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號雜貨鋪13
與此同時,在紀思文充當苦力處理掉兩具屍體時,他看着自己的手掌不經意想:這和處理雞鴨魚肉有區別嗎?
柒嬌這時放了一顆橘子味道的糖果在他手掌上:“要不是動物醫學和人類醫學不一樣,這兩具屍體我可真不想放過。”
紀思文木着臉:“為什麽?”
柒嬌理所當然:“因為犯法啊!”
紀思文握着糖果看着她:“謝謝。”
柒嬌笑了笑:“不客氣,這糖算是你處理殘局的報酬。對了,你家那個男人覺得我是人販子,你回去記得好好說說。”
紀思文表情逐漸驚恐。
柒嬌走到正在打坐休息的幺桂身邊坐下,然後遞給他一袋薄荷糖。
幺桂睜開眼睛,但沒有接:“做什麽?”
柒嬌笑道:“你不是喜歡甜的嗎?送你的。等回鋪子了,你想要的就都給你。”
幺桂摸摸腿上的柒柒,接過了糖。
然後聽見紀思文驚呼一聲:“老板娘!師父!你們快來看,她的身體要消失了!”
柒嬌沒有動,幺桂更是沒有。
柒嬌淡然道:“別急,這才是正常現象。”
紀思文:“啊?!”
淩靈緩緩睜開眼,看向柒嬌,溫婉一笑:“謝謝,我記起全部了。”
柒嬌道:“不客氣。”
淩靈深深地看了幺桂一眼:“我現在倒是贊同岑寂了,你的運氣很好。”
柒嬌笑道:“那是因為我把運氣都花在了刀刃上。”
淩靈笑着搖搖頭,身軀逐漸變成螢火般的白光消散,最後白光在空中繞了幾圈,凝結成了一把匕首,上面還鑲着一塊紅寶玉。
在一旁的紀思文直接幻視殺怪爆箱:“這,這是怎麽回事啊?”
剛剛收起匕首的柒嬌愣了愣:“原來,我沒有和你說過啊?”
紀思文點點頭,眼睛放光。
柒嬌道:“這匕首就是淩靈所化,它其中蘊含着她的力量。她們本就是因為自己的執念徒留世間,如今執念散去,輪回殿也斷不可能再收,因此化為一個物品,就算是守恒了。”
“當然,也可以看做頂有靈性的法器。就是,不一定聽話。”
紀思文在心裏吹了個口哨:“老板娘,聽起來好酷啊!”
柒嬌慢悠悠道:“你手腕上的不也就是其中一個嗎?不然你可沒有方法在幻境中撐那麽久,甚至醒過來。”
紀思文立即将幾乎所有的興趣投進研究那紅線中: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寶藏!
柒嬌匕首牢牢收起:“走吧,小夥計,還有道長——”
紀思文猛地擡頭,在心底“啧”了一聲,随即為老板娘感到悲哀。
幺桂緩緩站起來,走到柒嬌旁邊,壓低聲音道:“我不是道士,準确來說,我是修士。”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柒嬌笑着,恰到好處的停頓:“道長,你這樣真性感。我對你的欲望,都快忍不住了。”
他們再一次回到了鋪子,幺桂毅然決然的拒絕了柒嬌一同騎着那輛摩托車回鋪子的邀請,執意只身前往目的地。
雙腳重新站到地面上的紀思文摸着自己冰冷的臉坐到鋪子的火爐旁與柒柒相依為命,認為師父這個決定無比的正确。
同一時刻,幺桂面前正乘着三個盒子,裏面分別是一把鑲着已然有些破損的紅寶玉的匕首,一根刻着“乾坤”的簽子,一根樣式古樸的步搖。幺桂都看了一眼,然後又看着她。
柒嬌徐徐道來:“古往今來有無數天才,他們有些可以一夫抵萬夫,有些可以一劍破天地,有些甚至可以跨越時間。”
“人總是會死的,可人有執念,普通人的執念可以随人死去之後化為黃土消散,有些天才卻可以用一些極端手段留住自己實現執念。”
“這違反了天地規律,會付出極其昂貴的代價,我們要做的就是找到這些心中懷有執念的天才,實現這些執念或者是忘掉這些執念。”
“方法很多,我這個派系更多的是偏向‘解鈴還須系鈴人’這個方法的。”
“當然,最簡單的就是直接殺掉這個所謂的天才。”
幺桂垂下眸:“那你為什麽不選。”
柒嬌嬌笑道:”因為,我的夫君可是正道的光。對了,從今以後,你就是這個鋪子的老板了。要不要吃頓飯慶祝一下?”
幺桂看着LYQ屏幕上的“任務完成”字樣,輕輕點了點頭。
L城迎來了今年的屬于它的第一場大雨,雨水淅淅瀝瀝的落在大樹小苗上,砸在大街小巷裏。它一邊沖刷着淡灰的污濁,一邊又升起了朦胧的霧氣。一團團的雨霧織成一張大網籠罩着L城這一小塊被座座青山環繞着的地方。
冷霧饒青山,淅瀝踏兩三。不遠處油柏街道指示牌旁的行人擡起頭來眺望遠方的終點,而前方的道路還有很長很長。
八號雜貨鋪的三人在八號雜貨鋪裏開起了小聚餐。
說是聚餐,其實不過是用一塊大圓桌,上面擺個電動鍋,然後用最辣的火鍋底料,把一些用簽子插着的各類食品放進去。
湯底中因為熱氣翻滾而産生的氣泡争先恐後地從橙紅色的湯底裏嘟嘟嘟的冒頭,然後一個接一個的破裂,只留下了一屋子的香氣。
柒嬌遞了碗沒有香菜的芝麻醬給幺桂:“別客氣,放開了吃。”
幺桂手上一頓,接了過去。
人來齊之後,屋子瞬間就暖洋洋的。
紀思文把筷子擺好後,再回頭對柒嬌笑道:“嬌姐,你休養完啦!身體還好麽?”
柒嬌揮揮手走到莫曉小身邊:“胡說,你看我像是不能吃辣的人麽?”
柒柒也“喵喵喵”的叫着。
紀思文又道:“沒關系的,我已經把牛奶都準備好了。實在不能吃的,我還準備了方便面。”
柒嬌笑了幾聲,:“你還怪細心的。不過以後煮鴛鴦鍋吧?”
紀思文打趣:“沒想到嬌姐不能吃辣呀。”
柒嬌道:“也不是我,是有人不喜歡。”
紀思文:這還沒放棄我師父呢。
但心大的紀思文轉頭就忘。
他把一塊牛肚夾到自己碗裏,吹了幾口涼氣,咬住它又吞進口中,讓它辣爽了味蕾,又從腸道滑進了胃,溫暖了整個身子。再斯斯文文地喝了一口湯底,感嘆道:“入秋了,天氣也轉涼了。”
柒嬌随口接道:“冷啊?多喝熱水。”
柒嬌夾着新的土豆在火鍋裏唰唰幾下,就夾到變态辣的調味盤裏滾動幾下,最後往口裏放。
一旁的幺桂慢條斯理地處理着碗裏的土豆,一舉一動,盡顯風流倜傥的氣質。
紀思文問:“對了嬌姐,你打算接下來去哪裏啊?”
柒嬌笑了笑:“到處走走,處理一些以前積壓的東西。”
紀思文:“哎?!”
柒嬌道:“小夥計,你還嫩着呢。”
紀思文又看着幺桂:“師父,你真的要留着這裏嗎?”
幺桂放下筷子:“嗯,我留在這裏。”
紀思文最後看着柒柒:果然,只有貓貓才是這個鋪子裏最單純的生物了。
在這一頓飯後,時隔一個月,鋪子的新老板才收到了來自前老板的一封厚厚的信以及用一塊盒子裝着的明珠。
幺桂幾乎是有些激動的打開了信,裏面是一個故事,關于這顆珠子的。
信上寫:
鳳凰一族,自深海時代……先長女叫閻落,次子閻楓。
小閻落小時候就在族裏盛有美名,什麽蕙質蘭心、秀外慧中等都一個勁的往她身上砸,以前知道她是什麽樣子的人雖心存懷疑但也找不到證據,而閻落也是微微一笑而過。
那時,估計只有她的弟弟閻楓知道自己這個姐姐到底是個什麽貨色的大魔王。
小閻落把包裹往身上一搭,就踏上了走走停停的世界之旅。
小閻落的新手村是一個叫清雨村的地方。她剛剛來到這裏就趕上一場盛大喜慶的婚禮。哪怕只是一個小漁村,也會因為這件事情熱鬧起來,像過年一樣。
這場婚禮上請了一個地方有名的戲班子,其中有一個角兒的嗓子身動梁塵,班主為人又和善,大家都喜歡這個戲班子,從而以往地方上有什麽事情都喜歡找這個戲班子。
那是閻落第一次見到他。
這裏的戲臺不比石頭城裏的有講究,奢華和漂亮。這裏都是一群漁民,他麽這個小地方想要搭一個戲臺子也困難的。所以戲班子就自力更生,在海上弄個個戲臺子出來,倒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五只小船被一塊又長又寬木板子綁着,可憐的充當着它的墊板,小船上綁着繩子相互固定着又用一根大麻繩系着一塊大石頭沉在海裏。
他們又在這塊木板子上建起一個簡陋的戲臺子,倒是也像模像樣。
旁邊還有兩艘比較大的船以及較小的敞篷的船,大船以供給那些角兒化妝,小船便是那些拿樂器的人的地方。
小閻落随便找了個地方坐着,然後耐心等着這戲開場。
“你知不知道,小唐被那縣令的那個長子看上了,非要強搶民男。”
“真的假的,那縣令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兒子也不是。”
“得了吧,那小唐那眼神勾人的,就不可能是他先勾引的麽?”
“啧,有完沒完?”說這句話的人好巧不巧就是戲班的班主,剛剛那個人看了他一眼就灰溜溜地跑了。小閻落看了一眼那個班主,皮膚是小麥色的,身材高大,穿着合身的衣服,襯出他一身男子氣概。
小閻落眨巴眨巴眼睛,那班主感受到有人看他,回頭看着她,發現是一個水靈靈的小姑娘,對着她笑了一下。
這時鑼鼓聲音一起,四面就寂靜無聲。原來是大戲開場。
一位身姿纖細的美人從後幕出來,在衆目中穩穩當當地走了幾步,搖搖晃晃的戲臺在他腳下變成了個聽話的小孩。
他手一起,口微張,唱出一句:“且待良辰遇佳人……”
小閻落在原地一震,感覺渾身有着什麽東西一節一節的拔高,然後突破那層薄且艱的屏障,直直地沖破她的身體,直上雲霄,繞着雲層來回滾動,盡是驚喜。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只覺得臺上那人眼睛眯着笑的看了自己一眼,她想要抓住那種靈魂為之顫抖的一瞬,卻發現大概他在看的應不是一人,而是紅塵。
小閻落不合時宜的想起一句話:“……嘔啞嘲哳難為聽……如聽仙樂耳暫明……①”
一曲畢,整場掌聲如雷轟動。臺上那人笑着離場,只留海上帶着鹹味的晚風以及人間中的驚鴻一刻。
小閻落從地上站起,拍拍身上的灰,早已不見那戲班班主。她轉身偷偷去找剛剛臺上的那個人。戲班明日再有一場便離去了,凡人易老,閻落等得起,他可不行,因而她便不等下次有緣,這次便很有緣。
好不容易她找到了他,他獨特的嗓音正在唱着人間的另一首曲子,咿咿呀呀,長呻短吟,将未經人事的小閻落直接唱紅了臉,只聽他哼了一聲,又聽另一個男人道:“乖,小聲點,被聽到可不好。”是那個班主的聲音。
一曲畢,那班主對他溫柔道:“願你我是曲裏的霸王別姬。”
那角兒疲憊道:“下次我更希望你能溫柔一點對我。”
班主傻笑了半天,道:“真希望你只是我一個人的。”
那角兒笑道:“我們可以回江南做點小營生,阿嬌也長大了,戲班也可以托付給他了。”
後來,小閻落以超出凡人許多的聽力發現那班主似乎由于一些原因被踹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