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黑澤開車與我去了那座熊熊燃燒的古堡,把灰頭土臉的怪盜接去城裏。
以往叽叽喳喳的黑羽快鬥反常的安靜坐在後座,沉默的望着窗外,我奇怪的回頭,問他:“小鬼,受傷了?”
“沒有啦。”黑羽快鬥笑着回答我,他偏過頭與我對視,猶豫片刻說道:“我遇到了一件非常詭異的事情。”
“哦?見到羅曼諾夫的亡靈了?”
黑羽快鬥沒有理會我的調侃,認真的說:“如果我對一個小學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會不會聽起來有點變态?”
我猜到了黑羽快鬥所指的小學生是誰,我幹笑兩聲,剛想回答怪盜這不變态,要怪就怪他的野媽,那個婊/子不做人,把年紀輕輕的工藤新一變成了可憐可愛的小學生。不過,話說回來,黑羽快鬥和工藤新一有過接觸嗎?我不能直接詢問,怪盜的腦子靈活,一下就能理清裏面的關系,我只好作罷,想說些玩笑話緩解氣氛,卻被黑澤的電話聲打斷。
“我知道了,把人放在A point。”婊/子單手接起電話,他頭也不回的給後座的黑羽快鬥說:“等會你自己回去,我和蠢貨有件事情要去處理。”
“不能帶上我嗎?我還不想回去。”
我接話:“你是在撒嬌嗎?那個地方可不是小孩子可以去的。”
“好吧。”黑羽快鬥聳聳肩,很快接受了自己要被扔在某條大街上的事實。
“不用了,你跟着我們。”黑澤笑了一下,“我改變主意了。”
我內心升起了不祥的預感,婊/子那種笑容我再熟悉不過,我憐憫的沖黑羽快鬥搖搖頭,可憐的怪盜要去直面血/腥殘忍的現實,我想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見到這個還挺有趣的少年。
所謂的A point是艘貨船,屬于組織在日本的財産,我這些年上過這艘船沒幾次,一只手能數的來,我不喜歡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因為這讓我看起來像個老派的□□。黑澤穩穩的把車開上停在碼頭的貨船,我在內心開始禱告,雖然我不相信所謂的鬼神還有上帝,但常年在國外的生活,讓我熟練于這種形式上的慰藉。
黑羽快鬥察覺到了氣氛的凝重,他不再說話,裝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腦子裏閃過無數部看過的□□電影,他猜到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也理解了為什麽我會抗拒他的同行,我自大的想,黑羽快鬥應該對我的仁慈感恩戴德,而不是癡迷于婊/子的神秘與邪惡。
我們踏上甲板,在下車前黑澤給了黑羽快鬥一次逃離的機會,他說:“你現在還可以走,我沒有強迫你。”
我聽到婊/子這般人情味的發言險些流淚,這就是母愛的力量嗎?讓一個罪大惡極之人都變得柔軟。黑羽快鬥走到黑澤的身邊,一雙漂亮的藍眼睛堅定的望着比他高出不少的男人,他說:“我想留下來。”
我和黑羽快鬥默默走在黑澤身後,我小聲對身邊的怪盜說:“媽的,你知道從那家夥嘴裏說出這種話有多難得嗎?”
小鬼偏頭看我,眼睛裏依然是誠懇,“我知道,所以我想去,我知道你們不是壞人。”
我翻了個白眼,這算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無知者無畏呢?黑羽快鬥這句話不知道為何燃起了我的憤怒,我不再勸說怪盜的一意孤行,甚至有些惡趣味的期待高中生在見到真正血腥後的凄慘反應。
等到了船頭處,那裏只有一位跪在地上被蒙住眼睛的女人,除此之外,只有我們三個人走路的吱呀聲。太陽在海平面下沉,黑色悄然的吞噬着黃昏,我吸了口氣,努力的拒絕內心的愧疚,黑澤站在女人的面前,從大衣口袋裏取出黑色手套,這次是黑絲絨的,順滑的套進他的指尖,黑羽快鬥顯然已經認出這個女人是誰,他屏住了呼吸,沒能說出話來。婊/子擡手扯掉女人眼睛上的黑布,姿态高傲的像在嫌棄些什麽,明明這個女人如此漂亮又硬氣,就算身處與死亡一步之隔的大海之上,依然波瀾不驚,她知道自己的結局。黑澤在開口前,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女人的臉上,我嘆氣,不免懷疑婊/子是不是在嫉妒Scorpion的美貌。
“你為什麽要開槍呢?”黑澤假情假意的輕聲惋惜着,他說的是俄語,我不知道這是否是他不願意讓怪盜聽見的意思,他用手指擡起女人的下巴,婊/子施舍般的彎下腰,銀色長發順着他的動作墜落在海風中,随之起伏,詭異的發色令這場處決看起來像海妖的觸手,他手指撫摸着Scorpion的下唇,動作暧昧的如同情人,他的聲音沙啞低沉,似乎常年被鹹濕的海水浸透後的可怕,他說:“可能會有點疼。”
話言剛落,婊/子的手便鉗住了Scorpion的脖子,另一只手毫不猶豫的向女人的右眼伸去,我嘆了口氣,不忍看接下來的畫面,我永遠無法做到像黑澤一樣殘忍,我更偏好于一擊斃命,但現實往往需要婊子那樣老派□□的邪惡儀式。
女人的慘叫聲吓到了早已僵硬的黑羽快鬥,他快步向前想要阻攔黑澤的動作,卻只見一個白色滴血的球狀物從他的眼前飛過,然後無聲的墜入海裏,黑羽快鬥喘着氣,他恍惚的轉移視線到面前可怖的事實,Scorpion在地上疼痛的抽搐着,因為雙手和腳被捆綁,她只能姿勢扭曲的舒緩痛苦,黑澤保持着半彎腰的姿勢,那雙綠色的眼睛靜默的注視着地上的女人,似乎剛剛奪走她右眼的人不是自己。
黑羽快鬥的呼吸加快,他無法承受這樣的罪過,雙膝跪在地上,無助的撐住夾板,開始撕心裂肺的嘔吐,我想去安慰他,卻又被婊/子惡狠狠的眼神定在原地,為什麽要用這種無人性的方式令少年清醒呢?明明有更多的選擇,我不禁的回想起黑羽快鬥的那句“我知道你們不是壞人”,這個孩子如此善良,我一遍遍在心裏道歉,事實看來壞人用來形容我和婊/子都是過譽。
婊/子直起身子,不假思索的抽出懷裏的手槍,向女人連開三槍,我清楚那不會是要害部位,黑澤熱衷于用殘忍塑造自己的形象,Scorpion口中全是血沫,她喘息着,又開始咳嗽,血沫不斷地湧出,那張漂亮的小臉在死亡面前變得猙獰,正所謂死亡面前人人平等,幾乎沒有人能夠平靜的面對死亡,更何況像Scorpion這樣罪大惡極的殺手。
黑澤扭身走去黑羽快鬥的身邊,他站在少年身邊,說:“她應該感謝你,至少有人為她的死亡感到痛苦。”
天空中開始飄雨,我擔憂的拽起快要癱軟在甲板上的黑羽快鬥,至少不要在自己的嘔吐物裏窒息,少年掙脫開了我的手,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到Scorpion的身邊,他面對鮮血手足無措,聰明的大腦讓他深知無論做什麽都不過是延緩女人絕望的死亡。我看着黑澤頭也不回的離去背影,內心暗暗辱罵,決定不告訴他頭發上沾染的鮮血,幹脆就讓那人體的分泌/物污染婊/子美麗的銀發。
“她不是因為你死的。”我站在黑羽快鬥面前,蹲下身子,嘗試與紅了眼眶的少年對視,“嘿,看着我,看着我。”
“我……我,你救救她。”黑羽快鬥結結巴巴的向我請求。
我低下頭無奈的嘆氣,“她在看見黑澤後,仍然選擇向你開槍就已經注定這個結局了,沒辦法,這不是你的錯,要怪就怪那個刻薄的婊/子。”
“為什麽,她明明已經被警察帶走了。”
我伸手拉住少年的胳膊,将他從地上帶起,遠離茍延殘喘的Scorpion,我把手伸進懷裏,“這很複雜,又白癡,我他媽讨厭這樣,但沒辦法,你知道的,我們不是好人。”
槍聲再次的響起,我瞄準的是頭部,可憐的女人在雨中斃命,至死都沒能說出一句話。黑羽快鬥這次沒再被槍聲吓到,他顯得釋然。我收起槍,揉了揉眼睛,說:“該回家了。”
黑澤早已坐上船艙裏的備用車不見蹤影,我拉着沉默的黑羽快鬥坐回車裏,等我駛出碼頭,黑羽快鬥突然開口說在回家前要去一個地方,我一口答應,我對不起這個高中生,就算他現在讓我去死,我都需要認真考慮去死試一試。這些亡靈都被淹沒在黑暗的權勢中,婊/子不會讓人挑戰他的權威,也不能,他所退讓的每一步都會是破綻,我并不是在給黑澤的冷血找借口,我們不過貪生怕死,任務是我們膽小的理由,殺所謂的惡人是最簡單的逃避方式。這些黑羽快鬥不會懂,他也不需要,我只希望怪盜就此別過,再也不要與我們有任何接觸。
令我沒想到的是,黑羽快鬥所指定的目的地是毛利蘭父親的事務所,我見他在車裏熟練的易容,我嘆服于怪盜的專業素養,他神情淡然,連手上沾染的鮮血都不見蹤影,他并沒有對臉部進行改變,只是動了發型和衣服,我一眼便認出來這身裝扮,我啞然,最後開口:“你為什麽要幫他?”
變身成工藤新一的怪盜,見我露出不鹹不淡的表情:“他救了我的鴿子。”
我終于忍不住,真誠的開口:“對不起。”
黑羽快鬥并沒有回應我的歉意,他走下車,在雨中向偵探所前進。我看着他挺拔纖瘦的背影,閉上眼睛,我罵錯了黑澤,他比我早一步知道黑羽快鬥不該出現在我們的生活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