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這是第三十七天,我今天還是沒能告訴黑澤那個令人崩潰的消息。
“你做飯跟屎一樣,能不做了嗎?”黑澤嫌棄的咬了一口我遞給他的可麗餅,他随手摘掉自己的帽子,嘴裏叼住可麗餅,兩只手往後熟練地把銀色長發紮了個高馬尾。
我翻了個白眼,他這張嘴十幾年了還沒變化,一次比一次欠打,我嘲諷的說:“去你媽的,那你還來找屎吃。”
黑澤冷笑了一下,就他那個标志性的婊/子臉,哦,當然他自己覺得他那個是酷炫冷酷無情top killer的标志性表情,我以前嘲笑過幾次,他說我不懂,畢竟我也沒見過那些因為他這張婊/子臉而吓得屁滾尿流的組織叛徒們。黑澤很快吃完了手裏的可麗餅,向我讨一杯冰可可,他問我:“上面有動作了嗎?”
我拿冰塊的手一頓,笑着說:“沒有呢,可能還要一陣兒。”
“明明說好是三年,可是三年之後又三年,三年之後又三年,就快十年了。”黑澤拿起餐桌上的七星,點燃悠悠的抽着,那雙綠色的眼睛盯着我的後背,我知道他在盯我,每次被他用這種眼神看着我都會渾身不自在,說真的上頭選擇讓黑澤去做這個卧底真的是太聰明了,從警/校開始我就覺得黑澤不像個好人,或者說比起不像個好人,他更适合去做個壞人。
我小聲的嘆了口氣,也點起了煙,餐廳的廚房當然是禁止吸煙的,但對于我這間門羅可雀的甜品店來講,遵守那些食品安全規定并沒有意義,“你對我态度好點行不行?現在全日本只有三個人知道你的身份,我讓上頭把你資料删除掉,你一輩子做□□我也不用煩了。”
黑澤對我這種配合演出的朋友很是滿意,接過我遞給他的冰可可,喝了一口:“這些臺詞你還記得啊。”
“廢話。”我苦澀的想着,就算想忘也忘不掉,畢竟我現在過得可不是電影,而是實實在在的生活,當然黑澤也一樣。有很多時候我都非常佩服黑澤,我不像他,沒有深入那個組織,而是作為一個與組織有合作關系的供貨商與黑澤定期互換情報,光是與那群黑色的家夥做生意已經夠讓我頭疼的了,而黑澤卻可以做到融入他們又不忘初心,甚至從來沒有崩潰過,真的不可思議。
我猶豫了一下,問道:“你說我們做這些真的有意義嗎?”身為一個卧底,這種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
“我不知道我們做這些有沒有意義,但我知道——”黑澤故作神秘的拉長聲調,一度讓我懷疑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了那件事,“你做的甜點真的是世界第一難吃。”
“哇,你每次來都不給錢,還罵我?白吃白喝的臭/婊/子。”我毫不客氣的罵道,我當然不介意他白吃白喝,但別誤會,我是真的覺得他婊/子。
黑澤被罵也顯得毫不在意,我難免好奇:“組織裏有人會這樣對你講話嗎?”
黑澤那雙綠色眼睛掃了我一眼,手往挂在身後的大衣裏一摸,掏出一把槍直直對着我的腦門,“敢那樣說的已經被我殺了。”
我伸出手指撥開那把槍,“那你還真愛我啊,到現在還沒殺了我。”
“我為什麽要殺你?”黑澤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我,“我是個警/察,我又沒有忘記。”
或許吧,我站起身從櫃臺裏拿出這次的貨物,“你給我的情報,我會給上頭反應的,還有這是組織要的東西,給你。”
黑澤接過我遞給他的黑箱子,打開看了眼裏面的東西,又擡眼瞅了眼我,“我總覺得你有事瞞着我。”
我滅掉了手裏的煙,“我瞞着你的事多了去了,你說哪件?”
黑澤沒有理會我的插科打诨,他散開自己的頭發,戴上帽子,穿上外套,又變回了那個組織殺手Gin,他走近我,湊在耳邊對我說:“你總罵我婊/子,你真該看看你撒謊的樣子,那才叫婊/子。”
我笑了,剛剛的緊張一掃而光,“那剛好,兩個做婊/子的卧底,為了國家做婊/子也挺感人的不是嗎?”
“神經病。”黑澤留下這句話便走了,坐上他那輛騷包的老爺車,留給我的還有那桌上的半杯冰可可。
剩我一個人在店裏發呆,我望着淡粉色的牆壁,突然很想哭,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告訴黑澤那個消息,在這個世上,知道我和黑澤身份只有三個人,但現在那三個人都死了,有一個他/媽的死于一場意外車禍,我是不相信,還偷偷調查過,結果真的只是一場酒後駕駛的悲劇,沒有絲毫人為的痕跡,剩下兩個,一個死在女人懷裏,一個死在了仇家的刀下。我感覺他們已經忘記了我和黑澤的存在,或者說是根本沒有在意過,要不然也不會這麽不負責任的死去。
也許從一開始我和黑澤就不是這場潛入計劃的最佳人選,黑澤一個混血兒,我一個意大利人,卻做了日本人的卧/底。上頭大概也沒想到我們兩個可以如此成功的在這個組織潛伏這麽久,還混到了不錯的位置。我還記得每次我把黑澤給我的情報交給上頭後,給我的答複永遠都是“做的不錯,但是我們需要更多才能行動”。
更多?到底要多少才能讓我們從那裏解脫出來,他們甚至連一次組織行動都沒有阻止過,不過也多虧他們的不作為,要不然我和黑澤也不可能一帆風順的在組織裏收集情報。可是明明上次他們告訴我,不要急,很快就要開始正式行動了,我那個時候其實很氣憤,什麽叫做正式行動?意味着我和黑澤潛伏的那十多年不過是準備活動嗎?但我忍下來了,想着馬上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走在街道上,不用再擔驚受怕,我都忍下來了,然而正式行動是什麽?是上頭三個人一個接着一個的死訊,他們的死甚至不是組織動得手。我難免會絕望,我更絕望的是我到底該如何告訴黑澤,我們的身份已經不會再被人所知,一個供貨商一個殺手,任誰都不會再相信我們的真實身份是日本警/方的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