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循環·獄長郡

門沒有開,标本室裏的東西卻在一點點被分解破碎,在虛空中碎成塵埃。

虛空中黑壓壓一片,混色的底仿佛就在眼前,伸手卻又遙不可及,穿出一個窟窿正在慢慢吞噬周邊的砂礫石磚。

窟窿中的虛空不斷擴散,鑲進牆裏的那張臉正在一點點的露出本形。

标本室裏露出了虛空的一個角,牆裏的女人捂着臉哭得撕心裂肺。

固定了她的牆面散去脫落,她從中掙脫出來,哀嚎:“你們這幫人!怎麽可以這個樣子?”

在虛空中那個女人只有半個身體,看不見她的下身,停在标本室的周圍不受虛空的影響。

謝慕定在原地,毫無同情心地陷入反思,自己究竟錯在哪裏,自己又是個什麽樣子才讓對面這樣覺得。

完全忽視掉了謝慕先前打在那個女人臉上的福爾馬林。

可是,女人尖厲的哭聲擾得謝慕心煩,可能在寬恕她之前,謝慕再砸一罐福爾馬林給她的沖動會更快一步。

【環境正在坍塌,請玩家盡快離開】

謝慕轉臉掃了一眼标本室的門,上面的腌臜粘稠物越來越多了,根本不放謝慕走。

一整塊牆體從标本室裏脫離出去,在虛空中破碎散開,消失,緊接着是那一面牆下的大大小小裝有屍塊的瓶瓶罐罐。

謝慕躲避女人用的櫃子都在搖搖欲飛,下一秒仿佛就要随那面牆去了一樣,它已經保護不了謝慕了。

咣!

聞聲,有一樣東西落到地上了,沒有被虛空吸走。

謝慕探頭看了眼,是一只金胳膊,唯一豎起的一根手指插進了地板裏。

純金色的,倒插在地板上,相比整個标本室,這一只金色的胳膊顯得尤為突兀。

另類的存在,不免成為破門的關鍵。

謝慕頂着虛空産生的吸力邁步,輕輕用手扶了一下裝滿福爾馬林的罐子,便能把這東西推走,墜入虛空。

身後噼裏啪啦咣當咣當的敲擊作響,女人的哭聲更大了,不久,那張櫃子被虛空抽走,整個标本室開始傾斜。

地面大幅傾斜扭曲,謝慕紮不穩腳了。

抓住第二張櫃子,遲早都要被抽進虛空裏,謝慕索性一步飛躍上前,跟那只倒插在不遠處的金胳膊賭命。

騰空的一瞬間,腳下的失重感,伴随着一股吸力。

謝慕指尖與金胳膊的距離仿佛就凝固在了一寸間不進不退,空間卻在翻面,正在清空。

标本室基本被虛空清空,除了那一只金胳膊,最後只剩下一架櫃子。

謝慕一次沒能成功觸到金胳膊,回頭标本室已經成了一個不規則的矩形,她也正随着吸力而去。

還沒有完全離開标本室,謝慕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夠到了釘在牆壁上的櫃子。

應該是見謝慕有了一線希望,虛空釋放的吸力更大,巨型女人的哭聲因而改變了音調。

抓住框架,謝慕踩了上去,一步步往金胳膊的放下爬。

那些聞風作怪的聲音又來了。

他們好像都指着謝慕在罵:“這種人她活着也是浪費空氣,人渣中的人渣!”

“你就別出去了,在這裏挺好的不是?”

“呵呵呵,你這個樣子,你爸爸媽媽知不知道啊?”

謝慕聽不懂,不知道它們因為什麽要這樣罵自己,應該是系統故障了吧。

無情緒,無壓力,謝慕一心只想要金胳膊。

若不是那個女人問了謝慕這麽多,她還不覺得宋行能有這麽重要,現在引起重視了,沒時間了,她要出去!

謝慕扶着釘在牆上的櫃子另外放下一只手,她的成功近在咫尺,那些聲音罵得更賣力了。

指尖觸到了金胳膊,胳膊的觸感軟軟的,沒有金屬實質,像是一個活人的手有彈性。

一把抓住後,金胳膊變得僵硬,肌膚的質感完全消失,它變成了一塊金屬。

金胳膊由謝慕撿起後,虛空消失了,标本室回到了最初的樣子,沒有風聲沒有人臉,只有玻璃罐和裏面的肉塊。

原來這個空間裏面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的,剛剛的一切好像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只是那只金胳膊還在。

标本室裏的那些聲音對謝慕沒有影響,純粹一個幌子,吓唬人來的,标本室裏的聲音安靜了,謝慕的心卻在鬧。

它憑什麽要這樣問謝慕這些奇怪無關它的問題?

宋行跟它又有什麽關系,難道是在标本室裏關太久寂寞了嗎,看誰家的男人都眉清目秀。

為什麽挨罵的只有謝慕,那些摻雜在風裏的聲音到底是什麽人造出來的,過分惡心玩家!

【恭喜玩家謝慕,獲得了獄長郡其一·金胳膊獎!】

聽到了門外的播報,謝慕握着手裏的金胳膊感覺十分惘然,她不明的想:

賈喪一定會很喜歡這個吧?

反正謝慕不會喜歡的,這只金胳膊俗裏俗氣的,深怕它突然動一下。

謝慕推開門,标本室外面一只橘白相間的柴犬正望着她,她無意中道:“宋……”

标本室門口的狗子立刻汪了一聲。

“你真的是宋行啊,你怎麽成這個樣子了?”謝慕一面低頭問柴犬,一面試圖管理好自己的面部表情。

汪汪!

剛剛宋行跟司徒空打過架,說不定是罰分期,但是——他變成什麽不好為什麽會變成一只狗?

很難想到宋行會以這種形态出現在謝慕面前,他本來就沒什麽威嚴,被系統一罰徹底站不起來了,反而活成了一只奇葩!

謝慕哈腰左看看右看看宋行,疑惑道:“你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是自己設定的嗎?”

誰沒事自己會瞎設定這個啊?閑的啊?

宋行咧開犬牙,接下來好像要啃謝慕一口的氣勢。

夢境裏還有最後一站,太平間,裏面放着被醫生安樂死過的孩子,若是想從獄長郡裏出去,不說他詐屍活過來,屍體身上應該有線索。

這個太平間裏的死者,為了毀掉獄長郡,被抓來直接安樂死了,這麽久了劇情沒有給他安排家屬接走,屬實有點可憐了。

可憐中略帶幾分可疑。

前幾個例子舒窪、鄧岚、節點BOSS朱懷春,都有他們存在的意義,特別是朱懷春那一節,直達獄長郡。

看來宋行說的背資料是沒有錯的,記他們的臺詞也沒有錯,總是會用上的。

謝慕若有所思,道:“好了,我去他們的太平間裏看看。”

宋行這才看出,謝慕一個人的時候真是難得消停,她這人貌似完全坐不住!

去太平間幹嘛?

以凡人之軀吓鬼嗎?

橘白相間的柴犬:汪嗚?

“行了,你也別狗叫了,帶上你。”謝慕一把抱起宋行,夾進咯吱窩裏。

謝慕不得不承認,去那種地方,她這種人也未必會有多大的膽突然冒出來。

嗷嗚嗷嗚嗷嗚!

無名醫院裏的太平裏黑洞洞的一片,一開始謝慕還沒有摸到燈,一人一狗在黑暗裏顫顫巍巍。

“我,還是,不對,它就在這裏!”

謝慕摸到電燈開關了,喜極忘了當前的處境。

啪嗒!

黃橙橙的燈光忽然亮起,閃爍了幾下,角落裏的黑影晃動,燈光弱下後它們撲了上來,燈光再亮起……

存屍櫃裏吊在櫃門外的白布無風自擺,太平間中央的幾架鐵床都是空的,燈再次暗了下去,眼前一黑。

光芒微微亮起,冥冥中剛才還空的鐵架床上出現了幾個黑影。

他們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沒有眼睛,眼裏只剩血窟窿面頰發灰的男孩,他咧開嘴一笑,口腔裏只剩牙床,滿嘴的血液直往外流,燈光再一閃,那個男孩不見了。

謝慕心一驚。

汪嗚!

一人一狗的腦海裏瞬間一炸,謝慕一時不知跑好還是不跑好,跑渾身使不出力氣,不跑心裏會慌。

嗞……嗞嗞,嗞!

燈泡忽閃忽閃,最後只聞‘砰’一聲,太平間天花板上的鎢絲燈泡再次斷電,一人一狗眼前一黑。

暗中會有什麽,那麽多黑影是否可以肆意妄為,那個詭異的男孩是敵是友,是敵人是不是一人一狗就要完蛋。

嗚嗚嗚……

謝慕咱就是說,沒那個能耐,咱跑吧!

宋行用狗腿用力蹬了蹬謝慕的胳膊。

謝慕突然想起了手裏的金胳膊,不是說什麽真金辟邪嗎?

方才突然出現的男孩拿他們倆沒辦法,只能遠遠的避着。

‘嗷嗚!’

猝然宋行一聲驚叫,吓得謝慕渾身一顫,蹲到了地上。

謝慕蜷縮着身子,把宋行護在肚子下,略微感到安全後她才問道:“怎麽了?”

剛剛宋行的尾巴被什麽東西拽了一下,差點被拽走了,他自己都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狗言狗語的宋行也說不清,幹脆就不吱聲了,躲在謝慕懷裏,望着前面。

謝慕慢慢地一步步朝太平間出口退步,她也不打算留了。

好像是心裏長肉了,謝慕感知到了一些可以有的,一些不可以有的。

這些‘可以有的’都源自于,宋行賈喪桑汶興他們傳遞給謝慕的情緒。

謝慕早處在麻木期,對各式各樣的人感知能力較弱,分不清什麽是心裏想的、腦子裏思考的,早期不知道什麽是脾氣,親身意識到脾氣所在,還是在宋行身上。

所以她現在意識到了‘害怕’,相信這個地方不幹淨,有髒東西!

估摸着快到了,謝慕準備起身拔腿就跑。

咣當——吱嘎!

門合上了,而且還是帶鎖的那種。

這下謝慕進退兩難,宋行蹦了出去‘嗚——汪汪汪汪汪!’

他對着暗中的空氣一通亂叫。

黑暗中一個少年的聲音說道:“你們不要打擾我睡覺了,是在找這個嗎?”

他貌似懂得謝慕此時此刻無從下手時的無助感,以及宋行變狗犬吠時的,顏面盡失感。

暗中抛出一盒火柴,方才的聲音道:“省着點用,這裏可沒人敢賣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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