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爾文計劃(23)

解救出丞茵父女後,秦泷立馬讓周進定位嫌犯的位置,他确信對方一定會在鏡頭背後觀望。

但結果并不理想,嫌犯早已淹沒蹤跡,即便是周進也沒法再捉到任何痕跡,這讓他感到一種無能為力的憤怒。

兩個地方都比較偏,四周沒有安裝監控,有關兇手的消息再次沉入海底。這場有預謀的綁架案,仿佛就是兇手的游戲,而他們只不過是提線木偶。

經過盤問,丞茵和丞哲只記得上了出租車後,還沒行駛多久他們就感覺頭暈目眩,再醒來便是被綁在陌生的地方,并且身上還綁着炸彈。而那名出租車司機,他們沒什麽印象,都說是帶着口罩的年輕男人,不過丞茵倒是覺得那人眉眼看上去挺英俊的。

徐懷一也第一時間查清了嫌犯的號碼,是個黑號,根本沒注冊登記過,這條線索也石沉大海。至于那輛出租車,在開出濱海路後不久就消失在監控中,兇手是有意躲避攝像頭,但他們不會放過這條線。

值得高興的是,在爆炸危機解除後的第二天,張成毅從醫院醒來了,已經渡過了危險期。

将手頭的事暫時一擱,秦泷等人迅速前往醫院。張成毅清醒後已經從重症監護室轉移到普通病房,儀器管子基本上都撤走了。

他看到推門而入的慌慌張張的幾人,蒼白的臉色頓生一陣怒氣,語裏雖是斥責,但調裏盡顯無奈,“都跑我這做什麽?不用辦案嗎?”

“張局,你可算醒了!”張柯興高采烈道。

張成毅嗔他一眼,“再不醒過來,不曉得你們又要給我惹什麽禍。”

姜亞萍削着蘋果,稍微泛紅的眼眶滿是後怕的喜悅。

病房中彌漫開一片笑聲,可這份開心持續的短暫。張成毅掃視病房一圈,靜默少許,低着嗓音問:“小冷呢?”

衆人沉默下來,都撇過視線不敢看他的眼睛,這是一種逃避的愧疚。

剛才歡聲笑語的病房,轉息間變得安靜,約莫半分後,一聲嘆息敲碎了這份靜寂。

“不怪你們,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張成毅閉上眼悲痛不已,在昏睡期間,他多少還是有些意識,也清楚記得她說過的話。

小冷…這是條死路啊。

姜亞萍放下蘋果,擡頭看着衆人,“一個個都別愁眉苦臉了,那孩子比我們想的要堅強。”

張成毅斂去哀傷,直視秦泷,“我昏迷期間發生了什麽事?案子進展如何?”

姜亞萍無聲離開,她從不過問丈夫的工作,這是他們多年來的默契。

見她帶門出去,秦泷一五一十地将所發生的一切,以及他們此刻遭遇的死胡同統統告知。

緘默良久,張成毅皺着眉頭,聲音有些虛弱但額外低沉,“這個假杭聿斯很可能就是二十年前的受害者,他抓走莫小冷是為了完成實驗。”

昏迷期間,不知為何,他的意識突然回到六年前,初見莫小冷的火場。也是在看到那雙烈焰中空洞洞的眼睛後,他恍然撐開眼。

他登時明白過來,兇手很可能也擁有這雙眼,毫無光彩的眸瞳,靜如一潭死水,那裏藏着不為人知的黑暗。

聽到這番斷定的話,秦泷不禁提出疑問,“但根據盧建華的日記本,當年的實驗體全部死亡了,沒有幸存者。”

寧霜随身帶着日記本的複印件,因為莫小冷曾說過,答案就在這上面,可即便她快要把它翻爛,也沒從中發現異樣。她取出來交給張成毅,“這是那本日記的複印件。”

接過日記,張成毅仔細看下去,目光忽而停在其中一篇,“最後的實驗體是由夏文姝和裴森處理的。”

“張局,你懷疑…”寧霜躊躇道。

她不是沒發現這點奇怪,夏文姝和裴森為何突然去處理實驗體?可盧建華日記中也明确表示所有實驗體都死了。

“我們不妨大膽猜測,這個實驗體當時并沒有死。”張成毅看完日記,并未将其放下,面色越加嚴肅,“裴森失蹤不是巧合,你們的懷疑很合理,他的失蹤基本上可以斷定與杭聿斯有關,也跟這個實驗體相關,而夏文姝恐怕也是他的傑作。不過有一點,他為何不先殺了盧建華等人,而是将目标放在夏文姝和裴森身上?是他們特別?不,我總覺得這像是個…環節,對!兇手從獲救後就開始湊劃,夏文姝和裴森對他來說才是特別的,直到今天他才殺掉盧建華幾人是為了引導我們,不…或許是因為莫小冷,讓我們重新調查當年的案子。”

就像一場游戲,一關就是一個環節,而最後抵達終點的會是誰?游戲的設計者早就确定好了。

寧霜揪住倩眉,緩緩開口,“如果兇手真是二十年前的實驗體,那夏文姝和裴森是不是知道他沒死,所以他才想先殺他們?夏文姝重新啓動實驗,可見她的執着…這麽一分析,兇手很可能就是她救的,所以她才會要主動處理屍體。”

如果是這樣那就說得通了!

假杭聿斯當年被夏文姝和裴森所救,多年後他再次找上二人,開始了他的複仇計劃。

房內一時無話,寧霜的推測不無道理,可總有點說不出的怪異之感。

張成毅将日記還給寧霜,沉下眉峰對他們說:“再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都回去查案吧,重點調查二十年前的受害人,他們抓了那麽多人做實驗,肯定會留下什麽蛛絲馬跡。”末了,他補上一句,“有什麽進展一定要告訴我。”

調查二十年前的受害人,這很難,他們手上什麽也沒有,而這受害人名單更別提。無從下手的感覺很不好受,但他們是警察。

“張局,你好好休息,早日康複。”秦泷點頭應道。

就在他們開門準備離去時,張成毅倏而出聲叫住他,“有莫小冷的消息一定要馬上告訴我。”

“張局…”

秦泷有些猶豫,以張成毅現在的身體狀況下床都難,更何況查案。

“這是命令。”

聽到這話,秦泷無聲點下頭,各有各的執著,他們都是固執之人。

周進走在最後面,在跨門之際,他回頭看向病床上年邁不少的副局長,“張局,你好好休息。”

張成毅微楞,回以安慰的笑,又噙着少許澀味,“小周,別擔心…這是小冷自己的抉擇。”

“張局,我不認可她的選擇。”周進看着他,眼神非常堅定,“等到找到她,我一定要好好罵她一頓。”

盡管這項選擇無關任何人,他依然要阻止。自私也好,無理也罷,他不會眼睜睜看着她走進沼澤,化為一灘淤泥。

離開醫院的特案組并沒有回局裏,秦泷對張柯等人說:“根據日記記載,當年抓實驗體的主要是張祿,去他家找找,看有沒有線索。”

“是。”

寧霜沒有跟上腳步,請示道:“秦隊,我想去夏文姝的墓地看看。”

“你去那兒幹什麽?那裏應該沒有線索。”徐懷一疑道。

秦泷沒有多問,思忖幾秒後微點頭,“去吧。”

周進上前兩步,沖寧霜說:“寧警官,我跟你一起去。”

下午三點,陵市蕭山墓園。

正是日頭最高的時候,太陽許多日都不見蹤影,多雲的天氣,墓園可謂蕭瑟冷清。

夏文姝的墓碑就在墓園最北邊,雜草叢生,野草長得都比墓碑高,碑上的灰塵比地上都還要厚,能看得出沒有人為她掃過墓。寧霜掏出一張紙巾擦去碑上的灰,這才得以看清上面的刻字和頭像。

夏文姝之墓,立碑人是她的丈夫——簡世華。

周進靜靜地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相片中的女人,面容端莊美麗,眉眼中含有淺淺的笑意。他無法理解,看上去這麽溫和的一個人,竟然會那麽心狠。

“在莫小冷心中,他們早就不是母親和父親。”寧霜冷漠地盯着照片中漂亮的女人,語裏嵌着一絲譏諷,“他們很失敗。”

她做不到那般不在意,愛恨之情,哪能說散就散,說沒就沒。

周進緊凝照片,雙眸泛起一層悲憤,無聲質問。

你為什麽要這麽對她?

她不是你的女兒嗎?

當時她那麽小…你怎麽能這麽狠心、冷血?

到最後他緩慢地垂下濃密的睫毛,眼角爬上一片猩紅,茫然而悲痛地看着地上茍延殘喘的野草。

她也會痛的…

離開墓園前,寧霜找到管理員,詢問這幾年是否有人來給夏文姝掃過墓。

回答不出意料,登記本上一個人都沒有。

兩人驅車回到市區時,天色已悄然暗下,細弱的光線被密布的烏雲無情吞噬,點點碎光漸漸墜落于角落處的黑暗,再也不見光輝。

周進告別寧霜,獨自漫無目的地走在熱鬧的街市上。

霓虹璀璨,人聲鼎沸,行人三五成群,歡聲笑語。他沉默地行走其間,迷惘的掃過身邊陸續經過的人,挺拔高大的背影在其中硬生生有股孤寂和哀苦之色。

不知走了多久,他站在面館前,微昂頭望向二樓黑漆漆的緊閉的窗戶。少焉,他撩下眼眸,在漆夜中尤顯頹唐之色。

王姨收拾完廚房正準備關門休息,驚訝地發現周進站在門外,“周進,你站在這裏幹什麽?還沒有吃飯嗎?要不我現在去給你們煮?”

她向外望了望,疑惑道:“小冷呢?我最近都沒看到她,她去哪裏了?再怎麽忙也得回家啊。你也是,快把她再叫下來,我重新燒鍋水給你們煮面,很快的。”

見他還站着不動,她開始催促,“愣着幹嘛,快去叫她來吃飯。”

周進不敢與她對視,撇開眼,強壓心底的難過,聲線低啞隐有哽咽,“她…王姨,她最近都忙,不會回來住了。你別忙了,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他轉身就朝外走去,步伐很快,可以說是落荒而逃。這也是他不敢回來的原因之一,他害怕王姨的詢問,愧對這份關心。

王姨連忙跑上前幾步,沖已走到馬路對面的背影喊道:“忙歸忙,可別忘了吃飯,你們早些回來啊!”

周進一口氣走過一條街,停在一處幽暗的巷口,微低下頭靠在灰牆上喘氣,借着暗淡的路燈,額發投下一道陰影,遮掩住他的眼眸。這裏位置較為靜僻,旁邊的路燈閃爍一下便沒了光芒,昏淡的光線乍然隕落,這裏徹底堕入一片黑暗。

他暗暗捏緊拳頭,為什麽每次都是這樣!

這種心餘力绌的挫敗感,他遭受過太多次,并都出自于同一個人,好像…這注定是道無解的難題。

夜明星不稀,小巷卷過一陣寒涼的風,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這麽陰冷的天,她的頭痛不痛?

“嗒嗒…嗒嗒…”

側後的巷子裏傳來平緩的腳步聲,他稍有驚疑,偏頭看去。陰暗幽靜的巷子慢慢勾勒出一個若有似無的人影,在這份暗夜中徒生出幾分恐怖。

周進收回眼下意識後退兩步,再看去時,那人已停下不動,全身沐浴在更為漆暗的巷子,孤悚的身形欣長高大,靜靜地兀立其中,仿若一個雕塑。周進不禁吞咽了下唾沫,雖看不清對方的模樣,但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人一直在盯着他。

黑暗中傳來幾聲譏屑的冷笑,周進皺起眉打算離開,還未跨出幾步,那道諷笑再次從巷子裏響起。

“想見她嗎?”

周進腳下猛然滞停,一霎間,呼吸困住,心跳也快得出奇。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回頭,緊緊望住那團黑影。

“你是誰?”

黑影慢慢走向他,距離逐漸拉近,周進脊背頓感一陣刺利的涼意,他拔腿就要逃離。奈何對方一個箭頭沖上前,兩三下就将他撂倒,掏出一個針劑插進他的脖子,他的意識開始模糊,合眼之際,頭頂傳來一道悚然的低笑。

“我會實現你的願望~”

風夜瑟寞,長街漫漫,旮旯之處注定屬于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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