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廁自殺案(9)
查案還在繼續,工作也在分秒間體現。
徐懷一癱在椅子上,望着外面的烈日出神。
指向很明顯,但太亂了,無從查起啊。
他剛從外面回來,連着兩天又把許炜能去的地方都查了一遭,但是根本沒什麽有用的線索。
少時,他偏頭看向不遠處站在窗前的女孩,“喂,這次你怎麽不跟他們出去找線索?”
他可記得在之前的案子中,她沒表現得這麽事不關自,極其冷靜,一點都不着急,雖然他也沒見過她着急的模樣,但很不一樣。
沒人回答他,他自覺沒趣,也不再開腔。
“有新發現!”
張柯從外面急急忙忙地走進來,可看到組裏只有他們倆,頓時又洩氣了分,“怎麽只有你們?秦隊和寧霜呢?”
徐懷一随口回話,“去醫院查顧悅憂郁症的事了。”
“先跟你們說吧。”張柯放下許炜的照片,沉眉道:“許炜在21號去過科星大廈。”
“科星?”徐懷一回過神,張大眼睛,“這不就是隽星辦公的大廈嗎!”
“沒錯,這至少可以證明許炜被害很可能跟隽星有關。”
徐懷一不禁咂舌,“隽星也算是大公司了,這查起來可有些吃力。”
張柯坐下,“誰說不是,而且光憑這點根本沒法進去查。”
“你們也回來了。”
寧霜走進來,身後還跟着秦泷,看他神情,心情不大好。
“我跟秦隊去了趟顧悅當時就診的醫院,她的确患有輕度的憂郁症,而且在當時是剛患上不久,主治醫生說病情并不嚴重,主要是她壓力太大了。”寧霜看了眼他們,接着說:“我們還發現,她在兩個月前又去過這家醫院,挂的是婦産科。”
徐懷一驚呼,“婦産科!”
“沒錯,顧悅大概在兩個月前堕過胎。”
因為這是自殺的案子,所以當時驗屍只是做了簡單檢查,并無涉及這些太細致的,尚且現在顧悅早就入土為安。
張柯猜道:“是許炜的?”
寧霜贊同他的觀點,“許炜的可能性最大,宋馳洲在兩個月前才跟顧悅相遇,不會是他。”
“當時她堕胎有人陪着嗎?”張柯又問。
“時間太久了,醫生護士早忘了。”
空氣陷入一片沉寂,張柯倏而開口,“我這裏有新發現,今天我也是想去隽星碰碰運氣,誰知道還真讓我問出點什麽。”
他也不賣關子,繼續說:“我問過科星大廈的保安,他說前幾天有個可疑的男人來這裏找過隽星的人,并且保安指認了照片,那個男人就是許炜。”
“他還記得許炜是找誰嗎?”秦泷問。
張柯擺了兩下頭,“沒說找誰,就說要去隽星,但保安說他之前也來過幾次,都是找他女朋友的,有次還鬧得挺兇,據說是要錢什麽的,所以之後就沒再讓他進去過,後來他就走了。不過那天晚上交班的時候,他看到許炜跟一個穿西裝的男人站在對面馬路上,那個男人背對着他,他也沒多在意。”
寧霜摸了摸口袋裏的紙條,她一直放在口袋裏。
“如果你的側寫正确,那個會面的男人應該就是兇手。”
徐懷一不由點頭,他對這個側寫沒多大懷疑,畢竟上次已經驗證過了。
張柯忽而開口,“如果是這樣,那周進不是危險了?”
“他應該知道。”徐懷一不以為意。
他們經常待在一塊,而且她的想法現在估計只有周進這小子略懂點。
靜默稍許,寧霜遲疑道:“你沒告訴他?”
“知道太多不是好事。”
寧霜一怔,她知道這句話是在說周進,而這個女孩的冷靜和缜密的心思讓她訝異。
張柯頗為認同的點頭,對于像周進這種還未畢業的學生而言,心裏的猜疑總會接連不斷,并且很難藏住心思。一旦告訴他這個側寫,他很可能會露餡,甚至将自己置于危險的境地。
幾公裏之外,正安裝電腦的周進忽然連打兩個噴嚏。
“阿秋!阿秋!”
“小周,你這是感冒了?”
吳傑走過來,幫他遞了個鍵盤。
周進連忙接下,襯衣袖子被他卷了兩三圈,他摸了摸鼻尖,“沒事吳主管,我自己來,就是打了個噴嚏。”
“那就好,你注意點身體,夏天感冒可是很嚴重的。”
“好,我會注意的,謝謝吳主管關心。”
吳傑拍了拍他的後背,和善的笑道:“嗯,忙吧。”
等吳主管走後,周進看了眼時間。
兩點了,應該要到了吧。
這臺電腦是給銷售部安的,他這兩天也一直在銷售部徘徊,沒錯,就是安電腦!
“哎!”
聞聲,他擡頭看去,只見金逸打了個踉跄,站穩後又緊盯着周進,眼裏有幾絲怒氣。
周進趕忙撿起地上的網線,剛好這裏處于辦公區的公共小道上,他一時沒注意幾根網線掉了下去,才會不小心絆住正巧路過的金逸。
“金主管,對不起。”
金逸整理了下衣服,微惱道:“下次注意點,大家都在這裏走,別把人絆倒受傷了。”
“您說的是,我會注意的。”
“好了,我希望沒有下次。”
餘光一瞥,周進注意到金逸左手背上的創口貼,“金主管,你受傷了?”
金逸瞧了眼手背上的創口貼,雙手順勢背到身後,“沒事,一點小傷。”
“您也注意點,別受傷了,我看最近公司裏受傷的人還挺多的。”
“誰還…”
“銷售部,這裏有個快遞!”
這時,前臺小姐走上來,舉着一個快遞巡望銷售部的衆人。
大家都被她的話吸引了,因為平常快遞都是會發信息的,而且也都放在前臺自行去拿,他們不解前臺為何會突然上來送快遞。
蘇燦陽剛從茶水間出來,他笑問衆人,“誰的快遞啊?還勞煩我們萬姐送上來。”
沒人回應,萬姐将快遞交給蘇燦陽,蘇燦陽疑惑地接過,“萬姐這可不是我的快遞啊。”
萬姐蹙起倩眉,是同樣的疑慮,“我也不知道這是誰的,不過收件人寫着銷售部,電話就是你們的座機號。”
“銷售部的?”
蘇燦陽好奇的看着上面的快遞單號,發貨人的名字一看就是化名,電話沒有顯示完全。
“好了,我送到了就行。”
話落,萬姐跟蘇燦陽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
旁邊的一個職員起身好奇地打量快遞,“蘇哥,你說這裏面是什麽?”
“我…”
蘇燦陽還未說完,快遞就不翼而飛了,他不悅地睨着身邊的陳靖天。
陳靖天邊拆快遞邊說:“可能是報表郵過來了。”
他邊拆邊緩步走,很快就拆開了,他拿出裏面的東西,可剎那間像看到了什麽惡心的東西般,一把将它扔掉。
頓時周圍的人又驚又疑起來,都好奇地看向他扔到地上的東西。
蘇燦陽疑惑地走上前,彎腰準備拾起,可手指卻停留在半空中,他驚恐地盯着地上的報紙。
周圍的同事也都逐漸露出害怕,緊張的神情,竊竊私語起來。
周進距離他們并不遠,他轉身認真地盯着那處,不想放過他們一絲情緒變化。
不遠處的金逸走過去,望着圍在一堆的人,不悅道:“都圍在一起幹嘛?手上的工作搞完了?”
職員們相繼回到工位,但依然不時的張望私語。
陳靖天和蘇燦陽還驚愣地站在原地,金逸不滿地瞪他們一眼,随即撿起地上的報紙,可看清後他神色大變。
他拿着報紙,指着衆人怒吼,“這是誰拿來的!”
無人回話,蘇燦陽緩了緩神,緊抿嘴唇,而後凝聲說:“不知道是誰寄的,但收件人是銷售部。”
陳靖天冷視一圈,視線停留在某處,他快步過去,抓着眼前人的手腕惡狠狠道:“是你吧!周夢林!”
周夢林使勁甩開陳靖天的手,回以同樣的不客氣,“陳靖天,你發什麽瘋!”
“果然是你!”
金逸走過去,把陳靖天拉開,舉起報紙讓周夢林看,“真的是你寄的?”
看清報紙的一剎,周夢林瞳孔一震,眉目間也多了些許恐慌。
“不是。”她揉了揉手腕,剜了眼陳靖天,抿着唇對金逸說:“我聽到這裏有些吵就過來看看,這個真的不是我寄的!”
陳靖天震怒,“還說不是你,這裏只有你跟顧悅最熟!”
周進心下一驚,這個周夢林還真是藏得夠深的。
“我說了不是我!”她對陳靖天冷笑道:“如果你沒做過什麽虧心事,怕什麽?”
“怎麽回事?我從剛才就聽到吵吵嚷嚷的,還吵個不停了!”
吳傑從辦公室出來,走向那三人。
金逸無聲的将報紙遞給吳傑,吳傑狐疑地接過,忽然他眼色一變,眸底多了幾絲懷疑和冷色。
“這是哪兒來的?”
報紙上刊登的正是顧悅自殺的那條新聞,冷寂的公廁照片。
蘇燦陽上前一步,凝聲說:“有人寄過來的,不知道是誰。”
吳傑陰沉着臉,将報紙緊緊攥在手中,而後緩和了幾許神色,看向衆人,“都工作吧,小孩子的惡作劇而已。”
人慢慢散了,周進繼續安裝着他的電腦,不過餘光卻時刻留意那處。
吳傑和金逸分別回了辦公室,周夢林瞪了陳靖天一眼後就回到工位,陳靖天亦是如此,不過看上去并不輕松,而蘇燦陽還拿着快遞單號看。
果然跟小冷說的一樣,是挺刺激的。
五分鐘後,周進裝好電腦,他收拾東西正準備回自己位置,路上恰巧遇上了陳靖天。
陳靖天陰着臉,周進不經意看去,發現他是去吳傑的辦公室。
他估摸着應該是去談顧悅的事。
周進再次望向辦公區的衆人,緊張,害怕。
顧悅在這裏到底經歷了什麽,他們為什麽會這麽的惶恐不安。
他發現角落處的林曉蕾表情也很有意思,恐懼,不用于陳靖天他們的驚恐和緊張,而是單純的懼怕。
她到底在害怕什麽?
工位旁的周夢林早已回來了,他坐到位置上,好奇道:“大家都怎麽了?我看那個快遞好像是個報紙,這有什麽奇怪的?”
聽言,周夢林身體一顫,“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周進一挑眉,佯裝迷茫,“我聽陳靖天剛才說什麽顧悅?她也是隽星的員工?”
周夢林驚懼地擡起頭,直直地盯着周進,“你問這個幹什麽?”
“好奇而已。”他輕輕笑了下,“你怎麽了?臉色好難看。”
“沒事…肚子突然有點不舒服。”她垂下頭,嘴唇微顫,“我…”
她欲言又止,周進起身拿起她的杯子,“我去給你接點熱水吧。”
周夢林抿了抿唇,艱澀地扯開嘴角,“好啊,謝謝了。”
茶水間裏,看着滾滾而下的熱水,他陷入沉思。
接下來該怎麽辦?
水已滿當,他拿起水杯往回走。
還得從周夢林和林曉蕾入手。
路過吳傑辦公室,隐約聽到裏面的争吵聲,他不禁暗恨這隔音門。
“不可能!”
是陳靖天的聲音,聽上去很激動。
“都是你們弄的破事,這跟我根本沒關系!”
金逸什麽時候也來吳傑辦公室了?
“你們還嫌知道的人不多嗎!”
隐忍的怒意,周進不免一驚,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吳傑這樣說話。
他們的聲音逐漸變小,再也聽不清了,這裏偶爾會路過人,他也不好多待,裝作沒聽到般回到座位。
周夢林接過水杯,“謝謝啊。”
“沒事,都是同事。”
“同事?”周夢林意味不明的冷笑一聲,望着冉冉而升的熱氣,“要是同事都像你這樣就好了。”
“啊?”周進順着問道:“其他同事也挺好的,大家都很熱情。”
周夢林嗤笑一聲,“就怕熱情過頭了。”
他不由蹙眉,“你說的話我越來越不懂了,什麽意思?”
“沒什麽。”周夢林放下杯子,貼近了幾分,“我提醒你一下,別跟他們走得太近,你看到的都是表面,裏面是什麽就不知道了。”
聞聲,他驚愕地看着這個嬌俏的女生,他此刻确信周夢林肯定知道什麽的。
科星大廈樓下,周進伸了伸懶腰。
這一天還真是累死他了,身體疲憊,腦子也快炸了。
看着前方一一馳騁而過的汽車,他不免感嘆,有車就是方便啊。
瞥見前方公交站牌前的兩個人,他收起準備叫車的手機,慢慢移向公交站。
“譚穎,你覺得是誰寄的?”
譚穎撫順林曉蕾肩上的長發,“管他誰寄的,跟我們又沒什麽關系。”
這句話并沒有安慰到林曉蕾,她垂喪着腦袋痛苦道:“我想辭職…我真的好怕。”
“你怕什麽?”譚穎瞧了眼兩邊的人,小聲說:“顧悅是自殺,再說如果她是被人殺的,跟我們又沒什麽關系。”
“不是的…”
“什麽不是?”
林曉蕾的肩膀微微戰抖,她驚悸地仰望前方的科星大廈,“她是被人逼死的…”她徒然轉頭直盯譚穎的瞳仁,“很快下一個就是我和你了。”
“曉蕾你在說什麽?別亂說,我們怎麽可能會有事!”譚穎微憤道。
她對林曉蕾整天的神神叨叨和擔驚害怕,快受夠了!
“我沒…”
譚穎打斷她,“好了,別再說這種話了!”
公交車來了,她拉着林曉蕾踏上去。
等到公交車駛離,站牌背後周進才走出來。
“逼死的…”
這個林曉蕾究竟知道些什麽?
事務所,晚上七點四十。
“小冷,你怎麽看?”
周進将今天的事情,以及他們各自的反應都一一告訴了她,就等她的分析。
“明天密切關注吳傑和許婷。”
“許婷?”
他都快忘記這個財務部的女人了,在隽星這幾天他只見過許婷兩次,也都是去吳傑辦公室,應該是工作上的事,因為她每次都拿着文件。
“為什麽要注意許婷?”周進接着又說:“今天她不在場,而且她很少去銷售部。”
“第一次吃飯。”
他稍稍一愣,随後恍然大悟地點頭,“那次午飯,許婷的話是像知道些什麽。”
莫小冷将一張照片遞給周進,周進困惑的接過,看清的剎那他驚訝地瞪大眼睛。
“這…”
照片上是許婷的貸款記錄。
“你是怎麽弄來的?”
莫小冷淡掃了下周進格外認真的雙目,“許婷賭博。”
她昨天去過隽星,但是沒有上去,而是繞着大廈走了一圈,恰巧看到科星大廈斜對面的一處隐蔽的路口,有兩個流氓圍着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正是許婷。
她也不僞裝,徑直走過,他們也只當她是路過的行人,說話毫不遮掩。
男人兇狠道:“都過三天了,你到底有沒有錢!”
許婷相當懼怕,“再寬限三天,資金很快就下來了。”
“再寬限,我們兄弟還吃不吃飯了!”
“求你們了,我現在真沒錢,再給我三天。”許婷哀求道。
她此刻一點都不像那個雷厲風行的主管。
另一個男人舔唇嗤笑,“你穿的這麽好,在大公司上班啊,要是被他們知道了,你還待不待的下去呢?”
許婷一把拽住他的手,“求求你!別,別去公司!”
男人甩開她的手,徑直朝科星走去。
“不要!”
許婷急慌慌地跑過去,再次抓住他的胳膊,“我給,我給!”
男人停下腳步,許婷慌忙取下手腕上的手表塞給他們,“這個手表至少值兩萬,剩下的我很快就會給你們,這個就當是利息,你們看行嗎?”
男人把玩着手中的表,跟同伴使了個眼色,随即摸了摸許婷的手,不過登時被她躲掉,他咧嘴笑道:“早這樣又何必呢,搞得大家都很難看,我就再給你三天時間,如果到時還拿不出錢,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話盡,他們就往街口走去。
路過莫小冷時還不忘觑她一眼,許婷很快整理好着裝往公司走,莫小冷沿着路繼續向前。
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周進拿着照片,“所以這個記錄是誰查的?”
“警察。”
她跟寧霜說了許婷的事後,寧霜就讓網絡部的小警察查了下許婷的財務記錄,果然負債累累,她在網上貸款了好幾次,都沒還上,更別說高利貸了。
他們也順着查了下許婷,發現她賭博得很厲害,比許炜欠的多得多。
周進低喃,“你下次想查可以跟我說…”
他總感覺自己的存在感越來越低了,他也想幫上忙,發揮自己的作用。
莫小冷打開一盒牛奶,慢慢喝了起來。
周進也不再怨言,他畢竟不是警察,這種事給警察做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