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前吧。沒想到這還真是一段孽緣,我第一次見到白茂的時候就在這裏,他還是個孩子,後來他父母過世了,我便把他從這裏帶去了山林。”

“他的父母是什麽時候走的?”綠水有些好奇。

“很多年前了吧,那時候白茂才十幾歲,是場很大的變故,死了很多人。”師父說到這裏嘆了口氣。

“你喜歡他嗎?”師父話鋒一轉。

只見綠水堅定地點了點頭:“希望您能同意我們在一起。”

師父笑了笑:“這哪是我能決定的,不過這麽多年你還是第一個,讓他有了出去走走的想法。但是綠水,無論他是什麽樣的人,你都願意和他在一起?”

“白茂是個好人,英俊體貼,倘若他變成了一個大壞蛋,那我就在他身邊矯正他,人心本來就是向善的,只是有時候會走錯了路。”

聽着女孩的回複,師父擡起了頭,看着綠水。

面前的女子手裏拿着幾個木質的杯子,也正在看着他,神情淡然但又有着不容置喙的确定。他大概是了解了為什麽白茂這麽的喜歡她了,但心裏還是有些擔憂。

便對她說:“我只讓他出來三年,三年後他還是得和我回到山林。”

“那我可以和你們一起走嗎?”綠水走到了師父的面前,誠懇地問道,“我真的很喜歡他,想和他在一起。我的父親對我不好,我無家可歸,現在也只認識你們。”

“而且,白茂他也喜歡我。”

師父并沒有答應她,嘆了口氣。

他的目光所在,是老宅的大門門口,使得他方才還帶着笑意的表情立馬又是有些憂慮,

門前,白茂已經站在那裏看着他們有一會兒了,見他回來,師父便和綠水說有事要和白茂商量,綠水沒聽到師父同意,有些失落,但也只能扁了扁嘴,去了其他的房間。

白茂大約是猜到師父會來,走到了師父的旁邊坐了下來,給師父倒了杯茶。

“官判家被滅門了,鬼,是你做的嗎?”

師父的聲音很輕微,他看着鬼,卻見鬼的神情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是倒茶的手輕微地抖了抖。

014

那細微的動作看在了他師父的眼中,只見師父閉上了眼睛,大約是知道了什麽,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原來真的是你……”

這時,鬼才開了口。

“師父,你我認識七十年,你不信我。”

鬼說話的時候神情黯然,他放下了手中的水壺,看着師父,眼神裏是滿滿的失望。

“那晚我的确是去了京城,可我到達那裏的時候,他們已經死了。”

只聽師父嘆了一口氣:“可那人的脖子上卻有你的咬痕。”

“那是月圓之夜,我見滿地的人都在流血,沒能控制好自己所以才吸了他們的血,但師父,那些人确實不是我殺的,我發誓。”鬼替自己辯解道,“縱使我再喜歡綠水,我也不會做出這些有違法紀的事情。”

師父聽到鬼篤定的話語,點了點頭,應該是相信了他說的話,但他的表情依舊不明朗,似乎還有其他令到他憂慮的事情。

“那天夜裏,官判的兒子看見你了。他沒死,躲在了一旁,恰好看到了你吸食血液的過程。他把這件事情同主上說了,主上半信半疑,但又怕擾亂民心,便把事情壓了下來,暗中調查,你這段時間要多加小心。”

師父說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站起了身,在廳堂裏四處走了走,然後停下腳步看着鬼對他說:“最近這段時間,為了你好,我也會留在這裏,一直到事情平息下來。”

“謝謝師父。”鬼道了聲謝。

“只是,綠水那個孩子……你打算告訴她實情嗎?”師父轉過身,面向着前面的回廊,他正朝着不遠處的廚房那裏看去,綠水正坐在那裏清洗着蔬菜,似乎是在準備晚餐。

她皺着眉頭,動作認真,大約是因為方才自己的請求沒有得到師父的同意,所以看起來還有一絲絲的煩憂。

“我不知道,師父,我……”鬼有些猶豫,“我想告訴她,可是我又害怕她會被我吓到,然後離開我。”

“過去七十年裏,我一直同師父您在一起,過去您對待我親如父親,從未遠離,但其實我心裏也會害怕突然有一天你遠行以後就再也不會回來找我。綠水是我在這世上第二個對我這麽好我也想對她好的人,所以我才會害怕。”

鬼說着心裏話,話語聽得出來他的擔憂。

“師父,我還能再成為人嗎?”他又一次的試探性地問道。

只聽師父的回答直截了當:“不能,這麽多年,為師一直在尋找能恢複你記憶和令你重新變回人的方法,可惜,并沒有。你若是想和她長久,除非,她也變成同你一樣的身份。”

“只是,在人變為吸血鬼時候所經歷的痛苦,你應該深有體會,除了會忘記前生的記憶以外,還有可能産生偏差甚至是死亡,這種事情太過冒險,若她肯,但以你的性格,定不會讓她這樣。”

鬼苦苦冷笑了一番,話語悲涼:“那我與她這一世,終究是有緣無分了。”

015

因為準備的有些倉促,三人的晚餐很簡單。

師父似乎是很多年都不曾坐在飯桌上吃東西了,這番同他們二人坐在一起,倒也覺得不錯。只是他望向鬼和綠水的眼神裏,依舊是有着擔憂與煩惱。

第二日,正如師父所說,村裏便來了許多的官兵,一時之間村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三五個聚在一起議論着也議論不出。

整座村子不到一個時辰便被圍了起來,接而官兵進村一家一戶地查。

首先去的就是村長家,官兵首領檢查過後,直接問了村長最近村裏有沒有來新的住戶,村長想到了白茂這個人,但又想到他曾說過這裏是他的故鄉,而不遠處也的确是他家中的祖宅,他應該也不算是新來的,于是思前想後便沒有把白茂供出來。

查到白茂家的時候,是綠水和師父在外接待的官兵,官兵走到白茂房間的門前敲門,許久白茂才開了門。

師父替他易了容,因而官兵見到他以後,只是簡單對照了一下畫像,确認不是畫像上的人以後便從屋內走出去了別家,在那空檔裏白茂趁着綠水還沒進屋,又恢複了自己的容貌。

“阿白,我方才聽他們小聲說話,他們好像是在找尋滅了官判家的怪物。據說是個吸人血的家夥,可這世上哪有這樣的人呢?”綠水把這一切當做了一個笑話說給了白茂聽。

可面前的白茂在聽了她的話以後表情卻并不明朗,那瞬間的神情看在了綠水的眼裏,讓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裏一緊。

村子的搜查一直持續了一整天才結束,官兵們什麽都沒有查出,最後只是把畫像在村口那裏張貼了一下就離去了。

村民聚集在村口看着那張畫像,說着自己所聽到的事情,幾乎是個個都怕的不行。從老宅子裏出來湊熱鬧的綠水走到了村口,那裏人太多,她擠不過去,只能在原地聽其他人說話。

“聽說罪犯是個吸血鬼,知道什麽是吸血鬼嗎?那可是個惡魔啊。”

“那他同官判家到底有什麽仇恨,居然會滅了他滿門,是不是發起瘋來,誰的血都吸?”

“那可千萬別,要真是這樣,以後還怎麽活?”

……

村民們的想象力和言辭都愈發豐富,最後甚至提到了官判家本打算娶親最後女子逃了的事情,這讓綠水有些心虛。

最後日暮時分,也到了該吃晚飯的時候了,畫像前的人才逐一散去,綠水才慢慢地走到了那畫像前,對着那上面瞅了許久。

畫的是一個年輕男子,看起來是二十出頭的年歲,其實畫的很模糊,根本看不出來是什麽,但不知為何,連同方才那一瞬間,竟會讓綠水有了這人是白茂的錯覺。

她搖了搖頭,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

白茂公子溫潤善良,又怎麽會是村民口中的怪物?

是她自己前段時間遭遇太多,所以疑神疑鬼才會有了這樣的錯覺。

她這麽想着,心裏寬慰了很多,最後長籲了一口氣,轉過身想要回家去準備晚飯,卻不想在她回過頭以後,竟讓她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官判的兒子,居然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饒有興趣的看着綠水,話語輕浮到讓綠水覺得由外及裏的不舒服。

“來這裏搜查的手下剛同我說似乎是在這裏看到了你,我正好奉主上的命令來到了這附近,聽他們這麽一說我便來這處,看來我沒來錯,果然是你。”

“還真沒想到啊,綠水,你居然會逃到了這處。”

他慢慢地走近綠水的身邊,言語暧昧。

“你同我爹那未能完成的婚事,要不你就委屈一下,同我完成好了?”

016

太陽已是完全落山,綠水卻沒有回家,白茂坐在廳堂中,心裏滿是不安。

師父卻讓他不要輕舉妄動,再等一等。

他便又多等了一刻鐘,而她依舊未歸。

月色漸濃,桌上的菜已然涼透,白茂不顧師父的勸阻,直接奪門而出,來到了官判兒子暫居的酒樓門前。

果不其然,綠水是被他們抓來了這裏,他甫一踏入這家酒樓,便嗅到了綠水的味道。

也顧不上其他,哪怕被拆穿身份也無所謂,此時他除了救出綠水,別無他想。

走到綠水所被關押的門前,他直接推開了門。

令人疑惑的是那個房間卻并沒有很多人看守,遠遠看過去,綠水躺在床上,似乎是在睡夢中。

他不知道是否有詐,左右環顧了一圈,才發現簾幕後面的小桌旁正坐着官判的兒子。

他低頭煮着一壺茶,水剛燒開沒多久,咕嘟咕嘟地冒着熱氣。

大約是察覺到了有人到來,他起身從簾幕後面走出,看着白茂笑道:“你果真是來了。”

“你不怕我?”

面前的人曾在月圓之夜親眼見識到了他吸血的全過程,又怎不怕他?可他偏偏又是滿臉的無所畏懼,這讓白茂難以理解。

“有什麽好怕的呢,都已經家破人亡了,我的命現如今也不過是賤命一條。你要殺我,輕而易舉。”

白茂更是疑惑:“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只是想同你做一筆交易。我雖見到了你的真實面目,但也知道不是你殺害了我的全家。我同我父親其實并不親密,我僅是他庶出的兒子,他被殺了其實我也難過不了多少,但我的母親還有我的弟弟,他們卻無一幸免于難。”

說話的男人嘆了口氣。

“是右相,那天夜裏我瞧見了他的家奴。他們殺了所有的人走後沒多久,你就來了。那天夜裏你速度極快,力量也大,起初我還以為遇見了高手,直到看到你嗜血,才明白原來你是吸血鬼。”

白茂皺了皺眉頭,問他:“那你明知道兇手是誰,為何不直接同主上說?反而說是我殺的?”

“因為僅憑我一人之力根本做不到,根本報不了仇,所以我才胡亂的說了謊。你具有強大的力量和速度,我希望你能幫我殺了右相。事成之後,你和綠水可以安然離開,我會盡我最大可能幫助你們隐姓埋名地生活。”

“那要是我不答應呢?你要知道,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白茂看着他,冷笑道。

“那綠水一生都将不得安寧。”官判的兒子早就有所準備,“據我所知,你同她是打算在這裏定居的,若她知道了你的身份,若全國通緝你們二人,你以為她今後的人生還有什麽自由與快樂呢?”

他句句在理,句句都在逼迫着白茂做決定。

可白茂不願殺人,他們官宦之間的權益鬥争,他其實一點都不感興趣,他唯一在乎的,就是那個現在正躺在床上沉睡着的女子。

“你有想過,如果她知道了你的身份,她會怎麽做嗎?也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樣,明知道你是什麽,卻還能如此坦然的面對你的。”

“尤其,還是一個弱女子。”

白茂沒有回答,他的目光一直看着綠水,許久,他才出聲:“你給她吃了什麽?”

“吃了些利于睡眠的東西,對身體沒什麽壞處。”

男子說完,往後退了一二步,轉身走回了簾幕那處,端了杯涼了些許的茶水給白茂,白茂不接,他便拿在手裏,自己飲了。

“你把她帶走吧,這筆交易你做或不做,三天後給我回答。”

“對了,忘了自我介紹,我叫金服。這幾日我都住在這裏,你若是想好了,随時可以來找我。還有,你也別想逃跑,跑得了一日,跑不了一輩子,況且謠言傳得比什麽都快,或許還沒等你躲避好,綠水就已經知道了一切想要離開你呢。”

他看着白茂微微笑着,那笑容意味不明,讓人很不舒服。但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麽,立馬補充道好,

“啊,對了,你如果好奇七十年前發生了什麽,你也可以來問我。”

“當然前提是你得答應同我做這筆生意,否則,一切免談。”

017

綠水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昨夜裏她還未吃晚飯便迷迷糊糊地睡過去,現在肚子自然也是餓了。

“阿白……”她看着坐在她前方不遠處的小桌子旁,背對着她的男人,小聲的呼喊着。

聽到綠水的聲音,白茂回過了頭,本來面色還有些凝重的他,在看到綠水的一霎那恢複了平靜。

他起身,端了杯熱水,走到了綠水的床邊讓她喝下。

“師父方才給你做了些吃的,趕緊過來吃一些吧。”

綠水點了點頭,把空空的水杯遞給白茂,下床穿了鞋,洗漱後去了廳堂,坐在了白茂的身邊。

桌子上是小米粥和一些簡單的配菜,看上去是才做好沒多久。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溫和的小米粥真是暖人心胃,吃起來舒服極了。

等吃完,綠水才想起了昨天的事情,明明……明明她遇到了官判的兒子,明明那人說要帶她回到都城,随後她被帶到了一個村邊的小酒樓,可為什麽醒來以後她又回了這裏。

難道昨日的一切都只是場夢嗎?

“昨天我……你……”綠水頭昏昏的,也不知道怎麽把話說清楚。

“是我去了酒樓帶你回來的。”白茂直接言明,沒有絲毫隐瞞,“他有對你說什麽嗎?”

綠水想起了昨日金服對她的戲弄,有些氣憤。

那個人步步逼近,說讓她随他完成那份婚約,綠水自是不随,轉身就想跑,奈何金服直接抓住了她。

那個人仰天大笑,接而看向綠水:“不過是個玩笑,我父親已經過世,那婚約便不複存在,我找尋你其實是為了找到救你的那人,此刻他應該在這個村莊裏吧。”

“畢竟這曾經是他的故鄉。”

原先還打算逃離的綠水聽到金服的話語,反而更多的是好奇。

“你怎會知道這裏是他的家鄉?”

金服只是笑笑,讓綠水随他去酒樓,說等去那裏一一道來。

綠水被抓,也是逃不了,只能暫時委曲求全,卻不料沒多久也不知道是怎麽便昏睡了過去。

收起回憶,她看向白茂,原先溫和而又滿是笑容的男子臉上卻見不得一點開心,反而是滿面愁容。

“阿白,他對你說了什麽了嗎?”

白茂卻搖了搖頭,這時才扯出了一個笑容,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沒什麽,只是讓我幫他一個小忙。”

“他似乎對你了解很多,我覺得你還是小心點為好。”綠水見白茂不願多說,她便不再去問。

面前的男人,是她此生認定的唯一的托付,信任他、戀慕他、陪伴他,除此之外,其他的,她都不想去多想。

“阿白,我還是很困,還想再去睡會兒。”她微微笑着打了個呵欠,站起身又對白茂交代了一件事,“剛剛洗漱的時候遇到了師父,他說你有時間就去找一下他,他有話對你說。”

白茂點了點頭,話語溫柔:“知道了,快去睡吧。”

他坐在那裏,看着綠水漸漸遠去的背影,放在桌面上的手不經意間已是攥成了拳頭。

三天,這三天該怎麽度過呢?

是把一切都告訴綠水,告訴她他其實是吸血鬼,是一個怪物,根本就不是一個常人。還是什麽都不說,按照金服的要求,去殺了左相,讓雙手沾滿血腥,從此在金服的庇佑下,看似自由的生活在這裏。

可是,他根本就連人都不算啊。這樣的他,又如何同綠水度過這一生?

簡直是莫大的笑話。

哪怕他什麽都不說,時間也會讓他露出蛛絲馬跡,綠水會逐漸地老去,而他則一直年輕,再怎麽隐瞞,再怎麽不願去說,也終究是被發現的。

而知道了被自己欺騙的綠水,又會怎麽做呢?

想到這裏,他無奈地笑了,擡起頭,便見到師父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也仿佛是做出了決定。

“師父,我想把這一切都告訴她。”

018

“你決定好了?”

白茂點頭,與其這般欺騙她隐瞞她讓她陪着自己,可這種隐瞞又能有多久呢?還不如趁着現在,還有挽回的餘地,把一切都告訴她。

“師父,我去見了金服,他說讓我殺了右相,還說會告訴我七十年前的一切。可是師父,我不想殺人,一點也不想。”

如果是從前,懷着那對過去記憶的向往,興許他還會考慮答應,畢竟殺一個人于他而言易如反掌,可現如今他遇見了綠水,他就想為了她成為更好的自己。

“那過去的事情,你還想知道嗎?”師父問道。

“想還是想的,但總有其他的人知道,又何必設限于金服?”

師父“嗯”了一聲,看着白茂又擡頭看了一眼方才綠水離開的地方,愣了一會兒,最後又看向白茂,那神情看不分明,也并不知道他內心到底在想些什麽。

廳堂裏突然間陷入了一片安靜,白茂低下了頭,像個認錯的孩子一樣嘆了口氣,最後師父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前對他說:“如果她接受不了離你而去了,山林裏的那間小屋,你随時都可以回去。”

綠水回房後睡了很久,夜裏醒來的時候她看到白茂正在門外的臺階上坐着。

他的背影十分孤寂,也不知道為何她想起了第一次見到他的那天夜裏,那時他還是個樣貌不凡風度翩翩的少爺,周身帶着五顏六色的好看光環,她窮困潦倒饑腸辘辘為讨一口飯吃,鬼使神差地将他攔下。

如果那時候就任他從自己身邊路過,或許他還一如第一次見她那般?

她搖了搖頭笑了笑,似乎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是自己在麻煩他,求他給口飯吃,求他救自己,承了他的恩情,與他一路随行,最後與他住在了這裏。

可白茂也十足愛她,她能感受到那份真心。

這種感覺真的非常美妙,美妙到她一點都不想別人介入來打擾,可現在她看着那孤寂的背影,也是知曉了必有讓他煩心的事情。

該怎麽去安慰他呢?

似乎……她還從來沒有安慰過一個人。

女子有些不開心地嘆了口氣,發出了聲響,白茂聽到後回過了頭,見綠水醒了,微微笑了。

那笑容映着月色真是好看,好看到讓人迷醉,就仿佛是第一次見他的那個月夜,什麽都是剛剛好的氛圍。

白茂沖着綠水招了招手,想讓她在自己的身邊坐下,綠水笑着拿了件衣服給他披上,坐在了他的身側。

“在想什麽呢?”綠水問道。

白茂偏過頭看向她,夜色裏女子的眼裏是朦胧的美,女子的笑容也像是烈酒令人愈發迷醉,他看着這樣的她,心裏有些不舍,可還是握緊了拳頭,把想說的說出了口。

“我其實對你有隐瞞的事情。”

卻不想,還未等他說完,下一秒,綠水卻主動吻上了他。

那個吻裏含着女子的香氣,像迷|藥一般的攝人心魂,他原先想好的一切的用來坦白的話語都全然荒廢在了他的腦海裏,他現如今什麽都不願意去想了,只想好好地品一品現下的歡樂。

“阿白,我愛你,我無所謂,什麽都無所謂。”

女子輕聲呢喃着,雙手不覺間已經纏上了他的脖頸,她的身體是那麽溫暖,讓他冰冷的周身和冰冷的心都一起沸騰了起來。

一旦可以擁有,就不想放手。

夜晚令人迷醉,也不知是怎的,那瞬間白茂的腦海裏全然空白,這幾日的惴惴不安與隐忍,在綠水的主動與連連攻勢下,他盡然徹底地亂了手腳。

不應該,不應該,不應該。

可偏她又是那麽美好。

“阿白,我不後悔,我真的無所謂。”

那似乎是帶着哭腔說出來的話,令人無比心疼,讓原本想要放開她的白茂不自覺地又擁緊了她。

……

夜色缭亂,也不知道是過去了多久,房間的門緊閉,房內已是一片淩亂,緋紅着臉的綠水依靠在白茂的肩頭睡得很沉,看起來很是疲憊,而此刻已然從混亂中清醒的他,心裏的思緒卻比之前更加濃重。

他看着身側的女子,伸手捋了捋她額前的發。又是這般看着她看了很久,最後竟也昏昏沉沉地昏睡了過去。

第二日是師父将他從睡夢中喚醒的,醒來已是中午,不知怎的本不該睡去的他昨夜卻像個常人一般地睡了過去,而現在他還是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很暈很暈。

他看着整齊的房間和自己整齊的穿着,也不知道昨夜發生的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可師父的一句話卻讓他立刻清醒了過來。

“綠水回都城了。”

019

“她走了嗎……”

白茂看着門外,那裏空空如也,整個宅子中他嗅不出一絲綠水還在這裏的氣息。

她的确是走了。

可明明昨夜……如果昨夜的那一切那是真實存在的,那時她還在他的懷中,成為了他的人,替他解憂令他歡喜。

可這樣的她,還是離開了。

“綠水她都知道了。”師父嘆了口氣,打斷了他的思緒,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下,“今早她來問我你究竟是不是村民口中說的吸血鬼,她似乎很早就知道了。”

白茂看向了師父,此時他的眼神有些空洞,他雖然已經做好了綠水會離開的準備,卻不曾想真的這一天到來的時候,自己的內心竟會這般空虛。

過去七十年裏他不曾有過期待,因為也不曾失去什麽,情感也幾乎是毫無波瀾。而此時,他卻像是被掏空了整個心髒一般的難受。

他說不出話,可是還是問出了口。

“所以你都告訴她了嗎?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了她?”

師父點了點頭,他想起了今日早晨他從林間歸來的時候,綠水正低着頭在宅前來來回回地走着,似乎在等待着他,有話要問也有話要說。

他記得很清楚,綠水的第一句話就是直截了當地提問着白茂的身份。

她說某次聽到了師徒的對話,心裏有所懷疑,再到後來種種,這懷疑就逐漸變成了事實。

“她說她想一個人好好地想一想,讓你在這裏等她一段時間。”

“那她去哪了?現在在哪裏?您就這麽讓她一個人走了?”

想到這裏回都城路途遙遠,僅憑綠水一人路途必然諸多險阻,不得安全,白茂心裏擔心,立刻推開了被子從床上走下。

可能是行動太快,血液沖上腦門的瞬間讓他有些眩暈,還未邁出門便眼前一黑,幸好被師父及時攙住了。

“綠水說她昨夜給你點了香,所以你才睡了一整晚,那香對身體沒有壞處。”

“她現在到底在哪裏?”白茂并不想聽這些話,此時他只關心他的愛人是否安全,見師父不語,便扯開了師父攙着他的手,雖然頭暈,但仍舊朝着門外奔去。

此時正午的陽光強烈,擡起頭看向天空甚至有些晃眼,白茂剛邁出門還沒走幾步就覺得一陣鈍痛從臉上傳來。

那感覺太過熟悉,也太過可怕,讓他立刻後退到了室內。

吸血鬼與生俱來的懼怕陽光與懼怕火焰,長期地處于這二者之下,便會灰飛煙滅。

可他明明穿了道袍,明明之前一點事都沒有。

難道……

他立刻查看了自己所穿的衣物,這才發現他一直穿在最裏面的黑色道袍此時已經不在自己身上了。

一重又一重的打擊,讓他心生絕望。

他愛慕的人知曉一切後離開了他,甚至都不曾道別。而他想去确認一下愛人的安危,可偏又失去了白日裏出行的唯一的依托。

他看向了師父,那位年邁的長者欲言又止,也是滿臉的無可奈何。

他似乎是知道了答案,該是綠水拿走了它,可白茂還是用了生平第一次無奈又絕望地口吻問向了站在他身旁的人。

“師父,我的道袍呢……”

還有……我的綠水呢?

020

師父出門尋綠水尋了許久,日暮時分還未歸來,太陽落山之前白茂出不了門,好不容易熬過了最難熬的幾個小時,總算是等到了太陽落山的白茂,這才走出了家門。

四下尋找了很久,回到村子夜夜深了,村落裏的人幾乎都睡去,白茂想了想,還是去找了金服。

雖是夜晚,但酒樓那處也是個繁華的地段,此刻燈火通明,來往的人衆多,看起來熱鬧非凡。

白茂順着上次的路,走到了金服的門前,也不敲門而是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今日,金服衣冠堂堂,他依舊是煮了一壺茶,這日的茶香味更濃,沁人心脾。

他看起來已經在這裏等他等了許久。

“你終于是來了,做好決定了嗎?”

卻還未等金服擡頭,面前的男人已經飛速地移動到了他的身側,直接扼住了他的脖子。

“你把綠水藏哪裏了?”

來酒樓之前他去了都城,綠水并沒有在家中,整個都城裏也沒有綠水的氣息,他尋了一路,一路都沒有,就仿佛這世界上沒有這個人一般。

他把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最後只能來到這裏。

金服有些驚慌,被扼着脖子說話都有些顫抖:“你先松手。”

“綠水在哪?”白茂已經沒有耐心了,又緊了緊手,大聲地在他耳畔問道。

聽到室內聲音的一些随從立刻舉着刀走進房間,一推開門便看到白茂掐着他家大人的脖子。

這等時候,只見金服揮手,似乎是讓随手不要管。

好半天才略微冷靜下來的白茂終于松了手,金服連連喘氣,等差不多恢複了才回答他的問題。

“綠水不在我這裏,我和你說好了三日,我就給了你三日,我金服光明磊落,又怎麽會做這種下作的事情?”

金服說完,偏頭看向那個方才差點掐死了自己的男人,他也正在看着自己。

到底不是常人,他的力量很大,眼神也是滿滿的兇光,讓他不禁愈發的害怕。

“七十年前,朝中權力鬥争嚴峻,這裏一戶人家被滿門暗殺,沒留下一個活口。”

“那戶人家的主人是當時世子的講師,也是朝中先皇看重的大臣,卻因為維護世子,阻礙了右相,被殺害了。”

“那戶人家姓白,便是你家,而當時的右相則是現今這位右相家族中的長輩。那段歷史很早就被徹底掩埋起來,幾乎是沒什麽人知道,世子連同主上也都沒有問責,我之所以知道,還是我家中的人告訴我的。我想我全家被殺,多半也是因為知道這個秘密的緣故吧。”

綠水已經走了,金服明白這筆交易已經無法如他所預料的那樣進行了,想想還是把一切都告訴了他。

“仔細想想,你我二人的命運也幾近類似,都是全家被殺,也都是當朝的右相所做,想來也是荒唐可笑。”

金服說到這裏無奈地笑了笑,又補充道:“可又有些不一樣的地方,比如你死而複生成為了具有強大力量的鬼,而我僥幸逃過一死,卻什麽都做不了。”

“這麽一看,雖然什麽都不知道并有着永生不老的肉體,這看似煎熬,但總也好過活着什麽都知曉但卻無能為力吧。”

021

金服說完,後退了一兩步走到了桌前,拿着裏面煮好茶水的茶壺給他和白茂各倒了一杯,他将自己的一杯飲盡,另一杯放在了桌上,等着白茂來取着飲下。

課此時的白茂,在聽完了金服所有的陳述以後,愣在了原地,因為他并不知道金服的話可信不可信,可偏偏從這一刻起,記憶的窟窿随着撕裂的一角越來越大。

他似乎是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那時候的他的确如綠水一開始所認為的,是個富足的兩班家的少爺,同時他也看到了很多次模糊記憶中所見過的父親母親。

他的頭随着記憶愈發清晰而變得愈發疼痛,便推開了座椅在那裏坐下,用盡全力的開始回想。

他想到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想起了過去在故居居住的日子,他的母親總會帶着弟弟坐在門前等着他與父親從遠方的都城歸來。也想起了曾經入宮在宮室裏見過的主上、世子和太妃等尊貴的人。

自然,他也想起了那時候的右相。

他記得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他同父親在都城歸家的途中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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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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