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爾文計劃(17)
“這是警告。”
案情分析會上,秦泷的臉色格外黑沉,當他說出這句話時,戴有為那即将吐出口的怒火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俄而,戴有為直指角落靜坐的女生,将怨憤全數發洩在她身上,“莫小冷,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無話可說,面對這份沉默,戴有為更加惱怒,“別以為你當個啞巴就行!兇手明擺着是沖你來的!你知道這場爆炸傷亡多少嗎?三死十二傷,現在還有兩個人下落不明!”
他将今天的災難都歸結到她身上,周進聽不下去了,起身想要為她辯解卻被一只小手拉住衣角。
他收緊濃眉無聲詢問,為什麽?
莫小冷淡淡一瞥,他一下愣住,他明白…她不在意,可他在意啊。
“張成毅現在連危險期都沒脫離,醒不醒的過來還是另一回事!”戴有為不依不饒,火氣越發大,盛怒地拍打着桌子,吓得衆人大氣不敢出,“你很清楚,這都是因為你!”
秦泷徒然站起身,“戴局,不光是她的原因,現在也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我們必須盡快抓到兇手,他就是一個不定時炸彈。”
“我當然知道得馬上抓到兇手,可你們有線索嗎?”戴有為沖他冷笑一聲,“我再給你們十天時間,十天後是死是活,我都要見到他!”
徐懷一嘟囔道:“十天怎麽可能…”
戴有為的目光緊鎖住莫小冷,沉寂須臾,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現在你給我離開警局,去哪兒是你的自由。”
“散會!”
話音剛落,衆人皆起身離去,最後只剩下特案組和三隊的人。緘默稍許,莫小冷也準備離開,寧霜趕忙跑過去抓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裏?”
“回去。”
“兇手現在就等着你落網!你還想回去?”寧霜緊了緊手。
莫小冷審視她數秒,不遺餘力地抽出手,“你明白。”
“我…”
寧霜怔住了,也多了分心虛,任誰都聽得出戴有為的意思。不再對莫小冷進行保護,以她為誘餌引出兇手,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
莫小冷越過她直接向大門走去,平淡的神情恍如往昔,她的腦海裏卻不時閃過那一家三口瀕死前的安然。
明明很怕,為何笑了?
周進默默跟在她身邊,可剛走沒幾步就被秦泷拽住手,“好好看住她。”
“我知道。”周進甩開他的手,可手心裏突然出現的硬物讓他一驚,低眸看去,他收攏了五指。
秦泷拍拍他的肩,往下按了些許力氣。
走出公安局大門,周進莫名松下一氣。仰頭望天,依然是大片陰霾,正如他此時的心情。
“你是斷定兇手不會讓你死嗎?”
“嗯。”
“為什麽這麽肯定他不會殺你?”這是他最大的疑問。
莫小冷側眸直視,啓唇輕語,“游戲還未結束。”
周進心一恸,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下,再開口時嗓音已嘶啞兩分,“你們…認識很久了?”
“不要再跟着我。”
說完她就轉身朝幽遠的街道而去,留下他一人孤獨的站在肅穆的公安門口。
少時,身後傳來平穩的腳步聲,她并未因此停下。
“我知道死纏爛打很讨厭,等這個案子結束,我們再商讨我的去留好不好?”
莫小冷腳下一頓,衆然她知曉那一天也許不會再到來,但我答應你。
“好。”
“我不知道你跟他究竟發生過什麽,等你想告訴我的時候,我會認真聽你講。”周進搔搔頭,佯裝鎮定,半開玩笑地說:“我知道你想說我笨、蠢,的确…我很蠢。”
可我就是沒辦法放任你獨自離開,好像這會是…我們的最後一面。
他們離開後不久,秦泷便跟易中陵合議,将莫小冷暗中保護起來。
經過今天的爆炸,他們雖仍不明兇手的身份,但深知一點。他的目标只是莫小冷,而且非常執着,全然不顧忌他人,這對警察來說是好事,也是壞事。
壞就壞在,兇手會為了莫小冷,再次做出瘋狂的舉動。
直到回了事務所,周進仍是寸步不離,莫小冷保持一貫的安靜,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一動不動地盯着空蕩的桌面。
幾日沒有回來,桌上積了不少灰塵。周進打開燈,放下包後去廁所打了一盆水,開始做清潔。
兩個小時過去,整間屋子煥然一新,他伸了伸酸疼的腰背,對椅子上的人說:“快六點了,我去給你買飯?你要吃面還是蓋飯?”
“面。”
他微挑眉尾,湧出一個釋然的笑,“好,我馬上去買。”
還好,至少沒無視我。
吃完晚飯後,周進收拾好桌子就打開電腦開始追蹤兇手的號碼,讓人失落的是,這個號碼是個黑號,目前也關機了。或許,兇手在達到目的後,就把電話卡随手丢進了河裏。
“鈴鈴鈴——”
電話響起,周進一瞥,瞧見上面顯示的名字,他莫名慌張了下。
“林阿姨,怎麽了?”
“小周啊,阿姨先跟你說聲對不起。我兒子要結婚了,我們得把房子重新裝修給他當婚房,所以…”房東略感歉意地說:“你再找個房子吧,放心,我會把錢全部退給你的,也會給你點補償。”
“我才剛搬進去沒多久,而且我們也簽了一年的合同,你這個時候毀約,未免太…林阿姨這事很急嗎?”周進有些氣忿。
“對不起小周,真的抱歉,我兒子好不容易帶個女孩回來,你就當幫幫阿姨行嗎?”
他暗暗嘆息,“行,但總得等我找到房子再搬吧。”
“好,好,麻煩你盡快啊。”
“嘟嘟…嘟嘟…”
房東挂的很快,生怕周進會馬上反悔。
周進将手機丢在茶幾上,怫郁地靠在沙發上嘆氣,“早不結晚不結,偏偏等我簽完合同才說結婚…靠!”
真他媽急,新娘子還能跑了不成!
“…我現在上哪去找房子?”周進抓起手機點開租房軟件,浏覽一圈他煩躁的再次丢掉手機。
最近房子不好找,畢業季時期,不僅工作緊俏,房源也稀缺,想到自己本還可以住在學校宿舍,但在簽完合同後就将宿舍鑰匙退回去了,他現在還真是無語極了。
思考着自己最近上哪解決住宿問題,賓館?還是網吧?
“你可以住這裏。”
輕淡的嗓音宛如一束光,驟然照亮他昏暗的道路。他驚愣了秒,偏頭睨去,暗淡的光線下,她的輪廓顯得愈發清晰冷冽。
“方便嗎?”
莫小冷沒再看他,繼續看着桌面上的一本書籍。
他在這裏留宿過幾次,自然知曉這對她來說并無所謂,可他還是出自禮貌問了句。念及此,他再次看過去,嘴角微微上揚,“謝謝。”
“我會付給你房租。”
“不用。”
他想了想,點頭道:“也行,你就從工資裏扣吧。”
自從周進開始幫她打理財務,也逐漸明白每次破案後,公安局都會給她的卡裏打點費用,不多,但足夠她一段時間的開銷。他不清楚自己的工資是多少,她只說讓他自己從卡裏取,沒有固定的金額,主打一個随便和信任。
連續兩天,莫小冷都待在事務所,不過不是客廳,而是在她的房間裏。兇手在這期間也未有什麽行動,仿佛消失了一樣,陵市又恢複了安寧。
但真是如此嗎?
吃過午飯後,莫小冷照例回到卧室。她走到書桌前,拾起上面的一支灌有淺藍色液體的針管,揣進口袋便開門離去。
周進見她要出門,迅速收拾好電腦跟上去,“你準備去哪?”
“沒有牛奶。”
“我去買就行了。”
“不用。”
“那我們一起去。”周進替她打開門,在她将越過自己肩膀時,他将一枚小巧的追蹤器偷偷塞入她的風衣帽裏,“這兩天待在屋子裏憋壞了吧,出去走走也行。”
盡管他知道現在外面不安全,但莫小冷決定了的事,強求不來,他能做的就是守在她身邊。
看到莫小冷二人下樓,躲在暗處監視的易中陵連忙對着耳機低聲說:“目标下樓了,注意,目标下樓了。”
附近常買的那家超市沒有貨了,莫小冷沒有選擇打車,而是步行前往隔着兩條街的商場。
“要不我們打車吧?”
“不用。”
“萬一…”
莫小冷停下來,斜眼淡視,“周圍很多警察。”
“你…你發現啦。”周進尴尬地笑了一笑,他确實一直與警察保持聯系,并時刻監控着她的手機,“他們也是因為擔心你的安全。”
“他們抓不到。”
周進看着她,眼神額外認真,“如果你肯幫忙,就一定能抓住兇手。”
莫小冷沒回應,繼續向前而行。
這場游戲,即便是她也不能叫停,何況她要親手解決他。
今天周末,商場的人很多,秦泷也讓周進趕緊帶莫小冷回去,兇手很可能會在這裏下手。
某家書店窗前,一名男人看完最後一頁将書輕輕合上,他似乎很怕冷,這個天氣還戴着白色手套。他的腳下擱着半米長的布袋,他打開包從裏面取出一個可愛的粉紅兔娃娃,擺放在桌子上,沖它露出一抹稍顯亢奮的森笑。
少頃,他起身跨着輕快的腳步,一條深色手帕被遺落在窗前的桌角上,他掏出包裏的幾只玩偶送給周圍看書的女學生們,溫和的笑容很快就俘虜了這些女孩的心。
“哇,好可愛的兔子,謝謝你。”
“希望你們會喜歡。”
“我很喜歡,它好可愛。”女生抱着娃娃笑得燦爛。
一個戴眼鏡的女生問,“沒有其他動物的嗎?”
“我喜歡兔子。”
男人微微一笑,深邃的瞳眸閃過戾色,眼鏡女生尴尬地閉上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她下意識捏緊兔子的耳朵,心底在隐隐發顫。
将兔子送完後,男人已經走出書店,站在門口他将手中的空布袋送給路過的清潔阿姨。
“你不要啦?我看這個包還挺新的。”清潔工疑道。
男人未說話,只笑了笑就離開。
“這麽好的包都不要。”清潔工當作寶貝般小心塞進自己破舊的包裏,“剛好給我兒子用。”
商場今天在搞活動,偌大的一樓中心站滿了人,簡易搭建的平臺上,主持人正在賣力演講。周進好奇地瞥了眼,是家品牌電器的宣傳活動,臺上有不少人在玩游戲,獲勝的一隊還能得到主辦方的獎品——一臺冰箱。
便衣警察們被這成堆的人擠得四分五裂,眼見目标人物正在遠離視野,秦泷急忙對着耳機叮囑,“注意目标人物,別跟丢了。”
徐懷一走到二樓,趴在欄杆上掃視樓下密密麻麻的人頭,“今天什麽節日?怎麽這麽多人?”
“二組,目标人物在哪兒?”
徐懷一不敢懈怠,盯緊一樓右上方的兩人,“他們在蛋糕店旁邊。”
“繼續盯着。”
人群紛紛向活動中心移動,周進抓緊她的手就怕沖散了,走到邊緣處,離擁擠的人流也稍遠了些,他不由松了口氣。
“超市在那邊,走吧。”
周進拉着她往超市入口方向走去,還未邁出幾步,看到迎面而來的人,周進略有詫異。
“杭醫生,你怎麽在這裏?”
男人雙手插着口袋和緩地笑了下,似是覺得他的問題有些可笑,“今天周末,我不能來這裏嗎?”
“呃…”周進尴尬地挪開眼,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覺得杭醫生今天有些不一樣,沒有往日的和善,甚至…陰森。
莫小冷直碌碌地盯住他,戰栗的瞳孔映射出一張噙着獰笑的臉,她目不轉睛地對周進說:“你認識他?”
“對,杭醫生是我們學校的校醫,挺出名的。算起來他還救過你兩次。”周進嘴角緩緩翹起一個弧度,“上次你就是在商場暈倒了,是他給的止痛藥,還挺有效的。”
莫小冷立時想起那顆周進喂給她的藥,兩次搭救,令人奇怪的是她一次都沒見過救命恩人,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
她的目光一直鎖在對面高挺的男人身上,卷翹的睫羽一眨不眨,兩人相顧無言卻似默契的知己,這讓周進暗暗詫異,不免酸了把。
徐懷一注意到他們停了下來,“目标沒有移動,好像…遇到了熟人。”
熟人?秦泷正在拼命穿越人群,往那邊趕,“把人盯緊了。”
一樓被圍得水洩不通,警察們奮力擠推行人,不出意外被唾罵得體無完膚。
“奶茶。”莫小冷驀而開口。
“你要喝奶茶嗎?”
“嗯。”
周進想要拉她的手卻被其躲開,“你去買。”
他有些猶豫,可她催促的聲音再次傳來,“快去。”
“好,你在這裏等我,我馬上就回來。”
囑咐好後,他快速跑向不遠處的奶茶店。
杭醫生跨前一步,唇邊勾勒出一道冷厲的笑弧,“怕我傷他?這只會讓我更想殺死他。”
“警察就在這裏。”
“他們根本不值一提。”杭醫生雙手揣在口袋裏,笑得不屑,“馬上,這場慶典的煙花就會綻放。”
他從口袋裏探出手,取下手套極為紳士地向她伸出,“走吧,Eve。”
莫小冷沒有牽他的手,擡步朝他邁去,孑然一身,惟有這一腔孤勇的決然。
周進一邊等着奶茶,一邊打量着那邊的情況,像是在交談,可他隐約感到不對勁。再看去時只見杭醫生對她伸出了手,似在邀約?而莫小冷也在靠近對方。
他沒聽見奶茶店員工的呼喊,徑直往那邊快步而去。
不遠處觀察的寧霜也察覺到異樣,“不大對勁,這個男人有些可疑。”
說罷,衆警察火速朝二人奔去。
“嘭!嘭嘭嘭!”
就在這時,一樓的書店傳出幾聲爆炸,人們一時楞在原地,疑惑聲絡繹不絕。
“怎麽回事?”秦泷驚問。
“啊——”
“快叫救護車!娃娃爆炸了!”
“起火啦!快來救火!”
一團濃煙從書店大門冒出來,透過玻璃,橙紅的火焰迅速往上竄,将一旁的窗簾燃燒殆盡,書架上一本本厚重的書籍逐步葬身于火海。
幾十名男男女女從書店狹小的大門奔湧而出,其間有幾位女生的雙手血肉模糊,五指難見蹤影,悲望的痛哭着。
霎時間,現場變得混亂,讓行人們不得不回想起前兩天陵市大橋的慘案,不斷往外逃竄的人,将一樓堵得水洩不通。警察再次被沖散擠遠,他們咬緊牙關,堅持不懈地往目标奮力前行。
“注意目标!跟緊…”
秦泷的聲音漸漸淹沒在嘈雜的哭喊聲中。
杭醫生執擰地牽起她的手,微涼的指節讓他懷念,貪婪地收緊五指,想将她據為己有。
周進被這場暴亂吓到了,眼見那抹纖瘦的背影就要消失在拐角,他慌張不已,急得悲憤地大喊,“小冷——”
這注定無力,在一片喧嘩中,他的吶喊是如此渺小。
杭醫生帶着她乘上通往負一樓的緊急電梯,等周進趕到時,電梯門早已關閉,他急忙跑向樓梯。
地下停車場,杭醫生走到一輛越野旁,打開副駕駛将她推上去,而自己則迅速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驅車馳離。
等周進抵達停車場時,拐角只剩下一抹黑色殘影,一輛電瓶車停下來,他跑過去推開外賣小哥,跨上電動車就朝出口火速開去。
“我會賠給你!”
飛快落下一句,也不知外賣小哥聽沒聽見,但對方已經掏出手機準備報警。
馬路上,相向而來的消防車、救護車和警車,使原本就不怎麽暢通的道路,變得愈發擁擠。周進緊盯前方的車尾,只見對方掉轉車頭,向右側的道路駛去,他連忙跟上。
來電鈴聲變得急促,他迅速接通電話,率先開口,“小冷被帶走了!我現在就在他們後面,淮南街道三支路這裏!”
杭醫生掃了眼車旁的後視鏡,嘴角挑起一抹冷笑,“有老鼠跟上來了。”
莫小冷的無名指微動,沒有說一句話。
杭醫生留意到她的動靜,臉上的笑意越發森寒,“Eve,你說殺了他可好?”
周進焦急地追在後面,可畢竟兩輪的拼不過四輪的。距離很快拉大,他将油門加到最大,在車輛疾馳的道路上,一輛飛馳的電動車格外突兀。
半個多小時後,越野開進了西郊一個廢棄化學工廠,周進緊跟其上。荒廢的工廠,殘垣斷壁,灰色的牆壁滋生出墨綠色的青苔,潮濕的旮旯散發着腐爛的惡臭。
周進停下電動車,從斜挎包裏掏出一直存放的水果刀,慢慢逼向前方十米外靠在車頭的男人。
“你到底是誰?”
“你說呢?”杭醫生取下眼鏡放進口袋,毫不忌憚他手中的刀,眼梢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想殺我?”
“我希望沒有這天,你去自首吧,警察馬上就會趕到。”周進一步一步探上前。
“是嗎?”
杭醫生回的漫不經心,他重新戴上手套,一雙陰戾的冷眸彌起憎惡。不給周進反應,他快速沖上前揮出一拳,盡管周進事先抵擋,還是被打得後退一兩米。
一場搏鬥正式開場,周進顯然不是杭醫生的對手,兩三下就落入下風,連武器都被對方奪走,只剩渾身的傷。
杭醫生又給了他幾拳,将其踩在地下解氣。周進臉貼着地板,身體各處疼痛萬分,僅存的餘力都化為一句惡狠狠的話,“放了她!”
“你沒資格跟我講條件。”
接連幾腳,毫不留情,唯恐還不夠狠。堅硬的鞋尖踢在他的腰腹上,疼得他倒吸冷氣,再也動彈不得。
“放…放了她…”
杭醫生把玩着手中的水果刀,松開踩在他背上的腳,揪起他的後衣領,靠近他的耳朵低低的恥笑,“我曾無數次想殺了你,現在你自己送上門,我怎能放過?”
說罷,他提起刀就要割向周進戰栗的脖頸。
莫小冷一直坐在副駕駛看着他們打鬥,明知會死,他為何還要跟上來?
愚蠢。
俄頃,她打開車門走下來,卻未向纏鬥的兩人走去,“住手。”
杭醫生頓然停手,微眯起眼凝向車旁靜立的人,“Eve,你在乎他?”
“不。”
“不?說謊。”杭醫生并未松手,冷利的刀刃悄然逼近周進的頸動脈,“你從不說謊的…這只會讓我更想殺了他。”
莫小冷取出針劑,拔掉針蓋,将針頭刺向自己白皙的側頸,“他死,我死。”
這管毒藥本是為他準備的,如今…罷了。
周進瞪着紅目驚怔地望着她,悲憤的神情下是自我怨恨。
周進,你真沒用!
“不要…”他絕望地無力吶喊。
“威脅我?”杭醫生松開周進的衣領,像個征服者将他狠狠踩在腳下。倏而,放聲大笑,“你變了很多,很好,很好!”
“小冷…”周進奮起身,喊出最後一口力氣,“快跑!”
杭醫生擡腳朝他的頭用力一踢,周進痛得眼冒金花,腦袋一片昏沉混亂,迷迷糊糊地望着前方的虛影,微動着唇卻說不出一句話。
“你不會自殺的。”杭醫生說的篤定,但眼睛不敢從她身上移開一分豪。
“你從未了解我。”
莫小冷往下使了使力,銳利的針頭瞬時插進她的皮膚,她緩緩按動針尾巴,眼見淡藍色的藥劑被慢慢壓入細小的針頭,杭醫生頭一次害怕了,呼吸也變得急促了些。
“住手!”
聞聲,莫小冷停下拇指,冷漠地盯着他。
杭醫生放下踩住周進的腳,他将頭發往後捋了捋,半舉起雙手示弱,英俊的面容露出一絲妥協,“Eve,你贏了。”
他丢下刀,擡起雙手走向她,隔着三十四公分時,他停下腳輕送拿走她手中的針劑。
“這是為我準備的?”杭醫生将針管往外用力一抛,湊到她耳旁冷冷一笑,“既然是給我的,就該用在我身上,我不喜歡你浪費在他身上。”
周進癱爬在地上,惶亂的朝他們爬過去,鼻青臉腫下早已看不出原本樣貌,“小…小冷…快跑…”
杭醫生将她送上副駕駛,而自己也快速跳上駕駛座,掉轉車頭便要駛離。
周進撐着最後一口氣站起來,跌跌撞撞地跑過去,還未觸碰到車身,他就癱倒在地上,意識逐漸混沌、沉沒。
莫小冷通過後視鏡看到他摔倒在地不再動彈,翕動的薄唇,她知道,那是她的名字。
周進,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