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寒眼疾手快,這邊剛把導師拉上來,那邊一只手已經騰出來,奮力向下一探,抓住盧隊的一條胳膊,李钊和導師拼命拽住席寒,不讓他被抻下去。
現在盧隊和小陸都身懸在半空中,沒有着力點,下面的蛇群瘋狂地向上撲,幸好不斷有岩石往下掉落,延緩了蛇群襲擊的速度,不然他二人早就在混亂中被咬傷了。
幾人這樣僵持着支撐不了幾分鐘,席寒大叫:“暢暢,把繩子給我!”我迅速把繩子遞了過去,他将繩子一頭抛了下去,回頭吩咐我們:“抓緊,往上拽!”我們上面四人合力使出吃奶的勁往上拉繩子,最下面的小陸騰出一只手來抓緊垂下來的繩頭。
席寒“啊”地大喝一聲,猛地發力,把盧隊拽了上來。最下面的小陸身體的重量全在我們抛下去的繩子上,兩個平臺都已經土崩瓦解,頭頂的岩架“嘩啦”一聲驟然崩落,幾條不要命地蛇瘋狂地往繩索上竄。
洞口外的我們奮力将繩子一點點往上拉,麻繩與洞口的岩石相互摩擦,磨斷了不少細小的繩索纖維,我們全然沒查,一門心思地使勁把繩子往外拖。突然,我們只覺得手中一松,猛然向後摔倒,我們手中只剩下截斷掉的繩子。
“小陸!”盧隊顧不得站起來,急速爬到洞口,一邊探頭向裏張望,一邊大聲嘶吼。可是哪裏能看到什麽,洞裏一片漆黑,只有灰蒙蒙的粉塵不斷湧上來,沒有一點生氣。
突然一只手趴在洞口,緊接着另一只手也伸了出來。小陸灰頭土臉地探出了頭。席寒和盧隊合力把他拽了上來。
經過這次死裏逃生,六個人裏,只有席寒的背包還在,裏面裝着一只爐子和一小罐燃料。寶貴的牦牛皮大衣全都都落在了山洞裏,幾個人被寒風一吹,全都冷得發抖。
“真是萬幸啊,撿回了一條命!”導師倚着一棵樹,深深地嘆了口氣。
“小陸,你小子老實告訴我,你在之前那個壕溝裏究竟看到了什麽?”盧隊一邊喘氣一邊問。
小陸閉上眼搖搖頭,剛才受到強光刺激,一只眼還沒完全恢複視力:“別提了,我在壕溝裏看到的就是這種蛇,當時它們全都盤成一團,像在冬眠。”
“真的?”我叫起來,“這麽重要的東西怎麽不早說?”
“唉,我看那些蛇盤在那裏很少有動的,應該不會對我們造成威脅,再說,壕溝前還有溫泉,硫磺味那麽濃。蛇最讨厭這種氣味,所以我覺得它們會老老實實地呆在坑裏,靠裏面的甲殼蟲為生。沒想到它們居然出現在岩壁上,真是琢磨不透它們是怎麽上去的。”
我在腦子裏回憶着之前所經歷的過程,“幹屍。”我不覺脫口而出。“我知道了,你在壕溝裏一定觸動了什麽開關,使得壕溝的溝壁上裂開了許多通道,這些通道直通深洞,那些原本挂在上面的幹屍由于坑壁形狀的改變被運動到岩壁上,遠遠看上去,就像在蠕動一樣。”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是遇到鬼了呢。”李钊哭笑不得。
“是啊,我也這樣以為的,當時大氣都不敢出——”小陸有氣無力地說,聲音越來越弱。
盧隊感覺不對勁,轉頭一看,小陸臉色蒼白,嘴唇發紫,分明是中了蛇毒。趕快走過去問:“你哪兒被咬了?”說着話,低頭發現小陸的右小腿被撕開了一道口子,裏面有一小塊皮膚已經變得烏黑,正中的傷痕還在流血。
蛇毒屬于神經毒素,中毒人會迅速麻痹人的神經,“必須馬上下山找搞蛇毒血清!”盧隊說着奮力扶起小陸,席寒和李钊也來幫忙。就在這時,導師突然站起來,直愣愣地望着小陸的腰包說:“你剛才從平臺上拿到的東西是什麽?”
盧隊先是一愣,愠怒道:“現在救人要緊,那東西以後再說。”
“不行,必須拿出來,這是打開古墓的關鍵所在。”導師絲毫不讓。
盧隊沉吟一下說:“好吧,現在救命要緊,我和李钊馬上就送小陸下山,越過這個山包,前方就應該是古墓的入口了。”說着,從小陸的腰間摸出一個古香古色的銅盒。
銅盒非常普通,上面有些凹凸的花紋,盒蓋和盒身的結合部挂着一把精致的銅鎖。這種老鎖很容易撬開,李钊剛要取出小刀就被導師制止了。
“小心點兒,這可是文物啊。”
席寒從背包裏扯出一根金屬絲,很快就打開了鎖。盒子裏果然裝着一把鑰匙,這是一把銅質鑰匙,匙柄鑄了兩朵對稱的雲形文案。
盧隊将小陸扶上半身扶起來,使他的傷口位置低于心髒,人中蛇毒後千萬不能切開傷口放血,也不能用嘴吮出毒液。
他于是從內衣T恤上用匕首割下幾塊布條,綁在小陸的膝蓋位置,同時将傷口也用布條紮緊,盡可能防止毒性擴散,進入淋巴系統。然後把他背在背上,側過身,踩着滿山松散的碎石,一點點向下移動。
李钊則在一側幫扶着,三人相攙相扶向山走去。李钊同次想接替他背小陸,都被他拒絕了。
小陸有氣無力地擡起頭,低聲說:“盧隊,不用擔心我,我們該做的事還沒做。”
“我就知道你小子會這麽說。”盧隊拍拍小陸的肩膀,他們這趟來,是為了尋找命案的線索,原本想跟随導師幾個人探尋古墓過程發現些線索,沒想到在通道裏竟遭遇到這種危險的境遇,弄得他措手不及,該做的事一件都沒做成。
我們三人目送着他們離去,導師低頭研看着手中的銅鑰匙,我腦子裏有些放空,接下來怎麽辦?該往哪裏走?我擡頭看看席寒,只見他目光注視着遠方,并沒有焦點。“你想什麽呢?”我不禁好奇地問。
他低頭看着我,眼睛裏透出溫柔的光,說:“我聽到了馬蹄聲,應該有人來了。”
我側耳傾聽,除了呼呼的寒風,什麽也沒聽到。我縮了縮肩膀。我們的牦牛大衣剛才都丢落在了隧道的坑洞裏,現在,外面的氣溫這樣低,只憑我們這點衣服哪裏能夠抵禦這種寒冷的天氣。
席寒伸手将我攬入他的懷中,用他的後背幫我抵擋向風的一面。
盧隊和李钊半攙着小陸小心翼翼地向山下走,這時迎面跑來幾匹馬,上面端坐着幾名當地人打扮的人,其中一人高聲喊道:“你們是盧隊他們嗎?”盧隊仔細一看,才認出原來是李隊帶着人上來了。
李隊飛身下馬,緊走兩步,一把握住盧隊的手說:“盧隊,你們去哪兒了?可是讓我這通好找!”又向他們身後看看,見只有他們三人,便又問:“盧隊,怎麽就只有你們三人,考古的專家呢?”
盧隊簡要說了一下剛才我們的經歷,指着小陸說:“山下有蛇毒血清嗎?小陸被蛇咬了,很危險。”李隊忙命人把小陸扶上他的馬,說:“你們快去把這個小同志送到衛生站去,一分鐘也不能耽擱。”
又命令其他的五個人将自己身上的牦牛大衣留下,才打發他們速速下山。
盧隊回頭指着山上說:“考古專家應該沒走多遠,他們就在上面。”事不宜遲,盧隊和李钊穿好牦牛大衣,三人又各自背着一件大衣,往山上走。
我順着席寒的目光望着通往山下的路,沒多久,果然在路的盡頭出現了三個小黑點。還離得老遠,李钊就對我們揮着手喊道:“你們果然還在這兒。太好了!”
導師一直沉浸在對這把銅鑰匙的研究中,猛然聽到有人喊,擡起頭反應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站起來,跟我們一起迎了上去。
李钊看見我已經凍得有些青紫的臉,忙把牦牛大衣遞了過來。席寒幫我披好,才接過盧隊手裏的大衣也穿了起來。導師一邊穿一邊說:“小陸怎麽樣了?你們來的太及時了,我們正不知如何是好呢。”
李隊一邊幫他整理牦牛大衣一邊說:“放心,專家同志,小陸同志已經被我們的人送到衛生站去了,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倒是你們,如果沒有防寒保暖措施,這一宿下來,恐怕都得成冰棍了。”說着,“哈哈”地笑了起來。
我們被他的樂觀情緒帶動,也跟着笑了起來,再沒有嫌棄衣服上的腥騷味。我們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放松了下來。
我們索性找到一個背風處坐了下來,商讨下一步的去向。當李隊聽到我們在山溪中發現了進入隧道的秘密開關時,他十分詫異地張大了嘴巴,好一會兒才說:“我在這裏住了幾十年,這山上的犄角旮旯敢說都心裏有數,怎麽就不知道還有這麽一處所在?”
聽他這麽一說,倒讓我們一愣,盧隊打着呵呵說:“這山太大了,也許就真的有你沒去過的地方呢。”我們也随聲附喝。
“李隊,山火撲滅了嗎?”我十分關心這件事。
“放心吧,政府下大力抽調了臨近幾個縣的消防隊和相關人員,現在着火區域已基本得到控制了。”他看了眼導師,略一停頓,又繼續說:“不過,要想現在進入古墓還恐怕不行,在沒有徹底消滅火源之前,我們決不能讓各位專家有一點閃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