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小侍女的阻攔,小女孩臉上呈現出滿意的笑容,她嘴裏“啧啧”地又是贊嘆又是可惜,看看我的臉蛋又拔拉拔拉胳膊、腿兒,象挑選商品似的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然手心滿意足地說:“我要把你做成最精致的布娃娃。”
說着,手中憑空又多出一根銀針,她扯過我的頭發毫不費力地把我拖到了涼亭的石桌上,她端詳了一下,就将針果斷地插進我的大腿處,輕門熟路地開始飛針走線起來,針線來來回回地在我的肌膚裏穿梭拉扯,剛開始還毫無知覺,後來,一陣陣鑽心般的痛疼開始襲來。
我費力地睜開眼睛,豆大的汗珠下雨般滾落下來。我看見眼前的小女孩正專心致致地在我身上飛針走線,我将頭略微偏些,斜眼看到席寒正在給我使眼色,看我反應不過來,就打起啞語來,我仔細看着他的嘴型,終于明白他原來是在說:“馬上就來救我,別急!”
我忍着劇痛,小女孩突然看了我一眼問:“姐姐,痛嗎?”見我緊皺雙眉汗水不斷地滑落,安慰我道:“姐姐,別怕,忍一忍,馬上就好了。”天啊,在她的概念裏,仿佛這并不是一件慘絕人寰令人發指的惡行,而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手工活。
突然她碰到了我腰間的一個硬物,好奇地一邊去掏一邊問:“姐姐,你還藏着寶貝呢?什麽東西這麽硬呀?”我猛地想起來了,是師祖送我的一枚古錢幣。當時只說可避邪保平安,具體怎麽個保平安也不得而知。我心想,唉,都落到任人宰割的份兒上了,恐怕什麽寶貝也救不了我的命了。
小女孩把錢幣拿在手裏左端詳右端詳的,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就随手把它往草叢中一扔,就在古錢落地之際,只聽“咕咕”兩聲,草叢中赫然出現了一只巨型的蟾蜍,它渾身疙瘩大的套着小的,左翻右突,金黃燦燦,上面還披挂着層層的粘液,看着就讓人觸目驚心。
小女孩吓了一跳,尖叫起來:“哪兒來的這麽醜的東西!”。那蟾蜍嘴裏叨着的正是那枚古錢幣。我猛地想起來,這不就是我們在效外曾救下的那只負傷的金蟾蜍嗎。當時臨別時還跟它開玩笑,讓它來鬼湖玩呢,沒想到真的在這裏見到它了。
那蟾蜍疾步爬到我的身邊,嘴一松,把古錢幣放回到我的手中。小女孩極其惡心這只癞蛤蟆,不由得連連後退躲避,嘴裏斥罵道:“惡心的家夥,快滾開!”
蟾蜍那突出的大眼睛,盯着我看了看,我沖它笑笑,象是對待老朋友似的說:“你果然來這裏了。”它發出“咕咕”兩聲,算是回答了。它一步一步向小女孩爬去。小女孩吓得一邊尖叫一邊随手甩出銀針。
銀針刺向金蟾蜍,卻好象刺到了銅牆鐵壁上一樣,針頭被撞彎了,随即又被它身上的粘液粘住,小女孩怎麽收也收不回來。情急之下,小女孩又連連發出四五枚銀針,結果都被金蟾粘住收不回去了。小女孩又氣又惱又怕。
金蟾還在一步一步逼近,距小女孩一米遠時,金蟾突然一張口,從裏面射出一條長舌,那長舌如一支利箭般刺向小女孩,小女孩措手不及,急忙往旁邊一躲,還是慢了一步,只聽“嗤”地一聲,小女孩的衣袖就被長舌卷了回來。
小女孩“媽呀”一聲,翻滾下涼亭,跌入了草叢裏,金蟾蜍并不放手,也跟着竄了下去。
席寒趁機飄身過來,将我扶起,幫我把身上的亂線一一拆開。沒有了小侍女的魔咒,我的神志很快就清醒過來。雖然身上已是傷痕累累,但我緊咬牙關,在席寒的攙扶下走出涼亭。
只見金蟾蜍兩眼鼓如銅鈴,目露兇光,随着幾聲“咕咕”的鳴叫,身子陡然又增大數倍,俨然如金剛降世,氣勢洶洶地向小女孩逼近。小女孩剛剛領教了金蟾蜍的厲害,此時見它更加強悍,不由得心生怯意。
金蟾蜍大口一張,利舌又猛地射出,直奔小女孩的面門而來,小女孩慌忙低頭躲避,頭雖然躲了過去,但束頭發的發辮卻被擊得一下子散開了。小女孩幾時受過這等欺淩,“哇”地一聲大哭起來。飛野似的逃了開去,“你們拿這惡心的癞蛤蟆欺負我,不跟你們玩了!”
金蟾蜍緊追兩步,怎奈小女孩早已飛到了半空中,不見了蹤影。
随着小女孩的消失,小侍女身上的針針線線都消失不見了,小侍女恨恨地站起身來,望着小女孩消失的方向吐了口唾沫,罵道:“該死的小女孩,壞我好事!”一回頭,卻發現已被我們幾人圍在了當中。
我召喚出寒魄神劍,席寒和席斂剛呈犄角之勢。
那小侍女見我們嚴陣以待,輕蔑地“桀桀”怪笑,傲慢地說:“就憑你們也想困住我!”她雙眼狠狠地瞪着席寒,恨聲說道:“席郞,枉費了我對你這千年來的一片癡心,你就一點感動也沒有嗎?為了這個狐貍精,你竟然設計陷害我。”
突然,她臉色一轉,呈現出一張青面獠牙的兇鬼面相,她仰面一聲長嘯,吶喊道:“今天我就要讓你們全都死在我的手裏!”話音未落,一只利爪已然伸到了我的眼前,直取我的喉嚨。
我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眼看利爪就要刺破我的喉嚨,只見一道長虹直擊向小侍女的手腕,原來是金蟾蜍飛身躍起,吐出長舌。小侍女一心取我性命,奮力擊出,沒有了回旋的餘地,被金蟾蜍的利舌正好刺中,不由慘叫一聲,收回了利爪。
雖然是有驚無險,但也算是死裏逃生。金蟾蜍很快加入進戰團。
小侍女見偷襲我不成,立刻把目标轉到了席寒那裏。她目眦盡裂,眼角流出黑色的液體,“席寒,我得不到你,你也休想離開我!”猛地口中噴出一股臭氣熏天的黑霧,同時探出她的利爪,鎖向席寒的喉嚨,這股惡臭讓我們不由得紛紛躲避,小侍女卻趁這機會,鎖住了席寒的喉嚨。
我急禦寒魄神劍,只見寒魄沖天而起,化為一道青光,急急向小侍女劈去,怎奈小侍女已無血肉之軀,劍鋒穿過她的手臂兀自落下,小侍女雖慘叫連連,但很快就恢複了原狀。
我們三人加上金蟾蜍團團将小侍女圍在當中,卻奈何不了她,情勢不容樂觀。小侍女雖然強悍,但一時半會也擺脫不了我們的糾纏,雙方處于膠着狀态。
我本來已身受重傷,如今又久攻不下,體力上明顯跟不上勁了。小侍女發覺我這個方向是軟肋,就刻意急攻我,一時間我手忙腳亂,叫苦不疊。多虧金蟾蜍總是能在關鍵時候替我擋上一擋,不然,不是讓小侍女逃脫,就是我斃命于她的魔爪之下。
就在此時,席寒和席斂互換了一下眼神,雙雙退開數步,我正在驚詫他們怎麽後退,這不給了小侍女逃脫的機會嗎?只見他二人擺出了蛟龍探海之勢,席寒左掌在前,席斂右掌在前,暗運神功,灼灼白氣從他們的掌心溢出,直奔小侍女噴湧而去。
這邊金蟾蜍長舌飛速吞吐,宛如一支支利箭招招直奔小侍女的要害。小侍女似乎很怕席寒兄弟倆掌心發出來的白霧,步步後退,怎奈後邊有金蟾蜍緊緊相逼,眼看着白霧一點點侵潤到了小侍女黑色的魂魄裏。
小侍女已然大驚失色,随着白霧一步步緩慢地加深,小侍女漸漸顯出力不能敵的疲态,她黑色的魂魄扭曲着,掙紮着,發出痛苦的嘶吼聲:“席寒,你真的要置我于死地嗎?啊!”白霧已浸潤到小侍女魂魄的一半了,小侍女就象個半面人,還在做垂死的掙紮。
席寒和席斂臉上已挂滿豆大的汗珠,他們的左右手不斷地抖動,竭盡全力地催功,白霧源源不斷地從他們的手掌溢出,滔滔不絕地湧向小侍女的魂魄。
我已精疲力竭,一陣暈眩後,頹然地跌坐在草地上。小侍女已無心戀戰,看準機會,一躍而起,從我這個缺口處奔逃,眼看我們的圍攻又要前功盡棄,一旦讓她逃出,恐怕再無機會能将她降服。
席寒、席斂大喝一聲,齊齊向前連跨數步,雙掌化為無數刀影,籠罩在小侍女的魂魄四周,這時有人将我扶起,我回頭一看,竟是陳凱,我一驚,忙推他道:“你來這裏幹什麽?太危險了,你快走開!”
陳凱卻兩眼緊緊盯住刀影裏的小侍女,驚嘆道:“哇,她的魂魄的生命力可真強啊,已經讓席大哥他們奪走一半多的魂靈了,居然還在頑抗。”
我大吃一驚,問道:“陳凱,你能看到小侍女?你能看到她的魂魄?”因為在凡人眼裏魂魄是根本看不見的,即便是我,也是開了天眼之後才能分辮出來。
“這有什麽看不見啊?我又不是看不清,他們中間圍着的那個黑影不就是那個惡毒的小侍女嗎?就是眉目眼睛的看不太清了,但現在她只有少一半的魂魄了。白霧正在吞噬着她,她在做垂死反抗。”陳凱說得雲淡風清,我聽得卻是驚心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