主的弟子,冥冥之中好像有什麽在指引着她前進,而終點,一切都将會真相大白。
只是,真相就一定是好的嗎?
聞人七的手再次握上了烏黑的短匕,不知為何,在她內心深處,隐隐約約有一個念頭。
當她心中的疑惑全部解開的時候,天便不再是天,地也不再是地,聞人七也不再是聞人七。這種念頭讓她感到恐懼,青葭村的日子雖然苦澀,但都是她一路拼搏努力靠自己的力量換取而來,那份來之不易的平靜,她從未想過要去打破。
啊啊啊啊好煩啊!
就在聞人七陷入沉思之中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是誰?都這麽晚了……
聞人七起身,微微拉開一條門縫。
只見六醜笑眯眯的站在門外,手裏好似還抱着什麽。
“六兒,有事嗎?”打開門,聞人七将半夜拜訪的六醜迎進屋來。
将懷中的東西往桌上一放,聞人七發現那是一大摞的書,六醜指指屋中的陳設:“還習慣嗎?玉虛峰平日就師父與我二人,極少有人拜訪,這些客房可是閑置了好多年了。”
“還好,就是有點冷。”聞人七實話實說,她打掃房間的時候發現,這屋中的桌椅床鋪竟然都是玉石所做,尤其是那床,隐隐約約還冒着寒氣,躺都躺不得。
“哈哈……”六醜笑彎了雙眸,“洛白方才還去了我那裏投訴,說師父虐待貴客,嫌床太硬硌得慌。”
“噗。”想來洛大哥是不肯吃苦的性子,聞人七也忍不住笑了。
“寒玉床是昆侖派為磨煉弟子心性特制的,不過也不是每個弟子都有,大多也只是每位峰主親傳的幾位弟子才有這個待遇。”六醜笑着解釋,她攤開雙手,“不過玉虛峰不太一樣,因為師父現下只有我一個親傳弟子。但是為了日後師父收徒方便,所以帶寒玉床的房間便多準備了幾間。你們三個享受的可是親傳弟子待遇哦~”
說罷,六醜朝着聞人七一眨眼。
“我可以不要嗎?”那床冰得要死,睡在上面難道不會生病嗎?聞人七真心希望可以享受普通弟子待遇。
“不行。”六醜臉一擺,她叉腰道,“好不容易來了能陪我一起受苦的,我可不能放過。”
聞人七噗嗤笑出聲來,六醜也忍不住樂彎腰。
“小七,雖然師父說,收你做徒弟只是權宜之計。”鬧夠了,六醜指指桌上的書籍,一一翻開道,“但是我想有些事情你還是要了解下,這三本是昆侖派的門規,小條小框你不用刻意去記,不過有些大條類你還是要明白。”
聞人七抄起最上面的一本,翻開第一頁瞧了瞧,輕念出聲:“昆侖派門規第一條,凡入門弟子需清心寡念,不可有貪欲、色欲、情欲……”她擡起頭望向六醜,“這條是說昆侖派的弟子不能談情說愛或者成家麽?”
六醜點點頭,解釋道:“這條是祖師爺創立昆侖派時就存在的門規。”
“……”這豈不是滅人欲麽?聞人七想要反駁,轉念一想修仙人本就與凡人不通,目标是奔着成仙去的,也談不得是滅人欲。只是,看到這個不免想到自己與河神大人,不由得有些頹敗。
“是不是很過分?”六醜突然沖着聞人七眨眨眼。
“……”看着一臉嫌棄的六醜,聞人七愣愣的點點頭。
“我跟你說,小七。”六醜把那三本門規條例往桌上一摔,“我剛拜入師門的時候,因為師父不屑教我這些,這些都是西河師姐教我的。這些條條框框,西河師姐講一條,抨擊一條,據她說,師父是最讨厭門規的人,其餘幾位峰主,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若非是造成了嚴重的後果,誰也沒把這千百條當成一回事。”
“……”雖然說六醜的話讓聞人七心中好受了一些,但聽起來這天下第一修仙門派好像也不是看起來那麽威嚴的樣子。
“所以呢,這三本門規你只需要翻翻大致了解便好。”六醜将門規往旁邊一扔,抄起另外一本塞到聞人七手中,“這是修行的基本法門,裏面記載的都是些基礎的靈力修行之法,是昆侖派弟子必須掌握的根基。”
“六兒,我……”其實對修仙并沒有多少興趣的聞人七将書放下,想要委婉表達出自己的想法。
六醜卻笑了笑,打斷了聞人七的話。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六醜嘆口氣,輕握住聞人七的手,眸光在燭火的映照下閃爍不止,“師父既然想要收你為徒,自然有他的用意,不管是他為了日後向掌門借用六爻鏡方便,還是有其他的目的,你只要知道,我師父從未害人之意便可。”
聞人七點頭,有人相助她感激尚來不及,怎麽會去懷疑風流子動機不純。
“明日仙器大會,我約莫你會排在前幾場,你收好這個。”六醜從腰側摸出一枚玉石,塞進聞人七手中。
那玉石呈白乳色,晶瑩透亮,握在手中暖暖的,十分舒服。聞人七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麽?”
“這是母螢石,是師父給我用來防身的。”六醜解釋道。
聞人七連忙推辭:“這是仙尊給你的,我怎麽能要?”
“誰說要給你了,我是怕明天會出什麽變故,先借你一用。師父送我的,我可舍不得給別人。”六醜眼露珍惜之色,笑道,“雖說是仙器大會,但難保那些拼命想要靠此次機會擠進修仙門派前列的小門小派動手腳。若有危險,這母螢石可助你一臂之力。”
“那我卻之不恭了。”聞人七也笑着收下。
“好了,你也別想太多,明日的事,再不濟還會有師父,他不會讓你輸的。”六醜拍拍聞人七的肩膀,“夜深了,快睡吧,你把這母螢石放在玉床上,大概一刻鐘,床便不涼了。”
“真的?”聞人七眼睛一亮,心想要不要拿去給河神大人。
六醜卻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洛白身為仙人,才不會懼怕這寒玉床,他去找我,分明是怕你晚上睡不好,耽誤了明日的比試。你莫要想着,拿了我的好處去獻給別人。”
聞人七臉微微一紅,推着六醜出了門:“好好好,六醜師姐,我聽你的還不成嗎?”
一聲師姐喚得六醜笑開花,她朝聞人七道了聲晚安便離去。
聞人七握着手中熱熱的母螢石,覺得能交到六醜這樣的朋友真的是很幸運。
月貫中天,她也不再多想,照着六醜的囑咐将母螢石放在寒冰床上,果然不過多時,床便恢複了常溫。
六醜離開聞人七的卧房,并未回去睡覺,而是繞遠去了風流子的休憩之所。
風流子的房中還亮着燈,坐立持書的纖長身影投射到窗棱上,随着燭火搖搖晃晃。
六醜在門外抽搐了一會兒,才擡手敲門。
“進來。”風流子清冷的聲音從屋中傳來。
六醜推門而入,朝正在閱讀典籍的風流子俯首作揖。
“徒兒拜見師父。”
“嗯。”風流子并未擡首,依然盯着典籍上密密麻麻的字跡,“東西交給聞人七了?”
“是。”六醜簡單講述了自己如何将母螢石交給聞人七的過程,她心有困惑,不由得問出聲,“師父,那母螢石到底有何用?為什麽一定小七明日比試時帶着?”
“不止是要她明日比試時帶着。”風流子将書随意抛在桌上,捋捋披散在肩頭的白發,“你要讓她日後時時刻刻都帶着,片刻不離。”
“師父,據徒兒所知,這母螢石多為制藥時才會用到的藥石,其本身并未有任何的效用,為何要欺騙小七——”六醜心中擔心聞人七,不由得刨根問底。
風流子睨了自己徒兒一眼,冷哼一聲:“你才有幾年的學識,竟敢在為師面前賣弄?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塊母螢石并非普通藥石,而是為師千辛萬苦獲得,如今免費贈予你那朋友,你倒替她擔心起來!”
風流子一掌拍在了桌面上,看起來竟有幾分怒意:“六醜,是不是平日為師太寵你,竟讓你今日如此放肆!”
六醜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師父息怒,徒兒不敢!”
“你不敢?”
風流子極少對着六醜發怒,今日卻不知怎麽一而再再而三的為難六醜。
“私闖仙器閣,打碎迷生鏡,将為師贈予你的禮物丢失,現在又來質疑為師的決定!”風流子走到六醜身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匍匐在地的瘦小身影,眼中閃過幾分戾氣,“六醜,你真是為師的好徒弟!”
“對不起……師父……”心知自己有錯在先,方才風流子列舉的錯處哪一條擺出來都能逐她出師門。無論師父怎麽處罰都願意承受,只要不要不要她,六醜輕輕拽住師父拖曳在地的白袍,“師父……是徒兒犯了門規,您要打要罵盡管罰便是,徒兒絕無怨言!”
“哼!”風流子卻一腳踢開了六醜,“不省心的東西!”
被踢到一旁的六醜再度爬到風流子腳下,重重的磕了幾個頭。
“也罷。”見六醜如此狼狽,或許是心有不忍,風流子嘆口氣,臉上露出無奈的神色,“自為師收你為徒,你我二人可謂是日日相伴,你從未離開師父超過半日,為師對你如何,你自然心中有數。如今不過半月之餘,你便能因一個外人而對師父心生嫌隙,大概是你我師徒緣分已盡……”
“師父!”六醜擡首,雙眸圓睜望向風流子,眸中盡是不敢相信,“師父……”
“今日起,你便無需陪伴在為師左右了。”風流子閉上眼睛,輕道。
“師父是不要徒兒了嗎?”無需陪伴左右……六醜努力消化着風流子這句話的意思,她顫抖着雙唇,喃喃問道。
“你我師徒一場,為師不會将你這些錯事呈禀掌門,你好自為之。”
“不!”面對風流子的絕情,心如刀絞的六醜拼命搖着頭,她緊緊拽住風流子的衣袍,眼中的淚花頃刻間流下,“師父,求你,不要丢下六兒,六兒只有師父……不要丢下六兒……”
要被抛棄了,此時的六醜滿心只有這個念頭,她的理智已全然混亂,心中只有一個想法,此生絕不能離開師父。
“師父,是六兒錯了,六兒不該私闖仙器閣,不該打碎迷生鏡,不該丢了師父相贈的禮物,也不該為了聞人七去懷疑師父……”砰砰又是幾個重頭磕下,六醜的額前已經泛紅,她流着淚水,将風流子的衣角死死攥在手裏,好似這樣風流子便能回心轉意,“六兒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會了,師父你原諒六兒好不好……”
風流子垂眸,面無表情的看着腳下哭得滿臉淚花的少女,不知在想些什麽。
六醜從未想過師父會真的要逐她出師門,此刻已是慌亂無章,只能一遍遍的懇求師父的原諒。
“唉……”過了不知多久,風流子再度嘆氣,彎腰将六醜扶了起來,又細細幫她擦淨了淚水,柔聲道,“好了,為師何時說過不要你了?”
“師父……”六醜抽泣着鼻子,眸中還有淚光閃動,“師父不是不要六兒再陪伴左右了麽?”
“哼。”說到這個風流子似乎還想生氣,但看到六醜哭的期期艾艾,不由得心軟,“為師只有你一個徒兒,日日帶在身邊,你當真以為師父非血肉之軀,說放下便能放下麽?”
六醜困惑的擡起頭,那他剛才那些話是什麽意思。
風流子搖搖頭,嘆息道:“正是因為為師時時帶着你,才會引起掌門以及其他幾位峰主的不滿,你可知過渡的寵愛并非益事。”
“師父對六兒的好,師父都知道。”六醜想說,這些年她随侍在師父身邊,也從未因為師父的寵愛而疏于修行,若當下幾個平輩的弟子在一起比試,誰也不會拿她小瞧。只是這話在嘴邊轉了轉,又咽回去。
“此番你離開為師多日,為師也曾擔心你會闖禍出事。”
說到闖禍,六醜臉龐微紅,不過短短半月,她确實闖了不少禍。
“現下看來,僅半餘月,你便交到了肝膽相照的朋友,為師很是欣慰。”風流子揉了揉六醜的發端,他從懷中掏出一個事物,放到六醜手中,“雖說弄丢了師父的禮物,但也是為義氣而行,為師并未真的生氣。”
六醜打量着手中的事物,正是她丢在仙器閣中未能拿出的陶泥茶杯。
“師父?”六醜有些不解,若非生氣,剛才那一波又是為何。
“方才不過是吓你一吓。”仿佛一眼便看穿了六醜的心思,風流子輕哼一聲,“打打不得,罵罵不得,又不能真的把你捆起來扭送到掌門身前去,還不許師父吓吓你?”
六醜破涕為笑,退身朝風流子誠誠懇懇的作了一揖。
“師父,徒兒知錯了。”
“真知道錯了,那便回去休息吧。”
“那……”六醜還是不肯死心,“師父,母螢石到底有什麽用你還沒告訴徒兒呢……”
風流子板起臉來,一袖子揮過去,将六醜趕出了門外。
見木門在面前哐當關死,六醜也不再去打擾師父,原本挂在臉上的笑意漸漸隐去。
白日裏中掌的地方還在隐隐作痛,六醜将手移至小腹處,輕揉了兩下。
她總覺得,這一別半月,師父的脾氣,越來越難以琢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