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心悅眼睛斜斜看着地面,不動也不開腔。

彥燕飛:“說你呢,聽不見啊!”

楊心悅依舊保持姿勢,一動不動。

彥燕飛上前一步,嘴巴逼近楊心悅的耳邊,只說了三個字:“排練廳。”

楊心悅一直勾着頭,微微側了一下,她眼睛掃了掃彥燕飛,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這麽快就扔出底牌,你也太沉不氣了。

恰好,這時林隊也進來打飯了,楊心悅作步履蹒跚狀的讓開一條道,沉默的把餐盤放好。

身後的彥燕飛眼中得意之色藏不住。

林隊拿着餐盤過來,彥燕飛很快讓開,走到一處無坐的空位上站定。

等楊心悅轉身的打算出餐廳時,看到彥燕飛正熱情招呼林隊坐過去。

楊心悅苦笑一聲,向窗外看了看,這一刻,她的眼睛裏多了些東西。

衛國拿着碗,一臉同情的看着她:“她走到哪都招教練的喜歡。”

楊心悅聳聳肩:“我們練花滑能堅持這麽久的,哪一個不是因為自己喜歡?”

衛國吧唧着嘴,看着手中的散發着令他掩鼻氣味的湯,由衷的說:“也不是,其實人有時做一些違背初心的事,其實有那麽一點點的私心雜念在裏面。”

楊心悅揚首:“我對淩哥的确有私心,就想跟他組雙滑,至于雜念……”

她想說,人非聖賢,豈有面對優質男生不動凡心的?她不是道姑、尼姑、就算是,還不許她思個春嗎?

衛國雞賊的說:“思~春了?”

楊心悅恍了恍神,難道她對淩驕陽的喜歡已經表現得如此明目張膽了?

不行。

趕緊打住。

她馬上整理心情,瞟一眼衛國捧了半天的湯:“衛國,你的湯。”

衛國做掩飾狀:“我不喜歡喝熱的。”

楊心悅笑:“羊湯涼了,腥膻味會增加,而且越涼,越腥。”

衛國咬牙喝了一口,表情那叫一個悔不當初:“點解佢仲意飲埋呢種湯水呢?”

楊心悅嘿嘿兩聲:“衛國,一定要喝完。注意事項第十三條,浪費食物,打掃男廁一天。”

衛國本來就吃不下羊湯,被她這樣一說,腦補出一系列畫面。

加上他是男的,對男廁可謂是深惡痛絕。

馬上作出幹嘔狀。

林隊正好打好包,路過:“衛國,你也好這口。”

林隊帶着西北味的口音飄過來,把衛國那張痛苦的臉吓回一張苦中作樂的表情。

所有都向林隊看過來,順便把衛國和楊心悅一起帶入了視線範圍內。

衛國:“林隊,你也打了羊湯?”

林隊點頭:“羊肉泡膜。這個比湯更好吃。”

衛國繼續苦笑中。

林隊:“喝吧,羊湯趁熱。”

衛國五官擰成赴死狀,一口幹掉半碗。

林隊滿意的走了。

衛國沖着看戲的某人:“楊心悅,我可是……”

他可是有苦難言啊。

他又看向淩驕陽,那個見死不救的,正一勺一勺吃着蒸蛋,看客的神情溢于言表。

“你們,你們,”衛國飙出粵語,“呢啲兩公婆……恩将仇報……”

楊心悅:“難道你要我幫你喝?我是無所謂了,只是這裏人多,我擔心你跟我傳緋聞。”

衛國騎虎難下,直奔淩驕陽的桌前,雙掌拍到桌上:“淩驕陽,你的人惹事生非,你管不管?”

淩驕陽看了一眼衛國,建議:“下次加辣椒,更好吃。”

“淩驕陽,落井下石啊!”

“一碗湯,死不了。”

“淩驕陽,兄弟幫你多少次?這湯,我真的真的受不了。”

明明是美味,但有人就是無福。

淩驕陽嘆了一聲站起,算是為自己的人打圓場:“你吃不了羊怎麽追李香?”

衛國無奈捏鼻猛喝了兩口,最後直接被淩驕陽掐嘴灌進去。

完事,衛國沖淩驕陽有氣無力:“我一定能追到。”

喝完後,衛國一直覺得心裏不舒服。

最後他發現,這個不舒服主要是淩驕陽為何學會了楊心悅那套,遇到事,就拿着李香來堵他的嘴巴。

李香就像吊着衛國眼前的胡蘿蔔,看得着,吃不着,時不時讓楊心悅拎出來敲打他。

誰說女生在戀愛中智商為負,他一個大男人還沒有戀上,智商就退化成中學生了。

……

一周後的冰上考核的時間到了。

冰面上除了楊心悅和淩驕陽、彥燕飛和錢金龍,還有五六對臨時組合。

熱身時,大家各自散在冰面上,做滑行練習。

楊心悅和淩驕陽拉手在冰上滑着大圈。

滑大圈,其實是比較消耗體力的。

一圈至少六百米,而且楊心悅發現淩驕陽總是有意把她往檔板邊上帶。

好幾次,楊心悅都覺得自己要碰到檔板了。

滑了兩圈後,淩驕陽撤開了一只手,改用單手拉着楊心悅。

她踩着冰刀,加快了步頻,兩人并排而行。

淩驕陽自然的轉了半圈,将她再次推到了檔板的一側。

“淩哥,我們為什麽不去中間滑?”楊心悅拿眼示意。

畢竟,在冰面中心滑,不用處處提防撞板。

淩驕陽:“撞板跟撞人你覺得哪個好?”

楊心悅:“撞人那是眼神不好,撞板是空間太小。”

淩驕陽:“二十幾個人,總有那麽一個兩個眼神不好的。”

說完,冰面上傳來聲慘叫。

有兩隊隊員滑得太投入,根本沒有減速,兩人直接撞上。

其中一隊女生個子小,身體輕,一下子撞飛在地上。

男生來不及剎住腳,從對方的身體跳過去。

連帶着男生的搭檔,沖向了摔冰的女生。

大家都在停下了動作,往出事的地方看,只看到坐在地上小女生拼命的在叫。

她擡起的兩只手中,有一只已經在流血,而她除了發出嘶叫聲,不知道做其他任何的反應。

這種場面,并不常見。

楊心悅的心一下子揪起來。

她想過去看看。

淩驕陽拉住她站在外圍五米開外的地方:“讓隊醫處理。”

楊心悅:“我就想看看她怎麽樣了?”

淩驕陽:“站在這,現在這麽多人都圍上去,誰又比隊醫更懂得處理?”

聽起來有點冷血,但是的确沖上去除了圍堵在小女生的身邊,她什麽也做不了。

淩驕陽:“在試訓營最重要的一條,先要學會保護自己。”

楊心悅并未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剛才他們就一直在冰中央滑,想省點體力。”

她向四周看了一圈,看到那個小女孩的男伴,一臉心虛的站着。

衛國和郭升叫來了隊醫。

陳光一把攔住那一對“肇事”的雙人滑選手:“熱冰訓練都朝一個方向滑,你們不懂嗎?”

那對選手中的男生說:“我以前都是一對一練,沒有上過大課。”

女生小聲說:“她沒有戴護具,又是相對而滑,哪裏想到她都不看人的。”

楊心悅聽到這句再也忍不了:“如果速度慢些,至少能避一下。”

女生:“教練就是我們滑速慢,暴發力弱,我們才拼命練的。”

楊心悅幾乎讓這個比她小不了多少的女生給氣暈過去。

練滑速與暴發力,表面上看是冰上練習不夠,其實恰恰相反,是陸地的肌肉力量訓練不夠。

有些俱樂部為了多賺學員的上冰費用,同時也是滿足學員和家長們急于上冰學步伐滑行,所以在陸地基礎訓練根本就是做做樣子。

甚至有些力量訓練,在入門教練那裏就是處于可有可無的狀态。

所以現在出現一些孩子滑冰時,腳步好像都學會了,可是腳在冰面上滑行時總是不穩定,不能完全駕馭冰刀。

這些楊心悅自是不會跟這女生去扯。

基本功的問題,還真不是她一個學員能跟對方掰扯清楚的。

她嘆了一聲:“想站在冰面上練速度?但這塊冰面不是誰一個人的。”

女生被帶走時,楊心悅正好看到了她的手,不是遠遠的觀望,而是看到只連着一點點皮的一根小手指。

紅紅的,血與肉糊在一起,看着讓人揪心。

碰撞她都遇到過,自己也受過傷。

可是這麽直面一根幾乎斷掉的手指,是第一次。

就在那一瞬間,楊心悅幾乎腿軟下去。

她覺得自己呼吸困難,像是有什麽棉紗類的東西直堵着她的氣管。

“嗬嗬……”她連着呼了幾口氣,伸手去抓身邊的東西。

恍惚間一股力量支撐起她,一只修長的手,不知何時,握住了她的肩頭。

她抖着往對方的身體靠過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別怕。”

“斷了。”

“不會,能接上。”

“淩哥我還是怕。”

“信我,能接上。”

說着淩驕陽将自己小手指在楊心悅的跟前撐了撐:“你看活動自如。”

楊心悅緊緊握着淩驕陽的小手指,仔仔細細的看了又看,紅色的一條線,線的下面掩着一條褐色的縫合疤痕。

轉了一個圈,淩驕陽的小手指是整個被切掉,再縫上去的。

單看不怎麽明顯。

但兩只手對比,會發現左手的小手指比右手要短一點。

這得多痛?

楊心悅嘴巴直哆嗦:“怪不得你說你成不了鋼琴藝術家,只能當花滑運動員。”

淩驕陽:“陳年往事,這些你還記得?”

“記得,淩哥,你寫在微博上的所有事情,我都記得。”

“傻瓜,”淩驕陽按了按她的肩頭,掌心在她毛紮紮的頭發撸了撸,聲音淡淡的說,“忘記傷痛,才能輕裝上陣。”

最終,除了受傷的小女生和她的搭檔無奈退出考核,第一周的末尾淘汰算是這麽“意外”的過去了。

全國所有的優秀選手都集中在一起,每一個都想突出重圍。

而每一次一點小小的失誤,就意思味着離開。

一天過後,冰上的血跡還隐隐能看見,大家都變得沉默不語,再上冰時,所有人都戴上了手套,小心翼翼。

成為冰壇勇士之前,流汗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事。

流血,也只是必經的一道關卡。

藥教練,的确是給大家下了一劑猛藥——保護自己,只有自己才靠得住。

楊心悅因此還戴了兩副手套,每次上冰前都自己先檢查一次。

合練時淩驕陽為了做動作,取下手套時,楊心悅都會再三叮囑:“我要是撚轉落下時,你要防我的冰刀哈,切着衣服切着你都不行。”

“嗯,切着我了,你負責?。”

“我負責對你終身保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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