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語之泣（7）

隔天早上七點半，周進準時起床。

室友關辰整裝待發，齊昭也正準備起床，而胖子還在呼呼大睡，周進迅速洗漱好整理着背包。

“老三，你還在做助理嗎？”關辰扣好袖扣，随口問道。

周進拉好拉鏈，利落地背上，“嗯。”

“大四了，我覺得你可以找個正式的實習，做助理有點屈才了。”關辰輕笑一聲，語裏有點擔憂。

“到時再說吧…”周進看向他，回以安慰的淡笑，“最近有點忙，我可能會回來的比較晚。”

齊昭端着洗臉盆路過他身邊時，視線別扭的垂下，“剩下的一半錢，我會盡快還你。”

周進微楞，沖已走到門邊的人輕聲說：“我現在不急，慢點也沒事。”

聞言，齊昭頓了一下，很快就消失于門邊。

關辰走上前拍了拍周進的肩膀，“老二就是愛面子，他心底其實覺得很對不起你。”

“我知道…說不怨他是假話，但我現在已經不氣了。”周進扯唇輕笑。

“好兄弟。”

“鈴——鈴——”

電話響起，關辰識趣地移開視線，沖他向門口示意，“我先走了。”

周進看着來電顯示，頭也沒擡的點頭，“好。”

他很快接起電話，“怎麽了小冷？”

“去六中。”

一句話，他霎時明白她的意思，“好，我們六中門口見。”

話落，電話便被挂斷，他并不惱，甚至有些開心，因為至少她還記得提前通知他。

“六中…你去六中幹什麽？”

床上的胖子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艱難地掀開一絲眼皮看着下面的人。

周進被他吓了一哆嗦，略有不滿地瞥他一眼，“沒什麽，閑逛。”

說完，他便帶門離去。

胖子重新躺平，睡眼惺忪，腦子還有些混沌。

“六中…最近好像…死人了吧…”

他迷迷蒙蒙地動了動嘴，最終還是抵擋不住睡蟲，再次陷入美夢中。

早上八點十分，六中校門口。

此時教室裏已經傳來朗朗讀書聲，鳥兒停在樹梢歌喉嘹亮。

剛走到校門口，一輛黑色吉普停下，看到陸續下來的三人，他頓時明白過來。

今天是為了昨天發現的錄像，以及鄭海峰而來。

“走吧。”秦泷率先邁向學校。

現在正是上課的時候，不會驚擾到學生們。

“你們…”

陳銘看到直面而來的四人，其中三個還是熟面孔，而另一個面色沉重看着有些兇，當即明曉他們是一起的。

他打開校門讓他們進來，“來的真早，案子還沒有破嗎？”

秦泷冷冷一瞥，吓得他一哆嗦，識趣的不再多問。

周進随意地睨了眼保安室內，裏面只有那個名為鞏新的保安，趙叔不在，他猜想應該是換班或休息了。

“诶小陳，這邊音響的防護罩和螺絲松了，你們快來修修！待會兒要做早操了！”一個中年男人着着急急地跑來。

小陳沖屋內喊道：“鞏哥你去吧，我手受傷了，暫時用不了力。”

“好，李老師你等等，我拿下工具。”

鞏新起身走向旁側角落的工具櫃，打開櫃子右手拿出螺絲刀和扳手，左手順勢關上，動作娴熟，應該幫過很多次了。

周進好奇地看了眼，發現裏面工具還挺齊全的，“現在保安也不好做啊，什麽都得會。”

陳銘不以為然，眉間有些小驕傲，“這些都是小事，搬搬東西，擰擰螺絲而已，我們經常修理這些。”

“陳銘，你要看好這裏，別又顧着玩手機，趙叔已經說過你好幾次了還不知道改。”鞏新仔細叮囑。

“我哪次玩手機耽誤事了，唉…我知道了知道了。”陳銘不悅地偏過頭，小聲嘀咕，“還真像一家子…”

李老師在一旁催道：“小鞏啊咱們快去吧。”

“嗯好。”

等到他們離開，秦泷和寧霜也準備往教學樓邁去，但側後忽然傳來淡淡的一句疑問。

“你去過後山嗎？”

陳銘微楞，想起那天他們的懷疑，他語氣就有些不善，“沒有！除了趙叔經常去巡邏，我們都沒怎麽去過。”

“19號也是？”莫小冷又道。

“對！”陳銘不耐煩道：“你們抓不到兇手也不用随便找個替罪羊吧！那裏荒僻又鬧鬼，沒事去哪兒幹嘛？閑得慌嗎？”

周進上前一步微護着莫小冷，眸色隐有不快，“沒去過就沒去過，說話不用這麽沖吧？”

陳銘一時語噎，幹瞪着周進，又看到他身後依舊淡漠的人，心裏不由堵着一股氣卻不敢發洩出來。

“是是是…沒什麽事我就回去了。”

寧霜冷漠地睨他一眼，而後沖他們說：“走吧。”

周進微點頭，拉着莫小冷的手腕跟上。

辦公室裏，鄭海峰不在，還留在辦公室的老師并不多，就兩三個，但他們卻走向對面一個正在電腦前批改作業的女人。

“何麗，方便聊一下嗎？”

寧霜出言打斷她手上的動作，何麗顯然一驚，愣愣地回頭看着他們，眼底是漸生的慌張。

“有…有什麽事？”

“別緊張，我們就是來跟你确認一件事。”

秦泷面色陰沉，雖說他本來就是這樣，但不知道的人一瞧見他這模樣就不禁恐慌起來。

“你、你想跟我…我确認什麽？”

莫小冷走動窗前看着樓下的花壇，并沒有參與他們的詢問，而周進則是跟在她身邊，感受窗外難得的寧靜。

寧霜拿出一張打印出來的照片，正是網吧旁廖茂華與人打鬥的場景，不過其中一個人的面貌被放大很多。

何麗看到那照片，頓時驚怔住，筆頹然掉落。她慌亂撿起紅筆，雙手緊張地交錯在一起。

“我，我沒有殺他！”

她的反應秦泷盡收眼底，他擡手敲了敲照片上的男人，沉悶的“叩叩”聲吓得她畏縮起肩膀。

“這個男人是誰？”

“他…他是我…我的男朋友。”何麗垂着頭緊張道。

“為什麽會跟他打架？”

何麗抿緊唇，擡眸小心地窺向四周，壓低了聲音，“因為…因為…”

莫小冷忽然走過來，站在何麗面前，視線居高臨下，眼神卻是淡到極致。

“因為轉正。”

何麗身體一震，她驚恐地望着那雙空寂的眼眸，心底不由戰栗。

秦泷大致明曉，對寧霜示意一眼，作為男人的他這種話不好開口。

寧霜會意，聲色冷淡，“你跟廖茂華有私情，是嗎？”

話落，何麗便掩面啜泣起來，肩膀一顫一顫的。

她的醜事最終還是被揭露了，并且如此的難堪…

等到她緩和一點，寧霜接着說：“既然你不想開口，那我就替你說。你跟何冬靈是一起來的，但你卻不到一年就轉正了，而她現在還是個實習老師，這其中跟身為教務處副主任的廖茂華有關系吧？”

何麗抹去臉上的淚水，雙眸泛紅，“對…我跟他是有私情，所以他才利用私權幫我提前轉正。我不能失去這份工作，我爸媽一直以我為驕傲，跟街坊鄰居總說什麽我女兒是老師…我不想讓他們失望，所以…”

“所以你選擇了這樣錯誤的路。”寧霜替她說完，但并不贊同她的思想，“別總把父母當借口，沒人會替你走完選擇之後的道路。”

何麗的淚水決堤，再一次奪眶而出。

秦泷抽出桌上的紙巾遞給她，“你男朋友得知了這件事，所以一氣之下将他打了一頓。”

“是…”何麗接過紙巾擦着眼淚，“那天我們碰巧在街上遇見了，他只是想發洩一下，是我對不起他…那天後我們也分手了…”

說着她的眼淚又掉落下來。

“19號晚上22:30-23:00你們在哪裏？”秦泷沉聲問。

何麗一怔，抿緊唇瓣緊張的回想。

“我…我那天下晚自習後回辦公室待了十多分鐘就走了，這個時間點我已經在家裏睡覺了。”何麗擡頭急忙解釋，“我真的沒有殺廖茂華！自從分手後，我也跟廖茂華斷了！”

寧霜眼睑微縮，“廖茂華會這麽輕易放過你？”

“他這個人心思很可怕，為了想要的會不折手段，我知道我繼續跟着他遲早會出事，所以我就告訴他如果再纏着我，那我就将我們的事公之于衆，大不了來個魚死網破。”何麗眼底閃過一抹狠色。

寧霜心底一聲冷嗤，語氣多了分冷漠，“有誰能證明你當時在家？”

“我、我爸媽！”何麗看到她漠然的視線，急忙說：“我們小區有保安值班，你去問他就知道我回去後就沒再出來過！”

“你男朋友在哪裏？”秦泷忽而開口。

“他是汽修廠副經理，就在富鑫修理廠。”

緘默兩秒，寧霜對她說：“近期不要離開陵市。”

“好…好…”

“鈴鈴——！”

下課鈴聲響起，教學樓傳來嘈雜的說話聲。

老師們陸續回來，鄭海峰進門一看到警察，心下一緊，故作輕松地走向自己的辦公桌。

餘光瞥見逐漸走來的兩個人影，鄭海峰不由握緊拳頭站起身，沖他們說：“警官，我們出去聊行嗎？”

樓角，三個人。

這裏比較僻靜，處于辦公室旁邊，但沒什麽人路過。

“你們找我到底什麽事？”鄭海峰心底自是有一股煩躁和無奈，“我真的沒有殺廖茂華，你們這麽頻繁的來找我，他們肯定以為是我…殺了他！”

“既然沒有做過，心虛什麽。”寧霜冷聲冷語，面色并無緩和。

秦泷的臉色也說不上什麽和善，“你的賭債是廖茂華還的吧。”

鄭海峰一愣，并未有太大驚訝，因為他知道這些遲早都會被查出來。

“是，是他幫我還的。”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感激他反而恨他，恨到想要殺死他。”

秦泷冷飄飄地抛出話，說的輕松随意，可目光卻緊揪着鄭海峰不放。

“我沒有！”鄭海峰激動的上前一步，“我沒有殺他！對！我是恨他，但也不至于搭上自己的後半輩子！”

“因為晉升？”寧霜倩眉微擰，“他威脅你？”

鄭海峰眼底露出一抹恨意，“開始我也以為他那麽好心，後來他也不僞裝了，不斷的威脅勒索我！讓我放棄晉升，好讓他坐享其成！”

秦泷目光微沉，“19號晚上22:30-23:00你在哪裏？”

“晚自習下後我就直接回去了…”鄭海峰睨向四周，壓低了聲調，“路上聽到麻将聲，一時手癢…就去打了個通宵。”

“那間茶室在哪裏？”寧霜問。

“西平街最左邊，叫佳天副食店。”

辦公室裏，回來的老師們時不時地好奇打量門邊的兩人，神色略有緊張。

何冬靈剛走進來，就看到旁邊的兩人，一時驚訝住，而後又小聲詢問，“你們是來問廖老師的事嗎？”

“算是…”周進看向她，笑了笑，“沒關系，你去忙就行，不用管我們。”

周進側首垂下視線，放低了聲音，“小冷，我們就站在這裏嗎？”

只見對方視線一直落于前方，他不由奇怪的尋去，那是窗邊，還站着一位女老師在觀賞樓下的花海。

周進覺得那背影有點熟悉，“那個老師好像是…”

“單老師還真是喜歡花呢，澆完水都要站在窗邊看好久，最近老是在看…可能是因為花開了。”還未離開的何冬靈發出一聲感慨。

聞言，周進恍然着點頭，他就說這個人有點熟悉，原來就是那澆花的女老師。

“她是真的喜歡吧。”周進脫口道。

何冬靈十分贊同的點頭，“可不是，閑暇的時候她不是下去走走，就是站在窗邊看。”

周進微彎身，側頭看向旁邊的小人，“你也喜歡花嗎？”

“不喜歡。”

話落，她面色平靜地走出去，腳步聲就像她人一樣，虛無缥缈尋不到蹤跡。

周進急忙跟上，等離開辦公室，上課鈴聲也響了起來。

走廊上，他們遇到了剛詢問完鄭海峰的秦泷和寧霜。

“寧霜你去查查鄭海峰說的那家茶室，我去汽修廠看看。”秦泷說。

“好，我現在就去。”

秦泷偏頭看向周進倆人，“有發現立刻給我打電話，別惹事。”

“…嗯。”周進略有不快的微點頭。

他們很快就走遠，周進環顧此刻不時傳來朗朗讀書聲的校園，不免彎起嘴角。

“接下來去哪兒？”

他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十點了。

“19號晚上的所有錄像。”

周進愣住，眉目困惑，“怎麽了？”

“再看一遍。”

“好，我當時已經拷貝到電腦上了。”周進示意了下背包，“就在我身上，那我們找個地方看吧。”

“去公安局。”

“咕…咕…”

肚子傳來尴尬的響聲，周進微窘的撓了撓頭，“我早上還沒吃飯，要不先找個小飯店？”

她擡眸淡淡一視，清風拂過她的衣角。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