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栀說要燒房子不是開玩笑的。
“問清楚了嗎?”
“問清楚了。”謝默凡問了村裏的村民,“這房子裏的人五年前都死了,原本房子是歸這家人的親戚的,可接連兩三家住進去,全都出了事,這房子就沒人敢住,成了兇宅。”
“……兇宅……昨天那兩個……不是人……”
周子軒已經吓得神情恍惚了。
“我推測這個兇宅應該就是第一個線索。”謝默凡看着這個陰森老舊的房子,難以想象他們居然在裏面住了一晚上,“在我們幾個外人的消息傳開之前,我們先調查一下這個……”
“不用調查了。”沈栀從門口的小凳子上起身,“屋裏我跟聶詩詩去搜過,什麽都沒有,也沒有任何有用的線索。”
謝默凡知道沈栀是不會白白幹這種找線索的事情的,所以他問:
“……調查完之後……你是不是有什麽想做的……?”
沈栀轉身看着這個兇宅,她個子不高,卻很有氣勢道——
“我今天非要燒了它!”
他就知道!!!
“栀栀栀栀栀栀——”謝默凡連忙拽住她,“算了算了,游戲而已。”
他就知道沈栀玩游戲絕不會按常理出牌,只是沒想到她連兇宅都敢燒。
謝默凡剛從後面架住沈栀,就聽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我剛剛找附近村民借了個打火機。”
所有人齊齊回頭,沈栀一看,祁見正拿着打火機挑眉笑着。
“沈一只,你還燒不燒了?”
謝默凡目瞪口呆:“哥們你也是個狼人啊,她萬一說要殺鬼,你是不是還給她遞刀啊??”
“當然燒。”
祁見把打火機往沈栀那邊一扔,渾不在意地笑了笑。
像是在看戲。
老式的木質結構很容易就能燒起來,尤其還是幹燥天氣常年沒人住的老房子。
沈栀把那些破布爛木頭推一推,大火很快就蔓延開來,瞬間将屋子吞噬。
沈栀火燒兇宅這事沒多久就引來了村裏人的矚目。
一開始還沒人聯想到是他們自己燒的,見沈栀攔着救火的人,村裏人這才回過味來,迅速後退,連兇宅和沈栀一衆人,全都離得遠遠的。
離遠了不說,嘴裏還念念有詞。
“……這幫人不懂規矩,肯定要遭報應……”
“……這房子也敢燒,真是膽大包天……”
“……冤有頭債有主……要索命別來找我們啊……”
一開始被燒兇宅的刺激感沖昏頭腦還沒什麽,現在被這麽一群煞有其事的村民指指點點,周子軒心裏有點發虛。
“……是不是确實不大好啊……”他看着毫不動搖,甚至還挺開心的沈栀,“萬一那鬼來報複我們……”
沈栀還就怕他不來找她。
要是被她抓到,她不僅燒房子,還要把這倆人連頭發帶頭皮全剃光!!
不過好在通過這件事,令沈栀發現了一點端倪。
她的能力在這個游戲裏受到了限制。
如果是在現實中,沈栀不可能完全沒有察覺那兩人的異常,要不是早上踏出屋子,她差點真被瞞過去。
但——如果沒有限制,讓沈栀來這個游戲基本等于把滿級大佬放到新手區,對其他玩家絕對是游戲體驗極差。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這個限制究竟做到了什麽程度。
沈栀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兇宅大火足足燒了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後,傳說中的村長姍姍來遲。
原本村長聽說沈栀他們燒了兇宅還挺生氣的,可聽說他們昨晚撞鬼在這兇宅裏住了一晚,村長的臉色又驚又懼,一時間,燒兇宅倒沒那麽重要了。
“……原本你們應該今天早上才到的……”村長慘白着臉,簡單介紹了一下身旁的姚老師,“……總、總之你們還是先去學堂……”
說完又跟霍遠航打了個照面,聽話裏的意思,霍遠航的身份是村長未曾謀面的遠親,這段時間,他應該會跟着村長走。
一行六人分道揚镳,沈栀、謝默凡、祁見、聶詩詩和周子軒都跟着這個姚老師去學堂。
通過姚老師之口,他們才知道這個女德班在外人眼裏,就是教傳統文化的修徳學堂。
“這學校看上去終于像個現代建築了。”
也不怪謝默凡吃驚,這甜水村四處全是平房,沒自來水也沒通電,這在現在的農村都很少見到窮成這樣的。
然而這學校卻是一幢三層樓高的小樓,四周圍牆高築,雖然條件也一般,但也算像模像樣。
謝默凡跟姚老師套話:“你們這學校是不是還挺賺錢啊?”
姚老師木着臉,除了對學堂簡單的介紹,別的只字不語。
等進了這個修德學堂,來了另外一個老師,把沈栀他們按性別分開,女孩還是跟着姚老師走。
聽老師的意思,兩邊是分開上課的。
“晚上找機會集合。”
分開的時候,沈栀低聲囑咐謝默凡。
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在學堂兩頭,中間才是作為教學樓的建築,姚老師跟她們簡單介紹了一下學堂設施。
“……女德班分成三個班,你們這種父母送來的跟着村裏的媳婦上課,還有就是自己來報班上課的,是2班,剩下的3班就是送來的男孩……”
“老師。”沈栀望着她,眼裏滿是認真的疑惑,“男孩為什麽要上女德班啊?你們不考慮開設個男德班嗎?”
姚老師:“……??”
“什麽男德!”
從門外走進一個長了張教導主任臉的中年婦女,
“姚老師,這就是新來的學生嗎?”
“……是、是的。”
女人帶着眼鏡,是很斯文的五官,但眉間戾氣卻令人很不舒服:
“原本新來的要等明天再正式上課,我聽這小姑娘口出狂言,你安排一下,下節課她跟着2班聽聽,好好熏陶一下。”
姚老師看起來很怕她,頭也不敢擡。
沈栀:“這個老師是校長嗎?”
“這是楚笙講師,是我們學堂最厲害的老師,經常去大城市演講的。”
姚老師帶沈栀領了點生活用品後就帶沈栀去了2班的教室,教室布置就跟小型輔導班一樣,人數不超過二十個,大都是三四十歲的中年女人。
剛一進去,沈栀就聽臺上的楚笙老師緩緩道:
“……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逆來順受,絕不離婚——這就是女德的四項基本原則……”
臺下坐着的學生聽得入神,甚至還在記筆記。
沈栀詫異地看了眼楚笙。
這位老師啊,你可說兩句人話。
沈栀和聶詩詩在這教室本本分分的坐了半個小時,算是弄明白這女德班主要是在幹嘛的了。
她們的核心觀點就是:
——相夫教子、經營家庭,是女子一生最重要的責任。
——女人最好的嫁妝是貞操。
——男為天,女為地,女人一定要學會敬天。
——穿得時尚暴露,等于教人□□。
整個教室裏,十多個女人正襟危坐,一邊聽着一邊時不時點頭附和。
臺上的楚笙講得激動了,還點名讓臺下的學生上來發言,坐沈栀前面的一個卷毛大媽就被叫了上去。
“在來修德學堂上課之前,我老公跟我的關系一直不好,整天吵架,他還在外面養女人被我抓奸在床!”
卷毛大媽說得聲情并茂,痛心疾首。
“直到我聽了楚老師的課才明白,這都是我善妒不能容人才埋下的禍根啊!”
臺下的沈栀緩緩長大了嘴。
“回去之後我痛定思痛,跟老公下跪認錯,保證一定會經營好我們的家庭,還有他動手打我那都是為我好啊,要不是楚老師勸我,我都沒認清自己錯在哪裏了!”
最後痛哭流涕的卷毛大媽還下了個結語。
“各位姐妹也要吸取我的教訓,多讀《女誡》,多念經,才能好好侍奉丈夫,阖家幸福。”
臺下掌聲如雷,叫好連連。
沈栀坐在最後一排看着這一屋子令人毛骨悚然的老師和學生,忍不住也跟着鼓起了掌。
厲害!這是真厲害啊!
怎樣的功力才能把這些看上去也都是讀過書的婦女洗/腦成這樣,又是怎樣的功力才能張口就是“三從四德”“家暴是為你好”的鬼話啊?
聶詩詩也是嘆為觀止:“這老師不搞女德班,搞傳/銷也能大有作為啊!”
臺上的楚笙看着底下一片向往憧憬的堅定目光,滿意地笑了笑。
瞥見一臉嘆服的沈栀和聶詩詩,楚笙還有些詫異,看這模樣,難不成剛上一節課就已經洗/腦成功了?
“楚老師!我實在是太激動了!”
沈栀現在內心情緒起伏極大,坐着鼓掌已經不能表達她對楚笙的敬佩了。
于是她站起來,大聲道:
“我覺得楚老師說得太有道理了!光是語言就能讓我有這麽深刻的感悟,實際行動的教育肯定能讓我脫胎換骨,重新做人!”
前面坐着的主婦們一臉欣慰,看着孩子,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覺悟,今後肯定有出息。
“好孩子,多聽聽楚老師的課,今後一定能嫁個有錢人。”
“這是內外兼修,楚老師門下看來是要出高徒了。”
沈栀長得又乖又甜,不笑的時候就有幾分親切可愛,在長輩心裏是最單純無害的樣貌。
楚笙卻狐疑地盯着她,多了幾個心眼。
“……什麽實際行動的教育?”
沈栀起身走到臺前,恭敬地把楚笙請了下來,還沒等楚笙站穩,沈栀一個巴掌就扇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