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線拐賣(2)
幕夜降臨,今晚老天很給面子的沒有潑水,冬日殘留下的寒意被熱火朝天的大排檔橫掃幹淨,冒着直讓人流哈喇子的燒烤煙火。
啤酒碰撞的清脆聲,三五成群的劃拳吆喝起哄,聲聲嘈雜,凸顯出某處街角的祥和。
“你要不要喝點?”
徐懷一舉着啤酒杯,望一眼對面安安靜靜的女生猶豫地倒滿整杯。
莫小冷頭吃着一串豬肝,沒有回應,反而是旁邊的寧霜替她接下酒杯,“她就別喝了,我替她喝這一杯。”
寧霜十分豪爽地飲完整杯酒,放下酒杯又給莫小冷拿了幾串肉,“多吃點。”
張柯吃着肉串,揶揄了徐懷一一眼,直叫對方有氣不能發,有苦不能說,惟有一瓶啤酒才能将心中的郁悶發洩出來。
原本他們幾人是想借最近沒有案子,手頭的事也忙完的空檔來聚一聚,排遣一下最近的糟心事。誰曾料寧霜竟然将莫小冷帶來了,而一向跟在她屁股後面的周進卻不知所蹤。
她來了也不是什麽不得了的事,只是…他總感覺在她面前稍顯不自在,不是男女之間的害羞,更像是人性的揣測?較量?
“周進呢?”張柯随口問。
依舊是寧霜在回答:“我去事務所的時候只有她一個人,周進畢竟快畢業了,估計沒那麽多時間再待在她身邊。”
“所以你打算重新招一個助理?”
徐懷一好奇一問,惹來衆人的眼光,秦泷一直都沒有搭腔,靠在椅背上,半阖的眼皮是難得的惺忪,指間的星火緩緩蔓延,缥缈的煙子混雜在炭火煙氣中,虛掩着他一成不變的銳利的眸子。
“不。”
這是她坐下以來說的第一個字,也是第一句話,簡短明了。
“那小子還真打算在你這裏幹一輩子?”張柯輕輕嗤笑一聲。
年輕真好啊…不用替未來焦慮,活在當下。
“行了,你們要是好奇直接去問周進。”寧霜說。
何必在這裏問一個根本不可能得到答案的人。
張柯了然地飲盡剛倒滿的酒,算是自罰,端詳一圈熱鬧非凡的街市,他莫名感慨起來。
“你們說,要是能一直這麽安寧該多好。”
“如果能一直這樣,當然最好,不過這個社會很可能也就不需要我們了。”徐懷一笑道。
“警察有警察存在的理由,壞人自然也有他出現的原因。”秦泷扔掉煙蒂,吐出煙圈,“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守護這片安寧。”
寧霜頗為認同的點頭,“秦隊說的沒錯,好好享受這份來之不易的寧靜吧。”
徐懷一的熱情被點燃了,他給他們倒滿酒,高舉酒杯說:“同志們,此時此刻,咱們不得幹一杯。”
些許是沒了平時工作的緊繃和壓力,在秦泷面前,他斂去了平日的膽怯,率先飲完整杯。
“你小子怕不是要喝高了。”張柯打趣道。
說完,他們都痛快的跟上,整杯下肚也就是漱漱口。
“這點酒就想把我喝醉,你夢吧。”
“哎喲,徐懷一看不出來啊,你藏得深吶。”
“不是我吹,想當年在警校,我可是喝倒了一大片。”
張柯顯然不信,“你小子就吹吧。”
“你別不信,有本事咱倆練練?”
“喲呵來勁了,行啊,我就跟你練練。”
兩人就此幹上,丢掉杯子,一瓶一瓶的開始對吹,寧霜見狀搖頭暗嘆。
有時候男生之間的較勁蠻幼稚的,不管處于何種年紀。
莫小冷吃飽了,從風衣口袋掏出紅棗牛奶無聲喝起來,她坐得安靜,忽略掉她死寂的瞳子,俨如一個乖巧的鄰家小女孩。
秦泷放下烤串,手指繞着杯口滑動,擡眼直對上她的雙目,“從來沒聽你提過你父母,你家裏是做什麽的?”
在座的其他三人不由得停下動作,觀察着二人的動靜。
沉默半刻,寧霜欲開口打斷,“秦隊,既然她不…”
“你查過。”
莫小冷絲毫不亂,漠然而視,簡單的陳述,但沒讓對方有一絲窘迫之意。
秦泷向後靠去,眯了眯眼,冷勾起一側唇,“是,我查過你。”
但什麽也沒查到,父母早亡,從小跟外婆在國外長大,回國也才剛過一年,資料簡單得可疑,他絕不相信這個女生是那兩張紙能說清的。
也難怪她會這麽說,如果查到什麽,他也不會這麽問。
“國外對你的發展更好,為什麽要回來?回到這個舉目無親的地方。”他緊接着問。
“與你無關。”
秦泷也不生氣,聲調微微沉下,“你知道我的疑惑,一天不弄清楚,我一天也不能放任你離開我的視線。”
“好奇是把雙刃劍。”
他挑了挑眉梢,“你想說好奇害死人?”
徐懷一三人放緩了動作,視野不敢離開他們兩人。
莫小冷松開吸管,毫不畏怯地對上他,也許害怕這個詞她根本沒留意過。
“死不恐怖,死了卻活着才可怕。”
“什麽意思?”秦泷斂聲問。
“他們都是。”
“誰?”
她不再回話,寧霜先反應過來,“你說的是那些兇手。”
“嗯。”
消化完這場血腥的對話,徐懷一禁不住皺了皺眉,嘟囔道:“好不容易聚一次餐,就別說這些話題了。”
秦泷一記冷眼,直叫他噤聲,心虛地喝着酒不再開腔。
寧霜收緊倩眉,略帶不滿地看向秦泷,語裏卻夾着請求,“秦隊,今天大家好不容易聚一次,咱們就別談工作了,好好放松一下吧。”
徐懷一暗戳戳地吐槽,就是!我們又不是你,工作狂!再說莫小冷雖然人怪了點,但也不至于把她當犯人審吧。
這場談話至此打斷,秦泷無謂地飲着酒,工作致使,無論是跟誰說話,最終他都會變成這種語氣。
寧霜湊近稍許,邊拿串邊低語,“你別在意。”
“不會。”
“也是…”
對于你來說,這種事無關痛癢…到底什麽樣的事才會讓你惦記呢?
串沒吃完,酒倒先喝完了,徐懷一起身向老板招呼着又提了一箱,繼續跟張柯較量。
十幾瓶下肚,他摸了摸撐得鼓成球的肚皮,雙頰染着紅暈,意識還算清晰,只是視野稍有不清。模糊中,他恍然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用力甩了甩腦袋,待看清那人後,他不禁驚訝出聲。
“啧,這不是周進那臭小子嗎?”
幾人尋聲望去,還真是周進,跟一群差不多大的男生女生站在隔壁飯館門前,說說笑笑,青春澎拜。
莫小冷早就看到他了,但什麽也沒說,淡然的挪回目光,仿佛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周進察覺到視線,回望過去,着實讓他驚詫了一把。
與同學打了聲招呼,便朝他們跑過去,進店之際齊昭看到了莫小冷,眉頭下意識颦起。
他給的提醒周進沒聽進去,但他也只能做到這地步,無論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他都沒資格再管。
“這麽巧。”周進來回掃視一圈,眼線最終落在莫小冷身上,“你們怎麽會在一塊吃飯?”
“你這問的,我們怎麽就不能在一起吃飯喝酒了?好歹大家共事這麽久了,聚一聚有什麽好奇怪的。”徐懷一無語一撇。
聞言,周進愕然問向始終靜默不語的人,“你喝酒了?”
“她沒有喝。”寧霜靠在椅背上解釋,“是我帶她來的,本來也想叫你一起,但她說你有事。”
“對,我們班今天聚餐。”
“行了,你趕緊去吧,畢業後估計再也聚不全這麽多人了。”張柯沖他努了努下巴,笑着叮囑,“好好聚,可別生事啊。”
剎那間,周進不免想起了胖子和關辰,哀傷一閃眼底。募而,他的嘴角掀起一個淺淡的弧度,“放心吧張哥,那我就先去了。”
臨走之際,他還是不放心地落下一句,“寧警官,麻煩你照顧好小冷。”
“你放心,既然我把她帶來,我就會把她安全送回去。”
“好。”
周進走後,張柯有些後悔說那句話,懊惱的放下酒瓶。
還真是喝多了,什麽都說出口。
眼見周進回來,同學們忙招呼他坐下,他人緣不錯,跟同學們相處得都很好,齊昭特意給他留了旁邊的位置。
自從搬出宿舍後,他倆也許久未見,千言萬語盡在酒裏。
或然是方才念起了胖子,周進手中的酒杯一直沒空過,一杯接着一杯,白的黃的來者不拒。
白熾燈下,酒氣彌漫,與同學打鬧玩笑的俊臉下,掩蓋的是他漫長的悲傷。
數不清喝了幾杯幾瓶,他的腦子早已混沌,臉上熏着紅雲,背靠椅子望着滿桌殘羹盛宴傻傻的笑。
“齊昭…”他拍向齊昭的肩膀,唇邊缱着澀意,“你說要是胖子和老大也在,咱們宿舍肯定能幹趴他們。”
“老三…”齊昭也醉了,徹底的醉了,“來年我倆去看看他們吧。”
沉靜良久,周進才點下頭,“…好。”
嘈雜的飯桌,無人注意到兩人的失意,同學們不停的送酒,二人照收不拒,通通灌下喉嚨,纾解這份難以忘懷的哀傷。
隔壁桌的一個女生在酒精的催化,好友的鼓動下,拾起勇氣端着兩杯酒走向已快站不穩的周進面前。
“周進,這杯酒我敬你。”
男生們開始起哄,“诶~李珊,你敬周進什麽?怎麽不敬我們啊~”
“有你什麽事啊,少屁話。”李珊嗔怪他們一眼,将其中一杯酒遞向周進,“要是咱們以後沒機會再見面你就喝掉這杯酒,要是…要是你還想跟我聯系,你就喝掉我這杯。”
“喔——”
同學們霎時大聲起哄,都好奇周進會選擇哪杯酒。
齊昭也禁不住調侃,“老三,你的魅力不小啊,咱們班有名的暴脾氣都被你降服了。”
“夠了啊。”
周進推了他一把,醉醺醺的大腦,吵鬧的起哄聲,直讓他頭疼,他撐着桌沿站起來,踉跄兩步才站穩。
看着眼前緊張不已的女生,他尴尬地撓了撓頭,接過那杯意思拒絕的酒,“該我敬你才是,你是女生不用喝完,意思下就行。”
他仰頭一口喝完,四周靜下來,大家都識趣的不再哄鬧,李珊一時低落下來,這個結果她有所預料,可真的到來時還是那麽的難過。
她向來大方,這次也強忍着難過毫不示弱,“別小瞧我們女生,你們還不一定喝得過我們。”
話剛落,她一飲而盡,得意地擡了擡下颌,随即回了座。好友輕聲安慰,可她卻大方的表示沒事,只是手中的酒接連不斷。
周進坐下來,長呼一口氣,蒙蒙的腦子讓他忘記了方才發生的一切。
“李珊人挺好的,你怎麽不跟她相處試試?”齊昭問。
“那你怎麽不跟她處?”
“她又不喜歡我。”
周進閉着眼笑了笑,“要不我做個媒,給你們搭線。”
“老三,我沒跟你開玩笑,難不成你還真…”齊昭停了話,思忖須臾接着說:“既然你已經在實習了,是不是該從那個事務所辭職了。”
“…不行,我還沒還錢。”
齊昭掏出一張卡塞進他手心,“這錢本來就是我欠的,你拿去還給她,這樣你也可以安心離開去上班。”
周進握緊銀行卡,這下真沒理由了。
“你送的還挺及時啊…”他自嘲一笑。
“拖了這麽久,都快畢業了,兄弟我…對不起你。”
讓你跟她扯上關系,說到底都歸根于我。
“說好的,別提這三個字,自罰,必須自罰!”
“行,我該罰。”
齊昭好不吝啬,痛痛快快的吹完一瓶啤酒。
包間吵鬧得不行,二三十個男男女女歡聲笑語,啤酒瓶攤了桌面一堆,原本就不大的房間愈發顯得熙攘。
周進他們聚完餐出來時,大排檔的五人也喝的差不多了,張柯與徐懷一誰也不比誰好到哪兒去,猛灌了十幾瓶後都在樹底下吐着。
“這麽喝不難受才怪。”寧霜冷哼一聲。
秦泷幹了五六瓶,就當喝白開水一樣,一點醉意不顯。他抽着煙,愁緒萬千,太多的疑問堆在他心底,明明對面的人就能為他解惑,可他卻毫無辦法。
他不禁暗罵一句,起身扔掉半截香煙,進屋準備結賬。
周進跟同學們作別後,邁着踉跄的步子慢慢走過去,齊昭早已自顧不暇被人拖上了車。
“你們要回去了嗎?”周進呼出一口酒氣,艱難地掀起沉重的眼皮,“要不要再…再喝點。”
張柯揉着發疼的眉心,胃還是難受得緊,“小子,再喝下去我怕你人都沒了。”
“誰說的…我…我可是千杯不倒。”
“行了,你醉得夠徹底。”徐懷一和張柯合力将他拉到車上,“你說說你,你的同學們咋不管你了,這就丢下你一個人走了?”
周進七橫八豎地躺在後座,沉重的呼吸聲缱着醉意,哪還有什麽意識。
“…我真是服了。”
徐懷一無語地關上車門,胃部痙攣得險些吐出來,緩了會兒他才将吐意全部咽下去。
“寶貝,別喝了,咱們該回家了。”
“你誰啊…別碰我!我,我還要繼續喝…”
隔着兩張桌子的角落,一個女生趴在桌面上,手握半瓶啤酒,雙目迷離,臉頰浸着紅彤彤的醉意,不耐煩地推開側邊一直拉她的男人。
寧霜留了一眼,并未有太在意,跟在場的人一樣都只當是這對情侶在鬧矛盾。
“你別鬧了,是我錯了好不好,我們先回去,回去了我再陪你一起喝。”男人拽起她的雙臂将女生一把拉起來,随後急切地沖老板喊道:“結賬!快點,我們要結賬!”
算了不到一分鐘,老板遞給他賬單,“兄弟,一共222,給你抹個零頭,220。”
男人取出褲子口袋裏的一疊錢,塞給老板後催道:“快點找錢!”
“好嘞,收您250,找你30。”老板找錢的間隙,忍不住問:“你們是鬧矛盾了吧?我看這姑娘一個人在這裏喝了挺久了,還以為沒人來接她呢。小夥子,我是過來人,聽我一句勸啊,能讓着人家姑娘就讓着點,她一個人在外喝醉了可咋整,下次可別這樣了。”
“關你什麽事!”
男人不客氣地搶過30塊,怒瞪了老板一眼,便扶着女生準備離開。
這時,女生忽而撐開迷醉的眼皮,推搡着男人的胸膛,“我不認識你…我不跟你走。”
男人下意識瞟了眼老板,舔了舔幹涸的嘴皮,細聲安撫,“寶貝,你別生氣啦,是我錯了好不好。”
“你走開!”女生使勁推着男人,可怎麽也掰不開鉗制住她的手,“你誰啊…別碰我!”
“我是你男朋友啊,你喝醉了,我這就帶你回去。”
男人想強行帶她走,身旁的老板欲言又止,“兄弟,你真…”
“別多管閑事!”男人低吼道。
老板識趣地閉上嘴,以為他們還在吵架。
“放開我!”女生的身軀基本上都癱軟在男人身上,迷蒙的眸底劃過慌亂,讓人分不清是醉意還是清醒,“我不認識你…你不是萬金…你放開我…”
倏然間,女生沒了意識,完全醉倒在男人懷裏。
莫小冷一直在審視他們,還未等兩人走出大排檔,她驟然出聲喚醒了略有醉意的寧霜。
“他有問題。”
“那個抱着他女朋友的人?”
秦泷還未結完賬就出來了,他也留意着那對吵架的情侶,聽了斷斷續續的對話,這份可疑越發顯露。
他走過去搭上男人的肩膀,“兄弟,你是她男朋友?”
“你誰啊?關你什麽事!”男人怒不可遏,狠狠一瞪轉身就想走。
張柯和徐懷一緩過勁後,踏着還算穩的步伐走過去,“把你的身份證拿出來看看。”
男人顯然變得焦急,“別多管閑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寧霜走過去,搖了搖女生的胳膊,對方沒有任何反應,這對一個剛才還吵吵鬧鬧的酒鬼而言,此刻的安靜尤為不正常。
男人側過身,将女生擋在身後,不再讓他們觸碰觀察,黝黃的面頰流瀉着怒火和焦躁,“別碰我女朋友!你們到底想幹什麽?光天化日之下,想對我女朋友做什麽!”
此話一出,惹來周圍衆多正義之聲。
“喂,人家小情侶的事,跟你們有什麽關系啊?”
“他們要回家,你們幹嘛攔着,有病吧。”
“咱們這麽多人,我不信他們還能明目張膽的搶人!”
“……”
大排檔好幾桌的人已經起身準備過來,寧霜冷着臉掏出警察證,“現在能把你的身份證給我看了嗎?”
明晃晃的警徽,直讓衆人一驚,正義之士們默契地噤了聲,為方才的出言不遜惶恐。
而男人則更慌張了,臉色瞬時煞白,驚惶失措地左顧右盼,掩蓋不住的心虛及懼意。
“你,誰,誰知道這警察證是不是真的!”
秦泷逼上前,冷眸一沉,“我看你這個男朋友倒不是真的。”
“別,別胡說!你有什麽證據!”
“既然你不信,那我們就去趟警局,好好調查清楚大家的身份。”寧霜說。
“對,去警局。”四周響起附和聲。
男人這下徹底慌了,吞吞吐吐地說:“誰,誰知道你們半路上會,會不會幹出什麽!”
“你要不放心,咱們現在就報警。”徐懷一不耐煩道。
他還真是頭一回遇到報警的警察,關鍵這倒黴玩意還是自己。
寧霜愈來愈肯定這份懷疑,絲毫不退讓,“請你跟我們去一趟警局。”
“我操,真他媽倒黴!”
男人暗罵一句,擡首就将女生狠狠丢給他們,迅速向外逃竄,連着推翻兩張桌子阻擋追拿他的警察。
寧霜他們下意識接住女生,秦泷先行追向逃跑的男人,張柯二人緊跟其後。
待安放好女生後,寧霜沖莫小冷說:“看住她!”
話盡,她火速追上去。
男人逃亡的地方是一處幽暗的小巷,秦泷緊追不舍,就在跑出巷口時,一輛面包車忽然開過來,他連忙停下,眼見男人沒了蹤影,消失在昏暗的街角。
“操!”
秦泷氣憤地捶打牆壁,就差一點,他就捉到人了。
張柯和徐懷一分別從其他方向趕來,對視一眼,彼此都搖頭給出答案。
被他逃了。
回到大排檔時,朱仕武帶着兩名身穿警服的同事,正對圍觀者們做筆錄。
“沒捉到人,被他跑了。”張柯凜聲說。
“已經聯系到這個女生的父母,她今天跟男朋友吵了架,便一個人出來喝悶酒。”朱仕武指向女生身邊低着頭愧疚不已的男生,“喏,就是他,名字取得還挺好,叫萬金。”
莫小冷走過去,将所查到的信息毫不保留的告知,“她被噴了迷藥。”
“難怪我怎麽叫她都沒動靜。”寧霜暗暗點頭。
“如果不是那輛車,我們怎麽可能會讓他逃走!”徐懷一憤道。
莫小冷驀地問:“什麽車?”
“就一輛銀色的面包車,突然從巷口竄出來,要不是秦隊反應及時,準得撞上。”
“他們是一夥。”
秦泷暗驚,急忙問:“你确定?”
她擡手指向右方十多米外陰暗的路邊,“那輛車一直停在那裏,他逃跑後,車也跟着開走,是在接應。”
“這是一次有預謀的拐騙。”
寧霜不禁攥緊拳頭,眉間閃現難以言喻的怒火。
幾人幫忙做着筆錄,查看監控,而莫小冷似乎對此并不感興趣,坐進車裏,安靜地等他們辦完事。
旁邊的周進被外面的喧嚣弄了個半醒,迷瞪着雙目,醉意缭缭,燥熱的身體使他拉開外套,暈紅染盡他的脖頸、雙扉。
“好熱…”
他脫下外套,不經意觸碰到莫小冷的手,陣陣涼意襲來,他情不自禁地握住這只冰涼的手,享受這份清涼。
莫小冷輕睨他一眼,想要抽出手卻被他攥得更緊,她的睫羽微微一顫,黑眸依舊寂靜,像融入了夜晚。
“松開。”
“好熱…你的手好涼快…”
“你喝醉了。”
“喝醉了?哦…好像是,我好像是喝醉了…”
她自知無法與他正常對話,便不再開口。
“你怎麽不說話了?”周進猛然坐直,湊到她面前,醉醺醺地歪着頭,吐着迷醉的酒氣,“你…真的沒有一點不舍得?”
“何事。”
“我啊…好歹也當你助理快一年了,難道真…真沒一點感情…”
周進迷迷蒙蒙地說完,堅持一會兒,沉重的腦袋迫使他向下倒去,莫小冷淡然而視,一動也不動的坐在原位。交錯之際,他的頭不偏不倚地劃過她的側臉,微涼的雙唇拂過她的臉頰,留下淺淡的醉意,最後睡倒在她身旁。
與外面的嘈雜不同,車裏彼時額外靜寂,自始至終都平靜無比的女生在那一剎瞳眸微動,黑暗中閃過難解的光芒,她緩緩擡手摸向被觸碰的臉頰,那裏稍有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