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
匆匆完成采購, 懷揣着滿腹心事結束了一堂渾渾噩噩的偵查基礎之後,反應依舊慢半拍的降谷零,直接就被幾個大猩猩小夥伴強行架去了食堂。
也不知道自己面前這份飯是怎麽來的, 總之,等到降谷零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手裏就已經被塞了一雙筷子, 并且面前的茄汁魚排也已經被吃掉了一小半了。
降谷零:“……”
好奇怪的味道……
等等、所以為什麽茄汁魚排裏, 會有味增粉?
微微擡眸, 下一秒,他的目光就撞上了一張笑得不懷好意的池面臉。
“——諸伏, 你輸了!”
某個不幹人事的混蛋一拍桌面,指了一下自己的餐盤,沖着諸伏景光笑得得意:“你的厚蛋燒歸我了!啧,我就說只有往飯裏加這個才能把降谷的魂給叫回來吧?你那些柔性勸導根本就不管用啊不管用!”
諸伏景光嘆了口氣,惆悵瞥了一眼自家不争氣的幼馴染, 欲言又止, 止言又欲。
最終, 他輕輕垂下眼簾, 依依不舍地将自己餐盤裏那份還沒動過的厚蛋燒撥了過去,末了,欲語還休地看了一眼自家不争氣的幼馴染。
降谷零:“……”
降谷零:“???”
他當即氣笑了。
“你們兩個家夥、居然拿我當賭注的嗎??”
誰知松田陣平毫不心虛,夾過自己贏來的厚蛋燒咬了一大口後, 得意揚揚地沖他挑眉:“誰讓你一路跟丢了魂似的?一臉癡呆阿巴阿巴流口水的愚蠢表情, 叫都叫不應,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一屆的新生代表是個智障呢!”
降谷零:“我那不是——”
“不是?不是什麽?還琢磨那混蛋紅毛的事呢?”
松田陣平頭也不擡, 一邊嚼嚼嚼,一邊随口道:“喂, 我說,降谷——那個死裝紅毛風衣男到底是個什麽來頭啊?我怎麽感覺他跟你講話的時候,話裏話外都有點陰陽怪氣的呢?”
“不是錯覺,”一邊的諸伏景光适時補充了一句,“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對方對zero存在某種程度的敵意,這一點應該是毋庸置疑的。”
“——你們認識?”
伊達航也來了興趣:“降谷,那家夥能準确叫出你的名字,這就說明你們過去肯定在什麽地方見過。你仔細想想,以前是在什麽地方和對方有過摩擦嗎?”
“……”
“……”
目光在四張寫滿關切的臉上一掃而過,沉默半晌之後,降谷零重新拿起筷子,有些食不知味地夾起一小塊味增粉味的茄汁魚排,往嘴裏送了一口。
片刻之後,他淡淡道。
“——我不認識。”
“你不認識?!騙人的吧?!”
脫口而出的質疑聲,打斷了萩原研二的思緒。
萩原研二和身邊滿臉驚詫的幼馴染對視了一眼。
四目相對,神色閃爍。
片刻過後,萩原研二彎起唇角,意有所指地笑道:“小降谷認不認識對方是一回事,但秦教官認不認識對方好像就是另一回事了呢~”
降谷零:“……”
“雖然并不清楚內情,但看那個男人對你和秦教官的态度來說,對方……好像和秦教官有着某種不為人知的關系呢?”
慣常上翹的尾音被刻意拉的很長,搭配上此刻萩原研二唇角那抹耐人尋味的笑意,很輕易就能讓人聯想到某些不該出現在非午夜檔欄目的畫面。
降谷零愣了一下,試圖反駁。
但,就在他開口前一秒,一道熟悉的、意味深長的綿軟男聲,忽然就出現在了他的頭頂。
“——不、為、人、知……?”
綿軟男聲的主人似乎是笑了一下,雖然離得很遠,但降谷零就是莫名能感受到氣流湧入喉管、與胸腔共鳴而發出的微微震動聲。
那聲音很熟悉,熟悉到降谷零幾乎不需要多加思索,眉眼舒展開來,緊接着,一個名字便脫口而出。
“老師?!”
沒有應答。
只是,下一秒,降谷零便感覺自己的小腿被什麽東西輕輕碰了一下。
“——你往裏面挪挪,給我留個位置。”
“……”
懵逼之中,降谷零下意識點了點頭,端着自己的餐盤忘長桌裏面挪了一個位置,猝不及防之下,擠得身邊的諸伏景光湯碗都差點打翻。
“zero——”
諸伏景光無奈,扶好碗後,轉過眸子,望着面前白發男人那熟悉的、像是什麽無害慵懶的小動物一樣的笑容,忍不住也露出一抹笑。
“秦教官,晚上好啊。”
他說。
秦“嗯”了一聲,因為隔着一只降谷零、不方便揉揉景光崽崽,于是看了看自己的餐盤,把自己盤子裏用小碗單獨盛裝的那只厚蛋燒推給了諸伏景光:“乖崽,這個給你,我不愛吃~”
“哎?那,謝謝教官了。”
将這一幕盡收眼底,萩原研二眼珠一轉,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掐着嗓子,故意使壞:“秦~教~官~,我也喜歡吃厚蛋燒~”
?
你小子還敢露頭??
昨天晚上的仇我可還記着呢!!!
一改剛才對家養崽的溫情,秦面無表情,完全無視對方pikapka眨得飛快、仿佛抽筋一樣的眼珠子,冷酷無情道:
“——我就一份,要吃自己去排隊。”
話音落地,他看了看萩原研二盤子裏剩下的食物,沉吟一瞬,語重心長地勸:“少吃點吧,萩原同學,一份豬扒飯的熱量已經達标了的,再繼續吃下去的話,你恐怕就要成為警校第一個在校期間不幸發福的預備役警員了。”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
“噗……”
秦轉過目光,望着憋笑憋到臉膛泛紅、整個人一抽一抽仿佛犯病一樣的鬼冢班班長君,滿臉同情:“不僅害怕老鼠,甚至笑點也好低啊,伊達同學……你這樣以後工作了可怎麽辦?警察可是幾乎每隔幾天都會接到奇葩案件報警的,工作地點從高檔商業樓,到污水橫流、老鼠遍地的老舊街區都有的。”
伊達航:“噗、咳咳咳咳……抱歉,剛才失禮了。”
松田陣平有些疑惑地豎起耳朵:“奇葩案件?都有些什麽啊?你之前不是當老師的嗎,你還出過案件外勤呢?”
“老師只是我衆多職業中的一種。”
很是矜持地點了點頭,秦摸了摸教官服一直扣到最上面的紐扣,有些不太适應地往下拉了拉。
……啧。
永遠不能跟設計這種仿佛要把狐貍勒死的制服的服裝設計師和解,這麽一穿感覺氣都快透不過來了。
“至于奇葩案件……”
秦想了想:“目擊證人稱米花町驚現跟蹤偷拍狂出沒于街頭,但經搜查一課警員持續一周孜孜不倦的盯梢摸排之下,确定對方系前警視廳搜查一課縱火犯搜查一組警員,離職後從事偵探職業,目前在跟蹤偷拍抓出軌方面大放異彩的蹩腳偵探算不算?”
“……”
“不算的話還有——某男子試圖在家布置入室殺人現場、并僞造自己不幸遇難的事實,但本人與妻子在機場出現的畫面卻被記者無意間拍下,一度引起東京市民對鬧鬼事件的恐慌。後經查明,該名男子因逾期拖稿,為防編輯上門催稿,不得已之下才出此下策。”
“噗……”
眼瞅着伊達航又開始“咕咕咕”地悶笑,秦露出一對半月眼,擔心對方把自己嗆死,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把将自己買的大麥茶分給對方一半。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這才扭頭看向降谷零:“你們剛才聊什麽呢?光聽見萩原同學造謠我了,前文倒是沒聽清。”
降谷零又夾了一筷子魚。
微微擡頭,他用那雙紫灰色的下垂眼一瞬不瞬地注視着秦的眼睛,像是在端量,又像是在确認着什麽。
片刻之後,他說。
“——老師以前似乎提到過,說自己還有一位哥哥?”
秦微微一怔。
哥哥……?
那不是他以前為了把自己的本體送到崽崽身邊、不得不編的假話嗎?
怎麽突然又提起這一茬了?秋後算賬?
但感覺這不像是崽崽能做出來的事情啊……
略微思忖了一陣,秦放下筷子,狹長的狐瞳微微眯起,目光輕飄飄的在幾只崽崽身上一掠而過。
“嗯。為什麽突然問起這個?”
話音落地,幾個崽子的表情都出現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這種變化令狐貍本能地感受到了一絲不安。
于是,狐貍忍不住地追問:“怎麽了?突然這樣問……下午發生什麽事了嗎?”
降谷零點點頭。
他看着秦:“下午的時候,我們遇到了一個很奇怪的男人。那個男人留着一頭堪堪及腰的赤紅色長發,五官清秀,身高不到一米八,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在這麽熱的天裏,他還不怕熱地穿着一身厚重的黑風衣,手裏拎着一只被細鐵絲纏繞包裹起來的小航空箱,裏面似乎有貓在叫。”
“聽起來的确是個奇怪的人,”捕捉到關鍵詞,秦雙眼微眯,金蜜色的狐瞳,在光線黯淡的地方呈現出一種一樣的赤金色,“然後呢?”
“然後……”
“他對我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這一次,不用秦再追問,降谷零很主動地繼續往下陳述,語氣盡可能保持着平靜。
“——他讓我稱呼他伯父,還指責你被外人哄騙、離家出走至今未歸,最後還說要讓你離我這個哄騙你自毀前程的麻煩精遠一點!”
“他到底是誰啊,老師?”
緩了口氣,降谷零眼睫垂落,悄悄觑了一眼秦的面色,那副小心翼翼又滿含無措的樣子,看的監護狐很是心疼:“那個男人說的那些話……對不起、我好像給您添麻煩了……”
時隔多年,某只心機崽再一次用上了和秦交談時、那消失已久的敬辭。
“我影響到您的前途了,是嗎?對不起,我一直都不知道……我以後不會再給你添麻煩了,抱歉……”
一旁,同樣聽了紅發男和降谷零交談全過程的四人:“……”
zero/降谷/小降谷告狀的樣子,好熟練啊……
——等等、你之前跟紅毛男對峙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啊?!你那會兒可是一副随時要沖上去暴揍對方一頓、物理超度對方的表情啊!!
你小子年紀輕輕的怎麽還搞雙面顏呢?!
另外幾只小崽子們心裏打的小九九是什麽秦不關心,他只是瞧着面前這只局促又不安的小崽,沉默片刻後,擡起手,輕輕揉了一把零崽的腦袋瓜。
“不要別人說什麽就信什麽啊,蠢崽——很明顯,他是騙你的。”
降谷零:“啊?可是……”
“我承認,以前我對你說的話裏,有一部分的确是摻雜了些水分。但我事實上的确曾經有過一位兄長,在這一點上,我沒有騙你。”
秦拍了拍幼崽的腦袋瓜,就像是在修理信號接觸不良的老舊電器,拍一拍,就能讓幼崽的腦瓜子重新恢複靈光。
“——在過去,我的确有過這樣一位兄長。不過,他早就在三十年前,因為一場意外,不幸去世了,這件事是我親眼目睹的,想來不會有錯的。”
這樣說着,秦擡起眼,目光注視着面前的虛空。分明那裏空無一物,但他那雙金蜜色的眼底,卻流露出了一絲得見故人般的感懷之色。
“你描述的外貌的确與我的兄長有些相似,但,如果我的兄長如今依然在世的話,我想,他應該也是會喜歡你的。并且,身為一位優秀的警察,他也絕對不會對你說出那樣失禮的話。”
“……”
降谷零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亂。
原來,那個欺騙了自己十幾年之久、被自己以為是虛空杜撰出來的秦警官的身份……居然是根據現實人物改變出來的嗎?
老師說自己那位兄長早已過世,但那個紅發男人卻在話裏話外明明裏暗裏暗示自己的身份……
所以說,自己今天見到的,到底是誰?
“——兄長他一向是個體貼入微、清雅謙和的人。他走之後,我無數次想要模仿他,想要成為和他一樣優秀的人,但終究只是班門弄斧罷了。”
眼尾微垂,秦眉眼之間蘊含着一絲悵然。
“我雖然也很想再見到兄長,但,很遺憾……這是不可能的。零,你今天遇見的那個人,大概是我的哪位性格促狹的朋友吧。”
他笑着說,“不必在意,大概只是經久未見的朋友們,對你、對我開的一個小小的玩笑罷了。”
定定地望着秦,過了好一陣,降谷零銳利如刀的眸光這才慢慢緩和下來:“是這樣啊。”
“嗯嗯,就是這樣。”
“所以——”
另一邊,目光定格在秦那張帥的慘絕人寰的俊臉之上,萩原研二沉吟了很久,緩緩吐出一句話。
“——如果秦老師曾經接觸過兄長大人、那麽按照兄長的時間線可以推算出……老師,您今年,居然已經是奔四的高齡了嗎?”
秦:“?”
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