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器大會是昆侖派十年一度的盛典,持續時間長達一月之久。盛典不設門檻,只要是修仙門派持仙器而來皆可報名,不少小門小派都希望能在仙器大會上獲得名次,以來擡高門派在修仙界的地位。但也有一些門派比較個立獨行,認為修行需要潔身自好,無欲無求,仙器不過是用以激發自身靈力的輔助工具,不可喧賓奪主越俎代庖,将一身修為都寄托在仙器之上,故而放棄參加。

而肯放棄參加的,往往是已在修仙界擁有絕對實力的存在。所以每次舉辦,昆侖派也會廣發邀請函,邀請各大門派的代表前來觀賽。因昆侖派在修仙界難以撼動的地位,不少門派都以能收到仙器大會的邀請函而自豪。不參賽,卻可以一觀衆多仙器比拼,若有中意,還可與原主商讨換器,這般好事基本無人拒絕。

故而仙器大會是一次辦的比一次隆重,其影響漸漸不止在修仙界。凡界武林、朝廷、西域番邦乃至各方勢力也都會派代表來參加,進而不少想要跻身一流的普通人也會想盡辦法混入仙劍大會。

所幸的是昆侖山不是說登便能登上,即便登上,也未必能在延綿千裏的昆侖山中找到昆侖派所在,運氣足夠好找到了昆侖派的大門,看守者的檢查,又是一大難關。

所以當雲葉萱在觀臺上看到聞人七的身影時,着實驚了一跳。

“關河關河!”她扯着身旁站的筆直的昆侖弟子,“你快看,那人眼熟不眼熟,是不是我眼花了!”

關河對于雲葉萱的稱呼很在意,若按輩分,她該稱他為師兄。他不是沒有糾正過,只是雲葉萱從未聽過。

朝着雲葉萱指着的方向望去,只見對面的觀臺上正坐着兩男兩女,四人皆是一身藍白昆侖高階弟子服,其中一人他認得,是玉虛尊上的弟子六醜,至于另外三人……他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是他們。”

“他們也是昆侖派的弟子?”雲葉萱驚訝的問道。

“嗯。”傳聞玉虛峰主新收了徒弟,看來是真的。

“好嘛……”雲葉萱面露不快,抱怨道,“那個玉虛峰主好大來頭,當日說什麽都不肯收我為徒,說什麽此生只收一個徒弟,還不是轉身又收了好幾個!”

“你知足吧。”一把雕有鳳尾羽的玄羽劍放在了雲葉萱鄰桌上,與關河一身相同打扮,長發如墨的女子出現在兩人身旁。

“西河師姐。”關河作揖。

“幹嘛要我知足?”雲葉萱朝着西河大眼瞪小眼,她一向不喜歡這個叫西河的昆侖派弟子,與人說話總是高擡着下巴,似乎高人一等。

雲葉萱顯然沒想過自己,與人交往也從未謙虛謹慎。

“玉虛尊上可不像我師父那般好相與,凡事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端茶輕酌,西河看也未看雲葉萱一眼,“以雲軒師妹這沒大沒小,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若拜在了玉虛尊上的門下,可是要脫層皮的。”

“你說誰沒大沒小呢!”雲葉萱一掌拍在桌上。

“我剛才可是點名道姓了。”西河輕笑,斜睨着氣呼呼的雲葉萱,“雲軒師妹修行不如別人,怎麽,耳朵也聾了?”

“西河!”這下雲葉萱徹底毛了,上去就要和西河動手,被關河及時攔住。

“你放開我!”雲葉萱掙紮,但關河力氣頗大,她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不由得氣從心頭來,一巴掌便糊在了關河臉上,“本小姐你也敢攔,你到底是誰的人?”

西河冷下臉來,她一向聽聞師父新收的弟子雲軒嚣張跋扈,仗勢欺人,也曾向師父反應過,但師父皆随她而去,不管不問。今日看到她竟然連關河也敢動手,不由得動了怒,想要出手教訓教訓這個不知深淺驕狂無知的新人。

玄羽劍感應到了主人的氣息,發出嗡嗡的争鳴。

關河将還在掙紮的雲葉萱往身後一帶,朝面若寒霜的西河一拜:“師姐,小師妹剛來,對門中規矩還不知甚解,你別和她一般見識。”

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雖說關河的脾氣在昆侖派是出了名的好,但還不至于軟到任一個小女子欺辱。又想到先前其他弟子同師父告狀時,師父那副不願去管的态度,西河收了運劍的靈氣,冷哼一聲,坐直身子不再說話。

“死關河,你快放開我!”雲葉萱還在掐着關河的胳膊。

不想平日裏任她打罵的男子突然轉過身來,嚴肅的看着她:“今日是仙器大會開始的首日,昆侖派掌門人,修仙界各大門派代表,昆侖派七峰主十二洞主全部在場,你莫再要胡鬧!”

雲葉萱哪裏見過這般的關河,一時被唬住,也不再吱聲,嘴巴一噘,朝着不遠處望着這邊竊竊私語的弟子一瞪眼。

“你們幾個!到這邊來!本小姐要和你們換位置!”

幾個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猶豫,一身寒氣的關河已經抱着劍走了過來。

“抱歉。”

說罷往旁邊一站,大有雀占鸠巢的意思。

雲葉萱不知來歷,連西河師姐都不怕看來是惹不起。關河脾氣雖好但也是靈虛尊上寵愛的弟子,也惹不起。

幾個弟子知趣的讓了位,沒再和雲葉萱争辯。

雲葉萱沒好氣的坐下,又朝着方才六醜幾人所在的地方望去,眼珠轉了幾轉,忽然探出半個身子朝着對面大聲喊道:“小七姑娘!小七姑娘!看這裏!”

仙器大會上雖然人往人來熙熙攘攘,但衆人皆是安靜行事,雲葉萱那一喊何止是驚動了對面,展臺上不少眼睛都望了過來。關河來不及阻止,等他想把雲葉萱拽回來時,對面已經聽到了呼聲。

正緊張聽六醜囑咐的聞人七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一擡頭,只見遙遙相望的對面展臺上有個小小的影子在沖着這邊招手。

“剛才好像有人在喊我?”聞人七不太确定。

“嗯,有人喊你。”林英也瞧見了那個還在揮舞手臂的身影。

洛白走到欄杆前,眯着眼睛望了望,回頭看着聞人七道:“好像是個姑娘,七七你有相識的人也來參加仙器大會?”

聞人七搖頭,她怎麽可能會認識有能參加仙器大會資格的人,唯一一個認識的就是身邊的六醜。

六醜雖沒認出那個還在叫喊的姑娘是誰,倒是一眼看到了正強行要掰回姑娘身子,想把人按倒椅子上的關河,想了想近來派中的傳聞,心中不由得有了數。

“應該是雲軒小師妹。”六醜道,“旁邊那個男子是靈虛尊上的弟子,關河。”

關河?洛白與林英相視一眼,這名字耳熟。

雲軒?聞人七腦子裏冒出一個女扮男裝的小偷,心中恍然大悟,原來是雲葉萱!

“你們認識他們?”六醜皺起眉頭,看眼前三人的表情,顯然是認識關河與雲軒。

“是不打不相識。”聞人七簡單将那日雲葉萱偷錢袋的事情告知了六醜。

六醜挑眉,“我只聽說這個新來的雲軒小師妹驕縱跋扈,想不到竟然會觸犯門規私自下山,驚擾凡世。”

洛白湊上來,好奇的開口:“這個雲軒是什麽來歷,為什麽關河那麽怕他?”他瞧着那關河穿着打扮也不像是普通弟子。

“只知是朝廷送來的俗家弟子。”六醜了解的也不多,但她對雲葉萱并沒有好感,因為這個姑娘一開始是奔着她師父來的,只是師父向來不吃恩威并施那套,最後還是靈虛尊上出面解了圍,将雲葉萱收到了門下。

“他人的事情不必多管。”六醜又朝聞人七囑咐道,“我剛才與你說的都記住了?”

聞人七點點頭,将六醜講的大賽規則在心中默念數遍。

“你不必緊張,一切有我師父。”對于自己師父總是莫名自信的六醜拉拉聞人七的手,輕聲道,“母螢石可帶着了?”

聞人七拍拍腰封,朝六醜咧嘴一笑:“六兒放心,我丢了也不會丢了它。”

洛白聽不懂二人在談什麽,湊過來插口:“他?是什麽?”

聞人七與六醜異口同聲:“秘密~”

“……”

洛白覺得自己吃醋了,把聞人七往懷中一拉,當即撅着嘴就要往上湊。

被聞人七一掌擋住。

“洛大哥你幹嘛!”

“這是愛的鼓舞啊七七~~”

“……”

林英與六醜相視一眼,拉住一個再拖住一個,将強行秀恩愛的兩人分開。

“林英你幹什麽不要分開我跟七七!”

林英翻個白眼,一掌劈在洛白後腦。

洛白嗷的一聲大叫出聲,惡狠狠的瞪着林英:“你幹嘛打我!是想打昏我對不對?”

林英一臉你猜對了的表情。

洛白直接朝林英撲了過去,有了心鈴這個靈氣補給器,他還會怕一個凡人?

脫離了洛白魔掌的聞人七長舒一口氣,但是被他這麽一鬧騰,緊張感倒是退去了不少。

“你的比試安排在第三場。”瞧着那邊鬧成一團的兩個漢子,六醜不由得嘆口氣,幸好她拜托師父單獨留了一個展臺,不然肯定要被師兄姐弟妹門圍觀了,“我帶你過去。”

“好。”聞人七握了握一直拿在手中的匕首,随着六醜下了樓。

仙器大會的比賽場地位于昆侖派最大的太極廣場,廣場四周用靈術憑空升起了數座高矮不一的展臺,呈階梯式由下往上排開,最高的展臺竟直聳入雲。離賽場越近的展臺人越多,望過去一片烏泱泱,大都是各門各派帶來的弟子或者門生,并無坐席。而展臺越高,則代表的身份階層越高,他們居高臨下探視整個賽場,非但不會因為距離太遠導致看不清楚,反而可通過每塊展臺前的靈術鏡将整個賽場納入眼中,必要時還可觀察某一方仙器細節。

等聞人七與六醜抵達比賽場地左方入口,仙器大會已經開始,賽場上早已是光芒四射,看樣子雙方仙器正比拼的不可開交。

負責左方入口的昆侖派弟子正是風入松,他瞧見六醜後眼中帶笑,快步就迎了上去。

“我聽說玉虛尊上要派他新收的弟子上場,正想着要瞧個新鮮,你就來了。”說罷朝跟在六醜後的聞人七望了望,眸中笑意更甚,“這便是傳說中的小七師妹?六兒,我是不是第一個瞧見新師妹的?”

“當然不——呃……”六醜正想說西河早就見過,猛然想起她不能說起此事便匆匆打住,“呃,那個……小七在上山前已經與關河師弟、雲軒師妹見過面了。”

說罷将聞人七拉過來,介紹道:“小七,這是靈虛尊上的首徒風入松師兄。”

“小七拜見風師兄。”聞人七舉手一拜。

風入松連忙擺手,笑道:“和我就不要這麽客氣了。”

“風師兄是幾位峰主門下入門時間最長的弟子,懂得也最多。”六醜繼續道,“日後小七肯定要麻煩風師兄照顧。”

“六兒師妹可不要取笑我。”風入松倒是謙虛,他朝聞人七鄭重道,“學修行,你跟着六兒準是沒錯。若是詩詞歌賦鳥語花香上有困惑,不妨來找我,或許我能為你解疑答惑。”

“好。”聞人七點頭,謹遵六醜事前囑咐,要少說話,避免出錯,“謝謝風師兄。”

“仙器……”風入松朝着聞人七腰間望了望,心下有所了然,“師父說仙器她提前取了交給玉虛尊上,現下應該在小七師妹手上了吧?”

聞人七倒也大方,直接将匕首從腰間拿出,呈在風入松面前。

“便是這個。”

風入松只是好奇,略略打量幾眼便要聞人七放好,心中微疑為何在這仙器上察覺不到任何靈氣的存在。

但他并未多問,恰在此時第一場比試結束,他朝六醜微微點頭便離開,去通知第二場比試的門派選手。

“緊張嗎?”送走風入松,六醜問聞人七。

“有點……”她手心都出汗了,說不緊張是假的。

聞人七下意識朝洛白所在的展臺望去,她這會兒突然很想洛白。

“你和洛白……”六醜頓了頓,開口道,“可曾想過未來?”

“未來?”聞人七重複了一遍。

“不管洛白是否能修複神魄,他都是仙身,自古仙凡戀哪曾有過好的結局。”

“想過……”聞人七喃喃回答,“我想過未來,不止一次。”

“但是每次想完,都覺得與其憂愁那些遙望而不可知的事情,不如把握現在。”

“把握現在?”六醜眉心微蹙。

“對。”聞人七笑笑,她望着那聳入雲端的展臺,根本不知道洛白在哪個臺子上,但她知道,她的河神大人此刻一定在認真的注視着她,可能會比她還緊張,“過去不可改變,未來不可預知,只有當下才能被握在手裏,不去珍惜,日後只能徒留悔恨。與其後悔,不如拼上一把,至少無憾一生。”

六醜愣了愣,腦中一片清明,像是想通了什麽,又像是什麽都沒抓住。

賽場上突然綻放出一片刺眼的白芒,将兩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只見一柄紅晶長劍直貫長空,劍芒大盛,在臺上弟子的念決催動下飛快的旋轉着,由一化二,由雙變四,以此類推,最後竟用劍影将整個賽場封閉起來,誰也無法察看到劍陣內此刻正發生着什麽。

展臺上發出一陣陣驚嘆。

“好厲害!”聞人七只覺得雙眼被白芒刺得睜不開。

“是空靈派的斬日劍。”六醜眯着雙眸,她雖看不破劍陣,但依稀能察覺到賽場上的局勢,“我曾聽西河師姐預判過此次大賽的局勢,這斬日劍有望争奪八強。”

“這麽厲害?”聞人七握了握手中的短匕,不由得咽口唾沫。

“你莫要害怕。”六醜輕笑,“你只要碎了迷生鏡便可,此後的比賽,輸與贏都無妨。”

聞人七點頭,她便是逢場做戲,那面鏡子早就被碎過一次了,她沒什麽可害怕的。

只聽得一聲凄厲慘叫,重疊數層的劍陣忽然一收,化零為整,重新合為一把晶瑩剔透的紅色長劍,周身泛着濃濃烈焰,好似要燒盡蒼生。

一個穿着白袍的弟子自臺上飛下,哇的一聲鮮血由口中噴出,手中還緊緊抓着一串鈴铛。

“比賽結束,空靈派勝!”

臺上已宣布結果,一襲黑衣頭戴遮帽的空靈派弟子念決收回斬日劍,朝着四方的觀衆微微一鞠躬,而後款步下臺。

該她了,聞人七深吸一口氣,朝着正鼓舞看着自己的六醜點點頭,随着來喊自己上場的風入松離開。

“小七。”

在登上賽場臺子之前,風入松突然喚了聞人七一聲。

回首,只見那個面若白玉的男子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的手背。

聞人七一愣,不解風入松是何意。

風入松卻轉身離去,背影消失在了聞人七的目光中。

心下也管不了那麽多,聞人七反複吸氣吐氣平複心情,抛開雜念,登上了賽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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