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廁自殺案（6）
早上十點半，隽星。
一雙深邃而警覺的眼眸小心翼翼地掃過辦公區的衆人。
吳主管，早上會來巡視，陳靖天和蘇燦陽，業績不分上下，明争暗鬥。許婷，財務部主管，這些人根本就看不出來有什麽問題…嗯周夢…
“你在看什麽？”
周進被吓了一跳，他惶恐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虛地抽回目光，“我，我沒看什麽，公司清潔做得不錯。”
周夢林狐疑地眯起眼，湊近了一些，神秘地翹起唇，“你該不會是間諜吧？”
霎時，周進後背起了一身冷汗，他不可思議地盯着周夢林，發覺她偷偷的笑意後才冷靜下來，暗自呼出一口氣。
“少看點諜戰片。”
“你怎麽知道我最近喜歡看諜戰片？”周夢林頗驚。
周進無語地邊敲打代碼邊回應，“猜的。”
“你直覺還挺準的。”周夢林打趣道。
一點都不準，他剛才真是吓死了，還以為自己這麽快就暴露了！
他敷衍地呵笑兩聲，“承讓承讓。”
徒然，周夢林貼近他耳邊，饒唇而笑，“我發現你還挺有趣的~”
他的身體一僵，眉心微不可查一蹙，向旁邊寬敞處躲了兩分。
周夢林很快又端坐回位置上工作，這次頭都沒再擡一下，“你有什麽問題就直接問我吧。”
待她遠離，周進不免松了口氣，他還真不習慣異性的突然靠近。
“對了，就是之前你說的李哥，他有留下什麽工作日志嗎？”他緊接着又補充了句：“我想看一下，也好更快熟悉工作。”
周夢林停下手上動作，微昂頭思考，“他的東西好像都被拿走了，電腦都換新的了。”
周進随口一問：“之前的電腦壞了？”
“不清楚，我看還好好的。”她眨了眨眼，笑道：“用新的不好嗎？”
還真不好，什麽都是空的。
“他的東西都被他拿走了？”
“沒有吧，有些是公司的，好像在金主管那兒。”
他輕點下頭，随後起身，“好，我去找他問問。”
“金主管現在應該在汪主管那裏。”
聞聲，他一小愣，偏頭看了眼周夢林，随後感激地笑了下。
茶水間，周進喝了口溫水，盯着走廊盡頭的辦公室不語。
果然不在辦公室。
他沒有直接去汪洋辦公室找，領導之間的會談，他擅自去打擾那不就是自掘墳墓。
茶水間這一角剛好可以看到整個辦公區，忙忙碌碌的人，持續的鍵盤敲打聲，他的眉心不禁一沉。
這些人跟顧悅究竟是怎麽樣的關系？他們害死了她？為什麽她才剛去世，他們卻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她又到底經歷了什麽？
“曉蕾，你怎麽了？一直心不在焉的。”
有人來茶水間了，周進站在茶水間死角，入口處的人是看不見他的，他在糾結該怎麽神不知鬼不覺地讓她們知道這兒還有個人…
“譚穎…我想辭職了。”
譚穎？曉蕾？他記得昨天中午一起吃飯的其中兩個女生好像就叫這兩個名字。
“為什麽？不是好好的嗎？”譚穎驚疑道。
林曉蕾抿着唇，沉默許久才說：“你還記得顧悅嗎？”
剎那，譚穎驚慌地将林曉蕾拉倒一邊，低聲厲喝，“你提她幹嘛！你知不知道被他們聽見，我們可能就待不了了！”
死角處的周進猛地停下要邁出的腳，眉峰一皺，不由捏緊杯身，這還是他第一次在這裏聽到她的名字。
林曉蕾也有些害怕，“對不起…但我真的不想再待在這裏了。”
譚穎安撫着她微顫的肩膀，眸中有幾分憂郁，“我們得到這個工作多不容易啊，隽星可是大公司，離開了就沒這種機會了。”
“我知道，我只是…忽然覺得這裏很可怕。”
“沒事兒，你別瞎想，不是還有我嗎。”譚穎拍了拍她的後背，觸碰之時才發現她抖的厲害，繼續撫慰，“曉蕾，還有我呢，你有什麽事就告訴我。”
林曉蕾輕拭眼角的濕漉，垂睫緩緩點頭，“嗯…”
“砰…”
一道聲響起，她們驚愕地望向角落，周進尴尬地走出來，他摸着頭幹幹地笑了笑。
本來好好的，誰知道怎麽突然撞到牆上了，他只好走出來打聲招呼。
她們震驚地看着他走近，也不禁責怪自己方才的粗心，沒有留心茶水間的情況。
瞧見她們害怕和驚慌的模樣，周進只好先開口道歉，“抱歉，我沒有故意要偷聽你們說話，你們剛來的時候我就想跟你們打招呼了，但你們在說話我就沒打擾。”
她們原本驚恐害怕的神情，頓時又消散，不過還是殘留緊張和擔心。
譚穎知道他昨天剛來，所以并沒有太多顧慮。
“沒事，我們也沒注意這裏還有人。”
說完，她就拉着林曉蕾準備離去。
“那個…”
周進驀然開口叫住她們，她們不解地轉頭看向他。
默了兩秒，他若無其事的輕輕笑說：“你們說的顧悅是誰？我記得這裏好像沒有叫顧悅的員工。”
她們臉色驟然一變，表情逐漸慌亂，相比于林曉蕾的驚恐，譚穎要冷靜很多。
“哦，她辭職了。”片刻，譚穎又盯向周進，帶着分懇求說：“你能別跟其他人說我們提過她嗎？”
周進的眉頭蹙了下，“為什麽不能說？她做過很過分的事嗎？”
譚穎走上前，謹慎地掃了眼外面的人，低下聲，“你剛來還不知道，公司現在誰都不敢提她的名字，否則就要收拾東西走人了。”
“為什麽不能提？辭職而已啊。”
靜默幾許，譚穎為難地抿起唇，“她死了，可能他們覺得提死人有些穢氣吧。”
林曉蕾也走上前，害怕地探視外面的衆人，乞求般地看着周進，“求你別說，她現在就是公司的禁忌。”
“禁忌？”他皺了皺眉，接着說：“這麽年輕就去世了，還真可惜啊。”
她們怔住，林曉蕾垂眉輕語，“是啊，她以前就坐在我旁邊呢…”
末而，周進又問：“她是怎麽去世的？”
林曉蕾當即一驚，她悸恐地張大眼睛，又害怕似的向外看去，很快收回視線，“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別問了！”
周進被她的激動吓了一跳，他越來越好奇了，可譚穎當場就拉着林曉蕾離開。
臨走前，譚穎還不忘叮囑請求，“請你別說，謝謝了。”
望着她們遠去的背影，他緩緩放下杯子，他得弄清楚這個‘禁忌’，突破點也許就是她們。
又接了一杯水，他正準備離開，碰巧金主管正進來倒水。
金逸已經四十了，額角有幾根隐約的白發，不過頭發抹了發膜，看上去相當光澤，保養的還不錯，乍眼看跟吳傑相差無異。
“金主管，之前程序員有留下什麽工作日志嗎？”
金逸擡眼凝望，眼裏多了分審視，“你要那個幹什麽？”
“我想看看之前的工作內容，盡快熟悉公司業務。”
無言片響，金逸輕點頭，“在我辦公室，你跟我來拿吧。”
“謝謝金主管。”
格式化的辦公室，并沒有什麽奇怪之處，這裏朝陽，視野倒是不錯。桌上擺了盆仙人掌的盆栽，還有一個相框，是個笑容燦陽的小女孩，應該是他女兒。
金逸在抽屜裏翻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丢在抽屜深處的資料，他将資料交給周進，“你以後也按着這個格式寫日志，好好幹，實習也可以提前結束。”
周進接過，微點首，“我會的，謝謝金主管。”
走出辦公室，周進心下一松，他現在還不習慣這般正式的工作，總感覺很壓抑。
回到自己的工位，還沒等他坐下休息會兒，周夢林就說：“周進，剛才吳主管找你，好像他的電腦有點問題。”
他放下資料，“好，我現在就去看看。”
周夢林見他郁悶的樣子，不由笑了下，“最近公司準備把舊電腦都換了，用舊了總是會出故障，所以近期你的工作可能會比較多，不過平時一般都很清閑，慢慢來吧。”
“沒事，反正坐着也沒什麽事。”
不就修電腦，安電腦嘛，就當重新學過了。
吳主管辦公室在金逸辦公室的相反方向，經過時正好要路過茶水間。
周進百般無賴地走在走廊上，隐約聽到側前方傳來争吵聲，他困惑地走向茶水間，路過時刻意放慢了腳步。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做過什麽。”
這聲音，有點熟悉，他記得好像是那個叫蘇…
“呵蘇燦陽，你還想着她呢？”
陳靖天和蘇燦陽？他們在吵什麽？
“我…”
腳步放得再慢，周進也走進了他們的視野，他這次沒有任何尴尬，望着茶水間的兩人，勾起唇向他們點了下頭，以作招呼。
他們兩人當即閉了聲，陳靖天冷瞪了眼周進，而後撞肩而過，周進不悅地拍了拍肩膀。
這個人還真是一貫的讓人讨厭。
蘇燦陽走到他跟前，眼裏略有歉意，“抱歉啊，靖天他就是這樣，但他沒有什麽惡意的。”
“沒事，不過他對你這麽不客氣，你還把他當好朋友，幫他說話，還真夠義氣的。”
“我們一個學校出來的，認識的比較久，相互照應嘛。”
“挺好的，我同學都不知道在哪兒奮鬥。”
蘇燦陽低眉笑了一笑，拍了下周進的肩膀，“還行吧，我先去忙了。”
周進點頭告別，他最後瞥了眼蘇燦陽離去的背影，随即走向吳傑辦公室。
“叩叩…”
“進來。”
推開門，一股煙草味撲面而來，他忍不住蹙鼻，因為這裏的空氣實在有些不佳，而且門窗緊閉，剛進來的人都會不适應。
看到周進，吳主管立馬起身讓座，“小周你快來看看我電腦是怎麽回事？”
周進坐在他位置上，開始敲代碼，“吳主管你的系統有些舊了，下的軟件也多，卡機很正常，我幫你更新清掃下。”
吳傑彎下身，湊近看着電腦，周進不禁輕皺眉梢，雖然都是男的，但總覺得有點別扭，他以為是還不太熟的緣故。
“小周，你還沒畢業吧。”
“沒有，明年畢業。”
吳傑拍了兩下他的肩，“挺好，年輕有能力。”
周進附和的幹幹地笑了下，餘光輕撇了眼還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也沒說什麽。
迅速做好結尾工作，他連忙起身讓座，“好了吳主管，之後有什麽問題您盡管找我。”
吳傑沒有馬上用電腦，而是坐在位置上看着周進，唇邊挂着溫和的笑，“小周，別太緊張，跟我像朋友一樣相處就行。”
周進愣了下，回笑道：“嗯，我記住了。”
吳傑打趣一笑，“別把自己繃得太緊，學學我們銷售部的陳靖天，不然可沒人喜歡。”
想到陳靖天那副欠扁的樣子，他還真學不來，只得給自己挂上假笑，“我會的，如果沒事，我就先去忙了。”
“去吧。”
出了辦公室，周進莫名地呼出一口氣，不知為何，比起金逸，他覺得吳傑的笑容更讓人感到有些不适。
公司電腦大換血，開心的是他們，可幹苦力活的只有他們兩個剛來的實習生。
整天都在修電腦，搬貨的周進很是崩潰，一直忙碌到下班都還不知。
桌上的手機不時亮起，由于提前設置的靜音，無人理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