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循環
正當檔案室裏的兩個人都安靜的處理着手邊事情的時候。
謝慕看着滿版的數據報告，有些發暈。
“啧嘶！”宋行突然咂了一下嘴，用力點了兩下鼠标，電腦沒反應。
桌面上的臺式電腦屏幕裏飄起了雪花，檔案室外面的廣播開始卡磁，不是特別刺耳，只是讓人聽着厭煩難受。
“聽力來了，認真聽。”宋行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過了一段時間後，廣播裏的卡磁聲消失，開始播放片段劇情詞。
【小紅帽：媽媽我回來啦，你在哪兒呢？】
聲源處的位置不對，這個聲音好像在動，謝慕滅掉手電，靜心去抓捕這個聲音。
沒記錯的話廣播在副樓頂右側的角上，老式的傳聲工具大喇叭廣播。
而宋行所謂的聽力，這個劇情中的聲音，它好像就來自檔案室門口！
沒等謝慕挪步過去提醒宋行，下一段劇情開始了！
【媽媽說：裏面有一條流浪狗和一只灰老鼠喔，不要進去！】
不出意外，‘媽媽’所謂的‘裏面’，不會是指謝慕他們的所在區域吧？
開始有類人的竹節蟲，現在會是個什麽的東西，謝慕想想都夠嗆。
“要不要進我的妙妙屋？”
謝慕不知道宋行這個時候發什麽瘋，打開手電光柱晃到宋行臉上。
“……”不确定是真的，謝慕再仔細看看。
宋行身上的這身行頭看上去挺前衛的，謝慕都忍不住要多看幾眼。
此人品味忽然之間就掉檔，低人一等，他在Cos一只大黑耗！
哪個幼兒園裏跑出來的帶班老師。
他夾克裏面生長出了一條長到落地的尾巴，頭發中突兀出一對圓耳，臉上還挂着幾根胡子。
宋行現在的模樣，跟他剛剛發的瘋十分對調。
謝慕暫時有限的思維大概能理解了。
不用找什麽鏡子回頭視察自己了，只需一個轉臉低頭，‘流浪狗’竟是謝慕自己。
漸變黃的絨毛，一條卷着的狗尾巴，摸摸臉還有紮手的胡須。
該策劃的狗帶操作真把謝慕秀到頭皮發麻。
謝慕哪敢大聲說話啊
廣播用媽媽的聲音繼續轉述下一段劇情：
【那就把它們解決了再回來吧！】
大黑耗和不服現實的‘旺財’四目相對。
沒想到謝慕自己把自己當人看了這麽多年，還是頭一回不當人，做起狗來了！
【媽媽：解決了就快回來，家裏有小餅幹等着你呢。】
忘掉旺財的身份，單獨聽這‘媽媽’的播報，謝慕總覺得有些奇怪。
雖然有一些不和諧的雜音幹擾聽感，但謝慕聽着這個播報員的聲音，總會時不時的想到一個在生活中常常見到的人。
就如同衣食住行，她的身影好像被人故意模糊了，謝慕一時記不清了。
骨碌骨碌……
門口突然出現了很多種動靜，猝不及防‘咔嚓’一聲巨響，門板掉了一塊。
一把鋼叉從門外捅進室內，宋行第一時間趕去拉着謝慕躲起來。
謝慕站在宋行身後，只見宋行一腳上去，把檔案室的舊窗戶連鐵栅欄整個的踹了出去。
謝慕正想開口發言，宋行突然将她挽腰抱起。
“腳踩下面的石臺上，沒問題吧？”早對謝慕有所了解的宋行，打心底的肯定謝慕這樣下去不會出問題。
謝慕扭頭看了眼樓下的遮雨石板，這點距離根本不費工夫。
檔案室門口，剛拔出去的鋼叉又捅了進來，脆弱的門板再添新傷。
情況緊急謝慕先落下腳去，外面的石臺板上只夠蹲一個人，謝慕擡頭望向宋行。
“別看！”宋行索性把謝慕的臉按了下去。
他像是趁機報複似的按謝慕的力道有些大，接着指點道：“手擱這，別掉下去了，待會不要出聲，不要說話，要是房間裏沒動靜了，過會你再起來。”
“房間裏沒動靜了？你是不是就歸西了？”說完，謝慕滿臉天真無邪。
宋行黑着一張臉，笑道：“要是房間裏沒動靜了，說不定是我丢下你跑了，不是死了！”
門那邊接連一陣響動，門板最終還是保不住他們，倒了。
宋行立即轉身，找了一根鋼筋，準備跟‘小紅帽’開打。
“媽媽！我找到老鼠啦！”檔案室內傳來小紅帽的驚叫。
一個塑料娃娃腦袋上圍着塊紅布，輪椅上坐着人的半截身子，剩下的半截骨頭都由鋼筋延續，塑料眼睛會自己眨巴。
檔案室裏的亂響久久沒有平息，甚至還會傳出男人的悶哼，奮起反抗，打砸的聲響。
謝慕停在副樓外牆上，不知裏面戰況如何，外面吹着風下着雨，她臉凍得通紅。
雨敲打着遠處的黑傘，敲打着近處的牆面，滴滴答答。
那雨聲：他受傷了，你去幫幫他，要知道你是他大哥……
雨聲：是啊是啊，大哥怎麽可以讓小弟受苦呢！
是啊，謝慕可是大哥！
她要自己當的大哥！
怎麽能讓宋行獨自受苦呢？
如果‘小紅帽’的強度不如類人竹節蟲的話，謝慕很好解決。
目視着越來越近的黑傘，前有狼後有虎的，沒個‘小紅帽’的底，只是黑傘……
謝慕對這個有陰影，她開始蹲不住了，甚至是吊着膽地驚叫：“宋行！異能怎麽開！”
一時還折騰不過來，宋行喝道：“不是叫你別出聲嗎？！”
“快說！！！”謝慕如此也是因為外面風大雨大，又驚又怕。
“你想，想它就出來了！”
果不其然，謝慕想出了異能中的特效加持。
不僅有極光紅描繪出的狼尾巴輪廓，還有頭上的狗耳朵也換了形态。
比起對未知的可怕，謝慕更怕已知的。
黑傘慢慢靠近了，謝慕起身，單手撐輕松翻越過窗臺。
謝慕看到了，掉了腦袋還能坐輪椅活動的無頭人。
宋行血淋淋的手上不知拿了根什麽，血糊的看起來有些硬度，看長度謝慕能夠耍起來。
謝慕指着他手裏的鋼筋，命令道：“把你的那個給我。”
它身上挂着一件被血漬泥漬沾染的精神病病號服，它沒有正常的腿，下半身被固定在了輪椅裏。
在沒有腦袋的情況下，‘小紅帽’的脖頸出伸出一根纖長的鋼筋，挂着肉塊的身體跟彈簧娃娃一樣，只要它輕輕一動鋼筋就會帶着它的上身不停擺動。
大概是肉身臂膀的位置一根鏽濁的鋼筋頂端焊着一把鋼叉，另一根頂端焊着一把尖刀。
不是很懂宋行為什麽會打不過一個殘疾怪物。
滾輪向謝慕的位置移了幾寸，‘小紅帽’手臂上的鋼叉突然飛出。
謝慕一個退步避開，順便奪走宋行手裏的鋼筋，在手裏輪了一圈。
已經落地了的塑料娃娃腦袋叫道：“狗狗，狗狗你要幹嘛？”
“你傷了我的人，我要……”謝慕尋思着，地上的腦袋不會是這個家夥的吧？
“毀了你。”謝慕微微颔首，閉目。
“失禮！”
尖刀刺來，謝慕甩棍格擋，碰撞出痛擊耳膜的噪音。
遠在監控室裏的總控忙更換面板，“快！快！小紅帽那邊撤兵，撤兵！”
正在檔案室裏的塑料腦袋開口：“可是媽媽……”
“哈哈哈哈哈！”一陣妖風從檔案室外面襲來，掀起謝慕兩鬓的頭發。
那只類人竹節蟲又來了！
這次比上次的還要大，還要惡心，肉撐破皮往外流，它渾身帶着一股血腥味。
它從門外擠進檔案室，檔案室近乎被這個怪物給塞滿了。
宋行拉了拉謝慕，不管用。
類人怪物張開血盆大口，對謝慕大笑：“哈哈哈，好久不見！我們現實碰面啦！”
僅僅發現了謝慕的一個小動作，它便伸出它那條奇長的大手，一巴掌呼下。
宋行立刻反應開盾護住謝慕。
類人怪物一巴掌把金色護盾以及護盾裏的人一齊扇飛。
護盾消失，裏面的人沒有遭到太大傷害。
無傷大雅，謝慕淡然從容地從碎磚塊裏爬出來，拍拍身上的灰，“嚯，差點給它一巴掌呼死。”
終于意識到了謝慕帶來的潛在災難，宋行扔了手裏的紅色頭巾，簡單地處理了一下手背手肘上的刀口子。
忙推搡着謝慕逃跑：“走走走！”
–
他們找到了第二間和檔案室一樣的地方。
一進門，宋行将門用檔案櫃抵住，同樣謝慕也沒有閑着，在包裏翻找藥物繃帶，把宋行叫過來上藥包紮。
宋行先檢查了一下謝慕身上：“你沒事吧？”
“沒事。”應聲後，謝慕提起宋行的一只手。
不在危險階段的宋行還是很聽話，謝慕叫他撸袖子就撸袖子，擡手就擡手。
謝慕一只手提着宋行厚重的夾克，在他身上掃了一眼。
靜候藥粉在傷口處止血幫助結痂的同時，謝慕小有心思地看了一眼宋行腹部，她誤傷宋行那會時宋行的腹部梆硬，當時看樣子傷得很重。
也沒見宋行怎麽怨過這事，謝慕洩了口氣。
試着撩了撩他的襯衫，道：“之前不是踢了你一腳嘛，我給你上點藥。”
宋行忙壓着自己的襯衫：“這不好吧，不用了，沒什麽事。”
“是嘛？”謝慕使壞的心有了。
不及宋行掩手的速度，纖長漂亮的食指在宋行的腹部按了一下。
“嘶！”宋行還是露出了招架不住的難堪。
謝慕抿嘴問他：“還疼？”
“我就是嘴硬，我就說不疼！”盡管不服，宋行放在謝慕手心裏的手腕并沒有收回，手背上還晾着藥粉。
過了有些時間了，如果還是這個樣子的話，宋行肯定讓她傷到肌肉了。
謝慕舉着一瓶紅花油，斟酌着道：“我……算了，你自己來吧。”
謝慕規規矩矩地遞出紅花油。
宋行接了過去，并沒有當面打開，而是小心地放進口袋裏。
給宋行包紮時，謝慕想到了謝先生的遺囑，便問道：“那個，你是不是有人叫你小宋啊？”
謝慕餘音未了，幾乎是快到無法被人察覺的一個間隙裏，宋行的神情晃動了一下。
宋行很快答道：“沒有吧，暫時還沒有聽過有人這樣叫我的，他們都叫我宋行。”
謝慕直截了當了問：“謝耀不這樣叫你嗎？”
剛好包紮完了，宋行收回手，苦笑道：“我跟謝耀還沒有到，還沒有到那種，以‘小宋’親昵的關系上吧。”
謝慕輕輕‘哦’了一聲，默默收拾起了包裏的藥物。
說不定還真的有另外一個‘小宋’認識謝耀呢。
安靜倚坐在牆邊的宋行，打岔道：“你進這裏，就為了找‘小宋’那麽一個人的話，意義不大。”
聞言，謝慕糾正道：“我是來找謝先生的，不是找小宋。”
“哦，謝先生啊。”宋行又安靜了下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謝慕開始犯困了，學着宋行的樣子，坐下倚牆睡覺。
大概是後半夜的時候，樓道裏傳來清晰的腳步聲。
謝慕被人拍醒，宋行的動作很小，先做了個不要出聲的手勢，再拉掉燈光關掉手電，悄悄透過檔案室的窗戶，從暗處盯着走廊裏的一舉一動。
有兩個人上來了，一胖一瘦，他們直步對面被類人竹節蟲糟蹋過的檔案室裏去。
看到過他們的影子，是活的，正常人。
謝慕一眼就認出了裏面的程老板，程老板旁邊的那個幫手謝慕認識，叫邵連果。
跟謝慕有過幾次交手，謝慕能力有限，打不過，還遭程老板嘲諷。
透過窗發現，他們是直奔白殼老電腦去的。
程老板挺着個大肚子，嘴裏叼着一根雪茄，在身上摸索了一番找到他的積分卡後插進電腦裏。
邵連果看老板的眼色行事，等着老板得到了滿意的異能後，才會輪到邵連果去換取新的異能。
他們怎麽會有這裏的積分卡？
謝慕想不到，難道這種地方只剩她沒有來過了？
更猜測不到程老板現在的異能是什麽，盡管他們只在對面，他倆卻是什麽話也不說。
當前沒有水滴響，他們的信息謝慕接觸不到。
離開檔案室時，邵連果手裏拿着一杆獵/槍，程老板似乎察覺到了這一邊的動靜，看向了謝慕所在的檔案室。
程老板嘴角緩緩勾起，奸笑着：“哦～原來，你藏在這裏啊。”
和他作對的人，不論身世，下場都是下落不明！
聽着敲門聲，謝慕打開手電，滿屋子的找武器。
“謝慕乖乖，把門打開！”
顧不上門口的情況，要麽想對策，要麽逃跑！
宋行還不緊不慢的：“他們是你什麽人啊？”
謝慕沒回答，逼着宋行快躲起來，奈何這裏就一個出口還被程老板守着，宋行也幫不上忙。
“那家夥殺人誅心，不能放他進來。”說話時，謝慕多少有了些自己的對策。
聞聲後，程老板指點邵連果辦事：“把門打開。”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
這種事只有舍命不舍財的邵連果才能幹出來，他就是個殺戮工具，毫無人性。
外面的廣播也趁亂響起。
【媽媽說：小紅帽？媽媽樓下的房間太吵了，出來看看！】
播報完，對面檔案室裏翻箱倒櫃的響聲泛起。
“等他們打起來，打起來了我們就跑。”宋行順手拉開燈，黃澄澄的燈光點亮了檔案室，同樣安撫了謝慕亢奮的心情。
【小紅帽說：媽媽是蟑螂和賊！】
播報完，宋行身上的米老鼠的那堆行頭消失了。
【媽媽說：幹掉他們！】
謝慕抄起一把掃帚，守在門後面。
宋行不知從何找來了一塊板磚，握着板磚蹲在門口只等他倆沖進來。
謝慕提示道：“那胖子好辦，他旁邊那不怕死的狗就難辦了。”
宋行獻出了他的一記，事先指揮：“待會我撲狗，你打胖子，懂？”
“謝慕，說點好聽的話，免得死得難看！什麽狗什麽胖子！”
聽聲是邵連果的，只是打不過，不代表一直打不過。
等到邵連果舉起獵/槍打出了第二彈，這間檔案室裏的門也快撐不了多久了。
殊不知下一秒，門外的程老板開始發出低劣暴躁的吼叫：“混蛋！現在打它啊！！！”
邵連果轉過身去連開數槍，也沒能把‘小紅帽’解決掉。
趁亂宋行推開擋在門口的櫃子，拉起謝慕，找準程老板他們與‘小紅帽’激戰的瞬間，帶着謝慕溜之大吉。
“廢物！他們跑了！！！”
前面的小紅帽沒幹過，邵連果又要去追謝慕他們。
程老板只需要在旁邊躲躲閃閃，叫得歡就行。
再次轉移陣地，宋行帶着謝慕逃到了一樓的一間暗室裏，擠進去裏面的空間挺大的。
“切記，好漢不吃眼前虧，咱能跑絕對不要打！”宋行一面安撫謝慕，一面撲棱自己胸脯，剛剛跑得太快一口氣差點沒接上來。
謝慕心裏波瀾不驚地注視着宋行，人總在美好的時候把所有的美好與其美好的印象一起聯想。
一口氣緩上來了，宋行指着謝慕道：“看什麽看，下半夜了，我守夜，你趕緊休息。”
說來謝慕确實很困，外面的程老板跟這些陌生的環境，迫使謝慕本身不得不強行提起精神。
此地既然是宋行選的，應該安全。
謝慕打盹前在暗格中晃了一眼，除了骸骨，沒有別的東西或是活物存在，宋行也說了他來守夜。
吊着半塊對宋行的信任，謝慕找了個角落卸下背包枕着，把手縮回雨衣裏。
雨聲中蕩起一首童謠，謝慕穩穩睡去。
我獨自走在郊外的小路上，我把糕點帶給外婆嘗一嘗……
地面傳來幾聲步響，謝慕感覺到有東西壓在了自己身上，這個東西裏面傳出陣陣暖意，腳步聲又遠了一段距離，搓挪過後安靜了。
朦胧中空氣裏泛出了紅花油的氣味，聽見沉聲忍痛的哼哧聲，之後紅花油的味道淡了。
很遠的地方傳來錯亂的腳步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