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高香敬神明(七)

成王所住的廂房裏,燭光搖曳,濃烈的味道中夾雜着一股蓮花香。

床榻上的人眉頭緊鎖,整個人即便在夢中也是繃緊了身軀。

而坐在一旁的織吾,臉上的血色随着時間推移逐漸褪去。

屋內的靜谧和夢裏截然相反。

*

織吾按照往常的方式進了夢,卻不防被成王一把抓住。

她錯愕看向他,驀地聽見身後有一個略微沙啞的嗓音喊“峥嵘,峥嵘……”

能直呼他名字的人,寥寥可數。

“成王,你放開我。”

他回過頭,快速瞥了一眼抓在她手腕上的手,“我已經不是成王了。”

織吾被他帶着跑得很快,走馬觀花一般看到了布告欄上的告示。

“你反了?”她驚呼出聲。

真是奇怪。

以往都是夢見現在,亦或是過往發生的事,這還是第一次夢見沒有發生過的事。

這令她深感不安,沒有發生過的事,一切都是不可控的,又如何能織夢。

她還沒有完全從震驚中回來,便被他帶着七拐八繞藏到了一座民居。

“我殺了他兒子。”

織吾提了提眉,沒有說話。

他嗤的笑了一聲,“就在他被封太子那一天。”

“然後你被逮了,所以被褫奪了封號。”

他就地躺了下去,那模樣有些癫狂,織吾不着痕跡往後退了一步。

“就憑他們,想逮我?”

随着他的話音落,眼前場景一轉,織吾站在了紫薇殿上。

逐漸她才明白,北帝他們的确逮不了他,書祭提前就讓禁衛軍中了毒,換成了他自己的人。

這樣一來,峥嵘在大殿上的肆無忌憚就沒人阻攔得了了。

剛被封的太子是沒有見過他的皇叔的,對這位曾危及他父王帝位的長輩,他表達出了毫不掩飾的不屑和厭惡。

興許也就是這一份不屑和厭惡送了他自己一程。

峥嵘實則并不會多麽了不得的武功,只不過他的劍峰上多了些東西罷了。

所以,年輕的太子被一劍封喉了。

瞬間大殿上亂作一團,所有人都想着他這是來逼宮了,但他沒有。

仍舊滴着血的劍被丢在一旁,他嘴角慣性挑着笑,聲音冷淡清肅:“我這個人,讨厭欠債,更讨厭別人欠債。”

“成王,你放肆!”

他睨了一眼說話的老頭,譏笑一聲,接着說:“幼時我替兄出使敵國為質,但每過幾年,!我的兄長和我的父王便是聽了你們這群狗東西的讒言,以我為恥,竟然派人暗殺我。”

他瞪大了眼,言辭犀利,一吐當年的那些不甘和不屈。

整個大殿的官員無一不埋下頭,毋庸置疑,這些事他們都知曉。

只是,沒想到他竟然能活着回來。

“今日,我不殺你們,我只是想問一句我的好兄長。”他一把抓起臉色煞白的皇帝,“若我要這王位,你給不給?”

皇帝猛地吞咽了幾下,眼神慌張四顧。

“陛下不可!”

成王轉手把袖中的銀針甩了出去,重重的戳在了那人的官帽上,搖搖墜墜,驚慌之下便掉了,披頭撒發的老者跌坐在地,好不狼狽。

可他緩過神,仍義正言辭地指責成王的大逆不道。

成王掏了掏耳朵,不耐煩大喊一聲:“書祭!”

書祭的聲音從殿外傳來:“知道啦!”,随即兩個侍衛進殿将老者拖了下去。

手起刀落,老者哀嚎的聲音就停了。

織吾沒有看見老者在殿外的遭遇,但想來也不會太好。

“我再問一遍,你給不給?”

北帝聲音有些顫抖,“峥嵘,這麽多年了,你想要什麽,為兄從未曾拒絕過啊……可,可”他轉眼看了看玉欄底下的屍首,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可笑!”峥嵘松開手,轉正身子,站在龍椅前望向遠處,長嘆一口氣,道:“大哥,我很多年沒這麽喊過你了吧,也很多年沒有開過口找你要什麽了吧,若我沒記錯,最後一次開口,就是去西關。”

呵,那個荒涼的地方,北帝巴不得他趕緊去。

表面上,他安分守己,西關也逐漸生機勃勃了起來。

“如今,我就想要這個王位。”

沒人回答。

他無所謂的颔首,“沒關系,我會讓你親手奉上。”

他雖身為皇子,可碩大的皇宮,也的确好些年沒進來過了 ,一切都顯得熟悉又陌生。

織吾跟着他走了一路,看到了他眼裏的落寞蕭瑟。

眨眼間,他又恢複為那個偏執癫狂的人。

畫面一轉,峥嵘頭戴帝冠,臉上的疤痕不見了,他終于登上了九五至尊的位置,氣質決然,睥睨天下。

織吾轉頭,看向大殿的百官,全然一新。

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知道他以什麽樣的手段登了帝位,但血洗前庭是必然。

她手中紅線較之前暗淡了些,可眼前的景象刺激得她低不了頭去看。

小黃門尖細的嗓音傳得很遠,随之而來的是身着鳳袍的女子,儀态端莊,每走的一步都像是精心計算過的。

待站定到峥嵘身邊時,她回過身,和峥嵘一樣的表情環視一圈。

見此,織吾瞬間像被擊中了一般,嘴唇都止不住的顫栗。

那個女子,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王後千歲!”

震耳欲聾的聲音響徹耳邊,女子輕擡手臂,她一下就看到了她手腕上的蓮花印。

這下,就不止是長得像她,這人分明就是她!

峥嵘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她越來越看不清,說是讓她來織夢,可等真的進來了之後才發現,她根本控制不了這個夢。

儀典散了,她嘗試着與那王後說話,可這一次所有人都看不見她。

眼見着峥嵘牽起王後的手,含情脈脈說話,織吾只覺得犯惡心。

奇怪的是,王後神情木讷。

她繞過去,低下頭去看完王後手腕間的蓮花印,不細看還沒發現原本金色的印記已經變了,紋路雖更清晰,可顏色卻變了。

“你聽得見我說話嗎?”她再次嘗試開口,甚至伸出手去推她,都沒有反應。

這情況,她從未遇到。

心裏有些驚慌,不想再跟着他們往裏走了,只想趕緊醒來。

她小跑貼近王後,拔出了她頭上金釵,快速劃過掌心,刺疼感瞬間襲來。

随即周遭一切開始變得模糊。

在她覺得疲乏睜眼之際,她回到了寺廟的廂房裏。

蓮花燈已經熄滅了,成王的血反倒沒有燒盡,那股奇怪的味道還是彌漫在整個房間裏。

她轉過頭,看着那張臉,不自主回想起在他夢中見到的場景,仍止不住惡寒。

須臾,成王轉醒,看着她時眼底有一瞬的茫然,表情也變化極速。

織吾扭過頭,深吸一口氣,問:“根本就沒有什麽織夢,你到底意欲何為?”

他支起身子,靠在床頭,散落的頭發搭在肩上,虛弱的模樣配上那張臉,好一副我見猶憐。

倘若換一個對象,指不定會這麽覺得。

同一個夢,本也沒有什麽力氣活,他卻累極了一樣,說話都有氣無力的。

“你在夢裏見到的場景,我幾乎每晚都在經歷,一遍又一遍,一年了。若我直接和你說,怕是你也不信,所以,我幹脆讓你進去看,畢竟眼見為實。”

想來也如是,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絕對是不會信的。

“如今你什麽打算?”她耐着性子問,想盡早結束被卷入的荒唐鬥争。

他擡起頭,定定看着她,“夢裏所發生的事,不久也會發生,你信不信?”

答非所問。

織吾有些不耐煩,但想到要是真的會發生,那她和他之間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爛關系,她就更是不耐煩了,道:“既然如此,那更應該考慮一下接下來該怎麽辦。”

雨下得更大了,隐約有一種要破窗而入的趨勢。

“我知道你不想嫁給我,那麽你就提前幫我登上那個位置。”

織吾的手指甲扣進了掌心,譏笑道:“憑我?助你登帝位?我有這本事,怎麽還會身陷囹圄!”

成王笑容加深,繼續自顧自說着計劃:“如你所見,我能用的人其實不多,如今神玑營也被毀了大半,所以我想讓你幫我把隴西李家徹底變成我的勢力,然後我派人送你去帝都,再收服都城守軍。”

這話說的輕松,織吾聽的笑出了聲,滿含嘲諷。

成王面不改色,對她的反應早有預料。

“擒賊先擒王,你只需要用你的本領控制五個人,而其餘的交由我。而你需要織夢的所有東西,我都會準備好。事成的時候,我許你一個承諾,随便你提。”

織吾擡眸,淡淡道:“要你的心頭血呢?”

“二話不說,給。”

他撐着床柱站了起來,籲出一口氣,不甚在意地說:“不急着答複我,給你兩天思考。眼下,我們還要該去看一場好戲了。”

屋外的侍衛聽到動靜,立即開口請示。

他擺擺手,侍衛便退到了一旁,微微俯下身子,“九姑娘,麻煩您了。”

織吾撇撇嘴,到也沒說什麽,手就搭在了輪椅上。

她實在是讨厭雨天得緊,又冷又濕,

在侍衛的指引下,他們出了寺廟,她不滿的搓搓手,山路泥濘,沒走幾步就把鞋陷進去了。

成王側過頭,道:“不必走了,他們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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