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循環

聽到外面淩亂的腳步，謝慕一個機靈裹着雨衣爬起來，起身時不忘幫宋行拎着他剛剛蓋在自己身上的夾克。

宋行看向謝慕，不解難道他就睡醒了嗎？

“有人過來了，應該是他們倆。”謝慕的聽覺異于常人，更何況是耳朵靠近地傳導而來的聲音，就算再遠都能明白腳步方向與意圖。

而宋行只能聽到偶發的槍響。

位置還遠在走廊另一端的邵連果和程老板正與輪椅男孩厮殺。

鐵紅輪椅下因在時間中消磨本就支撐不住的輪胎被獵/槍打爆，有男孩的意志力在，輪胎還能運作。

不過邵連果到底只是個肉身，血淋淋的程老板的殺人的工具罷。

他也是人，他也會死，

他，更會害怕！

邵連果半截無名指連骨頭一齊被刀削平，沒有止血，還保持着抓槍的手勢。

額上一抹血淌下，略過他發白的臉，他終于說話了：“老，老板，我，我還有親人，能不能……”

“什麽能不能？我今天要是死了！你外面的親人什麽的，我會叫人一齊給你送去見你！”

喊完，程老板狠狠朝邵連果身上踹了一腳往更高的樓層逃去。

邵連果明知他已經不應敵了，一條腿在保護程候的路上遭鋼叉穿刺，跑不過怪物了。

渾身劇痛時，他腦海裏不禁閃過謝慕的身影。

是啊，她應該會發慈悲救救他吧！

此時此刻謝慕這邊呢，還沒有考慮好對策，宋行一個勁的勸謝慕休息外面的事不要管。

而謝慕明明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叫救命，不停的四處逃跑道歉。

樓上的程老板逃進了一間重症病房。

本來無光的病房裏只因程老板打開門，一抹微弱的光射入病房，昏暗中有個人影立在腳手架上動也不動，只是腦袋随程老板蹿進來的方向扭轉。

【下面播報，有玩家抵達高風險地帶！】

緊随其後的警報聲響起，重症病房內腳手架上的影子緩緩蹲下，一步步落入黑暗又出現在了門口的暗光中，沒等程老板反應過來，重症病房的門已經關上了。

【各位玩家請注意，本院有重症病人出逃，請你們務必在天黑之前關好門窗，不要随意開門與陌生人搭話！】

【黎明将至，下面公布玩家技能及履歷！】

【玩家宋行，九場破夢連勝！本局尚未挑選技能！】

【玩家程候，三十一場造夢連勝！本局技能鎖定[預言家]！卡牌已更換！】

宋行小聲嘀咕了聲：“遇上對手了。”

【玩家胡小雅，造夢三連勝，本局尚未挑選技能！】

【玩家邵連果，破夢二連勝，本局技能鎖定[獵人]！卡牌已更換！】

【玩家謝……】

砰！！！

最後一位玩家播報才開始，二樓一聲槍響後廣播播報停止。

好在播報截止于謝慕，謝慕什麽身份什麽技能宋行清楚，他一邊琢磨怎麽弄掉‘獵人’和那三十一連勝的程老板，一邊對謝慕開玩笑道：“行了行了，別望了，你惹來的家夥不好對付啊。”

直到謝慕看過來的眼神中蘊藏的緊張散去不少後，他才小心地把謝慕帶出去，輕手輕腳地下樓梯來到病院大門口的傳達室裏。

外面天還黑着，重症病人已出逃，宋行不得不步步打起十分精神謹慎行事，護送謝慕進來後反手關上傳達室的鐵門。

傳達室裏又是一臺白殼老式電腦，盡管電腦屏幕碎了，但屏幕還頑強的亮着。

隔着支離破碎的屏幕看了很久，宋行指着顯示器屏幕後若隐若現的幾行字道：“這個是任務，我們完成了，差不多就能離開循環了，就可以出去了。”

聽着，謝慕也湊近了些，隔着一層支離破碎的屏幕，還能看到一個大概。

[第一條：‘幹掉小紅帽’PS：俗稱幹掉輪椅男孩。]

怎麽是殺人啊？電腦是不是卡了，這怎麽可能實現？

太荒謬了。

謝慕伸手不解地拍了拍鍵盤的空格鍵，鍵盤上落滿灰塵，發現沒反應謝慕又按了按回車，結果弄了一手灰。

這破電腦還是沒反應。

之後是Win鍵電腦屏幕仍舊沒有起任何反應，按常理正常的電腦按下後電腦桌面左下角應該彈出計算機應用功能啊！

要幾個大活人幹掉一個鋼筋鐵骨？

這麽不切實際的任務，給狗狗都不做。

此刻謝慕對宋行這眉清目秀的，九連勝的開車師傅深疑不信。

他一定能帶我走向勝利的對吧？

我們一定能走向循環的突破點的對吧？

畢竟人家九連勝呢，是吧？

此時無聲勝有聲的環境，謝慕看了一眼正在認真查看任務的宋行，大概也許謝慕現在說得上是一個合情合理的混子吧？

“怎麽還有殺死與感化一說？”宋行向後退了一步，開始犯難了。

謝慕看了眼剛剛宋行說的任務：感化/幹掉重症病房內的病人！

居然還能有感化這一說？

然而謝慕直接跳話題：“剛剛播報，你是九連勝，很厲害。”

宋行捋了把劉海，痞笑道：“那是！但是你惹來的那家夥，三十一把造夢，厲害的嘞！”

聞言，謝慕掏出手電筒按了兩下手電筒後的電鈕，強光打在宋行臉上忽閃忽閃，冷冰冰道：“咱倆可是一個隊的，咱倆不能輸！”

見謝慕拿手電出來了，宋行立刻條件發射擋着眼睛，還是那一抹賤兮兮的笑在臉上：“大不了一換一也不是不行，我去死，你出去。”

“別老把死放嘴邊。”謝慕關掉手電，接着看下面的任務，當是漠不關心的問一聲吧：“紅花油的效果怎麽樣？”

宋行錯愕了下，一只手有意地捏了捏裝着紅花油的口袋，嘴巴裏斷斷續續地吐出：“還，還，還可以。”

任務只剩亮着紅光的兩個，剩下的三個都灰了，謝慕指着灰色區域，指腹按住屏幕問宋行：“這個是完成了還是失效了？”

“這個是未到識別區域。”宋行剛說，傳達室外一個影子飄了過來。

沒有腳步，傳達室門口明明有臺階，‘他’沒有任何磕磕絆絆地就停在了窗口前？

謝慕剛想要問宋行什麽，嘴就被人從身後捂住順勢放倒，沒有任何聲音的謝慕蜷到了宋行懷裏，兩人躲在電腦桌後。

傳達室窗戶裏有一盞半橢的傳輸口，應該是當時交換資料用的。

“保安叔叔，求求你了，放我出去吧，我出去了肯定聽話！”窗外虛弱無力的男音停下了，影子還沒走，宋行沒讓謝慕站起來。

“滾回去！你這個瘋子！”傳達室裏突然發出一種蒼老年邁的男人嗓音。

謝慕強制轉過臉去看了宋行一眼，宋行意會她晃了晃腦袋，聲音并不是他發出來的。

“可是，可是叔叔啊，我，我真的想，我不會再打游戲了，真的，求求你信我好不好？我，我清白都沒有了，我，我只是玩了電腦游戲而已……他們沒有必要，沒有必要，這麽對我，在主任沒找到我，快幫我開開門，開開門啊，我想出去！”

“滾回去！你真是越來越像個瘋子了！”

謝慕宋行聽後看向對方，這個聲音并不他們發出來的！

“叔叔，我，我得艾了，大人說的，我還小，您就行行好，我，我只是，你放我出去治個病也好。”窗外的人聲音更加虛弱，影子卻挺立。

“你大人來過了，你妹妹考上了重中，他們又領了個兒子，那兒子可比你出息多了，嚯，你帶着這病回去，不得直接讓他們丢了？好歹這裏還給你點飯吃，你怕是出去了連點吃的都沒有。”

“這樣啊……”

但凡有點共情能力的人，都能聽出語氣中的心灰意冷。

随聲音消散的還有停在窗戶上的影子。

傳達室裏安靜了，謝慕靜靜聽着四周的動靜，身上宋行緊繃着的手稍稍松動慢慢脫落，近在耳畔的呼聲，謝慕轉過臉去看了宋行一眼。

這個人怎麽睡着了？

–

天亮了。

宋行腿有些麻知道醒來換個姿勢，恍恍中謝慕還坐在他懷裏，她手裏輕輕地翻着那些不知名的資料紙張。

“我……我睡着了？”宋行按了按腦袋。

聞聲，謝慕從宋行身上立刻站起，把手裏的紙放回桌上，那些都是這個精神病院的進出記錄，宋行休息的五個小時裏，謝慕都看完了，從中明确記住了一個人的名字。

朱懷春。

他請求離開精神病院的理由相近于黑影口述的。

他在病院內被人侵犯……

保安已拒絕。

他生重病了，需要出去治療……

已拒絕。

他右腿骨折了，需要治療……

已拒絕。

他受不了了，要回去，希望還能活着回去……

保安這邊直接一筆劃掉，根本看都不看！

他想家了。

劃！

他想家。

劃！

……

字跡裏有多無助，一筆墨色劃過就有多無情。

宋行挪了挪腿，從夾克口袋裏掏出他的積分卡，插進傳達室的電腦卡槽裏。

【正在讀卡……】

姓名：宋行

陣營：破夢

游戲異能：（1）造物主（2）怪力（3）守衛

“麻煩你一件事，幫我點點異能。”宋行降霜般的眼睛望向謝慕。

謝慕點了點腦袋。

挪動鼠标點擊[領取新異能]。

“星星？星星是什麽？幸運星嗎？”謝慕像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孩，問宋行。

聽都不用聽完，宋行果斷告訴謝慕：“換。”

謝慕點了邊上的刷新，盯着屏幕期待新的技能出現，終于：“守衛升級版，‘S’改雙‘S’，上面是這樣标注的。”

宋行腿好點了，他扶着電腦主機爬起來看，大腿還不是一般的麻，看了眼後使勁讓身子輕輕放下，他道：“就用這個吧，沒關系，已經固定了。”

“哦。”謝慕輕輕拔下宋行的黑色金屬卡，歸還期間她翻過卡面看了看。

宋行的金屬卡跟他爹的金屬卡上圖案一模一樣，九個眼睛圈成環形，不同于謝慕的，宋行金屬卡上九個眼睛中沒有任何顏色。

謝慕指着晶藍色的眼睛那一角，文文靜靜的放低聲問宋行：“這是什麽意思？”

宋行看向謝慕時的神色顯出無限震驚，“你，我看看……”

他拿過謝慕的積分卡，确認是謝慕的名字後，提着一口氣。

他指着九只眼睛圍成的環，指甲點了點，慢慢講述其中九個眼睛的奧義。

卡片上的這九只眼睛分別代表：天職、知音、無常、聽風、聽雨、鬼魅、質變、預演、大天使。

其中有的維數獨一，有的可以有很多種，也可以得此能力者共享她的能力。

謝慕：這種能力怎麽來的？

咳咳咳……行善積德！

宋行字正腔圓的應答，謝慕萌新仰望大佬。

其實多數是天生的，就好比謝慕的，天生神經兮兮地自言自語，其實是在跟雨水和雷暴說話。

宋行最先講的是與邵連果行動最為貼切的[質變]體質。

質變，是一種比較惡心的自帶異能，非游戲異能，也非獨一，可以說心病頑劣的人基本都有，只要有殺人傾向、暴力傾向，甚至叛逆期的孩子都有可能是[質變]體質。他們一旦進入游戲就會失去痛覺，就算你打掉他的手腳，都不影響他們接下來的行動，直至他們死亡。

預演的話，就是游戲先知，知道時間、地點、會在哪裏誕生游戲周天，有哪些人，說到最後也就是對游戲沒有任何影響，卻是維數獨一。

謝慕：那我的呢？

游戲中遇到暴雨天氣特別是有雷暴的那種，你就知道了。

宋行也是第一次見[聽雨]竟出現在自己身邊。

畢竟[聽風]是在風裏找到游戲線索提示的，謝慕說不定也能在雨天開挂呢。

鬼魅就是無視妖魔，剩下的還沒普及他們的能力，宋行只知道這些。

“還有一點就是……”鐵門那邊一陣急促的敲擊打斷了宋行，敲門聲停後，宋行把卡還給謝慕并悄聲道：“這個圖案，不要輕易給別人看，當然，你信得過我的對不對？”

不知什麽時候門自己開了，謝慕仰頭看去，那是謝慕的‘姐妹’兼謝慕家的保姆——胡小雅！

“謝慕？謝慕你怎麽在這兒啊？”胡小雅見了謝慕面露喜悅地向她飛奔過來。

宋行起身趕忙避嫌走到一邊，看起了傳達室裏的其他檔案。

見了胡小雅，謝慕感覺一陣錯愕，腦子裏嗡的一聲。

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