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大霧（後續）
陳霖落在墊子上時，已經亡去，死于氰/化物中毒，他面帶笑意，似乎很滿足。
事後，警察在陳霖宿舍緊鎖的抽屜裏發現了一張醫院的檢查單，就在半年前，是腦腫瘤，惡性。
理大連環案告破，衆人心裏終于撥雲見日。
周進和陳曦被請到了警局，錄完口供，寧霜得知陳曦的疑慮，便将胡雯自殺的原因簡單說明了一下，難以接受但必須承受這份痛苦。
莫小冷被請到了局長辦公室，秦泷也在，三人沉默使氣氛變得緊張，讓外面的警察們膽寒，相顧不能言。
“張局，她今天必須給個解釋，不然我沒法繼續讓她跟着辦案。”
秦泷言簡意駭，他不能接受她隐瞞案情，這樣下去不止她，甚至會害了其他人。
張成毅也明白他的情緒，眉間皺紋更愁了，“小冷，你說說吧，你到底有什麽原因？”
阒然許久，莫小冷終究動了唇。
“他挾持陳曦，單獨約我見面，告訴警察她會死。”
秦泷冷嗤一聲，“你會被威脅？”
“秦泷！”張成毅怒拍桌面，“如果人質真出什麽事，你負得了責嗎？”
“為什麽不告訴我們，你已經查到兇手的蹤跡？”秦泷緊緊盯住她。
“只是懷疑。”莫小冷回以平平的目光，“他主動找我。”
“你早就知道了，難怪抓到關辰，你沒有來警局看審訊，因為你一早就明白，陳霖會找你。”
“他在暗中觀察，不會逃走。”
“是不會逃走，他自殺了。”秦泷冷笑一下，微縮眼睑，“你們說了什麽？”
這才是他最想知道的。
張成毅盯着莫小冷，不怒而威，褐色的眸子又閃過擔憂。
“他作案的全過程。”
“就這樣？”
她不再開口，對他的氣憤，緊逼，不快，一概不見。
“行了。”張成毅站起身，面色談不上什麽輕松，“秦泷，既然案子已經破了，就不要再浪費精力在這上面，有這閑工夫不如去解決那一堆案宗。”
“張局，我得跟您說清楚。”秦泷冷觑她一眼，唇邊含着極淡的諷笑，“要是再有下一次，我可不管她是不是您請來的了。”
在他手下，就得講規矩。
“你這小子，還跟我叫嚣！”張局輕踹他一腳，笑罵道：“滾。”
秦泷離開後，張成毅走到莫小冷面前，暗自苦嘆。
“你回來究竟是為了什麽？”
“不用擔心。”
她說的淡薄，張成毅心一緊，注意到她脖子上的細小紅痕，拉開抽屜取出創口貼給她貼上。
“你看看，這能讓我放心嗎？”貼完後，他整理好她松亂的圍巾，一抹難以言喻的哀痛在眼底漾開，“小冷啊，不管你想做什麽，都要保護好自己，出了什麽事都有張叔叔給你兜着，張叔叔只希望你可以活的開心點。”
莫小冷望着他，卷翹的睫羽微微一動，心中有絲她不懂的東西在擾動，今天已發生過兩次。
天臺發現的兩部手機，一個是魯志，裏面的內容完全符合關辰的口供，而陳霖的手機，網警仔細查過，“夜色”不見了，被删除或注銷…記錄被删得一幹二淨。
不管如何，案子結束。衆警察得以好好松口氣，徐懷一本想拉着他們去吃個飯，喝點小酒，哪想被眼前的報告逼退，苦命的他只好埋頭苦幹。
陳曦已經回去，離開前她望着周進抿唇難言，但周進無所察覺，她只好失落離去。
醫院打來電話，齊昭已經醒了，但需要住院一周。
送莫小冷回到事務所樓下，路上一直忍着不問的周進終于憋不住了，“小冷，你和陳霖說了什麽？”
“案子。”
周進快步到她面前，堵住她的去路，掏出一個創口貼，伸手到她圍巾邊又悄然停下，“你脖子是不是被劃傷了，我給你貼上去。”
“不用。”
“那我看看，行嗎？”見她不拒絕，周進小心拉下她圍巾一角，白細的皮膚已然有個創口貼，他放下心來，“貼上了就行。”
周進攥着創口貼，揉搓成皺巴巴一團，起唇又止，“你們真的只是說案子？”
“嗯。”
“但他說…喜歡你。”周進越想越不可思議，甚至不知道語裏含了絲肝火，“他才見過你一次吧？”
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周進莫名有些緊張，撓着頭，眼神閃躲四方。
“我就是随便問問，沒想到他藏的這麽深，竟然策劃了這麽多…在天臺上我就覺得他的精神不大好，可能就是瞎說的，你不要在意。”
莫小冷擡眸睨視，瞳眸清淡，慘白慘白的小臉，談不上清秀，可說出的話卻讓周進差點咬了舌頭。
“你喜歡我？”
聲調一如往常平淡，雙眸寂靜無緒，就像是在說一件無比客觀尋常的事，可其中又隐約有幾許迷惘。
周進怔住，喉結慌亂地上下吞咽，心跳陡然加快，他撇過頭掩飾尴尬，雙唇像打了結，“我…我也不…不是那種喜歡…”
吧。
莫小冷擡腳邁向二樓，毫不在乎“喜歡”，那都與她無關，這些心情不是她的。
她的背影逐漸消失，周進頹然地呼出一口氣，他自己都搞不明白，更何況他很清楚，莫小冷會問出來，絕不是因為想知道，只是在陳述或是單純疑問。
他微煩地扒拉了下頭發，你在想什麽！
毛春晖的葬禮，周進和齊昭都到場了，而當天關辰的裁決也下來了，沉重而悲痛，一切都回不去了。
周進後悔，自責，愧疚，望着墓碑上笑的欠揍的胖子，眼眶更紅了，緊抿的嘴唇遏制着哭聲溢出。
對不起…胖子。
他不會就此沉淪，頹廢，深陷悔恨，他可以繼續向前走，但永遠不會忘記此刻的心情。
結案當晚，狂風呼哧。
窗戶被拉開食指長的縫隙，冷風迫不及待地擠進黑漆漆的屋子。
莫小冷坐在椅子上，拿出微型攝像頭，連接完畢，須臾，手機上播放出一段視頻。
畫面陰暗，只有遠處路燈的餘光映射出輪廓，理大西門被推開，一個戴白色面具的人扛着一坨東西走進學校，徐徐走出鏡頭視野，兩分鐘後那人再次出現在鏡頭中，不過這次肩上的東西不見了，也可以說是屍體不見了。
當那人快走出西門時，他突然回頭看向鏡頭所在方向，面具得以看清，是個微笑的模樣，仿佛是在對她笑。
視頻結束，莫小冷暫停畫面，屏幕中映射出那張陰森的微笑，在黑暗的屋子裏，面具像是一個人臉，噙着笑，向她問好。
……
經過查證，陳霖的身份是假的，沒有父母，所有信息都是僞造的，頂替真正的陳霖考上理大，而真正的陳霖早就病故，他便借此替代，以陳霖生活。
他的骨灰被埋在一處山腳下的小墓園，偏僻荒蕪，極少有活人來。
半個多月後的某日，陽光明媚，風卻森寒刺骨。
一個身穿黑大衣，戴墨鏡的女人走到墓碑前，嘴角延起嘲谑的冷笑。
“十九號，這就是你的結局？”
她取下墨鏡，一雙眼睛透着股獰笑。
“我會辦的比你更盛大。”
語止，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