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循環·獄長郡
宋行對謝慕有感情嗎?又是一個能難倒謝慕的問題。
如果謝慕有足夠的心思,充分的時間準備,保證她提起這件事的時候不卡殼,她可能就會親自問宋行了。
只是謝慕有關愛情的概念,不多。
她是總能想到什麽說什麽,唯獨是宋行,宋行這個人,謝慕和他正常的交流時很輕松,有關感情升華,陌生人變朋友可以,朋友升華上那啥……
好比一年級的數學試卷上突然蹦出了一道函數題,比較深奧了。
要不謝慕幫這位把宋行請來,它邊問謝慕邊回答,拿着答案抄試卷怎麽樣?
說到這,謝慕貌似也沒透徹宋行這個人,莫非當着會說話的牆壁的面,宋行就真的會說心裏話?
不管是謝慕還是宋行,雙方都很難辦。
要不這些聲音們協商着換個環境,比标本室看起來體面一點的地方,室外也好,只管靜谧隐蔽少有人發現,宋行吐露心聲就沒準了。
謝慕則還需要用她僅有的一年數學題量解開試卷上的函數題了再說。
“他就在外面,你可以先放我出去,我幫你叫他。”謝慕看上去天真無邪不會耍別的小心思,實則心裏的小算盤正在一步一算,敲得直響。
這算盤聲都讓牆裏的聲音聽見了。
“不,我是在問你!”
标本室裏的邊角傳來風聲緊跟剛才的聲音起哄:她在問你,她在問你,她在問你……
這些聲音逼着謝慕回答,風呼嘯到了她的耳邊,它們是在嚴刑拷問這位‘罪犯’,需要她供出實情。
風裏的聲音越來越大,似無數人圍在謝慕身邊念經,念得她十分頭疼,險些暈了過去。
好在謝慕一步站穩,從恍神中醒來後一本正經的怼上去:“我沒想過,就是說,我沒你想得這麽多,我不會想他對我有沒有感情,我只會想我對他有沒有感情……”
一種與謝慕截然不同的力量從謝慕體內蔓延開,現在範圍還很小,驚擾不到那些無形之中絮絮叨叨的聲音。
這些陰風不斷在标本室的玻璃瓶罐間環繞,刮出一輪又一輪刺耳的雜音。
她不聽話,早跟你說了,要滅掉她的!
她一點都沒有之前那些人的樣子,像什麽話?
她可真不聽話……
謝慕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被外面的空氣說這種話,上一次說這話的還是胡小雅和她的母親。
謝慕很不像話,她聽後哼笑:“可是站在這裏的活人是我,死去的是你們,愛聽就聽,不聽就不陪了~”
想從謝慕嘴裏套話,先要順從,凡事好好跟謝慕講,說不定謝慕心情好說聽就聽了,上來就對她指手畫腳。
講些謝慕聽不懂的,不愛聽的,謝慕拿什麽跟這些不實的東西好好說話。
謝慕還沒有到門口,只是打算出去了。
無空自啓的風将标本室唯一的出口猛地關上,那股空氣中的腥臭好像凝聚到了門口,正在由不實轉化為實體,封住了出口。
門上發黑的粘液長成了一只模糊的手狀,死死地護着門,不讓謝慕出去。
【隐藏副本已觸發,請進入無名醫院标本室的玩家在一天內逃離!】
又是她一人獨自面對隐藏副本,難以理解,謝慕不清楚是每個人都會這樣,還是她進來了之後就成了一個特例,被系統針對。
謝慕微微蹙眉,無奈笑道:“不是,要開結界你早說嘛,幹嘛要,呵呵,搞這些有的沒的前綴啊?”
說不準是NPC個人原因,隐藏副本,舒窪的那一片舒窪就管理得很好。
【關卡中沒有怪物,機關不會對玩家造成任何傷害,請不要随意破壞!】
播報是全玩家都能聽見的,已經拿下司徒空頭顱的宋行仰臉望向樓上,露出一臉難以置信的愁容——這人怎麽又進去了?
正在獄長郡裏自習的賈喪不由發自內心肯定的想:這禍絕對又是謝慕挑起來的。
然而無名醫院标本室裏謝慕本人想表示,她不是故意的,她不知道自己怼兩句那NPC罵不過,就開結界整謝慕。
牆壁裏面的聲音說:“現在,只有你和我了。”
标本室裏确實看不出有東西會傷害謝慕,只是……
不讓破壞,那個謝慕可能會聽,但是這個謝慕的時間有限,很有可能被這些瑣事耽誤從而導致會面意中人的時間大打折扣,所以她對周圍的環境不會很客氣。
說不準,一個情緒不穩就開砸了。
“是啊,只有你和我了,怎麽出去你快說吧。”謝慕退回标本室的架子邊,随手抓起一個玻璃罐子放到眼前看了看。
“請你……”
牆壁裏冒出的聲音才開口,謝慕擰開了裝有标本的玻璃罐,漠然道:“不用請,你問的我都不知道!”
“我記得,我以前,不是你這樣啊。”
謝慕搞不清這面牆想要表達什麽,感覺它挺神經質的,不怎麽好交流,謝慕講東她講西。
謝慕再擰緊玻璃罐上的蓋子,自發神經質的跟它講話:“以前,你在跟我說以前嗎,我沒有以前,我只有當下,現在。”
就算是那個謝慕,這面牆所謂的以前,極大可能是該無名醫院的開創時間,那時候謝慕的上一世可能還沒有結束吧。
這個謝慕懶得考慮這麽多,這些問題的出處對她而言沒有用,在她的眼裏,只有門外的宋行。
所以,這個謝慕既不想過快的思考,也不想在标本室裏浪費太多時間。
就跟對付朱懷春一樣,知道感化需要太久,不如罰分結束直接開刀!
“你是你,我是我,你在牆壁裏面,我活在空氣中。”
謝慕放下罐子,快活地向架子旁邊邁了一步,向牆裏面的那個東西展現了一下,自由。
“你現在跟我一樣,也被關在了,标本室裏。”
現在的謝慕好像跟牆壁裏的東西一樣,沒有了自由,卻不足到舉步維艱的地步,她還能走動還有機會出去。
有更好的伸展空間滅掉牆裏在叽叽喳喳的東西。
謝慕低頭看了一圈自己身邊,這麽多的罐子,總不能是白放在這裏的。
“所以,你願意告訴我出去的路嗎?不願意的話,我另外找方法喽~”謝慕舉起一個裝滿福爾馬林的玻璃罐子,手故作一抖,本想試探試探牆裏的那個東西。
不想牆裏的東西真的暴露了,大喊一聲:“別!”
很好理解的一種解密游戲套路,道具擺在那裏一定是有它的原因的,只是需要觀察能不能用,可不可以觸發機關打開‘暗門’。
就算沒有線索,答案是對的‘暗門’一樣會開。
“好說好說~”謝慕笑眯眯地,乖乖放下裝滿了福爾馬林的罐子。
“這些标本很值錢的,它們都是一條人命換的。”
看來只是聲音像罷,這人根本不是謝慕,謝慕豈能這般唯唯諾諾。
它甚至還跟謝慕‘你擱這兒擱這兒呢’,無效線索,浪費時間!
謝慕要的是答案!快開門!
從謝慕體內蔓延開的力量漸漸彙聚到了聲源處,完全複刻了門上那些氣體化實的趨勢,附在了整面牆上。
化實後的能量,一片片勾勒出牆壁裏的東西的臉頰輪廓,牆體裏的聲音漸漸顯示出了形狀。
這張臉謝慕不熟,她看清楚了,那更不可能是自己的臉。
那張臉過瘦,瘦到面頰凹陷臉骨顯見,轉個眼睛都能看到眼皮下凸出的那半圈的輪廓,骨感得可怕。
“別繞遠了,我想出去,你得告訴我,怎麽出去!”謝慕摸着一個裝有完整頭顱的罐子坐下。
那張嵌進牆裏的臉,質問謝慕:“你,你,難道你沒有一點行動力嗎?”
這張臉指明了問題就在謝慕不按套路出牌,太懶了,可它不曾想過謝慕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主。
謝慕想了想朱懷春的死亡過程,若有所思地跟鑲嵌在牆裏的臉說:“我能逼出答案為什麽要行動,你的意思是,我行動起來逼你說出答案喽?”
謝慕掂量着撿起手邊的一個罐子,這些被那張臉視作珍寶的東西她抓得很松,‘珍寶’随時都有掉地上打碎的風險。
謝慕的動作一直被牆上的人臉盯着,那張臉好像真的很怕謝慕打破罐子,罐子在哪兒它的眼睛聚焦在哪兒。
出于職業本能,牆上的人臉沒有作聲。
知道福爾馬林有毒,謝慕遲遲沒下狠手,只是偶爾虛晃一槍,吓唬吓唬對方。
雙方持平,等了很久依舊沒有動靜……
謝慕等得有些不耐煩,起身走到那張臉面前:“放我出去嘛,你不是也找我八卦了一些事情了嘛!”
那張臉依舊沒有作聲。
謝慕明白了,這家夥要跟她耗,它害怕謝慕摔罐子,它好像也發覺了謝慕沒有要摔的意思,所以幹脆不給,不說,不做聲。
開始播報有說明,時限只有一天!
這樣安靜的人臉不僅僅保住了自己的飯碗,同樣也激起了謝慕的叛逆心。
“你小子,聰明啊!”
牆上的人臉不覺間,謝慕已經躲到了櫃子後面,舉起一罐裝有屍塊和福爾馬林的罐子砸向牆上的那張臉。
謝慕自身的力量猛地散開,罐子在空中翻滾,裏面的屍塊随着瓶子上下跳動。
砰——!
玻璃罐撞牆後發出一聲悶響,爆開,含腐蝕性的液體飛濺出。
啊!!!
牆上謝慕的能量都跑光了,不知道那張臉現在是個什麽表情。
【我方NPC不存在有傷害玩家的行為,請玩家謝慕,收手,否則計入罰分理由!】
獄長郡裏正在休息的賈喪問桑汶興:“謝慕在幹嘛啊,都點名了!”
桑汶興望向窗外,淡淡道:“不出意外,篤定又是哪個NPC要大辦閉幕式了。”
躲在櫃子後捂着口鼻的謝慕罵道:“老子給你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