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染七覺得自己幾百年來的三觀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打擊。
——“十三番隊隊員朽木露琪亞因為擅自将死神之力給予人類,導致自己失去了死神之力——中央四十六室再三決議決定判決死刑。”
她在一百年前中央四十六室給浦原喜助等人判處流放時就知道這個腐朽的機構腦子有坑,今天她見識到更不可理喻的一面,一個死神為了救普通人類把能力給予別人居然還是罪?要是她是中央四十六室的賢者肯定要裝裱金燦燦的大字把朽木露琪亞表揚個十萬八千次,結果不僅沒有表揚還被判了死刑這樣嚴重的罪行——何況是在雙極之丘,不論如何都沒有到要讓對方魂飛魄散的程度。
“你如果不救,我救。”
“你敢救我就敢攔。”朽木白哉嘴角勾起幾乎看不見的弧度,卻字裏行間都透着寒意,“朽木家的人,還不需要外人來管教。”
藍染七微面色不善卻仍帶着笑意,“若是攔得住你大可一試。”
朽木白哉不喜歡被人威脅,他知道藍染七亦是。
短短數句的交鋒後他便極少與她見面,偶然與阿散井戀次走到牢房前,對方不知死活地在露琪亞面前一字一句振振有詞,“露琪亞,我一定會把你帶出這個破地方。”
看到阿散井戀次同樣僵硬的神色,他抿了抿唇打算再向前一步,昏暗的鐵門內傳出女子低沉嘶啞的回答,“老師不必對我這個逆徒的事情這般上心,以免引火上身……我早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有幸被兄長大人收養我已經感恩戴德,卻不知天高地厚……”
他腳步一轉,斂着眉暗藏眸中的一絲沉痛,“走吧,突然失去看這個叛徒的興趣。”
人在即将失去重要的人之際時會忍不住回想起一些事情,快樂的,悲傷的。
他很少做夢,因此能清楚地意識到現實與夢的差距——即使情感再如何清晰可辨。
他是個旁觀者,無法幹涉過去,瓊花飛落,鎏金屋檐被大雪蓋得厚重,一夜間滿頭白發的祖父抱住眼神空洞的少年,喉間幹澀而無力依然沉重地發出聲音,“白哉,父親母親已經不在了。”
他還沒有伸出手,景色一轉,院落中多了株空蕩着枝丫的白梅,他沒戴牽星箝,抱住體溫漸涼的女子眸色深不見底。
他忽然想起來,這些事已經過去了好久好久。
“露琪亞說,在朽木家的幾十年……兄長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她。”他聽到阿散井戀次顫抖着的雙手,只是撇過頭,“副隊長的任務還有很多吧,不要講這些有的沒的。”
夢快醒來,月光流轉,夜色濃郁,瑩瑩垂粉的花瓣刀片忽然被陣風劃過,呼嘯湧向腦後,千百萬把刀伫立在空中,地面的水鏡波瀾起伏。
“我好歹是個老師,教你怎麽找到自己的心——去卍解,還是可以做到的。”伫立在水面上方,對方明眸皓齒,揉碎一池平波寧靜。
“這是我自己學會的,與你何幹?何況你連卍解都不會,何來教我一說。”他不屑,任憑櫻瓣在耳旁逗留。
“我要是會卍解,就不會淪落到當你老師的地步了。”她一臉自惜,随即笑靥如花,“何況要教你,還不需要卍解——”
天明,他翻了個身,晨光透過和紙的縫隙。
“救露琪亞嗎……”
“……若是你能救,那就試一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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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染七每天都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會被抓起來,後來她碰上同樣焦急的浮竹十四郎,二人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前輩,你也想救露琪亞嗎?”
“露琪亞是我的部下,何況此事實在蹊跷……”浮竹十四郎已經為此事發愁了半月,原來覺得露琪亞如果求生欲強或許能讓朽木白哉動容,然後這小妮子一心向死看得比誰都灑脫,他揉着眉心,“刑期居然不斷提前,中央四十六室怎麽會如此荒唐,難道出了什麽事。小七,你人脈一向廣,可否知道其中有何隐情?”
“我……”藍染七面色由白轉青,退卻了幾步又露出慘淡的笑容,“我也不知道。”
“……行了,你這幾日也很累吧,先回去休息…剛才召集隊長開會,我先行一步。”
藍染七默默從十二番隊的隊舍退出,回想起許久未見的藍染惣右介身影,腳步駐留片刻一時不知該去何處。
被浮竹十四郎這麽一提醒,她才慢半拍地想到蹊跷的死刑或許與對方有關——而且有關的還可能不是一點半點。畢竟最近看市丸銀的笑容越來越燦爛,她忍住把對方頭扭下來的沖動,強行無視對方盯着她一點也不善的眼神。
市丸銀心懷不軌,但藍染——她從露琪亞被押回來後就沒有再與他見過一面。不過作為對方實驗下兩次都不幸地連續中招的小白鼠,她不得不深思對方有沒有問題。
……即使是有又如何,不論是發生了什麽,即使是摯友被驅逐出境……自己一向不會阻攔他。
思緒戛然而止,被肆無忌憚擴張的通知聲所替代,“緊急警報,緊急警報——靜靈庭內有人入侵!請各位隊長回到守備位置!!!”
她失神了片刻,靜靈庭殺氣石所構築的巨大結界被晶亮的球體打破,放射出刺目的光芒,碎片四分五裂化為靈子在空中消散,最終球體化為四道長光飛往不同的角落,劃破天際。
她呼吸倏地一滞,把所有事情都抛卻腦後,正東方向那道再熟悉不過的靈壓稍瞬即逝,若不是爆炸的沖擊力她幾乎認不出這短暫出現的氣息。藍染七跌跌撞撞地朝東邊跑去,下唇已經被咬得滲出血滴。
——四楓院夜一。
一切東西似乎都不重要了,唯有對方靈壓出現的那一剎那讓自己無比在意。
自從一百年前自己虛化昏倒再醒來後,對方就與浦原喜助離開屍魂界,從此百年不相見。隐秘機動隊的長官再換,四楓院家主也被對方的舍弟繼承,十二番隊曾經隊長不再……
唯有回憶中帶着爽朗的笑容的少女攬着神色無奈的少年,異口同聲地在喝得爛醉的她面前承諾,“我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穿過不明真相的死神衆,到了偏僻無人的地方,藍染七覺得方才還越來越近的靈壓忽然挪遠,論瞬步自己絕對不是對方的對手,她蹲下身用盡全身氣力發出自內心深處的聲音,“四楓院夜一你給我站住——!!!”
靈壓駐然,一點一點朝她靠近。通體烏黑的貓最終金眸閃閃,悄然停在她面前,豎瞳裏壓抑着強烈的思念,與面前五官皺成一團的女子雙目裏的情感大多重合,卻又多了幾分愧疚。
“為什麽躲我,百年不見……我從未聽說你是懦弱的人。”藍染七任憑情感在心間不斷發酵,注視着眼前不言不語的黑貓伸出的指尖顫抖不止。
“……我還沒想好怎麽面對你……”男性化的聲音搭配着貓小巧的軀體頗為不符,她思考了無數後,表情終于定格在獨屬于貓的詭異微笑,“小七,好久不見。”
“四楓院夜一,你們兩個騙子……罄竹難書的罪人,說過的話跟鞭炮一樣響完就沒了。”藍染七一把摟住眼前的黑貓,面頰蹭着毛茸茸的胡須雙眼慢慢阖起,掩蓋蔓延成河的情緒,“……可是我好想你們。”
“……對不起,小七。”四楓院夜一感受着對方一如百年前的氣息,忽然鼻腔酸澀。
□□的靜靈庭街道不是說話的好地方。
保不定會被誰偷窺,四楓院夜一在聽到牆角傳來的腳步聲後就一躍而起飛到屋檐上,恢複過去嚣張跋扈的模樣,“一切等結束再說,那個孩子還需要我,我不能被困在此處。”
“回見……小七。”她回頭得決絕。
藍染七看向對方離去的方向恍若隔世,心間一直空落的位置卻已經漸漸被填充了起來。
一直隐藏在角落的日番谷冬獅郎咬了咬牙,明明已經盡量隐藏着自己的靈壓卻還是被對方發現,果然當年的二番隊隊長四楓院夜一不容小觑——不過他對這次為了救朽木露琪亞闖入的旅禍并沒有興趣。
倒是無意間第一次看到藍染七失态成這幅模樣才更讓自己驚訝,一直覺得很少有事物能讓對方情緒波動太大露出除了嬉嬉笑笑外更多表情……
所以對方也不過是個會傷春悲秋感慨往事的大俗人,本想勸告對方不要私藏旅禍之類的話便全部爛在心底,又不知怎麽應對這樣的情況。轉身離去時心裏只有些心疼,不過是離去之人何苦糾結于心。
他沒有想到的事情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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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您的意思是?”市丸銀笑意漸深,背對着坐在椅上的藍染惣右介眼中滿是深意。
“辛苦了,烏爾奇奧拉虛圈已經準備好了。”藍染惣右介并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托着下颚微垂着的眼映出屏幕上跑動的橘子頭少年,“至于她……會得到她一直想要的那些。”
“隊長。”
“嗯?”
“……”有人跟你說你很不懂女人嗎。為了保命市丸銀還是艱難地咽下卡在喉腔的話,“不,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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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無法可說,過渡章我一向寫得糾結又又臭又長好像老媽子的裹腳布——某種程度上我自己都看不下去,為了後期人物的劇情,容忍我突然扯到這麽多人吧——感謝萬分!!!
順便,蒼純的bg小短片出來啦,有興趣的可以看看沒興趣的emmmm反正也不是啥好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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