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線拐賣(7)

傍晚五點,彩虹福利院。

周進二人趕到福利院門口時,秦泷等人也剛到不久。

福利院不算大,只有一棟三層高的房子,灰磚白牆,左右兩邊各種着一棵高大的黃桷樹,院子不過二三十平米。

莫小冷被一樓正中間的一座聖母雕像吸引,聖母單手懷抱着一個新生的嬰兒,低垂的眼眸流露出的不是喜悅,而是無盡的悲傷。

她一動不動地望着雕像,冰涼的手指輕輕顫動了一下。

Eve,你知道這座聖母雕像是什麽意思嗎?

……

她的背後藏着刀。

“不知道各位警察同志來我們福利院…有什麽事嗎?”

衆人被擋在門外,院長鄭華蘭站在門口,笑得客氣而警惕。

“我們接到舉報,說你們這裏在進行非法交易。”秦泷冷言道。

“誰,誰說的!我們福利院可是一直遵紀守法,你們可不要聽他們胡言亂語!”鄭華蘭緊張的舔了舔幹澀的嘴皮,“警察同志,要不…”

“我們也是例行檢查,如果你們這裏沒有做這些事,就不必擔心。”

說完話,秦泷便繞過她強行走進去,其他人緊随其後。

“诶!你們…”鄭華蘭還想阻止他們前進,“你們不能這樣!我要告你們!別以為我在公安局沒人!”

寧霜冷冷一視,“我倒要看看是什麽人。”

“你!”

鄭華蘭擋在他們面前,張開雙手,呲着牙惡狠狠道:“你們沒有搜查令!這不符合法律!是違法的!”

張柯冷嗤一聲,“呵,你還知道法律。”

“你們知法犯法,身為執法者,小心丢了飯碗!”鄭華蘭低諷一笑。

“秦隊,搜查令下來了!”

朱仕武拿着剛批的搜查令跑過去,直接舉到鄭華蘭眼前,“這是搜查令,請你協助我們調查。”

“去把這兒裏裏外外給我搜一遍,不許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秦泷一下命令,衆警察齊刷刷地往裏跑去,易中陵走到秦泷身旁,湊近幾分低語,“你還真是膽大,幸好搜查令來得及時,不然有我們好受的。不過,你也太相信那個偵探了吧,萬一…”

“我相信的不是她,而是小佳。”

鄭華蘭站在原地,焦急萬分,原本整理得光滑的頭發此時急得發躁,她想阻止,可無能為力。

“警察同志,我們真的沒有幹過那些事啊!”

易中陵等人沒有理會她的申訴,而是這對安靜的房子産生懷疑,“孩子們呢?怎麽沒聽見他們的聲音。”

“這…這個時候都在吃飯呢。”

“帶我們去看看。”

周進站在門邊問向身旁,“我們要進去看看嗎?”

莫小冷的目光一直在鄭華蘭身上,當鄭華蘭察覺到視線時,她擡眼望去只有一雙猶如枯井的眼睛,心底的恐懼瞬間被放大,躲閃着眼光,油生出一股膽寒。

“這,這邊走。”

在這麽大的壓力下,鄭華蘭額外心虛和恐慌,眼珠子時不時地往斜對面的小屋子瞟去。

莫小冷将她一系列神情變化及小動作都觀察得仔仔細細,擡手直指那間小屋子,“那裏有問題。”

“那,那裏是雜物間!什麽都沒有!”鄭華蘭急了。

秦泷自然不信,反應越是大,越是可疑。

易中陵握住門把手,發現打不開疑心愈發濃重,“門被鎖了。”

“打開。”秦泷斜睨一眼鄭華蘭,“把鑰匙拿來。”

“我,我沒有鑰匙…鑰匙早就被弄丢了,裏面就是些不要的東西,啥也沒有,真的同志,你們相信我!”

秦泷拉開易中陵,“讓開,我來。”

說罷,他一腳狠狠踹在門上,兩三下,這可憐的木門就被無情的踢開。

闖門而入,還未等他們看清,一個黑影便跳出窗戶,秦泷等人火速沖到窗邊跟着追了出去,“別讓他跑了!”

天色漸暗,人影翻牆而出,秦泷緊追不舍,翻過牆縱身一躍,将那人撲倒在地,易中陵立刻掏出手铐将嫌犯雙手拷在後背,動作一氣呵成。

秦泷冷視嫌犯右手的半截小拇指,提起他的領子就往回走,“走!”

回到福利院,搜查得也差不多了。

鄭華蘭一看到嫌犯,臉色大變,驟然間變得煞白,癱坐在地上。

“一共27個孩子,都被關在三樓的一間屋子裏,情況不大好,有不少孩子身上還有傷。”寧霜望向被陸續帶下來的孩子們,眉間浮現出一抹憐惜和氣忿,“不哭不鬧的,都縮在角落裏…這些該死的混蛋!”

張柯拿着一疊賬本走下來,“秦隊,這是在辦公室的保險箱裏找到的,裏面有不少現金,還有賬本。”

秦泷将嫌犯交給徐懷一幾人,“把他帶回警局。”

晚上八點,審訊室。

“鄭華蘭,你還有什麽想說的。”

寧霜将賬本扔到桌上,“這個你很熟悉吧。這裏記錄了你跟他們交易的每一筆,每一個孩子。”

“事到如今,你還想隐瞞什麽?你以為自己還能瞞多久。”秦泷凜聲逼問。

鄭華蘭面如死灰,低垂着腦袋坐在審訊椅上,“我說…我說…”

“這賬本上的每一個孩子身上都多少帶着點疾病,不然他們的父母怎麽會不要他們。”鄭華蘭譏諷地拉起嘴角,“最開始是這個男人來找我的,他說他有路子可以讓這些孩子最大利益化…也能給我分成,福利院的資金本來就不足,他們本來就是一群孤兒,去哪兒都是一樣,還不如…”

“所以,你為了自己的私欲,不斷僞造,以撫養的名義将這些孩子賣出去。”寧霜強忍怒火,攥緊了手中的筆,“你根本不配做福利院院長!”

秦泷向後靠去,如鷹般銳利的眼光不減,“跟你交易的人有多少?他們叫什麽?你們的聯系方式是什麽?”

“跟我聯系的一直都是這個男人,我們是通過電話聯系的,我只知道他叫盧大力,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不過最開始,跟他一起來的還有個男人,戴着口罩,我沒看清他的樣子。他們給每個孩子都抽了血,說是要化驗檢測…好匹配。”

審訊室外的周進咬了咬牙,強壓住火氣,“他們是把這些孩子當作器官培養容器。”

“真是一群王八蛋!”朱仕武碎了一口。

秦泷敲了敲桌面,猝然停下手指,直盯鄭華蘭,“你們再大膽也不敢這麽光明正大的走貨,除了這夥人,還有誰在幫你?”

“我,沒,沒有。”

“是你認識的哪個警察吧。”寧霜嘴角閃過冷笑,“說出來,讓我們也認識認識。”

不等鄭華蘭開口,徐懷一已經拿着查到的證據走進來,湊到他倆耳旁低語,“跟她聯系的就是這個人,他們這半年來一直有金錢往來,這人是那片區公安局的一個支隊隊長,我已經報告給上級。”

隔壁審訊室。

“叫什麽名字?多大了?哪裏人?”

白灼的燈泡下,男人雙手被拷在審訊椅上,垂着頭,一身褐色的夾克染了不少灰塵,淺短粗硬的胡茬蓄得毫無整齊可言,身上還隐隐散發出一股汗臭味。

“盧大力,41歲,宿城人。”

面對警察的提問,也許是深知自己無法再翻身,便沒了反抗。

“你見到我們跑什麽?”

“誰見了警察不跑。”盧大力讪笑一聲。

張柯停下筆,冷哼一聲,“我看你是心虛,手上沒點事跑什麽。”

易中陵繼續發問:“知道自己犯了什麽事嗎?”

“知道。”

“說說。”

盧大力擡起眼皮,看着他們笑了一笑,“我忘了。”

寧霜推門而進,将鄭華蘭的招供筆錄遞給易中陵,“她全都招了。”

“忘了?”易中陵一邊翻着筆錄本,一邊說:“販賣兒童,進行器官非法交易…你覺得你有幾條命來槍斃。”

盧大力一下子慌了,面對生死誰不害怕,“我只是負責跟鄭華蘭聯系而已,這些事不是我一個人幹的!”

“老實交代,一共有多少同夥!據點在哪裏!”

“我真不知道!我們都是單線聯系,最開始我們給福利院所有的孩子都體檢了一遍,只要有人需要,我們就會把匹配的孩子帶走,還能活的就帶回來,要麽繼續關在福利院,要麽就在街頭乞讨。跟我接頭的是一個女人,她負責把孩子帶到…做手術的地方,我從來沒有去過,我也不知道那地方在哪兒。”

易中陵向前傾去,“那個女人叫什麽?她的聯系方式。”

“她叫餘霞,我手機上有她的聯系方式。”

“4月3號下午五點左右,你在陵市小學綁架了一名小男孩,他現在在哪兒?”張柯追問。

盧大力思索良久,才作出回答,“我記得那個男孩身體很好,他應該還健全,我綁走他後就交給餘霞了,後面的事我真不清楚了。”

“什麽叫還健全?”

“身體健康的會被賣掉,不健康的…我們會把他們健康的器官賣給需要的人,讓他們在街上要飯,搞點零花錢…”

易中陵一拳重重敲到桌上,“你們這些畜生!”

緘默片刻,易中陵拿起黎钰的照片走到他面前,“這個女生你見過嗎?”

盧大力觑了眼,随即搖頭,“沒見過。”

緊接着,易中陵又将徐麗潔和小佳哥哥的照片給他看,“這兩個人呢?”

看清照片的第一眼,盧大力眼底閃過一絲慌亂,“我,不是我殺的!”

“說清楚。”

“這個女人被薛凱和李兆南運來的時候就已經死了,我和他們一起把屍體抛到了郊外的一個河邊。”盧大力不敢再看照片中慘死的男孩,“這個男孩因為有顧客需要,就被餘霞帶走了,我知道…他去了就回不來了。”

“這個薛凱和李兆南跟你一樣,負責拐騙?”

“薛凱只負責開車…我主要是綁架落單的兒童,李兆南是找婦女,我們偶爾會碰面,一起吃個飯什麽的。他還說前幾天在燒烤攤碰見一喝醉的女的,本來快帶走了,結果碰上了警察,還差點被抓住。”盧大力譏嘲道。

張柯忙問:“你們那輛銀色面包車現在在哪兒?”

“我不清楚,車子是薛凱在開。”

“車上有你們幾個同夥?”易中陵問。

靜了三秒,盧大力才回話,“一般就我們三個。那輛車是來運送貨物的,偶爾餘霞會出現在車上,給我們安排任務,交代事。”

“你就沒見過其他人?”

“有一次,我給他們送貨的時候,看到車上坐着一個穿白大褂的,那人應該就是醫生。他戴着口罩,而且側對着我,我沒看見他的臉…對了,我記得他的耳垂上有一個黑色的痣,還挺大的。”

“你有餘霞,李兆南,薛凱的照片嗎?”

“沒有。”盧大力頓了下,繼續開口,“今天我去福利院就是拿貨的,交貨的時間早就過了,餘霞聯系不上我,肯定知道我出事了。”

易中陵拿起他的電話,找到餘霞的號碼,撥過去前對盧大力發出警告,“告訴她貨出了點情況,需要另約時間,別給我耍花樣。”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

審訊室回蕩着無情的電子聲,安靜至極。

“我說了,他們很謹慎,一旦聯系不上我,他們就不會再聯系。”

易中陵放下手機,“這個李兆南住在哪兒?”

“我們沒有固定的住址,不過他一般在平安街和民族街溜達,最常去的就是網吧了。”

“把他約出來。”

易中陵撥出李兆南的電話,響了十幾秒,對方才接通。

“喂,大力哥,咋啦?”

對面的聲音有些雜,對方回答得也有點心不在焉。

盧大力窺向前方的警察,緊張地咽了咽口水,“你,你在哪兒呢?這麽吵。”

“網吧啊,還能在哪兒。”

張柯在筆錄本上寫下‘約他今晚吃飯’,并舉起給盧大力看。

“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今晚不行,我得去送貨。”

張柯又在本上寫上‘問他在哪家網吧’。

“你,你在哪個網吧,我來找你玩玩。”

“還不是老地方,不說了,我得去送貨了,最近貨多,過幾天再約吧。”

說完,他就挂斷。

易中陵趕忙問:“老地方是哪兒?”

“平安街的鴻牛網吧。”

聽言,審訊室外的秦泷當即帶寧霜、徐懷一等人趕往鴻牛網吧。

可事實确如盧大力所說,他們抵達網吧時,李兆南已經離開。調出監控,李兆南是在他們到達前十分鐘走的,這裏屬于老城區,街上沒有安裝什麽攝像頭,李兆南這條線是暫時斷開了。

易中陵緊視監控中的男人,“這個李兆南,還有餘霞是破案的關鍵,必須盡快抓住他們。”

“李兆南這條線不能出錯,他是找到餘霞的關鍵人物。”秦泷回視道。

在他們去網吧調查的間隙,莫小冷走進審訊室,此時屋內只有一個小警察看守,周進狐疑地跟在她身後。

盧大力餘光瞥見有人進來,睜眼瞧去,只見一個臉色慘白的女生走向自己,那兩只死氣沉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讓他不由的打了個寒顫。

“你…你想幹什麽?”

莫小冷從桌上取出徐麗潔腹部照片,“抛屍時,可有這串數字?”

“我記不清了,好像…沒有吧?想不起來了,當時太慌了,她身上又都是血,大晚上的誰看得清啊。”

盧大力思索片響,繼續開口,“聽李兆南說,這個女人本來是個優等貨,他們也已經找到買家了,價錢也不錯。但在把她押上車的中途,她想逃跑,這女的反抗得太激烈,撞到石頭上死了。李兆南說,女人剛咽氣他們就把她帶到了屋裏,再送出來時身上什麽也沒穿,到處都是血,器官都被挖了個幹淨。”

“為何是彩虹福利院?”

“這…這是上面指定的,聽說是因為這家福利院規模比較小,地址也比較偏僻,一般沒什麽人來檢查,而且院長跟那片區的警察認識,走貨比較方便一些。”

莫小冷無言離去,周進困惑地跟在她身後,“你要去哪兒?”

“回去。”

“不去看小佳了嗎?”

“不。”

周進兩步到她身旁,打趣道:“她好像蠻喜歡你的,在醫院就吵着要跟你玩捉迷藏。”

“她被騙了。”

“被誰騙了?還是你…”

莫小冷停下腳,紗巾遮住了她半張唇,燈光在她眼上投射下隐晦不明的陰影。

“快了。”

“小冷,你究竟在說什麽?我怎麽一句都聽不懂。”

不知為何,周進的心髒猛地跳了下,惴惴不安。

她側眸淡然一瞥,雙手插在口袋裏,繼續朝前邁着不變的步伐。

游戲即将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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