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行進的路線上根本沒有路,滿眼都是莽莽的原始森林。腳下是盤根錯節的老樹根徑。
越往裏走,景色越是壯觀迷人,五六十米直指藍天的巨樹遠高于叢林中的其他樹種,樹冠尤如一把撐開的巨傘,遮天蔽日,自樹成林。站在下面擡直了頭才能看清全貌,給人一種濃烈的震撼和壓迫的感覺。好像眼前的龐然大物随時都會轟然倒下,連枝帶葉,狠狠地把你壓成肉泥。
我曾在街道旁看到過榕樹的橫枝生出許多細長的氣根,但在這裏高大粗壯的榕樹氣根像一條條靈活的蛇一般順着橫枝下垂到地面,并紮入地下,自成一樹。一棵樹衍生出一片林的自然奇觀在這裏比比皆是。
那些幾人合抱不攏的古樹身上挂滿了形形色色的小型植物和攀沿向上的藤蔓植物,有些植物還結着未成熟的果實,開着色彩斑斓的小花,放眼望去,半空中像極了飄浮着的空中花園,而我們則行走在這片花園底下。
席斂還算好,一副見多識廣的樣子,我和暖暖則歡天喜地的象個天真浪漫的小孩子。“暢暢,你看那是什麽?”暖暖在一棵約六七十米的巨樹下仰着臉向上看。只見在繁茂的枝桠間竟搭着個極其簡陋的茅草屋。
“誰會在那麽高的樹上搭房子?”我也很是納罕。
席斂不緊不慢地開了口:“這是望天樹,當地的土著居民在上面建屋搭橋,躲避野獸。”
“可是那麽小耶!要是象我這樣的睡覺不老實,翻個身就得摔下來,直接摔個粉身碎骨,結局還是一樣喂野獸啊。”暖暖皺着眉好象她馬上就要住上去馬上就會摔下來似的。
“真是杞人憂天。”席斂一撥了她的頭,“有我呢,還能讓你掉下來?”
我們加快腳步前行。望天樹越來越密集,板塊狀根部裸露在地面上,平鋪開來,面積足足有幾百平方米左右,多條樹根纏繞在一起,形成硬邦邦一團,壯觀非常。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這裏展現得淋瀝盡致。
暖暖正在驚嘆不已,腳下一滑,摔了一跤,只聽她尖聲大叫起來,“啊!快來呀,救命啊!”我和席斂走在前面,迅速反身查看。暖暖指着腳下的巨型板根,驚恐萬狀地說:“人,人,裏面有人!”
我們俯身仔細查看,果然,在那青褐色的板根中隐隐映透出一張有鼻子有眼的人臉來。我身上的汗毛都乍起來了,在粗壯的板根中間如同琥珀一樣竟包裹着一具屍體。
我強忍着沒叫出聲來,又去四下查看了一番,發現竟然還有三四具屍體像長在了板根裏一樣,扭曲着身體,眼睛向外突出透出一股冷飕飕的死氣。我吓得捂上了眼睛。下意識地向後退,一個趔趄,趕緊伸手抓住一根藤蔓穩住身形,卻又痛得叫了起來。
原來這藤蔓上長滿了尖利的小刺,一下子血就流了下來。奇怪的是,那藤蔓竟似有生命一般,劇烈地抖動起來。
席斂拎住我的衣領快速向外飛去,同時沖着還在發愣的暖暖大喊:“退後啊!”
暖暖如夢方醒,連滾帶爬地跟着往外跑。
那藤蔓抖動的頻率越來越快,如同蛇一般朝我們飛了過來,席斂一甩手把我扔了出去。又回身去抓暖暖,稍慢一步,那藤蔓宛如長了眼一樣飛快地纏住了暖暖的腳踝快速向後扯去,席斂見沒抓住,随手扔出一把匕首去斬斷前面的藤蔓,趁藤蔓稍停滞一下,快速把提起暖暖扔向我這邊。
我們三人不敢再停留,拼命跑離這個區域。
到了安全區域,暖暖驚魂未定地說:“這裏竟然有食人樹!這裏竟然有食人樹呀!”席斂攬過她,輕拍着她的後背安慰着“別怕,這裏有我呢!”
食人植物一直都是在電影裏看到過,不過我曾聽說過一個類似的故事:一個冒險家到非洲探險時見到過一種闊葉上滿是尖刺的食人樹。如果一不注意爬上這種可怕的樹,它的樹葉會将人緊緊包裹起來,隔天,樹葉重新打開時,活生生的人就只剩下一堆白骨。後來人類又發現了食人花,屬性與食人樹類似。沒想到,在這裏我們真正見識到了它的威力。
我們都有些筋疲力盡,加上天色漸晚,就去尋塊稍為平整些的空地露營。前方一片難得的開闊地上零落着幾個破舊的便攜式帳篷,帳篷前面還殘留着一堆燃燒殆盡的木炭。
“看來我們真的有同路人了。”說着,席斂去周圍查看了一番,接着說:“從帳篷的破損程度來看這拔人是早半個月來的,而且走得非常匆忙。你看,散落在帳篷裏的必用品都沒來得及帶走。”他分析得頭頭是道。
本來有絡腮胡一拔人就夠讓我們防範的了,現在又多出一拔人,真是一個頭兩個大。看來這山中腹地真的孕藏着什麽神奇的寶貝,使人們趨之若鹫。
正當我們還在躊躇是不是也在此過夜,隐隐約約傳來了說話聲,我們三人趕緊躲進旁邊的樹叢裏。
來人正是絡腮胡一行人。他們兩人攙扶着一人,顯然那人傷勢不清,鮮血還在順着大腿往下流。絡腮胡走在前面,灰頭土腦,臉上,胳膊上都劃了口子,往外滲着血珠。
他們不是一直在我們前面嗎?怎麽落在後面了?
受重傷的那人痛得嗷嗷地叫着,嘴裏不停地罵着:“王八羔子!差點把我的腿給吃了,這山裏盡是些什麽怪物!連樹都會咬人了。哎喲,哎喲,痛死我了,你們倆慢點!”顯然他們也是剛從那片食人樹林裏脫的困。
絡腮胡一眼看見這邊的破帳篷,立即停住腳步,回頭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四個人小心翼翼地接近帳篷,一看,早已空空如也,又撿了些散落在地上的物品,低聲商議着什麽。然後聽之前叫小五的瘦削男人說:“我看這些東西是南方倒鬥聖手賴七的。你們看這些物品上大多都刻一個字母‘L’,這是他的标志。從時間上看,至少也有一二十天了。”
“我說,大哥,你說這鬼地方真的會有那個破石頭嗎?”那個腿受傷的人裂着嘴問。
“廢什麽話!咋啦?這點小傷就想打退堂鼓了?”絡腮胡眼一瞪,發狠地說:“我告訴你們,誰要是想半路退出,就讓剛才那片林子生吞了!”接着吩咐:“李虎,趕緊給老四包紮一下,今兒咱就在這附近露營。”
絡腮胡一行人也沒在此搭帳篷,而是又向裏走了一裏路光景。看他們走遠,我們從樹叢裏出來,暖暖興奮地說:“暢暢,咱們來對地方了,傀儡石一定就在這大山裏,你聽他們說好象也是來找什麽石頭的。”我當然也聽到了,于是點點頭。
看來我們遇到的兩拔人都是民間倒鬥行家。而我們只是有跟着導師下過古墓的經驗。最好還是不要直接跟他們碰面,他們這些江湖油子随便耍個心眼就可以把我們玩死。現在只能是靜觀其變了。
我們在隐蔽處搭好了帳篷,暖暖細心地給我擦拭着傷口,“疼嗎?”眼睛裏轉起了淚。
我笑着說:“這點小傷,不疼。”說着,幫她擦掉臉上的淚珠。
席斂輕輕吹了聲口哨,好整以暇地問:“晚飯想吃什麽?我給你們做。”
“還做什麽呀,看我多有先見之明,事先準備了充足的食物,不然,在這荒山僻壤的想解饞都只能幹想。”我自己表揚自己一番。
山中的明月格外皎潔,一天的勞累誰也無心再去欣賞美麗的山中夜景。睡意正酣時,感覺似有什麽東西在身邊蠕動,我以為是暖暖又在做夢,嘟囔了一句“別老動了,快睡覺。”
稍為安靜了一下,就又感覺被角左抻右拽不消停。我微睜開雙眼,吓了一跳,只見一只小毛猴正上竄下跳地在帳篷裏翻天蹈地呢。此時正捧着我們晚上吃剩的罐頭吃得津津有味。見我眯着眼看它,居然還沖我呲呲牙。那是在笑嗎?可是那樣子可真醜。我看只是一只找食吃的小山猴,翻了個身,不再去理會它了。
早上一起來,就聽暖暖在尖叫,原來她的花圍巾正被一只小猴子帶在頭上。小猴子對她又是呲牙,又是吱吱叫。象是在示好,又象是在威脅。暖暖可憐兮兮地看着那小猴子說:“頭巾是我的,還給我吧。”
席斂見暖暖求小猴子,小猴子還不買她的帳,可樂壞了,吹了聲口哨,小山猴嗖地一下竄到了他的肩膀上,“山猴,把頭巾給姐姐還回去。”那小猴似能聽懂他的話,三下兩下把頭巾從自己身上扯了下來,跑下去扔給暖暖,又快速坐回到席斂的肩頭。
看得我和暖暖的眼珠子都快冒出來了。我結結巴巴地問,“席斂,這小猴是你帶來的?”“和你們一樣,今早剛見到的。”他一臉純貞。
“那它怎麽那麽聽你的話?”暖暖噘着嘴。
“也許就是你們所說的緣份吧。”席斂不無得意地說,轉過頭又問了一句小猴子:“是吧?是咱們有緣份吧?”
小山猴吱吱叫着點點頭。
這鬼與猴的一對一答,把我和暖暖看得真的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