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場 由夜的背叛
[由夜]
我醒來時,黑漆漆一片。四下無人,我起身摸索着往那月色走,如同以往每一次被關禁閉的時刻一般,早已習以為常。推開門,櫻花爛漫,風華滿目。迷離銀華下,如同霜雪紛飛一般,好一片美景。
一人坐在高高的樹幹上,黑色的和服與黑幕融為一體,隐隐約約顯出輪廓,長發随着櫻花浮動。
“由夜姑娘,由夜姑娘,你醒啦!”一人踉跄沖至我身前,歡天喜地地呼喊着,“這下好了!狂爺,狂爺!由夜姑娘醒啦。”
樹上的人影一動,一眨眼已落在地上,緩步朝我走來。高大的身影,黑色的輪廓,多麽的熟悉,似乎在哪裏見過。
“你……終于醒了。”他站定在我眼前,背對着月色,竟是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是誰?”我眨巴着眼睛,右手下意識地去摸索身上的配槍。
他沒有回答,悠悠盯着我瞧。旁邊歡天喜地的男人忽然插嘴:“由夜姑娘,你連狂爺都不認識啦?斬殺千人的鬼眼狂刀啊!還有我——紅虎啊。你難道不認識我們啦?”
鬼眼狂刀?我心中冷哼,怎麽會不認識!不就是朔夜那個白癡超級迷戀的男人嘛,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他就是那種一見就令我渾身變态的血液沸騰的男人,也正是史密斯命我逮捕歸案的男人。
“鬼眼狂刀!你的命就由我——季由夜——要了,束手就擒吧!”我舉起槍,朗聲說道。
他哼了一聲:“你以為……這把槍,真能傷的了我?”
“還沒有我抓捕不了的罪犯。”我說。
“你要試試?”
“且慢且慢。”紅虎連忙上來勸架,“自從上次十二宮審判者一役以來,你已經昏迷三個多月了,正是狂爺四處帶你求醫。現在你終于醒了,怎麽對他動起手來了。”
求醫?昏迷了三個多月?
我這才意識到渾身酸疼,手腳不便,握槍的手竟是在抖動,雙腳一軟,又昏了過去。
睜開雙眼時,雙目望見的是堅毅的下巴。不消片刻,我便意識到自己正身處鬼眼狂懷裏,四周是茂密的叢林,我們朝着某個不知名的方向趕路。
我盯了他良久良久,從堅毅的下巴,高挺的鼻子到懾人的雙眼,一切該想起的不該想起的,如同蜿蜒纏綿的小溪緩緩流過冰冷的心扉,心底慢慢溫暖了起來。
“你醒了?”他似是意識到了我的凝視,微微低頭,并沒有過多的表情。
我不置可否,瞧了一眼四周,問:“我們要去哪裏?”
他遲疑了一會,猶豫着說:“帶你去——看病。”
看病?我呆了一會:“看什麽病?”
他踟蹰着不知該怎麽回答。後頭突然竄上一個人影,竟是壬生京四郎,笑嘻嘻地說:“哎呀呀,由夜桑竟把狂爺忘記了,當然要去看病啦,不然狂爺一怒之下,可要大開殺戒啦。”
鬼眼狂刀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
“我不需要看病。”我陳述事實,回頭瞪了他一眼,卻瞧見他身旁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不是別人,正是——朔夜。
“放我下來。”我說。
鬼眼狂順從了我的意思,我雙腿虛軟地行至朔夜身前。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和你一樣。”對方這樣回答。
那麽就是來監督我完成任務了,哼,史密斯還真是一如既往地不信任我。不過,無所謂了。
我走回鬼眼狂身旁,低聲說:“還記得麽,你曾經說過,蟲子始終是蟲子,就算再過三十年,我也是蟲子。”
“你……記起來了?”他垂眸神色複雜地盯着我瞧。
“不要對其他人說。”我微微笑了一下,“狂大人居然要為一個蟲子四處求醫嗎?”
他平靜地點點頭,紅色的眼眸躲閃開去,終于說道:“你不是蟲子,你是季由夜,你是我——”
寬大的衣袖下,手掌溫柔地握住我的。
“狂爺!”紅虎突然從身後蹿了出來,“前面有兩條岔路,我們要往哪條走?”
無論往哪條走都無所謂了,只要是留在這個世界,留在鬼眼狂身邊。
唯有一點,不能讓朔夜發現我全部記起來了,否則史密斯必定知道我無法殺了鬼眼狂刀,必定會親自出動,再次興起不必要的波瀾。
滿目繁星下,一行人圍着篝火睡着了。鬼眼狂握着刀守在一旁,我悄無聲息地坐在他身旁,一同靠在樹幹上。
悠悠問了句:“狂,今天你沒說完的話,是什麽?”
半晌都沒有答話,正當我困得眼皮打架時,他終于低聲說了句:“你是我,鬼眼狂,愛的女人。”
我嘴角揚了揚,側身瞅着他,發現他也盯着我瞧。
“這可不像狂會說的話啊。”我低聲嘆息。
他沒有答話。
我湊近他依舊面無表情的臉,吻了吻他的唇角:“還記得那對喜燭和交杯酒嗎?我可是一個人喝了兩杯,那不算的哦。”
他的嘴角微微彎起,淡淡地點頭:“好。”
隔了好半晌,他又補充:“下次,我們一人一杯。”
我的手撐在地上,他不動聲色地覆住它,并不看我,卻低聲問:“由夜,不告訴他們,你有什麽苦衷?”
“他會再次出手,拆散我們,要我與你為敵。”
“誰?”
“史密斯。”
他似是思考了一會,冷然說道:“可以殺了他?”
“很難。”都不在一個世界,怎麽殺。
“沒有別的方法?”
我搖搖頭。
他便不再說話。
***
我們走了許多城鎮,看了許多大夫,無人查得出我得了什麽病。這一日,我們留宿在一處偏僻的客棧裏,迎面走來一人,穿着白色的和服,金發閃耀,面容俊美。
“村正?”京四郎被他同村正相似的容貌吓了一跳。
“不可能。”紅虎說,“村正已經死了。”
确實不是村正,這裏只有我和朔夜兩個人知道他是誰。
“我是來接你走的。”他微笑着盯着我,溫聲說道,“由夜,難道你忘記自己的任務了嗎?”
京四郎和紅虎狐疑地瞅着我。
“沒錯。”他微笑着繼續說,“由夜正是害你們陷入十二宮審判者陰謀的罪魁禍首,她的身上背負着颠覆着這個世界的使命。我給了你這麽長時間,居然連一個鬼眼狂刀都解決不了嗎?”
我哈哈大笑起來:“鬼眼狂刀的命遲早是我的。”
“那麽,現在就動手吧。”他說。
我将手搭在手槍上,不明白為何我的上司——史密斯也會出現在這裏。
拔出手槍,撥動觸片,砰的一聲,一氣呵成。
槍聲過後,白色的身影已沒了蹤影,只有回聲回蕩着:“你要背叛我嗎,由夜?背叛是不可饒恕的,由夜。”
作者有話要說: 艾瑪 怎麽還沒完結呢