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眼女屍（12）
審訊室外，莫小冷轉身離去。
見狀，周進連忙追上已走遠的人，“你要去哪兒？”
“解剖室。”
周進楞在原地，他還真不想去那地方。
解剖室外，周進臉色有些蒼白，“我…我不陪你進去了，就在外面等你。”
莫小冷沒應聲，直接推門而入，留下周進一人。
章顯沒有查看是誰進來，他的心思現在全在這具屍體上，半響，他放下手術刀，對助手說：“你來縫合。”
“根據肛溫和胃溶物，死者死于今天淩晨00:30，一刀致命，眼窩挖痕流暢，身上有多處擦傷，胳膊和腹部曾遭受過輕微的毆打，從傷勢看是在反抗中造成的，四肢的條狀淤青同另兩名死者一樣，是同一條繩子。”章顯忽而用鑷子從鐵盤中夾起一個小條子，“死者眼皮沒有割過，不過左眼貼着一個雙眼皮貼，右眼沒有。我們還從死者右胳膊上發現了一個不屬于她的指印，根據形狀大小，是拇指留下的，已經淤青了，對方用了很大的力。”
“章法醫，試管出現磚紅色沉澱了。”
一旁的法醫助手拿着試管走來。
章顯接過試管，視線對向她，“你說對了，死者頭部上輕微的刺激性液體是甲醛。”
莫小冷輕淡淡地掃了眼試管，而後拉門離去。
門外，周進已等候多時，他忽然覺得在現場時，她讓自己回學校是對的，因為他現在也幫不上什麽忙。
見她出來，他順勢走去，“怎麽樣了？”
他好像也習慣了她的沉默，接着說：“你現在要去哪兒？”默而，他看了眼手表，“快九點了，你應該餓了吧，要不我們先去吃飯？”
“菲林飯店。”
“嗯？”
周進頓時有些困惑，要去那麽遠的地方吃？
思緒回溯，他想起今天下午那個警察的話，丁湘最後一次出現好像就是在南裏路的菲林飯店。
約莫半個小時，菲林飯店。
門外，周進打量了下這個飯店，不算太高級，但看這規模和裝潢，他不禁開始擔心錢包。
“小冷…你确定來這兒吃？”
這地方可能沒有豬肝什麽的。
回答他的只有一道身影徑直走進飯店，周進咽下唾沫，壯着膽子跟着走了進去。
“先生，小姐，兩位嗎？”
一個女服務員走上前問候，招牌似的微笑，眼裏卻充滿了打量。
周進不喜歡他們這種打量的目光，其中帶着輕蔑，好像吃不起似的。
“嗯。”他微點頭回應。
服務員依舊保持着微笑，“兩位，這邊請。”
是一個靠窗的位子，這裏視野極佳，外面的紛紛擾擾，繁華熱鬧，一眼望見。
服務員将菜單分別遞給他們，“兩位，這是菜單。”
周進接過，一翻開看到上面的标價，他瞬間就想丢下菜單拉着她離開，但理智讓他很冷靜，他佯裝淡定地掃過菜單。
“沒有豬肝？”
服務員顯然一愣，她帶着絲歉意微笑道：“抱歉先生，我們這裏不做豬肝。”
周進點了下頭，他也不再窘迫，輕瞄對面，發現她仍然無波瀾，随後對服務員說：“一份意面，再…”他看向對面動都沒動菜單的人，“你要吃…”
“沙拉。”
女服務員不由看向旁邊，她還以為這個女生是個啞巴，原來會說話。
“好的，兩位稍等。”
拿着菜單，女服務員就此離去。
這裏瞬間安靜下來，周進窺向周圍，發現坐着的基本上都是情侶，他尴尬的抽回視線，卻又對上她空洞的眼眸。
這好像還是他們第一次這麽安靜的坐在對方對面，他也不是話多的人，只是此景此地，他實在平靜不下來。
“小冷，你一直在陵市嗎？”
莫小冷不語，周進也不惱，接着問：“你…多大了？”
他其實一直好奇她的年齡，第一次見面她就知道自己的信息，可他好像對她什麽都不知道。
她擡眼盯着他，默了良久，才輕啓唇瓣，“18。”
簡潔的回答，卻讓周進興奮，至少他這個小老板不是真的不想理會他。
比我小三歲，才18歲就幫警察破案，不會是個天才吧？
想了半響，他覺得可能還真是。
等了大概十分鐘，方才的服務員将兩盤菜端了上來，“意面，沙拉，二位慢慢享用。”
女服務員剛想離開，卻被一道淡漠的輕聲叫住，“你一直在這裏上班？”
她形容不出來那聲音的感覺，無哀無傷，無悲無戚，不怨不怒，就像沒感情的機器，卻讓她的心不由一顫。
服務員撇過頭看去，她點了點頭，“嗯，我在這裏快一年了。”
“這個女生見過嗎？”
莫小冷拿出一張照片，這是她從丁湘家裏拿出來的。
服務員看了眼照片，随即反應過來，她狐疑地打量起他們，“你們是誰？抱歉，這是客人的隐私，我們不方便透露。”
聞言，周進掏出一個警察證，這是今天秦泷給他的，臨時的，這掏的過程，他還蠻享受的。
周進降低了些許聲調，“4月22號晚上，這個女生有來你們飯店吃飯，同行的應該還有一個男人，還記得嗎？”
女服務員平複了些許心緒，原來自己小看的兩人竟然還是警察。
“警…先生，我們這裏每天都有人來吃飯，一個多月前的事，我早就記不得了。”
周進失落的垂下眼睑，他的視線探向四周的攝像頭，“方便讓我們看一下監控嗎？”
“我去跟經理請示一下，您稍等。”
說完，女服務員趕忙朝廚房那邊走去。
周進拿起叉子，“小冷，先吃吧。”
他可得好好吃，并且一條不剩，就這一盤面和一碗生的菜，就差點要了他一個月三分之一的生活費，真是奢華到極致了。
他吃得仔細，餘光中見對面已然放下叉子，沙拉也吃這麽少，食量真的是小得可憐。
“用那張卡結賬。”
他手一頓，看着她依舊空洞的雙眸，彎唇笑了笑，“不用，今天就當是我謝謝你幫我。”
她不再說話，望着窗外，不知在看什麽。
那名女服務員很快就回來了，連帶着一個年紀稍大的男人。
“你好，我是這裏的大堂經理，有什麽事可以幫你們嗎？”男人微躬背，微微笑道。
周進放下叉子，一小盤意面入肚，他只吃了個半飽。
“你好經理，麻煩給我們看一下4月22號的監控。”周進說。
經理有些為難的抿唇，但很快回道：“抱歉警官，我們這裏的監控每個月都會清一次，所以上個月的緩存和記錄都被清理掉了。”
周進不由皺眉，連記錄都沒了，他也沒法了。
對面的人依舊那般，好像在意料之中一樣，周進拿起桌上的照片遞給經理，“經理，這個女生在上個月22號來吃過飯，你有印象嗎？”
經理拿着照片看了片刻，臉上慢慢露出為難之色，他随後偏頭隔着一張餐桌輕聲呼道：“吳琴，過來下。”
一個紮着馬尾的女生連忙走來，“什麽事經理？”
“你先去忙吧。”經理對之前的服務員說，而後又看向吳琴，将照片遞給她，“我記得上個月22號是你值班，你還記得那晚這個女生來吃過飯嗎？”
吳琴拿着照片仔細思索，片刻後她恍然道：“記得，這個女生那天是和一個男的來吃飯的。”
欣喜襲來，周進連忙問：“還記得那個男生長什麽樣嗎？”
“樣子不清楚了，不過好像挺猥瑣的，比較矮，還有點胖，但這個女生很漂亮，感覺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所以我印象比較深刻。”吳琴歪着腦袋思索兩秒，“我去送餐時，聽到他們好像在說什麽火不火的，那個男的還動手動腳的。”
周進又問：“你還記得他們什麽時候離開的嗎？”
“嗯…好像是九點半吧，那會兒比較晚了。”
“好的，謝謝你，如果還想起什麽的話，請打給我們。”
周進從包裏拿出一支筆和一張紙，迅速寫上自己的號碼。
吳琴接過紙條，點了點頭，“好。”
出了飯店，十點半已過，宿禁快到了，再不回去就真得睡大馬路了。
周進急忙攔了輛車，“小冷，太晚了你先回去。”
莫小冷坐進出租車，沒有看他一眼，周進走到司機旁給了車費，“師傅，麻煩你了。”
話落，車便駛離，莫小冷輕撫座椅，雙瞳如同窗外的夜色，沉寂灰暗。
周進拿出跑1000米的速度，迅速沖向宿舍樓，在宿舍阿姨“和善”的目光下踩點跑了進來。
他的胸口起伏有些厲害，喘着粗氣慢慢走上電梯。
507，其他室友都已經回來了，他走到自己的位子，放下包，坐靠在椅子上休息，想着今天發生的事。
這次的案發現場可離他只有幾百米，就在旁邊，并且就在今天淩晨被抛屍于此，他與兇手曾經離得很近，想想倒還有些毛骨悚然。
“你們知道嗎？今天又死了一個人，還就在我們學校旁邊，聽說就是到現在還沒破的那個連環挖眼女屍案。”胖子敲着電腦說。
周進一愣，他沒回應，也怕說多了洩露。
“死的不是女的嗎，你怕什麽。”齊昭若無其事道。
關辰合上電腦，“都半個多月了，警察到現在還沒抓到兇手，搞得陵市現在是人心惶惶的。”
“不知道能不能抓到兇手，現在敢出學校的人是越來越少了。”胖子附議。
一直沉默的周進，不由蹙起眉峰，随後他起身走向廁所，“能抓到。”
“诶老三…”胖子望着緊閉的廁所門，“這上的也忒着急了。”
廁所裏的周進，看着浴霸中落下的密集的水流，不由攥緊拳頭。
他相信他們…相信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