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租的?
這話怎麽聽起來怪怪的。
他出了押金的錢,衣服又不要。
意思是這衣服他本意是留下給她的。
心中竊喜的她馬上說:“所以你早就打算送我嗎?”
他看白癡一樣的望了望,态度帶着一種掩飾真相,刻意裝出的冷淡:“不……是。”
“不是這個原因?”
她想不出別的理由。
他眼神微亂,只是一瞬間,很快又鎮定的說:“花滑時穿過的衣服,哪件不是汗濕了的。這樣還回去,會扣錢。”
楊心悅:“這有什麽,衣服洗了。”
淩驕陽:“水洗?”
楊心悅:“不然呢?”
淩驕陽:“不能退了。”
楊心悅做萬箭穿心狀:“早說,我送去幹洗。”
淩驕陽:“要三十塊,而且……這種純棉布料一下水就會縮水。”
沒人告訴她啊。
痛心疾首啊!
人生處處是陷阱。
所以……
所以她只能當成是花滑事業上的一段插曲,快速的把主服給處理掉。
楊心悅:“你知道那麽多,行吧。衣服是你的了。”
說完,大方往他身上一遞。
他沒有接,身子向後迅速一退。
這種回避放在誰身上都能明白是讨厭的意思。
“我洗了的,很幹淨,手洗三遍,我手都泡得起皮了。”楊心悅強調。
她忍了忍繼續說:“我們買賣不成,仁義在,就算以後我楊心悅不是你的搭檔,也不願意欠你的。
反正租的錢是你出的。
這衣服呢我就放這了。
你要就收下,不要就扔了。”
說完她看到淩驕陽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不給對方後悔的機會,她轉身就跑。
“楊心悅,你!”淩驕陽握着手中的裙子,被驚得說不出一句話。
他想說的是,楊心悅這裙子就是給你的。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樓梯口。
春風一度房門開,二樓諸生探首來。
衛國和陳光縮頭縮腦從各自寝室走出,一臉被酸着的表情來到淩驕陽的面前。
見他微帶惆悵,手中拿着一條白色的裙子。
正是楊心悅前幾天表演穿過的。
這什麽情況。
好好腦補一下。
大約能想出幾個畫面。
淩驕陽斂了神色,往宿舍裏進。
兩人擠在門口,瞧見淩驕陽電腦屏上,正定格在楊心悅跳“學貓叫”的視頻畫面。
兩人相視一笑。
一左一右的搭臺唱戲般的開始了。
衛國:“哇,在冰上的你怎麽那麽可愛!”
陳光:“哦不,我只想做你的小可愛。”
衛國:“一件衣服算什麽,以後想要的,爺都包了。”
陳光:“嗯……你太有(才)財了。”
淩驕陽冷冷看着兩個活寶,等到兩人演得口幹舌燥之機,才說:“明天洪教練回來。”
“什麽?提早了?”
“嗯。”
“那明天的事。”
“明天測體重,超标的罰雙倍。”
兩人嚣張氣焰立即泯滅。
**
早上,楊心悅看到淩驕陽。
經過昨晚,她算認清現實。
淩驕陽是個沒有審美,沒有情趣,沒有共同語言的人。
曾經在她心底的美好形象,幾近毀滅。
被淩驕陽否定了,她也不用對他再抱什麽幻想。
或許幾周後,更快的來說幾天後,也許這一秒,她被宣布不能做淩驕陽的搭檔。
當然這肯定是她的花滑技術不好。
是她跟淩驕陽沒辦法配合。
一天能忍,三個月也行,以後呢?
漫長的征戰中,他都這麽不待見她,還怎麽相處下去。
她本要裝做沒有看到,擦肩而去。
就在兩人錯肩時,淩驕陽開了口。
“今天要測體重。”
“……”楊心悅瞥他一眼。
他又重複一次:“這次測重要上交給洪教練。”
“……”
她還是不明白,體重問題用得着把她堵在樓梯口說嗎?
他四下看了看,瞥到三樓有人影在晃動,只好匆匆忙忙丢下一句:“她們兩比你輕。”
說完,又瞪了她一眼,打量數秒後,強忍後面的話沒有說出口,別過眼睛看向別處。
躊躇半會,飄然而去。
楊心悅擡眼看一眼從三樓走下的飛妹:“飛妹,你現在體重多少?”
“42。”
艾娣穿了一套短袖真絲衫下來。
楊心悅又問:“艾娣,你早上測體重了嗎?”
“測了,42.2。”
她說完瞥了楊心悅一眼,“你少說有42.5吧。”
**
防火,防盜,防洪教練。
他來了他來了,他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走來了。
站定在一臺電子稱前,眼睛并不看跳動的紅色數字。
幾十個隊員,一個一個排着隊,一直排到了會議室外。
全場鴉雀無聲,肅穆得像是一個個過鬼門關的鬼魂。
守門的是洪教練。
鬼魂是隊員。
李潇拿着本子,活脫一個執筆判官。
一個個小心翼翼上去,緊盯紅色數字調動。
李潇在一邊刷刷記錄着。
楊心悅來得最晚。
剛排隊就讓洪教練一雙鷹眼盯到。
“唉呀!”衛國叫了一聲,撲以了電子稱前。
前排的往後看,後排的往前瞅。
目光都鎖定在他的身上。
衛國恨恨的回首,瞪了一眼身後淩驕陽。
淩驕陽泰然自若的目視前方,完全沒有一丁點的難堪。
原來淩驕陽一直看着會議室前的對着門口的穿衣鏡,楊心悅進來時,正好他就看到。
洪教練眼光一閃,他眼明手快的把衛國推了出去。
“衛國做什麽?”洪教練嚴肅的問。
衛國能怎麽說,說是淩驕陽推他出來的,他也搞不明白為什麽。
可能是因為昨晚上他和陳光調~侃了他和楊心悅。
挾私報複,也不過如此。
但不能他一人背鍋。
他前腳跳上電子稱,後腳大聲說:“陳光,你不說你着急廁所,要先測體重嗎?”
哪有……
沒有陳光說話的份,人被推出去。
不用想伸出黑手的人,就是昨晚上那個。
惹不起。
陳光只好赤足站上電子稱。
62.5.
紅色的數字就算一道催命符。
洪教練臉色突然變,擡眼,直直盯着陳光。
“等等。”不等洪教練開口,陳光三下五除二,脫光上衣。
62.25.
“再等等。”
垂死掙紮。
他喊了一聲“女的全轉身。”
女隊員裏有人偷笑着轉了身。
楊心悅傻傻看着。
淩驕陽一記刀眼過來。
哦,好兇。
什麽嗎?
轉身,你是傻瓜嗎?他的眼神閃着警告的意味。
哦,她從大家缺氧的表情大約猜測出來。
“少兒不宜”淩驕陽就差喊出來了。
轉身,誰不會。
楊心悅轉身而去。
衛國親眼見着所有女生都轉過身去,還不放心,勾了勾手指。
淩驕陽沒好眼的斜他一眼,但還是出列,走到了他的跟前。
“兄弟,遮着點。”衛國不好意思的笑笑。
淩驕陽皺眉頭,眼神瞟了瞟陳光還有另外幾名男隊員。
男生們彼此都熟悉,一個眼神過去就知道要做什麽。
又來三四個人,站在一排。
于是衛國站在電子稱上,淩驕陽和陳光并排站在他的身後。
然而,他們的身後又站了一排,隊列成品字形。
洪教練本就陰沉的臉,此時更加沉了一個色號。
“衛國,你搞什麽?”
衛國笑笑,不解釋,只有行動。
唰一下,他除掉了身上的衣服。
紅色的數字跳動了一下,減了,剛剛到了達标線。
噢耶!
他臉上樂開花的把衣服一件一件套回去,然後得意洋洋的回首,向身後一衆隊友拱說:“有勞了。”
淩驕陽冷冷看他:“早上少吃一個叉燒包,不就沒這事了。”
衛國壞笑拍他的肩頭,在他耳畔低低說:“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的人吧。”
淩驕陽聽到“自己人”三個字,像是被什麽灼到了身體,目光驟然一沉。
衛國:“別這麽看着我,你幫我了,我也得幫你。
艾娣的姐放話了,要是艾娣不能入選瓊海城集訓,她老人家再也不跟俱樂部續約了。”
“……”
淩驕陽瞪着衛國半天沒有說話,默默的回到了隊伍裏。
所有測完體重的隊員,或是表情輕松,或是如喪考妣。
男隊員裏,淩驕陽的體重保持在63KG。洪教練覺得已是很難得,畢竟身高擺在那。
看看那些比他矮上一拳的,體重居然還比他重,洪教練連連搖頭,只恨現在的生活條件太好。
并不算長的隊伍,很快就只餘下一人。
楊心悅站上去,稱上跳出41KG。
洪教練向李潇看了一眼:“怎麽沒有降下來?”
楊心悅心裏一哆嗦,唉呀壞了。
她來之前,還特意沒有吃早餐,沒有喝半滴水。
同時,在廁所裏一直蹲到兩腳發主麻,才出來的。
本以為卸**內負擔能幫忙減重,不料,還是超了。
學校前幾天校慶,聚餐時,沒有抵擋住美食的誘~惑~多吃了幾塊烤乳豬。
大意了。
李潇:“她一直在減重,而且只是是一公斤而已,很容易減下來。”
洪教練似有難言之瘾的樣子。
李潇:“其實主要還要看在冰上的配合,心悅前期有很好的基礎,能很快磨合上手。”
洪教練:“那又如何,兩人從未磨合過,言之過早。”
聽出洪教練不待見她,楊心悅從稱上跳下來,“那就磨合磨,今天就很好。”
洪教練向來喜歡溫順的妹子,瞧着楊心悅一雙大眼春風含笑的樣子,模樣可愛,這性子……
他不希望雙人滑裏都是兩個烈馬般的倔強脾氣,那樣好時能出成績,不好時,不能風雨同舟。
但女生太柔弱也不行,到時傷病是家常便飯,雙人滑更是會有來自對方的壓力。
這幾天就要定下人選,飛妹、艾娣,他們的家人都在極力的游說于經理。
人情永遠困擾着每一個人的決定。
楊心悅如果沒有絕對的優勢,她不可能成為不可替代的人選。
幾個念頭轉過,他說:“楊心悅,給你二十四小時,能減下來,留下,不能,你跟別人組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