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然而,我有責任甚至有義務來糾正這段扭曲了的歷史,而這關鍵之處正是鬼眼狂刀。我願意同他一起前往樹海,正是想要找到那具真正的身體,化解這段錯誤的歷史。
鬼眼狂刀受了重傷,這是椎名由夜做的,确切的說,我并不能确定是她。鬼眼狂似乎也不想太過糾纏于兇手的真面目,因為當場的所有人都看到了,是椎名由夜舉起了槍,并且在場的人中只有她一個人是使用手槍的。但是,他并沒有停下前進的步伐,在他眼中,那具身體無疑是最重要的,無論什麽事,都不能夠動搖他的這份決心。
出雲阿國一直跟随在鬼眼狂的身邊,她擔任着向導的職責。這個女人盡管不會時常叽叽喳喳,卻極喜歡裝妩媚接近鬼眼狂。鬼眼狂的話卻是越來越少,平日裏,已經冷到不行的臉,現在更是連冷笑的表情都很少出現。
我總以為,他對待椎名由夜的态度有些不同,或許是由夜小姐有些方面真的同他很像吧。鬼眼狂并不是個大肚的人,可以三番五次容忍別人頂撞他,但是由夜卻是一次例外。盡管鬼眼狂幾次都瀕臨着被完全激怒的邊緣,但是,他卻沒有真的下殺手。倒是,椎名由夜,可絕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我在猜想,下次再遇上椎名由夜的時候,鬼眼狂會怎麽做。
這并沒有讓我等太久,因為,我們的敵人很快就出現了。
是十二神将的人。
我們遇上的時候,椎名由夜已經落在了他們手裏,紮着大辮子的高個子正把她吊在樹上,用皮條抽打。留着三根毛的矮個子糾集了一些幻妖同我們展開了戰鬥。
紅虎一心想要去救由夜,可是,卻被我攔住了。在我看來,這分明是個陷阱,再者,我倒想看看鬼眼狂會如何做。
不出所料,那些幻妖其實不過是一種擺設,很快就被鬼眼狂擺平了,連那三根毛的矮個和紮着大辮子的高個子都撐不過幾分鐘。
地上滿是被砍殺的屍體,椎名由夜依舊被吊在大樹上,可是鬼眼狂卻沒有去搭救她。
紅虎終于看不下去了,跑上前去把她解救了下來。
“喲,這麽不堪一擊呀,由夜小姐,是故意被抓住了來場苦肉計呀?”阿國姑娘在一邊譏諷着。
“你不要得意的太早了,等我找到你的罪證一樣把你送進監獄!”椎名由夜道。
鬼眼狂刀聽到這話,才轉過頭來瞪着由夜,勾起嘴角道:“不要學說別人的話。”
“學說別人的話?”由夜驚訝地重複了一句,“我哪裏學說別人的話了?”
鬼眼狂刀沒有再理會她,繼續往前走,阿國姑娘緊追着跟了幾步。紅虎立即興高采烈地迎上由夜。我盯住鬼眼狂刀的背影,只覺得這男人什麽時候盡是婦人之仁了,難道他也有心慈手軟的時候?
離樹海已經不遠了,阿國姑娘說這是我們在入樹海前能住的最後一家客棧。
鬼眼狂一整天都是若有所思的模樣,不知是因為椎名由夜小姐,還是已經達到了樹海的邊境。
半夜的時候,才藏傳來了九度山的消息。那個時候,我正經過狂的房間,門沒有閉緊,半敞着,像是剛有人進入的樣子。
轉過一個角度,我正能看到靜坐着的鬼眼狂,眼前閃過一個穿着和服的女人身影,是椎名由夜。鬼眼狂微合着雙目,由夜無聲無息地朝他靠近,輕偎在他身上。鬼眼狂仍是沒有什麽反應。
這一幕看起來有些奇怪,因為我不認為椎名由夜會是這麽做的人。她見鬼眼狂沒有反應,就更大大膽地摟住了他的脖子,把整個身體靠在他身上,嘴裏輕聲叫着:“狂。”
鬼眼狂這才翕開雙目,他的右手突然一揮,竟是拔去了由夜暗中刺向他的匕首,那鐵質的匕首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鬼眼狂甩開她,倏地站了起來,想要走開。
“為什麽不殺我?是因為這個女人的身體嗎?”由夜道。
“既然不殺你,還不快滾。”
椎名由夜也站起身來,搖身一變,竟是換了一副面孔。确切的說,是露出了本來的面目。對,從一開始,這個女人就不是椎名由夜。
“那以我現在這副樣子,你要殺嗎?”那女人說道。
“雖然我不知道你怎麽會知道她的事,但是,看起來你已經被人收買了。”鬼眼狂說。
“狂大人真是厲害呢,本來以為你這次是必死無疑的哦,看來織田大人真是算錯了一步,那就是你是一個足夠冷血和足夠無情的人。”那女人竟是笑着說這番話的。
“謝謝誇獎。”鬼眼狂道,“真相并不是那麽難發現,你只是被自己蒙蔽了雙眼。”
第二天,那女人就不見了,紅虎焦急着尋找,鬼眼狂刀難得回答了一句,他說:“椎名由夜已經走了。”
呵,鬼眼狂刀原來也會說謊。
第二次見到那個女人時,我們已經進入了樹海。她用蜘蛛絲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她猙獰的表情足夠讓我相信,她和鬼眼狂似乎有什麽深仇大恨。這個女人叫真尋,她說鬼眼狂殺害了她的家人。起初,我以為這不過是稀松平常的事,斬殺千人的“大魔頭”總是會結下許多仇家的。但是,真尋并不一樣,他家有恩于鬼眼狂。
“你是在為仇人賣命。”鬼眼狂對她說。
但是,真尋不以為意,她認定了鬼眼狂就是她的仇人。他們之間的對決比以往來得更驚險,因為鬼眼狂刀似乎處處謙讓着以便不使他的攻擊致命。可是,盡管如此,真尋也占不到什麽便宜,幾招過後,真尋和一同而來的幾個幻妖便在一瞬間撤去了。
煙塵散去,遠處的空地上正立着一個女人,是椎名由夜,她舉着槍,瞄準了鬼眼狂。
砰!
還沒等大家意識過來,子彈已經飛速而來,鬼眼狂揚起刀,正好彈開飛速而來的子彈,子彈受力彎折到了另一個方向。
子彈過後,定睛一看,那裏哪有什麽人影?只剩空蕩蕩的一片。
“由夜小姐?”紅虎在一邊呢喃道,“真的是由夜小姐……”
“走了。”鬼眼狂依舊是不動聲色地說。
我開始有些懷疑,究竟哪個是椎名由夜。因為樹海裏不斷有人出來突襲我們,椎名由夜不斷地在出其不備地時候攻擊鬼眼狂,盡管自從第一次受傷後,鬼眼狂再也沒有被擊中過。
阿國姑娘為我們帶路,可是每個人都不知道那身體究竟藏在何處。我們就像一個無頭蒼蠅一樣亂撞,不斷地被敵人圍堵,不斷地把時間浪費在無謂的戰鬥上。
九度山已經傳來了消息,說佐助已經潛入了樹海打探身體的下落了,可是,卻遲遲沒有同我們會和。朔夜小姐夜觀天象,說是有什麽不良的預兆,她害怕織田信長會複活。這樣一來,恢複歷史就更困難了。
我們必須盡早找到鬼眼狂的真身,阻止織田信長複活。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七場 [由夜]
第七場 與明的合作
[由夜]
我覺得敵人像是設好了一個連環的圈套,就等着我一步一步地往下跳。毫無疑問,借由我的手傷害鬼眼狂刀就是其中第一步。
那個時候,我并沒有開槍,子彈是擦着我的耳際呼嘯而過射入鬼眼狂的肩膀的。但是,無論我怎麽解釋都毫無用處。因為自以為是的人總是會拿出一連串的證據,證明這是我下的手。
被人冤枉的滋味并不好受,就像我被上司批的時候一樣。我決定找出這個幕後主謀。
半路的時候,我遇上了一個叫做真尋的女人,她正要去找鬼眼狂報仇。我對她說:“你真正的敵人正是織田信長,鬼眼狂沒有做過。”
她大笑了一聲,說:“你憑什麽這麽說?你了解鬼眼狂嗎?你知道他的為人嗎?他是最高通緝犯斬殺千人的鬼眼狂刀!”
“沒錯。”我說,“他是斬殺千人的殺人魔,但是,他做過的自然是他做過的,沒做過的自然沒做過。我們不能因為他斬殺千人就推斷出他是你的敵人。請你仔細回想,真正的敵人究竟是誰。”
“你這麽庇護他,是他什麽人?”真尋道。
“我只是剛了解到被人冤枉的滋味。”我說,“任何罪犯都應該受到公正的對待,法庭應該公正而嚴明,是他的罪就該判,不是他的罪也必須得洗清。像鬼眼狂刀,斬殺千人的大罪,就足以讓他坐一輩子的牢了。”
“哦?”真尋說,“說的好像你很了解一樣。”
“那是自然,我是督察女警。”我說,“總有一天會把鬼眼狂送進監獄的。”
“但是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我憑什麽相信你鬼眼狂不是我的敵人?”
“我給你想個辦法。”我說,“這樣吧,你可以去試探試探他,若是他不想取你性命,就足以證明他并不想傷害你和你的家人。”
“如果那是他愧疚呢?”
“如果他冷血無情,對你毫無感情,那麽又怎麽可能會愧疚呢?”我說。
真尋答應我去試試鬼眼狂刀,再好好想想敵人究竟是誰。我則是一路往前走,竟是沒有什麽阻礙。我遇上了一個男人,盡管是白色的頭發,卻非常年輕,他笑起來的樣子十分溫柔,自稱是“明”。
“由夜小姐。”他說,“你能活到現在真個奇跡呢。”
“哦?你這麽看不起我?”我笑。
“并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鬼眼狂不是個能小觑的人。”他說,“對了,我聽說你和鬼眼有個三十天的約定……”
“怎麽才這麽幾天,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我說,“這麽多人喜歡暗中偷聽別人講話?”
“那你一定已經知道了鬼眼狂的弱點。”明笑着說,“怎麽樣,和我一同去尋找狂的身體吧。”
“尋找身體?”我說,“那身體對我又有什麽用處?”
“當然有。如果鬼眼狂得到了自己的身體,你還能打的過他嗎?”
“我看你也未必這麽好心,你想要把我當做墊腳石?難道在這樹海深處有什麽機關,是你所無法掌控的?”
“說的真是好,不愧是椎名由夜。”明大笑,“我聽說你是能夠預見未來的女巫,我需要你找出那具身體的具體位置。”
“我不是看相的,也不是算命的,更不是江湖騙子,我怎麽會知道。”
“由夜小姐不用這麽謙虛,你不是連人類文明發展的方向都能預見麽?”
“你又偷聽。”我怒道,“難道你一路跟蹤鬼眼狂?”
“自然有人把消息告訴我和織田信長大人。”
“好啊。”我轉了轉眼睛,仔細地盯了他一會,這才說道,“那我就同你合作。”
這個男人也不是什麽值得贊賞的好人,犯過的罪更是不少。我在想,他總有一天會後悔招惹了我的。
※※※
本來是打算一路去尋找鬼眼狂的身體的,可是,明卻半路改變了主意,我确定他這是早有預謀的。而且,我也能猜到他這陰謀詭計的意圖,只可惜他打錯了主意。他以為讓鬼眼狂看到我投靠了織田信長,會對他是一種不小的打擊,實際上,那個冷血的男人連表情都沒變過。
明命令我同真尋合作,出其不意地攻擊鬼眼狂,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
既然鬼眼狂已經覺得我射傷了他一次,再多射幾次也無所謂,反正一樣是憤恨。不過,我并不想真的殺死他,再說,鬼眼狂也不是那麽幾下就可以殺死的,這只不過是明自以為是的心理戰術,實際上根本就是狗屁。
我猜想真尋也該發現真相了,鬼眼狂并不是殺害她家人的兇手。她确實動搖了,只是在那之前,十二神将已經決定丢棄這個棋子,再留下去對他們也沒有什麽用處了。
執行這項命令的是十二神将中最弱小的一個,她是在制造織田信長身體時分離出來的,然而,去殺死真尋卻是綽綽有餘。我覺得自己有必要去救她,因為,她是這個世界少有的還沒犯下滔天大罪的人。
當我趕到那裏的時候,那神将正揮着錘子朝着真尋亂砸。沒有絲毫的猶豫,我朝她射出了一槍,她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受了傷,那白嫩的手臂立即變得幹枯,就像樹枝一樣,整個人就像是縮水了一般,慢慢地變枯萎。
我立即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似乎有人聽到槍響趕了過來。
是鬼眼狂、紅虎、幸村和阿國。
鬼眼狂依舊是那一雙永不會熄滅的紅眼,他的視線掃過真尋、那即将死去的神将,落在我身上。我挑釁似的挑了挑眉頭,道:“你好啊,又見面了,這裏真是小呢,轉來轉去都能見到。”
“由夜桑,是你殺了那十二神将?”這時,紅虎站出來問。
“對。”
“這麽說,你不是織田信長的人了?”紅虎一臉期盼地問。
“我可沒有這麽說。”我說,“我不是織田信長的人,也不是你們那一邊的人。我們各自走各自的路,各自去找那身體。”
“什麽,由夜小姐你也要去找狂的身體?”真田幸村也上前一步問道。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去找呢。”我說,“不過,我說過會給鬼眼狂大人一個教訓的吧,我看這教訓莫過于我先找到那身體了。”
“由夜桑……”紅虎道,“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
“那我怎樣才算不任性?”我說,“歸順你們?可笑了,我和殺人犯向來是勢不兩立的。他們只不過是遲早要被我踩在腳下的蝼蟻。”
我清楚地看到鬼眼狂握起了刀,擡着眼睛瞪住我這邊,這差一招,他的刀鋒就可以往這邊襲來。而我也在心裏叫着,我等着呢,等着一決高下,要不就是我給你教訓,要不就是你給我教訓。這麽多年來,還沒有一個殺人犯叫我如此興奮過,他簡直成了我的一個目标與一種信仰。
我沒有算錯,那刀鋒确實毫不遲疑地往這邊砍來了,我心裏暗自計算着我能活命的機率,但是,毫無疑問的,免不了的是受重傷。
然而,有一點我還是算錯了,那刀鋒險險地擦過我的身體直砍向我身後。我只聽到一陣怒號,先前被我重傷的那神将在偷襲我的一瞬間竟然被那刀鋒隔得四分五裂。我不禁打了個寒戰,覺得我這麽逞口頭之快實在危險的可以,好在鬼眼狂一定也在等着,等着我給他驚喜,等着我變到足夠可以和他抗衡的地步,所以,我才可以如此激怒他卻安然無恙。
為了掩蓋住我眼裏一瞬間的恐怖,我拍起了手來,直叫道:“真是好刀法。”
他勾起了嘴角,又是以那種鄙夷的表情睨視着我。
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層冰牆,就像從土裏長出來的一樣,我知道是明來了。
“狂。”他說道,“你真的變了呢。居然會救一個你的敵人,由夜小姐現在可是我們的人。”
該死,那混球竟然把我當做小白鼠來試探鬼眼狂。
“她是誰的人,跟我有什麽關系。”鬼眼狂依舊面不改色地說道,“你這樣出現,是不要命了嗎。”
“啧啧。”明叫道,“對待你曾經的弟子真是冷酷呢,卻因為一個女人……”
“喂!”我呵斷了他,一聽到他語氣裏對于女人兩字的鄙夷,我就直想開槍打爆他的腦袋,“能不能不要這麽廢話,到底打是不打,不打就快走。”
“由夜小姐像是生氣了?”明卻依舊不生氣,反而微笑了起來,“那好,狂,我們後會有期,我和由夜小姐會早先一步取得你的身體的。”
大話誰不會說,我努起嘴。也是,有時候明知是大話,我也是照樣要說的,因為不想服輸,一時逞口頭之快,不過,幸好我總是有足夠的能力來彌補這一時的口頭之快。
所以,這次也不會例外。
我季由夜是誰,是能讓人小看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第八場 [由夜]
第八場黃泉平坂
[由夜]
我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長到我醒不過來。
“季由夜!這就是你敬畏生命的方式嗎!”頂着個地中海的上司把一份控告書啪的一聲拍到桌上,他細小狹長的眼睛眯得只剩一條縫了,然而,我知道,他透過這條縫緊緊地盯住了我。
我沒有辯駁,除非我不想在這個警局混下去了。
我猜想他一定很想翻過桌子來對我拳打腳踢,可是,他的身材太矮胖了,沒辦法,只好用那滿臉橫肉上唯一細小的眼睛瞪住我。
“你的所作所為不得不考慮到我們警局的名聲。”最後,他只得嘆了口氣,因為我只是無動于衷地站着,任由他罵,臉上也根本沒有一丁點的表情變化。然而,我心裏卻在叫嚣着,哪個混球小子竟然敢控告老娘,等風頭過去了,我一定和他沒完。
“請你先回去想想究竟該如何敬畏生命,等想清楚了再來複職。”他說完這一句,就做了個請出去的手勢,我恭順地敬禮,然後退了出去。
可是,辦公室外并不是那熟悉的走廊,而是一片翠綠的草地。世界一下子變大了,從擁擠的城鎮、狹長的走道竟然變成了一望無際的空曠。我有些摸不清情況。
一個女人立在那裏,很遠的地方。
背影是如此的熟悉,仿似在哪裏見過,盡管她換上了一件日式的和服。
對!是她,我的閨蜜,那個單純的小女人。她總是容易對一些東西愛得深刻又恨得深刻,真當要恨的時候,又忍不下心,所以這才是她三番五次對我發脾氣,最後都主動黏上來的原因。
她在一瞬間就到了我的面前,微笑的面孔貼向我的面頰。
“由夜。”她這樣親切的叫着我。
我感到有什麽冰涼的東西刺入了我的胸膛,一瞬間的劇痛之後便沒有了感覺,那冰涼的東西在我心口一剜。我下意識地低頭,只望到鮮血猶如瀑布一般從我的胸膛上淌了下來,我的胸膛被剜出了一個洞,她的手裏正握着我的心髒,微笑着。
我感到全身的血液像是被開了一個閥門一般都湧往胸口,想要争前恐後地噴湧而出。
“為什麽?”我咬住牙問她。
“我想要看看你的心髒是什麽顏色的。”她輕笑。
“那你現在看到了,把它還給我。”
“不可以。”她溫柔地回絕道,“因為它對我有特殊的意義,就暫時由我保管好了。”她說着就要飄然遠去。
“你……”我正要開口叫住她,卻因為失血過多而倒了下去。
“這裏是黃泉平坂。”當我再次睜眼的時候,只聽到明這樣說道。
我下意識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發現什麽都沒有缺少。這才擡眼環顧了一圈四周。
遍地是花,漂亮的花,花香撲面。
“做了什麽可怕的夢?”明微笑着問。
“也沒什麽,只不過被我最好的朋友殺害了。”我風輕雲淡地說。
“當時的感覺一定很氣憤吧。”明依舊是微笑着的,“我也做了個可怕的夢呢。這裏是樹海中心的長廊——黃泉平坂,每個人都會被自己內心的恐懼所迷惑,産生各種各樣的夢境。如果沒有堅強的內心,醒不來,就會一直沉睡下去了,所以,很少有人能走出去呢。一旦進來了,這裏就是埋骨地。”
我在腳邊發現了一具白骨,在大片大片盛開的美麗鮮花下,隐隐約約可以望見一個個頭顱。是呢,真是一個浪漫的埋骨地。能死在這裏也是不錯的。
“沒想到明也會做可怕的夢。”我收起四下查探的眼神,又望向他,說道,“我還以為你什麽都不怕的。”
“也可以這麽說。”明理了理他的和服,邀請我一同往前走,“你知道我夢見了什麽嗎,由夜小姐?”
“我怎麽會知道。”我說,我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
“我夢見了……”他依舊是笑着的,只是望着我的眼睛裏沒有半點笑意,“鬼眼狂愛上了你。一個完美的人,再也不完美,你就是他的弱點。”
“那你是不是暗中決定應該在我變成他的弱點前,把我殺掉。”我說。
“正是如此。”明說,“所以我一直被自己的恐懼所纏繞,好不容易才逃脫出來,那一刻,我的刀正要刺入你的胸膛,可是我卻猶豫了……”
“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我說,“不說的話,趁我不備,把我殺掉豈不是更好。”
“連我自己也不知道。”他說,“可能是想要給狂一個機會吧,向我證明他依舊是完美無缺。”
“要是你覺得千人斬也是完美的話。”我說,“只可惜我們并不是一條道上的人。你不殺我,總有一天會被我所抓。”
“但是我們現在不還是同伴嗎?一起去尋找狂的身體。”
“找到狂的身體,是想交還給鬼眼狂,還是信長?”
“我也不知道呢,誰知道呢?”他說,“我只是想比狂和其他神将早一步找到身體而已。”
※※※
其實,明也是個誠實的人。我想,他或許真的沒有想好找到鬼眼狂的身體以後要怎樣吧。
既然沒有想好,那就由我來決定好了。
穿過黃泉平坂,我們并沒有花費太多時間,就找到了鬼眼狂的身體。
身體被冰封了起來,就像千年前形成的琥珀一樣。盡管根本不能活動,可是那身體依舊看起來讓人生畏。他仰着頭,睨視着這個世界,猶如地獄的□者一般。猩紅的長發就如同是流在他刀下的鮮血一點一滴構成的。我第一次覺得,在那個混亂的時代,他或許不該被稱為千人斬、殺人狂魔,而應該被稱為“戰神”。
我感到後肩被人狠狠地敲了一記,是明,他想偷襲我,獨占鬼眼狂的身體。我本應該還有還擊的餘地的,可是,眼前卻又出現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在黃泉平坂的夢境裏,她刺穿了我的身體,剜出了我的心髒。為什麽?為什麽我會在心底深處恐懼她,明明應該是她害怕我才對的。
我的身體倒了下去,悶悶地砸在地上,只聽到明說了一句:“朔夜小姐,你怎麽會在這裏?”
誰?朔夜?怎麽會是朔夜?明明是……
作者有話要說:
第九場 [明]
第九場 由夜的死訊
[明]
我并不知道由夜小姐和朔夜小姐是什麽關系,但是,似乎已經是舊識了。
“好久不見了呢,自從那次吵架以後。”朔夜小姐是這樣對着昏迷的由夜小姐說的。
本來,我打算把由夜小姐的身體用冰封起來,可是,朔夜小姐說:“沒關系,交給我就行了。”
“我可以安心地交給你嗎?”我說,“我并不打算讓由夜小姐死,雖然,我希望她在狂面前死去。”
“我不會對她做什麽。”朔夜小姐說,“我只是想要她陪在我身邊而已,而且,也不會再讓她見到狂。所以,如果你想要對狂大人說,由夜小姐已經死了,那就盡管去做吧。”
“朔夜小姐既然已經到了這裏,不去見狂嗎?”
“很快就能見面了呢,只是不是現在。”朔夜小姐說,“你就當做并沒有見過我吧,去做你應該做的事吧。”
“那麽,告辭了,朔夜小姐。”
※※※
我帶走了鬼眼狂的身體,朔夜小姐帶走了由夜小姐的身體。盡管中間出了一點小偏差,事情總算還是按照原定計劃進行。
我欺騙了由夜小姐,我說我并沒有決定,究竟是把身體交還給狂,還是交給織田信長。其實,打從一開始,我就已經決定了。我并不是甘願投靠織田信長,只要狂願意,我們就可以像原來一樣奪取天下。
織田信長似乎派遣了十二神将的其他人去進攻鬼眼狂,或者說他自己。因為等我趕到那時,狂、幸村、紅虎還有阿國似乎都受了傷,就像剛剛結束一場惡鬥一樣。阿國的身份已經暴露了的樣子,不過也沒關系,我對十二神将的身份本來就沒有什麽興趣。
“狂。”我立在樹幹上朝他叫道,“我們又見面了呢。”
“你是……明?”他擡起頭來,那是一雙澄澈的眼睛,沒有血紅色的狠厲,他只是平靜地望着我,沒有厭惡、憎恨,也沒有遇見敵人時的喜悅。
“壬生……京四郎?”
那一雙曾經冷酷如冰的眼睛,如今卻平靜如水。
他肯定地點了點頭。
“不管是誰呢,反正狂的身體還有由夜小姐的性命我都取走了。”我說道,“若是狂想要要回身體,或者感到憤怒的話,就讓他自己出來吧。”
“不可能。”京四郎搖頭,“我不會再讓他出來了。”
“恐怕不見得吧。”我說,“可愛的由夜小姐真是可憐呢。我拿着劍一點一點割破她的喉嚨時,她還是不肯求饒呢,心裏一定是期盼着狂去救她吧。她的鮮血沿着劍身滑下,染紅了我的手掌。我說求我吧,求我饒你一命,不是還有和狂的三十天約定嗎,怎麽可以連狂的面都沒見到就死去了呢。”
“不要說了!”京四郎叫道,他抱着頭跪倒在地上,看起來鬼眼狂真的生氣了呢。
“狂一定也十分期待的等着吧。”我不聽他的,繼續說,“即便是要由夜小姐的性命,你也會自己取吧,因為這是約定好了的。可是呢,由夜小姐,就這樣倒了下去,所以,等不到那天了呢,真是可惜呀。”
“明。”是鬼眼狂的聲音,我驚詫地盯住跪倒在地上的京四郎,不,是鬼眼狂,他已經出來了。
“你好像很自以為是呀。”他說,“自以為做了了不起的事。”狂擡起頭來,那是一雙血紅色的眼睛,像是沉澱了無數流在他刀下的鮮血而成似的。
“怎樣。”我說,“只要狂願意回到從前,我仍舊願意跟随你一起去奪取天下,那具身體也是你的了。”
“我不需要別人施舍的東西。”他說。
“這不是施舍!”我叫道,“難道我們以前不是同伴嗎?不僅是同伴,你還一直是我所要追随的人,一直都是。難道曾經那個完美的狂,真的不完美了嗎?僅僅為了一個女人?”
“這不是問題的關鍵,她死掉最好,我還要感謝你殺了她。”
“呵。”我揚起嘴角,“那麽狂是因為什麽而憤怒地從京四郎身體深處出來了呢?如果你真的不在乎那個女人,就同我一起走。”
“我說了你好像很自以為是麽。”狂說道,“我并沒有說過要和你一起奪取天下。”
“難道你不是說過的嗎,很久以前。”我叫道,“那個時候說過的話,難道不算數了嗎!”
“就是你這個人殺了由夜小姐嗎?”這時,立在一邊的紅虎拿起了他的三角叉向我挑釁道,“既然狂不在意,那麽就由我來和你決鬥好了。把由夜小姐的命還給我!”
他手裏握着的是一把真村正,叫做“北落師門”。紅虎一個激靈,就向我刺來。
我急忙後退了一步,那攻擊正好落在我先前立的地方:“啧啧啧!我可不是來和你糾纏的。狂大人真是變了呢,既然如此,那身體就暫且由我保管好了。我先走了,後會有期。”
“等等!”一直立在一邊不語的幸村突然叫住了我,“你沒有真的殺害由夜小姐吧?”
“哦?何以見得?”
“因為明雖然一直想要成為一個冷血無情的人,似乎并不怎麽成功呢。”幸村微笑着說道,真令我恨得牙癢癢,“再說了,如果由夜小姐投靠了織田信長,明是更不會殺她了吧。”
“既然你那麽認為,我也不想說服你。”我說。
“那麽,告訴我們由夜小姐的下落吧。”幸村道,“如果不能把狂的身體還回來的話,至少把由夜小姐交還吧。”
“那個女人總是自以為是。”我說,“她實在是太猖狂了,所以我不得不給她一點教訓。屍體就在黃泉平坂裏,或許已經化成白骨了也說不定。怎麽,幸村爺什麽時候也對她這麽感興趣了?”
“明想要她的幫助,難道不正是為了那能夠預見未來的能力?”真田幸村反問我。
“哦?”我立即笑了起來,“這麽說幸村爺至今仍想着要複國奪取天下呀。”
“你不該知道的事情還是少說為妙哦。”幸村笑道。
哼。在這個混亂不堪的世上,擁有野心的又何止一個兩個人。但是,真正有這個實力奪取天下的,卻不過是一個而已,所以,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看來,以後我們再見時,必定得要分出高下。”我一邊說着,一邊使出念力,讓冰層擋住他們的去路,“那麽,後會有期了,狂,還有真田幸村。”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場 [由夜]
第十場 村正大叔
[由夜]
我并不知道自己身處什麽地方,只知道這是一座小木屋。醒來的時候,屋內一個人也沒有。身為一個警員的自覺,我很快查探了一圈四處,裏頭的擺設極其簡單,只夠得上生活所需。我猜想,如果有人住的話,應該也是個幹淨利落的人,而且多半是個男性。
不久之後,果然有一位年長幾歲的男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