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在這個花裏胡哨的慈善晚宴裏找到赤井秀一費了我不少時間,所有人都戴着博物館分發的黑色假面,再加上那套裝一樣的黑西服,我看每個人都像赤井秀一。在我連續認錯五個人後,才在昏暗的化石館裏一副翼龍的骨架旁找到了他,FBI今天沒有戴那頂坐月子的針織帽,而是一頂黑色圓禮帽,很像Vodka常年頭上的那頂,可能是為了和他身上衣服搭配,活像一個正經人,這讓我看他順眼了不少。

我走到赤井秀一的身邊,裝作和他一樣看着翼龍骨架的樣子,伸手遞給他一個U盤,說:“裏面是你之前提過的宮野志保的資料,拿走吧。”

“昨天我情緒失控了,對不起,對你動手。”他接過我U盤,轉身與我交談,像是一對在晚宴上結識的富家子弟。

“哦,沒事,你說的也沒有錯,我是該好好回憶下自己的初衷了。”我敷衍的安慰着有些不好意思的赤井秀一,他比起黑澤還是更有良心一點,至少會因為無端的暴力感到自責,不過得謝謝他順了我的激将法,我也有了正當理由給他宮野志保和藥物的資料,看起來還像是一個頹廢卧底的良心發現,頗為感人,我說:“我要給你的東西就是這些,你可以走了。”

“我不可以留下來享受這個晚宴嗎?”赤井秀一翻了翻手上的活動流程小冊子,一本正經的說:“聽說等會在五樓的大堂有慈善捐贈環節。”

我轉身走向化石館的出口,沖FBI擺擺手,“你随意。”

米花博物館有七層,一樓到四樓是正常博物館都會有的展廳,五六樓是臨時展廳,最近好像是在展示俄國沙皇的什麽東西,我沒有認真看那個介紹手冊。在這七層裏我最偏愛的是頂樓,那裏是一個展望臺。除了透明的觀星臺夜晚令人陶醉的景色,更吸引我的是只有在展望臺咖啡廳才能吃得到的草莓拿破侖,從十幾年前第一次吃到現在,我一直嘗不出來店家到底用了什麽獨特配方才能讓這款蛋糕如此與衆不同,每年的慈善晚宴比起和老頭們交換情報我更期待草莓入口的香甜,今年也一樣,我娴熟的在吧臺點了一份草莓拿破侖和冰牛奶,然後坐在往年靠窗的老位子,那裏可以一眼看見夏季最閃耀的星星。

“您好,這是您的點單,請慢用。”

服務員的聲音打斷了我在星空中發散的注意力,我習慣性的與服務員對視準備感謝,然而眼前熟悉的偏黑的小麥色皮膚和俊朗的模樣讓我為之一愣,是Bourbon,他怎麽會在這裏?我的嗓子不由得發緊和幹澀,他顯然認出了戴着假面的我。

“啊,是竹內店長呢,好久不見。”他擺出虛假客套的笑容,那雙眼睛帶着不加掩飾的冷意。我甚至覺得他已經發現了我和FBI的秘密交易,但這是不可能的,赤井秀一每次和我的見面都是極為謹慎小心,再者因為甜品店嚴格意義上是我的地盤,雖然說這句話很□□,但現在沒有人敢随便在甜品店周圍監視我,這不是信任與否的問題,而是尊重,這些形式的東西是我從意大利那群混蛋學來的,和我合作的首要條件就是必須給予我一定的尊重,沒有互相尊重的合作稱不上是交易,這份來之不易的尊重是我這麽多年用了不少人命換來的成果,也因為這樣我才敢在甜品店裏和黑澤或者赤井秀一交換信息。但現在Bourbon的突然出現意味着這份平衡被打破了,組織的人不再信任我,或者是Bourbon瞞着組織越過了我的那條線。

我的心情瞬間變得糟糕,連蛋糕都沒有了吸引力,“你為什麽會在這?”

“如你所見,我在打工。”Bourbon笑着摸摸自己的後腦勺,說:“Lanbo店長又是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呢?”

我幹笑道:“如你所見,我在做善事。”

“是嗎?”男人稍稍歪了腦袋,幾縷金發懸在夜空中,和玻璃後的星星糾纏在一起,金色與銀色的交互看起來美極了,仿佛Bourbon是那位從天而降帶着星辰的月亮神,這位美人的語氣帶着我所熟悉的諷刺和威脅:“我希望你沒有忘記和組織的約定。”

“我怎麽敢忘。”

Bourbon沉默的看着我,并不相信我剛說的話,但他沒有深究,而是向我彎腰行李,準備轉身離去。他的舉動讓我松了口氣,我叫住他:“安室透,對吧。”

“嗯?什麽?”Bourbon站定在桌前有些疑惑的望着我,他并不驚訝我知道他的名字或者是化名,靜靜的等着我的下文。

我站起身,走到他的身邊,“我大概能猜到你的目的是什麽——”男人神色瞬間變得嚴肅,身體不由的後退試圖與我保持安全距離,我一把抓住Bourbon的領子把他壓在桌邊透明的觀景玻璃上,讓這位金發的男人依靠在一片月光之中,他小麥色的皮膚映射着淺淺的月色,就像透亮的絲綢在他身上攀附,試圖讓這位太陽的使者墜入月亮的陷阱。我借着身體遮擋我的動作,抽出了腰間的槍抵在安室透的腹部,我用了不小的力氣,隔着衣服和槍/管都能感覺的到男人鍛煉優秀的肌肉,果然和豹子一樣矯健,我偏頭湊在他的耳邊,咬牙切齒道:“勸你在沒有能與好奇心相匹配的實力之前,不要随意做出令人惱火的事情。”

收回/槍/的時候我惡趣味的用槍/口劃過Bourbon的腹部在他的胸口輕輕的敲了一下,小聲說:“打完工去山裏看看星空吧,很美。”

說完我回身坐在座位上,慢悠悠的享受起來之不易的甜品,Bourbon站正身子,整理了幾下剛剛被我扯亂的領口,仰頭看向觀景臺外天空,城市的夜空總是單調乏味,被過度人造燈光照得暖色的天空僅有幾顆閃耀的星星在疲倦的閃着光,安室透笑着搖搖頭,轉身對我說:“總是擡頭看星星的話,很容易摔跤,下次再見,竹內店長。”

媽的,小混蛋。我咬住蛋糕的叉子,在內心咒罵着安室透,我最讨厭這種自信傲氣的聰明家夥,不僅難對付,每次說話還能把人氣個半死。我總叫他黑豹先生,是因為以前在書上還是電視上看過的關于豹子的介紹,它們會借助自己的生理優勢,悄無聲息的靠近獵物,保持和獵物一樣的呼吸節奏,最後用尖銳的牙齒和鋒利的爪子将獵物的喉管咬破,直至它在身下斷送呼吸。安室透就是那頭黑暗中的豹子,連我的威脅都會當作助興的吼叫,期待與我的對決,讓我在他的手下求饒,最後說出自己的所有秘密。我不由得再一次憐憫起來那個婊/子,如果是我整天和組織裏的這些奇葩打交道,不得神經衰弱加抑郁,他還能過得有滋有味,真是神奇。這麽想來也怪不得黑澤那麽喜歡打我,可能是在借此放松自己,我原諒他了。

我趕在慈善捐贈中途博物館官方的傳統藝術表演的環節來到了大堂,随意的坐在會場最後排無人在意的角落,回味着口中草莓奶油的香甜,無趣的看着臺上藝人撥弄着三味線,從小在日本長大的我到現在仍然聽不慣這些樂器,可能天生沒有那種欣賞藝術的細胞吧。

“你有沒有想過,他們如果真的留有你的檔案,會放在哪?”

我擡頭看向突然出現在我身後的FBI,怎麽這群家夥都喜歡悄摸摸的走來走去吓唬人呢,我沖他翻了個白眼,又把視線轉移回臺上的藝人,有氣無力的說:“我能想,那也要是我敢想,那麽多的地方,鬼知道三個老狐貍藏把東西哪裏去了。”

赤井秀一繼續說着:“他們不會随便的亂放,肯定會放到一個你能想得到,但是又沒那麽容易得到的地方。”

“你說了不如白說。”我打斷他的話,試圖無視魔女先生言語裏的自信,說:“我搜過他們的所有房産,連帶銀行保險,能存東西的地方我都找過了,雖然知道不可能,但連他們好友家裏我都偷偷查過,就差掀墓地了,我這三年也不是什麽都沒幹啊。”

“那如果他們是以另一種方式寄存呢?”

我頓了一下,看向赤井秀一,疑惑的問:“什麽意思?”

正好這個時候節目結束,藝人退下場,換來打扮精致穿着晚禮服的主持人,繼續上半場的捐贈環節。我一向對這種環節嗤之以鼻,那群富人捐出自己財産裏的某一塊破石頭就可以大言不慚的說出自己是個慈善家這種荒唐的話,讓那些真正的慈善家情何以堪,黑澤抱着和我一樣的想法,我們兩個往往都會避開這個環節,早早地走人。

赤井秀一扶着我的椅背,他俯下身用手指向臺上正在展示的捐贈物品,是一幅十九世紀末某位名家的畫作,我似乎猜到了FBI的想法,他說:“一個你必定會想得到,但是又沒那麽容易得到的地方——就像這場你每年都會參加的慈善晚宴,不是有一個‘寄存’的環節嗎?”

“你的意思是,他們把有關我的資料捐出去了?”我的心跳不由的加快,呼吸都變得急促,為這個我和黑澤不曾設想的猜測感到窒息。

赤井秀一見我的反應,他更加确信自己找到了正确答案,說:“也不是沒有可能,這個慈善晚宴的捐贈都是匿名或者化名參加的,這樣他們也不用擔心自己身份暴露,只要把你的資料附在名貴的捐贈物品上,就會有一個博物館的絕佳保險系統幫他們保存。”

“确實有這種可能性。”該說不愧是FBI的王牌探員嗎?如果這真的是正确答案,那我和黑澤這麽幾年的痛苦終于要有一個結果了,我顫抖着雙手拿出口袋裏的煙和打火機,試圖平複自己的心情,卻連一支煙都取不出來,白色的濾嘴在我的指尖滑落,我放棄的看向掉在地上的煙,問赤井秀一:“可是從米花博物館舉辦這個慈善晚宴開始,我和他們每年都有參加,那麽多的捐贈物品我怎麽找得到是哪一件?”

FBI蹲下身子,幫我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煙,笑着遞給我,說:“這就要靠你了,先把往年的捐贈記錄找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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