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k營養液加更
人類幼崽們陸續離開後, 秦終于不再掩飾,總是微微勾起的唇角漠然垂落,金蜜色的眼底浮現出一抹極其明顯的殺機。
“——不送拜帖、擅自闖入也就罷了, 還敢在我眼皮底下、在我的地盤上鬧出這麽大亂子。”
“看來我這幾年的手段,似乎太仁慈了一些。”
覆蓋在大妖臉上的[界]被盡數剝離,在蕩漾出一圈圈無形波紋之後, 迅速将整座學校的盡數覆蓋、隔絕。
人間自此, 一分為二。
噠——
噠——
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音落下, 陰影之中,似乎有什麽黏膩潮濕的東西在不斷翻滾、躁動。
“啊。是要和我玩捉迷藏嗎?”
狐貍溫軟綿潤的低語, 輕輕飄散在空氣中。
“那就,祈禱自己能夠躲好吧。如果不小心被我找到了的話……”
一聲輕笑,在寂靜的界內響起。
“——吃了你哦?”
話音落地,陰陽交界之處,赤金色的狐火悍然登場, 仿佛狂暴的火龍卷一般、迅速席卷了整個屬于陰間的世界。
陰界的黑暗被狐火徹底點燃, 空氣中, 除了潮濕腥臭的妖氣之外, 很快就傳來什麽東西被燒焦的詭異氣息。
嗤——!!
嗤嗤嗤——!!
沸騰的狐火之中,秦隐約看見,一條條面目猙獰、身軀巨大的鲶魚在躍動、掙紮。
秦微微一怔:“鲶魚……?”
可……
鲶魚不是只會在鄉野田間蟄伏、只有感知到地震即将到來才會活躍起來的小妖怪嗎?
——為什麽這些家夥會出現在東京的市區裏?
眼底的神色出現了一些微妙的變化,秦沉默了一陣, 振袖一揮, 驅散了包裹着最後一條鲶魚的狐火。
赤金色的妖力凝聚成兩條虛幻的狐尾。狐尾虛影一伸一卷, 很快就将那條被恐怖的高溫灼燒到奄奄一息的鲶魚帶到了秦的面前。
秦垂眸。
“——說說吧, 你們為什麽要進入東京?為什麽聚集起來、在附近引發小規模地震?”
“嗫……!”
鲶魚妖怪猩紅的眼珠死死凝視着秦,眼底的貪婪與食欲幾乎要從那雙渾濁醜陋的魚眼裏滿意而出。
咻——!!
狐火驟起, 瞬間吞掉了鲶魚的大半條尾巴。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在鲶魚妖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裏,秦眸光森然。
“——我問,你答。如果你的答案不能讓我滿意,那麽很遺憾,我的狐火的養料将再添一份。”
“嗫……嗫……”
“……”
操控狐尾虛影卷着鲶魚妖湊到面前,秦盯着鲶魚妖混濁不清的眼眸,眉心微蹙:“沒有理智?”
那為什麽還能聚集起這麽多鲶魚妖趕來市區,一起在東京翻身、引發小型地震?
思忖片刻,他從自己的尾巴裏抖落出一條降谷零用過的手帕。
這條手帕是昨天晚上幼崽剛剛換下的。原本幼崽打算清洗,但昨天作業實在有些多,寫完後時間太晚了,秦便趕着幼崽上床休息,悄悄将手帕收起、打算第二天自己抽空幫幼崽清洗手帕。
此時此刻,秦将雖然經過了清洗、但還依然殘留有詛咒之種降谷零氣息的手帕湊到鲶魚妖面前。
——毫無反應。
鲶魚妖猩紅的眼珠依舊死死盯着秦,看都沒看面前那條對普通異常有着極致吸引力的、蘊藏着詛咒之種氣息的手帕。
“不是沖着幼崽來的麽……”
金蜜色的眼眸緩緩眯起,秦收起手帕,擡起手,左手食指指尖輕輕抵住右手掌心。
哧——
血肉被銳器刺破的聲音,在[陰界]之內陡然響起。
淺金色的妖血順着秦的掌心滾落,淡淡的血腥氣在空氣之中蔓延開來。
鲶魚妖的眼珠瞬間充血。
殘破不堪的身軀在狐尾虛影的桎梏下瘋狂扭動、掙紮,半具身軀都被狐火燒焦的鲶魚猛然張開嘴,露出一口泛着黃的恐怖獠牙。
身體一拱一拱地瘋狂前竄、猙獰的口器一張一合,鲶魚妖像是被什麽絕頂美食吸引住了似的,拼了命的張嘴咬向秦。
咔噠——!
獠牙咬了個空。
秦收回了自己還在滴着血的手掌。
“啧。”大妖半眯起眼,若有所思,“意料之外啊。居然不是被詛咒氣息吸引、而是沖我來的麽……”
“——有點意思。”
像是被什麽東西蠱惑了神志一般,鲶魚妖望着秦的眼神不像是在看對手或者同類,反倒像是在看着什麽美味珍馐、恨不得立刻将其吞入腹中一般。
“哦?想吃了我?”
饒有興致地挑起眉,秦唇角微微上揚,金蜜色的眼底一片幽深冰涼:“膽子倒是不小,不過……”
“腦子似乎不太好使呢。”
話音落地,下一秒。
原本松松環繞着鲶魚妖的狐尾,在瞬間絞緊。
噗嗤——!!
狐火騰起,将妖怪污穢的血液盡數焚淨,只留一縷飄飄蕩蕩的青煙、被狐尾輕輕揮散。
熟練整理好了事件的起因經過、以及處理結果,尾巴卷着終端,秦很快将其打包發送給了自家冤種上司。
做完這一切之後,秦收回狐火,腳尖微點,身姿輕盈地掠上一處教學樓的天臺。
随意找了處還算平整的外緣落座之後,他雙手撐地,優哉游哉地等候起異聞課的後勤人員過來掃尾善後。
——————
收尾人員來的很快。
在這片光與暗、白與黑泾渭分明的空間裏,很突兀地,忽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噠……
噠噠噠……
“——秦大人!!您沒事吧?!”
微微側頭,秦垂眸瞥向大樓門前、仰頭滿臉焦急看向自己的紅發公安。紅發公安的身後,還跟着好幾個眼熟的身影。
他彎了彎眉眼。
“來的太慢了哦,赤田?還有……”
橢圓形的狐瞳微微轉動,高樓之上,身材挺拔颀長的男人一躍而下!
“——喵醬和鴉醬?”
咚。
輕快的落地聲,伴随着的是一陣拖長了尾音的抱怨聲。
“都說過很多次了、不要叫我‘喵醬’啊——我有自己的名字的!”
“哦~”
笑眯眯地擡掌抵住張牙舞爪的貓耳青年的額頭,秦抖了抖耳尖,從善如流:“好吧,良太貓——好久不見~”
貓耳微微一頓,額前纏着頭巾、左眼有一處深色印記的青年仰起頭,眼底僞裝出來的不爽很快轉化為了愉快。
他也跟着一起抖了抖耳尖。
“好久不見,秦。”
兩只小動物熱情地貼貼了一下。
寒暄結束,秦簡單将赤田介紹一下現場情況,随即扭頭看了一眼沉默伫立在良太貓身後的鴉天狗,戳了戳自己的前老板,小聲問:“——你們,是為了鲶魚妖的事而來的嗎?”
“嗯嗯,”良太貓點頭,歪着頭,同樣小小聲道,“不過這件事其實主要由黑羽丸大人負責的,和我沒什麽關系就是了。”
秦挑眉:“那你過來幹什麽?來看我的?”
抖了抖耳尖,三尾笑得一臉促狹。
“——事先說好,我在公安呆的還算舒心,所以我是不會跟你回化貓屋的哦?”
“……”
額頭青筋蹦起,良太貓望着某只狐貍嘴角那熟練至極的營業性微笑,緊握的拳頭頓時癢癢了起來。
他露出一個核善的微笑。
“——我,是來要賬的。”
“……?”
秦微微一愣,顯然沒想到自己會得到這麽一個答複。
他幾乎沒多想就應聲:“要賬?找誰?需要我來幫忙嗎?”
嘴角浮起一個猙獰的弧度,氣勢洶洶的貓掌櫃一把揪住某只狐貍的領帶。
“——你說呢?我親愛的小阿花和小阿橘的家長,三尾狐妖秦大人?”
“……”
秦移開視線,大妖淩厲威嚴的氣勢不知為何、瞬間就矮了一截。
“……小阿花又去你那裏偷酒喝了?”
貓掌櫃面露微笑。
“不只是偷酒哦——小阿花喝多了一頭栽進酒桶裏,等我的員工們把她從酒桶裏撈出來的時候,那桶酒裏已經飄滿了貓毛、再也不能喝了呢~”
“……”自知理虧的大妖乖乖摸向自己的外套口袋,“那桶酒多少錢?我賠。”
“還沒完呢~”貓掌櫃繼續微笑,平靜的語氣聽上去莫名危險,“你家的小阿橘偷偷溜進化貓屋的倉庫,偷吃了東西不說、還把倉庫裏給客人們備餐的餐盤全部打碎了。”
“……”
秦閉了閉眼:“一共多少錢?”
良太貓豎起兩根手指。
秦松了口氣:“兩萬?我刷卡付給你。”
“200萬。”
“……?!”兩條毛茸茸的狐貍尾巴瞬間炸毛,秦狹長的狐貍眼瞬間睜得滾圓,“——2、200萬??什麽東西這麽貴??你幹嘛不去搶?!”
“就是200萬。”
“那套餐具裏,有一只戰國時期的玉碟,你之前在我這裏打工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的,”貓掌櫃語氣相當平靜,“至于那壇酒——那也是化貓屋最好的妖酒,不少泡酒用的藥材市面上都找不到。”
“……”
“…………”
拉了拉前任老板的袖口,大妖難得低聲下氣:“……看在都是熟妖的份上,打個折呗?”
“貓掌櫃繼續微笑:“噢、你不提這茬我還沒想起來——誤工費是不是也得支付一下?為了抓你家那兩個小貓崽子,我的員工們都沒時間去招呼店裏的客人了,那天我收到了不少投訴呢。”
“……”
惡狠狠在心底給兩只臭崽記了一大筆,秦耷拉着耳朵,咬牙切齒地掏出自己的工資卡遞給自己的前老板,眼神中滿是凄涼與不舍。
“你、你自己刷吧QAQ……”
話音落地,他再也不願直面自己即将極速縮水的小金庫,強行振作精神扭過頭,看向一旁正在交談的赤田和鴉天狗。
“……關于賠償差不多就是這樣。此事造成的一切損失,奴良組都會一力承擔,相關事宜,之後奴良組負責人會傳信給貴方的。”
赤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這份處理結果我沒有異議,我會如實向上面反應的。至于事件後續跟進……一旦有進展,異聞課也會第一時間傳訊給你們。”
一人一妖很快達成了共識。
就在雙方彼此點頭示意、鴉天狗張開羽翼準備告辭之際,秦忽然出聲。
“——這次事件到底怎麽回事,鴉醬?那些鲶魚是怎麽越過你們奴良組的監管、橫沖直撞跑進東京市內撒野的?”
神情微頓,黑羽丸轉過身,沖着秦微微鞠了一躬:“很抱歉、秦大人,這件事我有責任。”
秦擺了擺手。
“不是要怪罪你的意思。只是那些黏糊糊的家夥狀态有些奇怪,感覺像是被什麽東西蠱惑或者支配了理智似的——這一點我稍微有些在意。”
黑羽丸面色格外嚴肅。
他再次向秦鞠躬:“這正是總帥讓我告知您的事。那些家夥的目的很明确——它們是沖着您來的。”
“【時隔二十年,詛咒之種再次降世、與象征着厄難的狐妖混跡在一起,此乃大兇之兆】……”
黑羽丸看着秦。
“——以上,就是近期盛行于東京都內、大小異常們口中的谶言。”
——————
【時隔二十年,詛咒之種再次降世、與象征着厄難的狐妖混跡在一起,此乃大兇之兆】……
低沉的話語仿佛魔音,一遍又一遍,在秦的腦海深處炸響。
“……”
“……”
橢圓形的狐瞳驟然緊縮,大妖眉宇間的懶散猛然消失,眼底的平靜,也很快被更加深沉危險的情緒所取代。
“這則預言……”
昏暗無光的[界]內,赤金色的妖力逐漸開始緩慢沸騰。
銳利的目光緊緊鎖定着鴉天狗,秦語氣輕柔:“——這則預言,是什麽時候流傳開的?你們找到最初傳播的妖怪了嗎?”
黑羽丸搖了搖頭。
不等他繼續說什麽,良太貓忽然在他身後探了個頭出來,舉了舉手。
“——那個、這則情報,最開始是我打探到的哦?就在浮世繪町、我所經營的化貓屋裏,我從一個喝醉酒的粉婆口中聽說的。”
“至于這則預言的源頭……”托着下巴、良太貓認真回想了一陣,遺憾搖頭,“很抱歉,秦君,由于這件事流傳太廣,相關證言恐怕很難考證了。”
眼眸微眯,秦低頭:“也就是說——查不到了,是嗎?”
“……”
咚咚……
咚咚……
心髒開始不受控制地鼓噪,無邊的恐懼幾乎要将所有理智盡數吞沒。
直面那雙冰冷到近乎無機質的赤金色眸子的俯視,有那麽一瞬間,良太貓感覺自己仿佛正在接受神的審閱,而自己渾身上下全部的秘密,都将毫無保留地被對方挖掘并攝去。
那種靈魂都被人完全看透的滋味并不好受。
僅僅只堅持了不到兩秒,良太貓的身軀就開始不受控制地打顫,貓耳上服帖的毛發也陡然炸開。
——他感覺自己的身軀,都快要在這巨大的妖力壓迫之下、被徹底撕碎吞噬了。
汗珠順着鬓角滑下。
“嗚啊、……!”
聽着這一聲隐含痛苦的低吟,盛怒之下、一身妖力瀕臨失控的秦,終于被喚回了一絲絲稀薄的理智。
“……”
“抱歉。”
有些吃力地将逸散而出的妖力一點一點收回,秦閉了閉眼。但,當他再次睜開眼時,那雙狐瞳裏的赤金色,卻沒有分毫要消散的意思。
他擡手攙扶住渾身虛軟的良太貓。
“抱歉……有些時候,我似乎不太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力量。”
在場的妖怪與人類幾乎都是知根知底的,對于秦的身體狀況,心底多多少少都還算有數。
“您現在感覺怎麽樣?”赤田面上浮現出一抹擔憂,“那些鲶魚妖怪讓您費心了!之後的事交給我們來處理就好,您快回去休息一下吧!”
秦搖了搖頭。
另一邊,感受着大妖身上極不穩定的妖力波動,黑羽丸低聲自語:“情況……似乎更加嚴重了。”
他音量放的極低,像是在自言自語,但那雙猩紅的眸子卻是一瞬不瞬地凝視着秦。
秦垂着眼,沒說話。
借着秦的手臂,良太貓有些虛弱地站直了身體,一點點逐漸從剛才那種差點被狂躁的妖力當場撕碎的恐懼感和失重感中脫離了出來。
仰頭看向秦,他頭頂的貓耳因為擔憂而微微朝兩邊撇去。
“秦,你的身體……還是沒有好轉嗎?”
“……”
“跟我一起回奴良組吧!”良太貓一把抓住秦的手腕,“再這樣下去,你可能……鸩大人一定會有辦法的、我去拜托鸩大人!”
他的手指越收越緊:“你不能再繼續——”
“——謝謝你,喵醬。”
輕聲打斷好友的話,秦彎起眸子,眼底冰冷的赤金色海洋緩緩漾起一絲暖色。
擡手輕輕撸了一下貓貓的頭毛,狐貍抖抖自己大尾巴,從裏面翻出一袋紅豆吐司遞給對方。
“不過,不必擔心,我心裏有數。”
“……”
“……”
一狐一貓彼此對視了一陣。
秦率先移開了目光,松開手,聲色綿軟平穩:“善後工作還沒結束吧?赤田,廢墟裏還有一些需要回收的鲶魚妖的屍體。”
“啊?噢噢、好的好的,我這就去!”
拎着自己的調查裝備,赤田很知趣地一溜煙跑遠了。
——清場結束。
目送對方的身影消失,黑羽丸扭頭看向秦。
“你……還在調查當年那件事?”
“嗯。”
赤金色的眼眸深深眯起,秦面無表情,語氣平靜之餘,莫名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錯覺:“二十年前、那場針對狐貍的屠殺,還有兄長的屈死……這其中有太多謎團。”
“——我絕不相信兄長會做出那種事。一定還有什麽線索被遺漏了、或者被某些知情人刻意隐藏了起來。”
黑羽丸眉心微皺:“當年那件事,奴良組并沒有參與,那樣草率的裁決也絕非總帥做出的。等我們收到消息後趕赴現場之後,看到的也只有一地的血腥、還有令兄的……實在抱歉。”
秦搖了搖頭。
黑羽丸繼續道:“所以,你剛才把那個人類支開,是因為覺得這次的流言,和當年那樁血案有關嗎?”
“兄長因詛咒之種被碎屍萬段,我的族人在那件事後慘遭血洗。如今流言再起,內容卻再次提到了[二十年前]這個敏感的時間點,以及[象征着厄難的妖狐]……”
秦看向黑羽丸:“這麽多巧合相加到一起,你這個常年跟情報打交道的奴良組妖怪,難道竟然沒察覺出哪裏不對勁嗎?”
“……”
黑羽丸沉默了。
眸光凝視着對方炸毛而不自知的羽翼,秦忽地嗤笑了一聲。
“——你該不會以為,被這場陰謀裹挾的妖、就只有我一個,而你們奴良組則可以完完全全置身事外吧?”
“……”
沒有反駁,秦便當對方是默認了。
“好好想想吧,黑羽丸——”赤金色的眼底閃過一抹譏诮,秦的語氣饒有深意,“當年那場針對狐貍的、轟轟烈烈的圍殺,死在其中的狐妖絕對不只有我的族人,你們奴良組肯定也有份。”
秦看着他。
“——東京明明是你們的地盤,可是那些家夥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你們奴良組為什麽會沒有收到任何風聲、直到事情落幕之後才姍姍來遲?”
“……”
“為什麽最後宣判我兄長碎屍之刑的裁決,來自于所謂的‘奴良組大将’、可你們卻說奴良鯉伴對此毫不知情?”
“……”
面對着對方層出不窮的诘問,黑羽丸唇瓣緊抿,卻是一個都答不上來。
秦冷笑,後退兩步。
“當年之事的真相到底如何,我不會相信任何人、或者妖的說辭。我只相信我的眼睛。”
“我絕對會調查清楚的……賭上我這條早該丢掉的爛命。”
“——兄長之死、滅族之仇不共戴天。等到一切都水落石出之後,所有和當年有關的家夥,我都會一一清算。”
“我會把那些卑劣的家夥碎屍萬段,讓他們親自感受、來自狐貍的怒火——無論是人是妖,我都不會放過。”
最後深深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一鴉一貓,秦沖對方微微點頭:“很感謝你們帶來的情報,之後若有機會,在下定當登門拜謝。”
呼呼——!!
赤金色的狐火驟然沸騰。
火勢暴漲、烈焰狂舞。
等到一切躁動盡數平息之後,暗無天日的陰間之[界]內,早已沒了那道狷狂不馴的身影。
——————
離開[界]內之後,伫立在高樓之上,秦循着狐紋的感應、很快找到了混跡在人群之中的降谷零。
崽崽看上去狀态還不錯,小臉上寫滿了認真,亦步亦趨地跟在自己的班主任長谷川老師身後,懷裏抱着一大堆水和食物,幫着對方一起安撫受驚過度的其他人類幼崽們。
——不錯嘛,已經開始學着和同類友好相處了。
眼底冰冷的赤金色逐漸淡去,秦動了動唇角,試着重新調整面部肌肉、露出一個屬于“秦知也”的溫柔笑意。
咚。
腳尖輕點,大妖身姿輕巧地落地。
用[界]将自己無法收起的耳朵和尾巴盡數隐匿之後,秦随手将自己的白發揉亂,随後喘着粗氣、一路飛奔到了操場正中央。
“——大家都沒事吧?!”
面容溫潤俊秀的青年鑽入人群,滿臉焦急:“我剛才去教學樓搜索有沒有遺漏的孩子、出來得稍微有些遲了……孩子們都沒有受傷吧?”
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長谷川老師嚴肅的面容稍微柔和了些。
“孩子們都沒事。辛苦你了,秦老師。你怎麽樣?有哪裏受傷嗎?”
秦搖頭。
視線在人群之中快速逡巡,很快,他的目光就停頓在了降谷零左臂纏繞的繃帶之上。
“那孩子……”
“是在看降谷君嗎?”順着秦的視線望去,長谷川老師眼底浮上一抹贊許,“降谷君是個好孩子。剛才幫着老師們組織撤離的時候,他為了保護同學、不小心刮傷了手臂。剛才校醫已經替那孩子簡單處理過了。”
“……”
抿了抿唇,秦的目光在幼崽臉上認真嚴肅的表情、以及手臂上那一團看上去并不十分規範的包紮繃帶上來回游移,沉默不語。
雖然知道這種程度的輕傷、并非由自己看護不當所致,但……
腦海中不可抑制地閃過一幕幕被血腥味浸染的畫面:曾經活蹦亂跳的幼崽如今氣息奄奄地倒在血泊裏,數十年來一直陪伴在側、與自己一同長大的幼馴染嘶吼着讓自己快走,還有那一雙雙縱然死去、卻也依舊無法瞑目的族人的眼睛……
蝕骨的劇痛自斷尾之處快速向四周擴散,原本已經趨近穩定的妖力再次不安地躁動起來。
痛……
好痛、!
身體、感覺快要被……!
“——在擔心那孩子的狀況嗎?”
略微沉吟,長谷川老師難得如此寬和:“剛好B班也有一名女生受了點輕微磕碰傷……”
“我這裏暫時不需要人手幫忙,如果實在放心不下的話,不如就拜托秦老師帶那兩個孩子前往醫院、進行正規的消毒和包紮吧?”
狂暴的妖力幾乎将血肉和經脈盡數攪碎。面容清俊的青年面色微微有些蒼白,似乎是被剛才那場突發的變故吓到了似的。
他垂下眼,語氣輕的像是風一吹就會散。
“我的話,沒問題哦。”
大手一揮,長谷川老師很快給兩個孩子批好了假條。轉頭看想紛亂的人群,她提高音量,高聲呼喚:“降谷零、宮野明美——”
人群之中,兩個秦格外眼熟的人類幼崽擡起了頭。
沖兩個孩子招了招手,等人過來之後,長谷川老師将假條連同兩個孩子一起交給了秦:“處理完傷勢之後,還要麻煩秦老師把他們各自送回家了。住址和家長的聯系電話等下我發你郵箱裏。”
“放心交給我吧。”
告別長谷川老師、走出校門之後,一手牽着一個崽,秦忍耐着痛楚、盡可能維持住呼吸節奏。
低頭沖兩只崽笑了一下,秦輕聲問:“剛才,吓到了嗎?”
降谷零搖頭。
另一個長發藍眸的女孩子遲疑了一下,随後輕輕點頭:“是有一點……不過現在沒事了。”
“好孩子。”
輕柔地撫摸了一下兩只崽崽的頭毛,秦站在路邊:“稍等一下,我打車送你們去米花中心醫院。”
兩只幼崽彼此對視了一下。
緊接着。
“——不去醫院,可以嗎?”
輕輕晃了晃秦老師握住自己的手掌,降谷零仰着頭看向秦:“明美家剛好有開診所。去那裏包紮,可以嗎?”
宮野明美也在一旁,細聲細氣地請求:“耽誤您的工作時間陪我們離校包紮傷口、已經很麻煩您了,您不必破費……去我媽媽的診所包紮吧,我媽媽很厲害的,一定能處理好。”
一大兩小彼此對視。
“——可以嗎?”x2
“……”
兩票對一票,秦還能說什麽?
“走吧。”重新牽起兩只小崽的爪子,秦笑了笑,“那就要拜托明美醬指路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