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廁自殺案（10）

炎熱的天氣遲遲不退步，辦公室的空調沒日沒夜的作息。

“沒開空調嗎？怎麽沒風啊？”周夢林煩躁道。

周進看了眼天花板上的空調，“開了但沒風，估計是壞了。”

周夢林痛苦地癟着嘴巴，“這麽熱，空調還壞了，怎麽活啊…”

一些員工都不約而同地拿起身邊的紙張扇風，額間粘着發絲，周夢林難受的扯着衣服。

“我去看看。”

周進起身向總電閘走去。

“好，如果你修好了就是我們的大英雄哦！”

“……”

這就算了吧。

總電房就在樓梯口旁邊的一個小房間，這裏比較黑，燈光照不進來，他只好打開手機燈，看着這錯綜複雜的電線，他當即放棄。

還是交給專業人士吧。

“究竟是怎麽回事？”

有人在？

周進側着耳朵往外聽，是個女人的聲音，就在樓梯口裏，他們隔着一道門。

他握緊電房的門把，卻不馬上出去，而是關掉手機燈細細地聽起來。

“不知道是誰寄的，但他應該是沖我們來的。”

這聲音…是吳傑！

“我們？”女人冷哼一聲，接着說：“你不要搞錯了，我跟你們可不是一夥的。”

吳傑冷嗤道：“我怎麽會弄錯，這件事你以為逃得掉嗎？”

周進覺得這個女人的聲音有點熟悉，但一時他又想不起來了。

“你還想威脅我！”

“我從來沒威脅過你，你沒得到好處嗎？”吳傑冷笑。

頓了一會兒，女人才咬牙低吼，“但顧悅的事跟我沒有一點關系！”

顧悅！

周進開始緊張起來，他忍不住咽了咽唾液。

吳傑哂笑一聲，“我們現在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想走？沒門！”

腳步聲傳來，周進立馬輕聲關上電房門，屏住呼吸。

吳傑和那個女人先後離去，他待在狹小的電房裏緊張極了，額頭不免冒出些許汗漬。

等到再無任何聲響，懸着的心才算放下，他重重舒出一口氣，打開電房門走了出去。

那個女人是誰？吳傑對顧悅做了什麽？她說你們？難道兇手不止一個？

回到座位，周進小心地瞄向辦公區，吳傑不在。

“你去這麽久也沒修好啊？”周夢林指着頭頂的空調，有些不耐，“要熱死了。”

“我搞不定，還是叫電工吧。”

周夢林調皮一笑，“我早就猜到了，應該快到了。”

“……”

周進拿着手機将方才偷聽到的話發給莫小冷，他覺得快要接近答案了。

面館，王姨不時地窺向門口前的方桌，五個人繞着桌子坐了一圈，她很是疑惑，好奇。

面很快就下好了，王姨端着兩碗小面遞給兩個女生，小心端量着另外幾人，“小冷啊，他們是…”

寧霜接過面，“王姨別擔心，他們都是我的同事。”

聽此話，王姨放心下來，之前寧霜和徐懷一來吃過面，她知道他們是警察，既然是同事，那另外兩個男的自然也是了。

王姨又瞅了眼秦泷，長得也太兇了，當警察正好。

徐懷一注意到王姨的視線和神情，偷瞄了下秦泷，不免抿唇忍笑。

秦泷向來繃着一張嚴肅臉，一身黑色着裝，眉頭一貫皺起，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老大。

他們的面很快就上來了，張柯拿起筷子就開吃，早飯沒吃就去查案，他都快餓死了。

張柯本來跟秦泷在查茶館和賭場，雖然極大可能是白忙，但也不能放過一條線索。

而寧霜是來找莫小冷的，她想談談許婷的事，徐懷一知道後就跟了過來，眼見臨近中午就給張柯打了個電話，發現他們也在附近，所以就讓他們一起來這裏吃個飯，想着還可以讨論下案情。

莫小冷吃了兩三口，便停筷不再動。

寧霜瞧見了，耐不住關心，“吃這麽點就飽了？”

“還早。”

她微楞，随即反應過來，現在十一點，離中午還有一個小時，不過她做警察吃飯向來沒有時間概念。

徐懷一嗦了口面，咽下後說：“目前線索都指向隽星，我們得去一趟才行。”

張柯吃得很快，一碗面很快就見底，他擦了擦嘴巴，“怎麽去？除非翻案。”

是啊，許炜的案子跟隽星沒有直接關系，他們怎麽去查。

秦泷也吃完了，他擦了下唇，看向莫小冷，“周進那邊怎麽樣？”

莫小冷将手機放到桌上，屏幕上顯示的正是周進剛發來不久的短信。

徐懷一啧啧稱道：“這小子可以啊。”

“只是碰巧罷了，他畢竟不是警察，對他們也還存在着表面印象。”寧霜說。

徐懷一嘆了嘆氣，“那怎麽辦？我們也僞裝？”

“不行，之前我和你去過隽星。”張柯搖了下頭，又瞅了眼寧霜和秦泷，“心尖的人一看到我們就會懷疑。”

他們是警察，眼神總歸要銳利許多，而且根據現在查到的看，隽星的那些人可不是好糊弄的。

徐懷一猛地一拍大腿，“我想到了！”

張柯等人奇疑地看着他，只見他盯着對面的女生眯眼壞笑。

莫小冷擡眼淡視，依然無絲毫情緒波動。

寧霜斂了神色，問向徐懷一，“你想到什麽了？”

徐懷一賊兮兮地笑了兩聲，而後對莫小冷說：“你去探探吧。”

衆人：“……”

張柯拍了下徐懷一的頭，回以白眼，“她怎麽去？說是應聘的？”

“我不是指這個。”徐懷一揉了揉自己的頭，“我是讓她假扮周進的妹妹去送飯，這不是很合理嗎。”

一片緘默，徐懷一求表揚似的眨了眨眼睛，卻率先收到張柯無語的眼神。

“妹妹？我覺得讓寧霜扮成女朋友更好吧。”張柯勾唇打趣。

徐懷一頓時瞪了他一眼，怎麽能便宜那小子！

寧霜垂眉細想了下，她覺得這個法子可行。

“我覺得張…”

“可以。”

莫小冷忽然出聲打斷。

秦泷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反而是徐懷一激動起來，“你說你可以，還是寧霜？”

“我。”

徐懷一松下一口氣，笑嘻嘻道：“還真便宜周進那小子了，能吃到免費便當。”

“不會做。”

莫小冷淡淡一視，徐懷一當即愣住，他舔了舔嘴又看向張柯等人，發現他們也都望着自己，尤其是張柯還在忍笑。

“你們看我幹什麽？”徐懷一的心募而涼了半截，猶疑着說：“該不會是讓我做吧？”

張柯狡黠而笑，“誰出的主意誰做。”

“秦隊…”

秦泷不為所動，沉聲道：“張柯說的對。”

徐懷一又希望投到寧霜身上，還不等他開口，對方就破滅了他的希冀。

“我不會做飯。”

“……”

沉默良久，徐懷一認命地走向面館廚房。

“王姨，廚房和食材借我用下，等會兒一起算。”

王姨笑着點頭，“用吧，你還會做飯啊，不曉得是哪個姑娘有福氣能吃到。”

張柯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寧霜也忍俊不禁。

廚房裏的徐懷一，狠狠地切着豬肉。

不是姑娘，是男的！

一個大男人給另一個大男人做便當…還真是難以啓齒啊。

飯桌上，寧霜躊躇片刻還是問：“你是想親自去看看那些人？”

由作為警察的她去其實更好，但她認為莫小冷也許能發現更多，所以沒有阻止。

莫小冷沒有作答，而是喝着牛奶保持一貫的安靜。

隽星，11:20。

“周進，等下你吃什麽啊？”周夢林拿着手機，刷着滿屏幕的美食很是糾結，“你點了什麽啊？”

在隽星這幾天，周進大多都是點外賣，偶爾會跟他們下去吃，這裏很多員工都是這樣。并且因為那天餐廳的不愉快，周夢林基本上也點外賣了。

周進還沒從消息中回神，他愣愣地看着手機上的訊息，難以置信。

她要給我送飯！

沒有聽到動靜，周夢林晃了晃他的手臂，“周進？你怎麽發呆了？”

回過神，他仍覺得不可思議，再次看向手機确認，“不是假的…”

“什麽假的真的？”周夢林點好後，繼續說：“你點外賣了嗎？”

他搖了下頭，“我今天不點了，有人給我送飯。”

周夢林雙眼霎時一睜，“送飯！天啊，誰給你送啊？”

“妹妹。”

消息是張柯發來的，雖然後面解釋了，但他仍感震驚。

“妹妹？”周夢林眯眼壞笑道：“妹妹怎麽可能給你送飯，你上次還說她很讓人擔心呢。”

“…我偶爾也想吃家裏的飯，外賣太貴，省錢。”

“你可以早上帶來啊，很多同事都是自己帶飯的，這裏有微波爐。”

“不新鮮。”

周夢林微嘟嘴巴，點頭道：“也是，現做的好吃點。”

**

半個小時後，樓下前臺。

前臺萬姐攔住一個女孩，微笑道：“小姐，進去請先登記。”

女孩轉身在登記簿上寫下自己的大名：莫小冷。

萬姐瞧了眼莫小冷手中的飯盒，“你是…來送飯的？”

莫小冷輕瞥她一眼，微點下頭，下一秒走向電梯。

萬姐好奇地打量着這個女孩，那雙眼睛又大又黑，像墨一樣，很漂亮，唯一不好的就是沒神，靜得讓人心顫。

“叮——”

電梯到了，莫小冷徑直走向辦公區，期間不少員工投來審察的目光。

她穿的格格不入，甚而怪異，大熱天卻穿着一件風衣，關鍵是脖子上還圍着紗巾，很難讓人不注視。

蘇燦陽猶疑地上前，“小妹妹，你找誰？是不是走錯了？”

莫小冷掀眸而視，蘇燦陽驟然一怔，那雙黑瞳空得可怕。

“周進。”

他微怔，他跟周進沒過多交集，但知道他的名字。

“小冷，你來啦！”

周進跑過去，對蘇燦陽笑道：“她是我妹妹，來看看我，順便給我送個飯。”

蘇燦陽了然一笑，“真好，還有妹妹送飯。”

“還好…我們先去吃飯了。”

周進拉着莫小冷走向自己的工位，他拉開椅子讓她坐下，可她卻不動，将飯盒遞給他。

“你坐我的位置吧。”

他放下飯盒，拉過旁邊的空椅挨着坐下。

見她還不坐下，而是望着周圍還在觀察她的衆人。

“小冷？”

“這就是你的妹妹啊？”周夢林湊了過來，好奇地端相莫小冷一會兒，揚唇一笑，“久仰大名啊妹妹，今天終于見到真人了。”

莫小冷垂眼而視，這個女生有些自來熟，她又看向周進，他微窘的笑了下。

周夢林被她看得一愣，她覺得這個女孩很奇怪，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默而，莫小冷走到周進另一邊，讓他在中間，“你坐這裏。”

他一頓，很快就換了個位置。

周夢林湊到周進耳邊，低語，“你妹妹是不是生病了啊？”

當下，他的眉心不由一皺，有些不悅地睨了眼周夢林，“沒有。”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周夢林連忙解釋，“我是看她氣色不大好，所以…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

剛才周夢林是真的吓到了，那個眼神，憤怒，冷漠，她還是第一次從周進身上看到。

他輕微笑了下，笑意卻不明顯，“謝謝了，她只是有點貧血。”

周夢林大悟似的點頭，随後便回到工位，吃起自己的外賣。

他暗自呼了口氣，感受到旁邊的視線，他緩緩打開飯盒，驚訝地看着裏面的美食。

青椒肉絲，肉沫茄子，還有一個炒小青菜。

“小冷，這是你做的？”他佩服地看了她一眼，拿起筷子夾了塊肉吃，贊道：“味道還不錯。”

他連着又吃了幾口飯菜，聞着香味都餓。

“你吃飯了嗎？”

“徐懷一。”

“他怎麽了？”周進咽下口中的飯，又夾起一個茄子，手徒然一頓，他張着嘴，愣愣地偏過頭，“這飯…是他做的？”

“嗯。”

嘴裏的茄子頓時變得無味，他艱難地咽下，拿起筷子無從下手。

這叫他怎麽吃…男人的便當，想想還有點惡心…早知道就不問了！

“周進，你的飯好香啊，隔着這麽遠我都聞到了。”

一個女同事突然湊近，羨慕地看着他的盒飯。

周夢林也看了過來，語裏含着羨慕，“他妹妹做的，羨慕吧。”

“真好，妹妹手藝好好啊。”女同事走到莫小冷眼前，露齒而笑，“你是在哪兒學的？自學還是媽媽教的啊？”

莫小冷輕掃了眼面前這個塗抹着脂粉的女人，卻不回答。

氣氛一時有些尴尬，周進趕忙熱場，“自學！她是自學的。”

“真厲害…不像我，做飯跟打仗似的。”女同事找到了臺階，繼而又對周進叮囑，“周進你可得吃完啊，不然就浪費你妹妹的心意了。”

他幹幹地牽起嘴角，“…是，你說的是。”

這下不想吃都得吃完了。

十分鐘後，他痛快地合上飯盒。

“小冷，待會兒你…”

莫小冷正望着某處，周進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壓低了聲音，“那個是蘇燦陽，你進來的時候他還跟你說過話，他旁邊的那個女生是林曉蕾。”

他們似乎在聊天，不過林曉蕾看上去略有緊張。

這會兒，周夢林剛巧去扔外賣盒了，這裏此時只有他們兩人。

“你要不要喝水？”

“嗯。”

周進帶着她走向茶水間，期間自然遇到不少人的打趣和好奇的目光。

“你不熱嗎？”

他松開一顆扣子，空調剛修好不久，屋裏還有點悶熱，他真是愈發佩服她的冷靜。

他接了一杯常溫的水遞給她，“等下你要去哪兒？”

茶水間目前只有他們兩人，大家這會兒也都吃完飯準備休息了。

徒然，茶水間走來第三人。

“小周，她是…”

金逸審視着陌生的女孩，瘦小的身子，蒼白的皮膚，深深的眼圈，那雙眼睛格外的大，幽黑不見底。

周進立馬回話，“她是我妹妹，今天來給我送飯。”

“別打擾到其他人休息。”

“我們會注意的。”

金逸接完水就回了辦公室。

茶水間再次恢複平靜，周進深呼出一氣，喝着水。

“他出軌。”

“噗！”

一口水沒忍住噴口而出，他擦了擦下巴上濕漉的水漬，小心地探了眼外面，低聲驚道：“你說金主管出軌了！你之前認識他？跟誰啊？”

隽星員工的資料照片，他們早前就查到了，莫小冷的記憶他是相信的，但這出軌又是從哪兒看出來的？

“周夢林。”

“咳咳！”

剛準備喝水的周進，猛然又被她的出言給嗆住，他驚愕地張大嘴巴，“什麽！”

意識到自己突然增大的聲調，他忙彎腰詢問，“小冷，你确定嗎？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他們身上有相同的香水味。”

周進覺得這有些勉強，“大家在一起工作，身上沾點別人的香水也很正常。”

莫小冷倏而走到他胸前，周進頓時瞪大眼睛，雙手無措地擡起，緊張地看着胸前的女孩，“小…小冷？”

兩秒後，莫小冷回到原位。

“你在她旁邊，但你身上的香水味沒有他濃。”

周進擡手聞了聞自己的胳膊，卻什麽也沒聞出來。

“我怎麽沒聞見？”

鼻子還真靈…

“如果是真的，這能說…”他恍然地點頭，“這說明他們曾親密接觸過，而且應該剛發生不久。”

他記得周夢林去扔外賣盒了，而金逸好像就是從那個方向過來的。

“我想起來了，金逸的辦公室裏放着一個仙人掌盆栽，那個花盆跟周夢林的好像是一樣的。”

雖然很多員工都會擺盆栽，但花盆一樣的除了他們再沒有了。這其實也沒什麽，但經莫小冷這麽一說，就變得可疑了。

周進募而嘆道：“這跟案子也沒多大關系，頂多算是辦公室醜聞。”

莫小冷放下杯子，提步朝外，周進放下杯子跟上她。

“你要回去了嗎？”

“洗手間。”

洗手臺前，周夢林正塗着口紅，看到從廁間出來的人是莫小冷不禁一愣，下一秒便翹起紅唇，“妹妹，你哥哥喜歡什麽類型的女生啊？”

“不知道。”

“那你覺得我…”鏡子裏的人正盯着自己的手，她不由解釋，“不小心摔碎杯子，劃傷的。”

莫小冷沒有回應，洗完手就離開。

周進就在不遠處站着，她走過去看都沒看他一眼。

“你要回去了？”

電梯前，他陪着她等電梯。

大家基本上都吃完飯在休息，這裏惟有他們二人。

“注意蘇燦陽。”

“他怎麽了？”

電梯到了，莫小冷走進去，按下1樓。

周進沖電梯裏的人微微點頭，直到電梯門合上，他才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