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鼠游戲(12)
猛然回首,一個身穿昂貴西服的男人猝然倒地,紅酒浸滿地毯,男人口吐白沫,身體不斷抽搐,眼睛直往上翻。
宴會賓客們都害怕地往後退,驚叫聲此起彼伏,眼底的懼意慌張清晰可見。
秦泷和易中陵人等登時跑上前查看,“叫救護車!”
可惜男人在地上抽搐一兩分鐘後就沒了動靜,易中陵探向他的頸動脈,搖了搖頭。
“他已經死了。”
秦泷暗暗攥緊拳頭,眉紋緊鎖,凝盯地上被打翻的紅酒杯,“酒裏有毒。”
張柯趕了過來,看到死者的臉一陣驚詫,“這不是溫文文那部電影的導演嗎!”
“這難道是…”
“跨啦!”
會場燈光驟然熄滅,陷入一片漆黑中,慌亂難安的人群嘶喊聲再次回蕩,不斷穿梭的身影,擾亂了在場警察的心扉。
秦泷暗叫不妙,“馬上找到溫文文!”
他嘗試用耳機呼叫寧霜,可耳機裏傳來的刺啦聲顯然不對勁,張柯等人亦是同樣境況。
“信號被幹擾了!”
秦泷低罵一句,拼命擠出混亂的人流,朝大門方向奔去。
剛走出電梯,走廊的燈光徒然熄滅,溫文文被吓得不敢動,眼前倏而變得一片深黑。
“怎麽突然停電了?”
寧霜警覺地掃視四周,打開手機燈照亮前路,“不大對勁,你先去房間裏藏好。”
“難道…”
寧霜對另一名女警說:“我帶她回房間,你快去通知秦隊他們。”
“好,你小心點。”
回到套房,同樣的黑暗,手機燈下屋內的淩亂甚是悚目,物件東倒西歪散落一地,地上還有一條彎曲的血跡從客廳蔓延到卧室。
溫文文被吓得差點癱倒在地,她驚恐地瞪大美目,躲在寧霜背後。
“這,這到底發生了什麽?”
寧霜随手拾起桌上的水果刀,一步一步走向卧室,“你待在這裏。”
“你不要走,我好害怕!”
溫文文無措地環抱住雙臂,眼淚情不自禁地滾落下來。
“我們的人馬上就會趕過來。”寧霜舉起手機,握緊刀把,繃着神經環顧幽暗的房間,“這裏都是我們的人,你逃不掉。”
路過沙發,她看到了蔡真,那個向來高傲不屑的女人,此時躺在血泊之中,鮮紅染盡頭她的衣裳,肥碩的脖子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落地窗的簾子募地飄動,寧霜連忙舉燈照去,微微漂浮的簾紗,此刻此地只顯陰森。
似是有所感,她猛而回頭,手機燈下一張歪着頭的白色微笑面具正站在花架旁盯着她們笑。
“啊——!”
溫文文頃刻大叫,她被吓得不輕,想逃出去卻被累贅的裙擺絆倒在地。
兇手眨眼功夫便要沖到她面前,寧霜及時趕到,與其搏鬥起來,手機被打落,昏淡的光束下,只見兩個身影難分難離。
寧霜不是兇手的對手,手中的水果刀也被對方踢遠,身上更是受了不少刀傷,所幸躲避的及時,只是傷到皮肉。
兇手一腳踹在寧霜肚子上,疼得她直呼冷氣,差點暈過去,眼睜睜看着兇手拿刀逼近溫文文。
“快跑!”
溫文文早已被吓得癱軟,怔恐地盯着慢慢壓近的面具人,眼淚不受控制的掉落在裙擺上,所有的恐懼都表現在她那雙驚愣可駭的眼眸中。
“不,不要…不要過來!”
面具人居高臨下地俯視她哭花的臉,眼底劃過一抹獰笑,舉起刀就要刺下去。
“咔嚓。”
大門倏然打開,兩個一大一小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明亮的燈光驟而射在眼上,迫使兇手不得已用手遮擋,暫時失去視野。
寧霜見狀,迅速爬起來撲過去,禁锢住兇手的脖子,兇手很快就适應了燈光,反手摔下寧霜,但被其用随手撿的木棍刺中了小腿。
兇手果斷掏出後腰的槍,想給寧霜一個了斷,可下一秒,被一道雲淡風輕的聲音叫住。
“你輸了。”
她回頭睨向門口的莫小冷,悚然的陰笑聲在變聲器下傳遍整個套房,“游戲還沒結束,輸的人不會是我。”
話間,她的手輕輕一轉,槍口正對莫小冷眉心,周進腦子頓時一空,轉瞬就護在莫小冷身前,恐懼侵襲,他仍不肯退縮。
就在開門的剎那,他想沖過去幫忙擒住兇手,但被身後一只纖弱的手拽住了衣服。
莫小冷走出周進的保護圈,“你破壞了規則。”
“這場游戲是我設計的,規則也由我來定。”
她惡趣味地再次移動手腕,這次槍口對準溫文文的腦袋,“跟這個世界說再見吧~”
溫文文悚懼萬分,眼睛瞪得出奇的大,戰栗的瞳仁哭訴着絕望。
“不要…”
“砰!”
溫文文吓愣了,呆呆地看着眼前手臂中彈的面具人,那把槍應時掉下,重重摔在地板上,寧霜捂着疼痛難忍的腹部驚喜地望向大門。
秦泷舉着槍冷聲喝道:“你已經被包圍了,別妄想從這裏逃出去!”
“沒想到這麽快就來了,可惜啊,玩不成了。”
面具人像沒感覺到手臂上槍傷,鮮血滑過她的指尖,滴濺成豔麗的紅花。
話盡之時,她的眼神秒變冰冷,拖起地上的凳子就扔向門口,即時翻身撿起地上的手/槍躲到窗邊,朝門口連開了數槍。
“砰砰砰砰砰!”
在飛來凳子時,周進就拉着莫小冷往後躲去,接二連三的槍聲刺激着神經,使他将懷裏的人抱得越來越緊。
槍聲響起前一秒,秦泷第一時間預判,拽起邊上的人就向後躲,硝煙味持久不散,等到槍聲停止,他急速沖進去,槍口對準站在陽臺圍欄上的面具人。
“束手就擒吧,你今天逃不了!”
“有本事就來抓我~”
說完,面具人便跳了下去,秦泷等人大驚失色,火速沖到陽臺邊,下面街道繁華,車輛穿行,但并無預想中的屍體。
“這可是七樓啊!”張柯驚道。
秦泷大喊,“去樓下!封鎖酒店,一層層地搜!”
奢華的酒店,如今狼藉一片。
法醫正在趕來的路上,莫小冷走到蔡真旁邊,血淋淋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血,“一刀割喉。”
言簡意赅的屍檢判斷,溫文文美麗的臉蛋早就被吓得發白,心有餘悸地坐在遠處的椅子上,裹緊了身上的毛毯。
抽噎聲斷斷續續地響徹在屋內,纏綿着冷冽的血腥味。
“蔡姐…她,她是上來給我拿東西的…怎麽會變成…”
她哭得梨花帶雨,眼睛濕漉漉一片,長卷的睫毛凝作一團,朦胧的視野下,她發現了旁邊桌上的粉色禮盒,三四十厘米寬長。
“這…這是什麽?”
她止住哭聲,擦去臉上黏糊糊的淚水,帶着疑慮緩緩打開禮盒,“粉絲的禮物嗎?”
“啊!”
悸恐再次襲上心頭,直讓她頭皮發麻,禮盒被她厭惡的扔遠,裏面的東西也随之掉出來。
一個短頭發的芭比娃娃,人首分離,斷開的脖子處流着鮮紅的液體,染了一同掉出的卡片。
聽到驚叫聲,莫小冷平靜地走過去,腳下的芭比娃娃慘不忍睹,她撿起旁邊的卡片。
溫文文小姐,你的短發很漂亮,可惜不适合你~
卡片上只寫下這麽一句話,包紮好傷口的寧霜看到字,眉色一變。
“兇手到底想幹什麽?”
“玩游戲。”
“瘋子。”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搜索,酒店裏裏外外他們都找了個遍,什麽也沒發現,兇手就這麽人間蒸發了。
他們站在溫文文樓下的陽臺上,邊緣有刮蹭的痕跡,兇手就是從上面跳下來的同時抓住欄杆翻進屋子,然後逃之夭夭。
易中陵走進陽臺,“機房線路被剪斷了,兇手是如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跑上七樓?我不信她還會飛不成!”
“她的身手簡直不是正常人類範疇,竟然能在跳下來的一瞬間抓住圍欄。”張柯氣憤地拍在鐵欄上,“這裏都封鎖了,她又是怎麽逃出去的?”
莫小冷走到長廊上,安靜地立于其中,進進出出的警察對她視若無睹。額發輕拂,左側吹來微涼的風,她側眸而視,朝長廊盡頭緩慢走去。
這處窗戶沒有關嚴實,留有五公分左右的縫隙,她打開窗子,任憑夜風刮進來。相對陽臺下面的繁華,此地昏暗岑寂,一根尼龍繩孤零零的被鎖扣在旁邊的空調架上。
一路相随的周進也瞧見了尼龍繩,“兇手就是從這裏逃出去的。”
将此處發現告訴警察後,秦泷他們立時跑了過來,疑問得到了解答。
“兇手早就計劃好了。”
易中陵神色凝重,明明他們嚴防死守,卻還是讓她殺害了兩名無辜的人。
張柯是同樣難看的臉色,“她先在紅酒中投毒吸引我們的注意力,引起混亂,再在電路斷開前坐上電梯抵達716,打算将溫文文殺死後按照設計好的路線逃走,可她為什麽要殺死蔡真?”
莫小冷站在牆邊,耳邊的發絲随風飛舞,“所有計劃破綻百出,實現的前提是有足夠的自信和身手,能在團團包圍下跳下六樓。”
“這兩樣,她都具備。”秦泷黑着臉,心情糟糕到了極點,“把兩具屍體帶回去,外面的記者很多,注意別被他們拍到死者。”
酒店後門,摩肩接踵,人聲鼎沸,閃光燈‘啪啪’地對着他們的臉狂拍,門口被圍得水洩不通,警察硬生生擠出一個通道,迅速上車關門離去。
周進不解地跟上反其道,往酒店裏走的人,“警察走了,外面的記者也追過去了,我們不去警局嗎?”
“不去。”
“你怕被拍照?”周進回憶起方才人滿為患的陣仗,不免悻悻地聳肩,“我也不喜歡被拍,這麽多記者,添油加醋的肯定不少。”
“不。”
“你去哪兒?”
“監控室。”
“警察已經看過了,在斷電前五分鐘,兇手去了電房,她穿着連帽黑衣,頭也壓的很低,還是沒拍到她的樣子。”
莫小冷沒說話,一路走到監控室,讓保安放出斷電前的監控,這是她第一次看。
畫面中,正如周進所說,那人的穿着打扮跟716所見的兇手一摸一樣,身形也相似,那人彎着腰低下頭,逐漸消失于畫面。
莫小冷凝視畫面中已空蕩的走廊,清緩的嗓音飄渺難尋,“不一樣。”
“什麽不一樣?”周進聽得懵逼,卻仍感驚愕,“她竟然能這麽快就跑上七樓,還殺了溫文文的經紀人,身手真的很了得。”
莫小冷轉身離去,淡漠的眸瞳比以往都要深谙。
陵市公安局又是一個忙碌的不眠夜,徹夜通宵,從案子開始,他們就沒好好休息過,連續幾天的熬夜,身體疲憊不堪,只憑一股抓到兇手的精氣撐着。
一隊人沿着兇手逃跑的路線追蹤,一些人排查當晚進入酒店及觸碰過飲料的人,剩下的便是跟死者打交道。
時間過的很快,熙日東升,照亮了昏暗的街道,可趕不走披在城市上方陰沉沉的霧霭。
昨晚的事鬧得很大,一個女明星就足夠轟動,而宴會上被毒害的男人更是商界有名的人物,輿論火速炒熱,網上謠言四起,越傳越亂,再也控制不住。
甚而有人集體到警局門口抗議,要求馬上将兇手抓捕歸案。張成毅的壓力很大,額頭的鎖紋未曾有過片刻撫平,群衆的示威,加之上級不斷的施壓,警局裏裏外外仿佛都籠罩了一層陰雲。
通緝令發布出去後,尤其是昨晚宴會的殺人事件被傳開,警局不斷接到群衆電話,都說見過照片上女人,火速出警,卻失落而歸。
不是長得像的,就是單純的騙懸賞金,乃至有的打來就想試試是不是真的。
警察自然是一頓嚴肅的批評教育,同時也在網上發布了相關的警示。
特案組,張柯剛從酒店排查回來,“昨晚酒店人多雜亂,接觸酒水的人有很多,服務生、大堂經理等,可以說宴會上的所有人都有機會投毒。”
“兇手沒有特別選中誰,就看誰倒黴喝了那杯毒酒。”寧霜捏了捏鼻梁,想緩解澀酸的眼睛,“蔡真完全是碰巧遇上兇手。”
“我就奇了怪了,她是怎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三頭跑的?還真長了翅膀不成?”張柯咬牙怒道。
朱仕武從外頭急慌慌地跑進來,“有個報警電話很可疑,來電者是新明的一個護士,她說她在一個多月前看到過通緝令上女人來醫院看病,而且當時接診的醫生正是梁文亮。”
秦泷立即起身向外,“去新明。”
周進正猶豫要不要跟過去看看,躊躇間,莫小冷給了他選擇,“你去。”
“你呢?”
“我會暈倒。”
聞此言,他連忙走到她身邊觀察她的狀态,“低血糖犯了嗎?”
巧克力,牛奶,糖果被他一股腦的拿出來,包裝紙還沒撕開就被她一句話阻止。
“坐着不會。”她拿起他掌心中的巧克力和牛奶,“夠了。”
他稍稍放下心,“我回來給你帶飯。”
“嗯。”
新明醫院,人聲嘈雜。
來電者是個怯懦的小姑娘,眼神較為單純,還未有其他護士的老練,滄桑。
“是我指導她自助挂號的,我記得她眼角有塊指頭長的疤,戴着帽子和口罩,穿的嚴實,我以為是個男人,可她一開口,我才發現是個女人。”護士回憶那日的場景不免打了個寒顫,“她的眼神很奇怪,我被她盯得很不舒服。幫她挂完號,我就走了。”
“麻煩把她登記的身份信息給我們看看。”寧霜放輕了些音調。
“哦…可以,我馬上去找。”
半刻,小護士拿着登記資料和病歷本出來,“就是這個。”
秦泷擰眉盯着上面的名字,“向荏姿。”
“這個名字好熟悉。”徐懷一抿唇思索,俄頃,他恍悟道:“她是23名受害者之一!”
這是昨晚剛确認的一具屍體的身份,對他們而言多少有點戲劇的成分。
周進驀然想起一件事,迅速掏出手機找到今早剛查到的信息,“小冷讓我留意受害者的消費記錄,今早我也查到向荏姿在上個月挂了梁文亮的號,接着又在一家便利店消費。”
秦泷托着病歷本繼續向下看去,“梁文亮給她的就診結果是神經性頭疼,太過焦慮導致。”
“她還焦慮?”張柯冷譏一聲,下秒怒目切齒,“那家夥一直在用受害者們的身份逍遙法外。”
“她隐藏的太好了,混在人群中暗中觀察,我們很難發現她。”寧霜說。
“就算她披了一層皮,也要給她扒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